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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by归去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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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岁无声流转,襁褓里的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阿嫣不自觉挺起腰肢,姿态端然。
  心中无数念头飞过,直到一道身影落入视线——
  奸相吉甫。
  炙手可热的宠臣,在朝中树大根深,一呼百应。他刚跟诚王从紫宸殿出来,相爷手握重权的气度轻易盖过皇子的贵重,昂首挺胸时,颇有一手遮天的架势。
  阿嫣暗自蹙眉。
  倒不是为了乔怀远的那点私事,而是此人狡诈狠毒,欺上瞒下,对永徽帝极擅逢迎吹捧,在外却强取豪夺、无法无天。朝廷如今的情势固然是积弊渐重,无力回天,他这十余年的弄权糟蹋也功不可没。

  是个人都会觉得厌憎。
  两处相逢,阿嫣神情淡淡。
  诚王原就觉得谢珽狼子野心,又刚因他挨了顿骂,敷衍着朝谢珽点了点头,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倒是吉甫含笑驻足,朝谢珽拱手为礼,“许久没见汾阳王殿下,英武神姿是更甚从前,果然虎父无犬子,有将门之风。”说着,又笑看向阿嫣,同样拱手为礼,夸赞道:“从前就听皇后娘娘夸赞,说王妃瑰姿玉色,端庄淑慧。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吉相客气。”阿嫣淡声。
  年才十六的少妇,算起来比吉甫的掌上明珠还小一岁,搁在从前的吉甫跟前,这种没落高门的姑娘他是不屑多看的。先前瞧上乔怀远,将他招为赘婿时,夺人婚事时,也丝毫未将这楚家女放在眼中。谁知楚家闹了一出逃婚,这姑娘竟替嫁去了魏州。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谢家竟接纳了此人。
  这般进展,着实令吉甫意外。
  毕竟,当年谢衮战死,谢家击退敌兵后,在河东军中大刀阔斧,拔除了许多人手,应该是知道了背后的蹊跷。如今谢珽不止接受了赐婚替嫁,还让楚氏出席河东演武之事,予她尊荣,十分看重,想必是有意跟朝廷示好。
  这般色厉内荏,对朝廷有益无害。
  不过毕竟是坐镇一方的悍将,尸山血海里历练出的冷厉气势非旁人可比。如今既碰着了,身份品级殊异,吉甫敢将诚王压得死死的,却不敢在谢珽面前摆谱,便是遭了阿嫣的冷淡,也笑意不减。
  见谢珽满身冷硬,还笑着指路——
  “皇上就在麟德殿呢,两位请吧。朱内官,照顾好贵客。”
  说罢,自回衙署去了。
  谢珽颔首为礼,似丝毫不知吉甫在魏州那些小手段,随内官往麟德殿去。
  里面永徽帝脸上怒意未消,听得禀报,忙将怒色收去,摆出仁君明主的姿态,吩咐道:“快请。”
 
 
第65章 撑腰   老夫人与薛氏同时色变。
  内官恭敬相请, 引夫妻俩步入殿中。
  永徽帝惯爱书画文墨,亦不喜过于深沉威仪的颜色,衣裳多选浅色, 以金线绣上山川龙虫, 一眼望去如金粉描画。
  年已五十的男人,因自幼优渥懒于政事, 加之诗书熏陶、曲乐怡情,身上颇有儒雅之气, 只是后宫佳丽三千, 常年纵欲过度, 近来又为流民所累, 两鬓添了些许银发。
  见着谢珽,他也颇客气, 笑着抬手道:“免礼。谢卿数年没来京城,令朕颇为记挂,河东边境无恙, 多赖谢卿劳苦。”
  “镇守边塞,为皇上分忧, 是臣分内之事。”
  谢珽拱手垂目, 姿态颇为恭敬。
  永徽帝便又瞧向阿嫣, “先太师书画双绝, 养的孙女儿自然也是出挑的。朕也听皇后夸你淑惠柔嘉, 还跟着徐太傅学了音律书画, 颇有先太师遗风。如今一见, 果真气度不凡。”他望着身着钿钗礼衣,姿容明丽的阿嫣,这话夸得全然出自真心。
  阿嫣盈盈施礼, “臣妇谢皇上夸赞。”
  永徽帝一笑,“那谢卿呢?虽说赐婚的事出了点波折,但朕为你寻了这般出挑的美人,这姻缘线牵得如何?”
  谢珽闻言,唇角终于勾出点浅笑。
  对于眼前这尸位素餐的皇帝,他心里自然是怀恨的,是以哪怕有意示弱,不愿太早撕破脸皮,也只能克制这脾气做出恭敬姿态,没法笑脸相迎。而至于赐婚的事……
  若去岁这样问,他必定会嗤为乱点鸳鸯谱。
  如今却已然换了念头。
  这狗皇帝纵有千种缺点万般坏处,这件事倒是误打误撞,大概是永徽帝这辈子对谢家做的唯一好事了。
  谢珽觑向阿嫣,看到她也微微偏头看着他,云鬓见金钗耀目,礼服衬得眉眼端丽,在这深宏威仪的麟德殿里,亦有盈然柔韧之姿。他的脸上笑意深了点,躬身时也带了几分诚意,道:“阿嫣的品性姿容确实万里挑一,实为良配。微臣多谢皇上费心,玉成美事。”
  永徽帝抚掌而笑,“那就好,那就好!”
  说罢,又询问河东边防之事。
  戍边拒敌的事,关乎江山百姓,亦是河东立身之本,谢家从未有丝毫懈怠,凡事也可摊在明面上。
  谢珽俱以实情回答。
  永徽帝很满意,大约是怕提起郑獬的事情会令君臣尴尬,半个字都没说陇右,只夸奖谢家戍边有功,不负朝廷重托。而后又道:“谢卿千里而来,又将边塞守得固若金汤,朕心中十分宽慰。方才已命御膳房备宴,两位就留在宫里用过午饭再回吧。”
  “那微臣就多谢皇上赐宴了。”
  谢珽泰然受之。
  ……
  晚膳设在麟德殿外的一处偏殿里,申时磨就末好了,除了谢珽和阿嫣,还有萧皇后、太子和相爷吉甫。
  ——都是打算驱虎吞狼的。
  既然有所求,永徽帝原就是个自诩仁善、儒雅温和的性子,席间询问河东风物人情、山川河流时,对军政之事不甚清楚,倒那一带的名山大川倒是知道得清楚。因阿嫣曾被乔怀远退婚,皇帝事先跟吉甫通了气,半个字都没提,只在宾主尽欢、宴席融融时,忽而悠悠叹了口气。
  谢珽闷头挟菜,假做不知。
  吉甫见状,只能主动引着话题,向永徽帝道:“皇上这般叹气,想必是为南边的事吧?臣方才回衙署时,又收到消息,说那作乱的刘照已经攻到荆楚之地,不止侵占城池,还肆意劫掠百姓,令当地官民苦不堪言,行径十分嚣张狂悖。”
  “如此恶贼,着实可恨!”
  太子跟阿嫣年纪相若,听着这些事就来气。
  永徽帝亦道:“南边那些乱贼无恶不作,着实可恨,但细算起来,也是朝廷不幸,用人不明。若那几位节度使和官府能如谢卿般英勇善战,保得一方平安,治得一方安稳,又怎会起流民之乱,放任贼兵肆意攻城劫掠。朕每每念及这些,便觉痛心疾首。”说话间,似没了食欲,搁下筷箸。
  吉甫忙起身道:“皇上勿忧,汾阳王这不是来了么。”
  这般你一言我一句的唱和,谁还听不出来?
  谢珽终于抬眼,瞧向了吉甫。
  当日挑唆皇帝谋害谢衮、打压河东势力的是他,强行赐婚试探态度的是他,在陪嫁之人里安插眼线与乔怀远里应外合的也是他。明里暗里过招那么久,乔怀远那点意图早就被摸了个一清二楚,如今当面锣对面鼓,吉甫还能说出这种话,脸皮还真是够厚的。
  谢珽心中暗哂,神情是惯常的端稳,“流民作乱,致使江山动荡,朝廷不安,确实十分棘手。不过微臣远在河东,怕是远水难解近渴。”他作难般瞧向永徽帝,建议道:“倒是宣武节度使梁勋深蒙皇恩,忠心耿耿,他离京城和荆楚更近些,或许能帮忙。”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朝廷若支使得动梁勋,哪会求到肆意用兵的谢家头上?
  永徽帝没法子,只能叹气道:“梁勋那点本事,谢卿也知道,能守住一方安宁就不错了,哪还有余力为朕分忧。”
  “臣只是怕分.身乏术。”谢珽道。
  “王爷不必多虑。”吉甫适时接过话头,含笑道:“河东麾下猛将如云,何劳王爷亲自动手?王爷只须派几位得力的老将,会用兵打仗即可。那些流民勇而无谋,碰到身经百战的老将,自然不及而溃。届时,王爷平叛有功,朝廷自会嘉奖。”
  算盘打得倒是挺不错。
  谢珽沉吟道:“既是皇上吩咐,臣自该尽心。不过遣兵调将都关乎边防,臣还须问过近况,方知能否调出人手。”
  模棱两可的态度,令永徽帝心中微悬。
  毕竟,别处也是如此含糊推诿的。
  他跟吉甫换个眼神,还想再劝,忽见谢珽起身,朝他拱了拱手,“其实微臣此次进京,是为了陇右的事。上回高平之战,是郑獬刺杀王妃、阻挠婚事,臣已让长史具文奏报,想必皇上也都清楚。”他说着,抬眉瞧向皇帝。
  永徽帝自然要顺着他,“朕都知道。”
  “此次用兵,也是事出有因。”谢珽身姿劲拔、气度威冷,长身而立时,那股隐隐迫人的气势更甚于帝王,带了几分暗怒,拱手道:“先前臣点到即止,郑獬也愿息事宁人。谁知他阳奉阴违,事后未久,先派细作潜入魏州刺杀王妃,欲令臣背负罪名,后又买通杀手行刺于微臣,险些令微臣丧命。”
  他顿了顿,又说了几桩半真半假的罪行。
  西禺山的刺杀动静不小,乔怀远早已告知吉甫,至于旁的,谢珽既有意误导,自然是早早铺垫过,让乔怀远将假消息当成宝贝送到京城。此刻他提起来,吉甫也深信不疑,暗自递个眼神,告诉永徽帝这些事都属实。
  末了,谢珽道:“郑獬屡次滋扰,伤我军民,扰乱戍边将士,微臣怕迟而生变,致令河东动荡,才举兵讨伐,先斩后奏。”
  “这回进京,便是为给朝廷交代。”
  “还望皇上明察。”
  话音落处,偏厅里安静了片刻。
  年少的太子听闻谢珽擅自用兵灭了郑獬时,其实十分光火,曾在东宫痛斥谢珽狼子野心,随意用兵斩杀大员,视朝廷为无物。
  永徽帝也不例外。
  但再多的愤怒与猜疑,在日益挥向京城的流民刀锋跟前,终究不值一提。
  此刻谢珽提起,分明是要挟。
  这样的举动原属重罪,被当成反贼清缴都不为过。可惜谢珽挑的时机实在刁钻,朝廷在流民跟前节节败退,明眼人都看得出兵力之弱,想去镇压谢珽,那更是鸡蛋碰石头。至于旁的节度使,各自守着一亩三分地,连镇压流民都不肯,就是朝廷号召讨伐,谁又会去直撄谢珽的兵锋?
  郑獬之死,足以令群雄畏惧。
  自身既无雄兵烈马,又指挥不动别处的兵马,定罪征讨就是个笑话。
  与其跟谢家翻脸,还不如忍了这口气。
  没准还能借谢珽平叛,换一阵安宁。
  永徽帝早就掂量过这件事,也跟皇后母子透露过打算,此刻谢珽提起来,他即便暗怒于谢珽的狂悖,却也只能按捺,道:“郑獬狼子野心,寻衅生事,是朕失察。既是他无礼在先,肆意滋扰动摇边境,谢卿剿除隐患,也就情有可原了。只是兹事体大,往后用兵,还需先奏禀朝廷。”
  “那陇右往后的军政?”
  永徽帝神情微僵。
  论私心,他当然不愿将这块肥肉给谢珽,将这只虎狼养得胃口更大、体型更猛。朝廷那些文臣们,也多斥责谢珽行事猖狂,当时弹劾的奏折堆了好几箱子。但陇右的军政如今已被谢珽实打实的握住,且民心也无太大异议,就差朝廷盖章降旨,堵住那些文臣们的嘴罢了。
  他哪怕想收回,又哪有本事?
  强取豪夺,朝廷也无可奈何,只能捏着鼻子忍气吞声,替谢珽将此事正名。遂强忍着脾气道:“谢卿才能卓然,朕已命人拟旨,择日颁出,托付谢卿节度陇右。”
  “微臣定不辱命。”谢珽满意拱手。
  永徽帝遂强笑道:“用膳吧。”
  宫人上前添酒,琼浆玉液进了琥珀杯中,色泽鲜艳而清香扑鼻。
  阿嫣随谢珽举杯敬酒,脸上笑意盈盈。
  心里却如天翻地覆。
  从前她一直以为,巍巍皇权不可侵犯。这皇宫、这御座,哪怕已不似从前那样,有君临天下之威、万国来朝之尊,天子至少还是生杀予夺,统辖四方的。
  却原来一切早已倾塌。
  酒液入喉,绵软而清香,她因着月事没敢多喝,只抿了半杯便罢。
  厅中复归融融,君臣相谈和睦。
  直到宴尽,谢珽携她告辞时,永徽帝还不忘提醒谢珽早些给答复,遣将助朝廷平叛。
  谢珽只说问明后尽快答复。
  内官如旧引二人出宫,送上等候多时的马车,由禁军亲自开路,送往随园安顿。
  ……
  随园里屋舍洁净,诸事齐备。
  阿嫣进屋后,脱去那身累赘的钿钗礼衣,连同金钗花钿都去了,往软乎乎的床榻上一趟,就不肯动了。
  月事的头一日最为难熬,她这回来得实在不巧,入宫的事无可避免,想躲懒都不行。好在今晨喝了姜汤,在马车里时,谢珽又不时给她当靠枕暖手暖腹,不至于疼。只是宫宴上端坐了许久,整个人都有点累,又没歇午觉,回来后难免疲惫,只想找地方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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