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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by归去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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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绳索微蹭,满屋寂然。
  谢珽双手抱拳,众目睽睽之下,竟自朝司裕拱了拱手。
  “元夕夜遭遇贼人刺杀,是司裕拔剑相助,化解危机困局,我才能撑到援兵来救。大哥——”他的视线挪向谢瑁,几乎不带半点情绪,“凭这几个侍卫羁押司裕,不止布鼓雷门,还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这话说得意有所指,谢瑁遽然抬眼。

  旁边站着须发半白的老将裴缇,闻言提醒道:“殿下或许不知,这司裕身手诡谲,出手阴毒,或许是万云谷的杀手。”
  谢珽闻言,神情微凝。
  河东麾下猛将如云,最有威望能耐的有三位。一位是老将萧迈,为人忠厚耿直,又是武将世家,门下子弟多骁勇善战,家风规矩也极严,除了习武练兵、奉命征伐,极少掺和旁的事。另一位是谢珽的舅舅武怀贞,兄弟几个皆悍勇之人,履立战功。
  还有一位就是眼前这位裴缇。
  此人虽不及萧迈德高望重,却因满腹谋略,颇擅领兵,算是节度使帐下的股肱之人。
  更微妙的是,裴缇从军时就与二叔谢砺一道出生入死,二十余年杀伐生涯,已是生死之交。平素虽也任凭调令,但比起武怀贞的忠诚不二,萧迈的公正不阿、大局为重,裴缇性情中颇存几分傲气,偶尔会对少年领兵的谢珽抱有微词。
  今日他现身王府,已是耐人寻味。
  此刻裴缇出言提醒,瞥向司裕的目光仍不无敌意,似尚未打消顾虑。
  谢珽脸上波澜不惊,“我知道。”
  哪怕从前不知,元夕夜瞧见少年骇人的身手,看到他毫无感情地夺走性命却不露半分杀气时,也能猜到个大概。
  那样熟稔而无情的手段只属于杀手。
  至于他是来自万云谷,还是千峰岭,总归都是杀手,来自哪里并无多大的区别。
  此刻也不宜纠缠此事。
  谢珽枉顾裴缇眼底的惊愕,看向了司裕,“相救之恩尚未答谢,反令你遭受污蔑,谢某委实过意不去。陆恪——先送司裕回住处调养伤势,等此间事毕再去答谢。往后若无允准,王妃身边的人也不许随意提审。”
  这般安排,无异于彻底洗清嫌疑。
  阿嫣原本还因司裕身份暴露而替他暗自悬心,闻言松了口气,愤愤不平的瞪了谢瑁一眼,又与司裕的目光撞个正着。
  少年似对此浑不在意。
  见阿嫣无恙,他也懒得搭理这些人,甚至没多看谢珽半眼,径直转身扬长而去。临出门前,才冷冷道:“不是帮你。”
  值得他出手的唯有阿嫣。
  至于旁人生死,于他而言皆无关紧要,哪怕是滔天巨浪里去救一只猫狗,但凡阿嫣吩咐,他都会竭尽全力。
  便是今日被捆来此处也无所谓。
  谢珽听出了言下之意,却无暇顾及。
  他将目光投向谢瑁,神情亦随之沉了下去,“大哥素来不问军中之事,与我更是疏远,这回倒难得殷勤。是觉得我重伤不治快死了,就迫不及待拿出这么个刺客泼脏水,要将太妃和王妃也一并收拾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谢瑁坐在轮椅里,心中暗生懊悔之余,竭力镇定。
  谢珽却懒得跟他废话。
  昨晚刺客招供后,陆恪顺蔓摸瓜,原以为要多费些功夫,谁知那线人竟未逃离魏州城,藏身在一家不起眼的酒肆里。今晨天刚亮时,他甚至还跟一位扮作商人的眼线碰头换消息,那明目张胆的做派,仿佛笃定谢珽行将命丧,王府已无暇缉凶。陆恪当场将人拿下,连同与他碰头的那商人都收在囊中。
  而那商人……实在经不住审讯。
  谢珽递个眼色,陆恪迅速将人提到侧厅。
  衣衫染血、手脚俱废的男人被拖进来扔在地上,武氏揽住阿嫣没敢让她多看,谢瑁的脸上却霎时血色褪尽。
  因那两个人,谢珽捉得准确无误。
  ……
  人证俱已提来,剩下的事就简单多了。
  当着谢砺和众位武将的面,被折磨得只剩半口气的商人没半点抵抗的意思,在陆恪的询问中,将所知之事尽数吐露。依着他招供出的买主形貌,陆恪早早就将谢瑁的长随带了过来,此刻推入厅中当面指认,毫无疑义。
  前后不过两炷香的功夫,局面骤转。
  谢瑁双袖搭在轮椅的扶手上,几乎将硬木抠碎,却自始至终未发一语。
  倒是谢砺似颇意外,端方严毅的脸上甚是凝重,迟疑着道:“别是哪里弄错了吧?瑁儿虽性子疏冷,到底是大哥的长子,哪至于对自家兄弟动手?没准是旁人栽赃嫁祸,挑拨府里兄弟,欲令家中生乱。瑁儿——”
  他说着话,看向了大侄子。
  谢瑁没理会他,只死死盯住钉在眼前的那把长剑。
  旁边武氏却肃容走了过来。
  “方才我跟王妃来时,瑁儿说他捉到了当晚行刺的刺客,依此咬出司裕的身份。那人还在这里,二叔若不肯信,不妨审审他。”
  失望与惊怒过去,此刻她已极冷静。
  陆恪应命,立时将人拎过来。
  几名人证或跪或趴,在王府轩昂的侧厅里拖出一道道血迹。
  谢瑁忽然笑了笑。
  凄凉而自哂。
  “不必再审问了,是我指使的。”他催动轮椅转过身,锦衣华服衬得脸上格外苍白,那双眼睛阴鸷如旧,却分明灰暗颓败了下去。
  诸般谋划皆已泡汤,此刻若还抵赖,就只剩负隅顽抗的可笑。他抬手指着地上的刺客,“是我花费重金,请了刺客放进城里。也是我让他指认司裕。”
  “事情既已败露,我也无需抵赖。谢珽,我就是想要你的命。”
  极阴冷的声音,眼中不无怨毒。
  谢珽看着他,脑海里似乎有无数往事闪过,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浑身似被冰凉的水浸透,他只是静静站着,片刻后才回身道:“几位将军可有疑议?”
  事已至此,裴缇还能说什么?
  他虽存了几分私心,却也是跟河东同袍们一路浴血奋战过来的。谢珽的资历固然不能令他彻底敬服,但这些年的功劳也历历在目。王爷之尊、众军之首,自然不容旁人觊觎。
  谢瑁引狼入室又欺上瞒下,险些将他也算计进去,实在令人怒极。裴缇冷冷扫了一眼,拱手道:“殿下安然无恙,凶手也已查明,末将自无异议。此等恶行,务必严惩。”
  “二叔呢?”
  “按律,行刺的罪行当诛。不过瑁儿的身份毕竟不同,论断之前还是该三思。”谢砺到还是惯常的理中客模样,只是语气遗憾而痛心。
  谢珽颔首,“那就请诸位先回。”
  几位武将闻言,纷纷拱手告辞。
  脚步声陆续走远,谢瑁能觉出他们含怒盯来的目光,却未回视。
  费心递出消息,诱了平素与谢珽稍有罅隙的武将们过来,他原本是想借这些人各自藏着的心思,敲定武氏和阿嫣的罪名。
  却未料峰回路转,半条腿都跨进棺材的谢珽竟会安然无恙,还这么快就查明了一切。
  到头来只剩他作茧自缚,搬石砸脚。
  巨浪退去后,留给他的只有狼藉。
  谢瑁知道他这辈子完了。
  他闭上眼,一颗心沉入渊底。
  旁边武氏则看向了谢砺,“瑁儿终归是府中嫡长孙,依律处置前,不如去趟祠堂吧。”她的目光落向长子,掺了暗恨与不解,“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在他父亲跟前,将事情都说明白。”
  “看是何怨何愁,竟要将珽儿置于死地!”
  谢砺并无异议,动身往祠堂走。
  武氏又命人去请老太妃,将长房的谢瑾也叫来。谢琤还在书院,去请也来不及,谢奕年纪又小,便只请了越氏过来。
  ……
  祠堂里灯烛长明。
  老太妃原本还在小佛堂里念经,祈求神佛保佑谢珽安然无恙,听嬷嬷报说谢珽有事请她过去,还大喜过望。
  待被肩舆抬往祠堂时,不免诧异,因嬷嬷只是奉命来请,并不知侧厅里的事,一时间问不出缘故,不免着急。
  进了祠堂,忙道:“这是怎么……珽儿,你好了?”满脸焦急在这一瞬转为大喜过望,她拽着谢珽上下打量,片刻后才觉出氛围不太对劲。
  恰在此时,越氏也赶到了。
  原就昏暗的祠堂里气氛阴沉,她进去后就朝着谢瑁走,见他猛地盯了她一眼,尽是告诫之意,不由顿住脚步。
  “都来齐了。”
  原本站在牌位前的武氏回过头,先朝老太妃见了礼,又瞥过谢瑾和越氏,而后道:“今日请诸位过来,是有件要紧事,须让众人知晓。元夕夜珽儿遇刺,背后主使已然查明,是瑁儿。”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令越氏赫然色变。
  老太妃皱眉,“怎么回事?”
  武氏将前因后果尽数禀明,道:“珽儿确实负伤中毒,好在医治及时,并未伤及性命。昨日前晌瞒着众人,也是为引蛇出洞。如今,真相已经分明。瑁儿——”
  她看向谢瑁,眼底不无痛惜,“我只问你,为何如此?”
  祠堂里陷入死一般都寂静。
  老太妃不敢置信,但看儿孙们的神情,分明此事不假。一时间哑然站在那里,似还没回过味来,旁边越氏亦然。
  倒是谢瑁已经缓了过来。
  真相已明,罪名必死,最初种种情绪过去,他此时反而只剩冷静与漠然,森冷目光亦投向了武氏。
  “太妃不知道我为何如此?”
  “我怎知道!”武氏死死盯着他,“你自幼丧母,双腿不便,我向来精心照顾。你不领情,我也不强求,想着你被疾病拖累没能袭爵,便让珽儿托付了州府的事。结果你却用职务之便,使出这种阴毒的杀招?”
  “照顾?”谢瑁冷笑起来,“你心肠歹毒,残害我生母,本就该赎罪。还想让我领情?”
  武氏一怔,“残害你母亲?”
  “我母亲素来康健,怎会忽然难产而死?太妃,父亲和列祖列宗的牌位都在这里,你敢说当初我母亲不是你害死的?”谢瑁眼底阴郁骤浓,“你敢对着牌位发誓吗!”
  “我为何不敢!”
  武氏打死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皱眉道:“你到底从哪里听的这种胡话!”
  “钟嬷嬷说的!”
  话音落处,众皆诧然。
  那是谢衮元配发妻的陪嫁之人,虽成了家,却仍在旧主过世后守了谢瑁十来年,待武氏也颇客气恭敬。直到谢瑁十岁那年,忽然急病死了,还得武氏赏了许多银两厚葬。
  她怎会说这种话?
  武氏不由得看向老太妃。
  老太妃亦诧然道:“这都没有的事,你不是听错了吧?”
  听错吗?怎么可能!
  谢瑁自幼丧母,谢衮又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是钟嬷嬷拉扯大的。他能相信旁人骗他,但钟嬷嬷怎么会?
  他阴沉沉盯向武氏,理直气壮地摆出原委。
  ……
  谢瑁幼时双腿孱弱,连爬行都难,哪怕武氏请遍名医也束手无策。
  后来懂事些了,他时常为此委屈难过,钟嬷嬷就会背着人小声念叨,说武氏请那些郎中来,不过是做给人看的,假贤惠。若果真用心照顾,哪至于喝尽汤药也不见起色?
  无非是怕人说道,才故作姿态罢了。
  每回念叨罢,又会叮嘱说府里中馈皆由武氏把持,谢瑁的外祖家原就不算高门,老王爷又极少留在府里,照顾不到他。谢瑁就算心中不满,也得装着乖巧,免得再遭戕害。
  彼时谢瑁年幼懵懂,自然听进去了。
  年深月长,难免根深蒂固。
  武氏对此浑然不知,瞧见孩子心里闷了事,对她和谢珽都不甚亲近,问钟嬷嬷时,那位也只以孩子思念亡母为由搪塞过去。
  如是数年,母子间日渐疏冷。
  到谢瑁九岁那年,钟嬷嬷又说了件事,令年幼的谢瑁震惊失色。据嬷嬷所言,当年是武家图谋王府的尊荣前程,暗算他的生母,才致难产而死。待元配过世后,武氏便鸠占鹊巢占了王妃之位。
  彼时的武氏,确实已地位稳固。
  钟嬷嬷一如既往不让谢瑁声张此事,只让他记着仇恨,往后绝不可与武氏同心。否则,一旦露出端倪让武氏察觉,凭着谢衮对武氏的信重,两人怕是会遭遇不测。
  谢瑁对此深信不疑。
  数年罅隙之后,母子间原就疏离,他既然先入为主的以为武氏是因心虚而对他关怀备至,见武氏遭了冷脸都不肯丢开他,愈发笃定。且长年缠绵病榻,心中原就攒了许多积怨,瞧着谢珽活蹦乱跳且被父亲精心教导,而他久病不愈前程无望,难免怨天尤人。
  这一切,都被他归咎于武氏。
  不久之后,钟嬷嬷忽然急病而死。
  谢瑁愈发认定是武氏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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