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室——by怡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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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
阿笙垮了小脸,“我没有爹爹,我娘是寡妇。”
再次听见阿笙说自己是寡妇,宝珊赶忙走过来,把他扯到自己面前,语气颇为严肃道:“孩子不能这么称呼自己的母亲,可记住了?”
忽然被娘亲凶,阿笙懵了一瞬,低头对手指,不敢吭声了。
宝珊虽然爱孩子,但不溺爱,该训斥的时候一点儿不含糊。
见他不回答,宝珊捧起他的小脸,“娘亲在跟你讲话,你要看着娘亲的眼睛。”
“...唔。”阿笙皱皱眉头,忍着泪意。
小家伙实在是招惹怜惜,宝珊不忍再凶,又耐心讲了一遍,“以后不准这么称呼为娘,好吗?”
“唔。”阿笙应了声,随即弯下嘴角,有点想要抱抱的意思。
宝珊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声软语地说着话儿。
等娘亲走远后,阿笙又趴在窗前,把耳朵贴在窗子上,“你还在吗?”
窗外没有了回应。
阿笙爬下窗子,颠颠走到娘亲身后,抱住娘亲的腿,“外面有个叔叔。”
声音跟坏叔叔不一样。
阿笙拉着宝珊走到窗前,用软软的指尖怼着窗户,“那里。”
宝珊当然知道刚刚外面站着一个人,看身形还是个翩翩少年郎,但她不感兴趣,揉揉儿子的头,“是路人吧,阿笙饿了吗?”
“嗯!”小家伙掀开衣摆,露出鼓鼓的肚皮,“阿笙好饿呀。”
宝珊皱着黛眉拍了拍他的肚皮,抱着儿子走到大床前,“让娘看看你里面穿了件什么?”
阿笙很听话地展开双手,等着娘亲褰衣裳。
小家伙里面穿着一条卷了十多圈裤腿的长裤..陆喻舟给他换的....
直到阿笙打个哆嗦,宝珊才赶忙给他穿上外衫,“昨晚尿裤子了?”
一提这个,阿笙撅起屁股,钻进棉被里不讲话。
宝珊拍拍他的腚,知道他又害羞,也笃定他昨晚尿裤子了。
那陆喻舟把阿笙的裤子丢去哪里了?
从湢浴里找了一圈,从一个盛放换洗衣服的竹篓里找到了阿笙的裤子。
宝珊端起水盆,立马洗干净了,绸缎的料子很快干了,宝珊给阿笙换上,又把那条长裤报复似的塞在男人的枕头底下。
华灯初上,宝珊叩了叩门,对门外的侍卫道:“孩子饿了。”
侍卫了然,去往灶房取餐,送进了屋里。
房门一开一翕间,宝珊瞧见了陆喻舟和钦差刚刚回来的身影,心脏蓦地加速,不是羞赧,纯粹是紧张,不知今晚要如何打击他的傲娇。
客堂内,赵澈跟陆喻舟打了个照面,又交谈了许久,都是围绕着朝堂的事,绝口不提女人和小孩子的事,而且那会儿他在窗外听见了女人的话,得知女人是寡妇,孩子没有了父亲。
这样想来,陆喻舟是替别人养孩子了。赵澈笑意深沉,有点笑里藏刀的意味。
陆喻舟察觉出他目光中的揶揄,面不改色,等他们离开,才找来驿工,询问了一番。
等驿工阐述出“家眷”这个词时,男人摩挲了一下拇指。
二更时分,陆喻舟与钦差们商量完堤坝的事,提步回了客房。
屋里燃着连枝灯,亮如白昼,丝毫没有深夜的旖旎氛围,想是宝珊刻意多点了几根蜡烛吧。
陆喻舟没计较,撩袍坐在软塌上,问道:“阿笙睡下了?”
宝珊站在门口,淡淡“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戒备之意。
驿馆的客房并不宽敞,就那么丁点儿的地方,再避能避到哪里去?陆喻舟拍拍身侧,跟曾经在梅织苑时叫她过去的举动一模一样,“过来坐。”
宝珊站着不动,“你到底想怎样,给个痛快话吧。”
陆喻舟向后靠在软枕上,语气变得轻慢,“你心里已经想好了离开的代价,何必再问我。”
这是间接承认了他对她的欲念?
宝珊攥紧衣裙,缓缓走到男人面前,“请你信守承诺,今晚过后,放我母子离开,永不打扰。”
闻言,陆喻舟眼底泛起讥诮,“你倒是挺能妥协。”
宝珊一改温婉,反唇相讥:“面对衣冠土枭,我有的选?”
衣冠土枭?
陆喻舟沉了脸色,心底翻涌着不知味的情绪,面上含笑道:“那你躺过来吧,阿笙他娘。”
第36章 痴情
凝睇那截腰身, 陆喻舟终于知道,梦里的他醉卧在了哪里。
美人的腰,比烈酒还要醉人。
刚扯下裙带上的纨素娟帕, 就感受到了女子的呼吸变得急促了。
陆喻舟掐住她的腰窝, 如从前一样纤细, 她真的生过孩子?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她肌肤的紧致。
腰间的大手不紧不慢地丈量着,惹得宝珊浑身发软,有些站立不稳, 要不是从心里厌恶这个男人,只怕要双手撑在他的肩头寻求平衡了。
两年未与他亲昵过, 宝珊攥紧手, 尽量转移注意力,只盼着今晚快些过去。
今晚皎月盈盈,将对面矮墙里的枝桠映在了窗子上, 枝桠的虚影摇摇晃晃, 亦如她垂落在腰间的长发。
陆喻舟有个不知能不能称为癖好的习惯, 喜欢拔下她鬟上的簪子, 揉乱她的长发,想是, 他喜欢窥探破败之景中的凄美,喜欢萧条中的落日光景吧。
那双堪称完美的大手一点点攻克她的垒壁,有种想让她服软的意思。宝珊咬牙看向别处,温柔的眉眼失了光晕。倏然, 里屋响起阿笙的哭声, 宝珊一把推开男人,小跑进屋,边跑边整理褶皱的裙裾。
被推开的男人倚在软枕上, 淡漠地盯着她的背影。
阿笙被噩梦惊醒,哭得脸蛋通红,无助的样子让宝珊心疼。
“娘在呢,阿笙怎么了?”宝珊抱起热乎乎的大胖小子,轻轻拍他的后背,试着驱散他心头的恐惧。
阿笙只是哭出了声,并没有彻底清醒,两只小手搂着娘亲的脖子,闭眼继续睡。
屋里的小团子离不开娘,屋外的男人又蓄势待发,宝珊进退不得,忽然不想跟外面那人周旋了。
抱着孩子靠坐在床上,思绪回到了两年前,慕姐姐还未失踪那会儿,那是她最舒坦惬意的一段时光,差一点就拥有了两个家人。
漏刻嘀嗒嘀嗒地响着,阿笙终于发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
小家伙睡熟了。
宝珊把他平放在床上,侧身躺下,又把帷幔放了下来。
陆喻舟进来时,看见拂动的帷幔,绷直了嘴角,却也没有将宝珊从孩子身边夺过来。
那小家伙夜里喜欢抱人,适才的哭闹是因为感到孤单吧。
陆喻舟忽然觉得自己真大度,还可以替别的男人的孩子着想了。
陡然,他听见帷幔中传出一声轻喃:“爹爹。”
声音太轻,以致分辨不出是宝珊的梦呓还是阿笙的。
母子俩占据了自己的床,陆喻舟转身去往对面的卧房,耳畔一直回响着那句“爹爹”。
璀璨星野,一抹白衣沿着湍流慢慢走着,宽袍飘逸,他如遗落人间的白鹤,想要达成心愿再离去。
走得累了,慕时清放下褡裢,坐在河边的磐石上休憩,风餐露宿,星月为毯,俊朗的男子眉眼间遮不住憔悴。
拧开水囊,慕时清抿口水,望着天上的月亮,今晚月圆,有点想念小阿笙了。
孩子两岁多了,不知长得更像谁。
心底被孩子触及的柔软滋润了干涸的心,他单手撑头侧躺在磐石上,另一只手拎着水囊,有种遗世独立的缥缈感。
沿途打听了许多城镇村落,都没有太子和慕夭的消息,两年过去,杳无音信,最坏的可能就是两人被冲到河岸,遭遇了兽群。
慕时清是一个很冷静的人,知道再寻下去于事无补,该回汴京去探望一下兄长了,之后,他会回到江南小镇,陪阿笙长大。
漂泊的人,总要寻个理由叫自己停下,叫自己暂放心中的执念。
婉儿,夭夭,是这样吗?
静幽的郊野,男子轻轻叹息,带着怅然若失的无奈。
就在慕时清快马加鞭返回汴京城时,一路从汴京出发的人马,即将到达江南小镇。
端坐在舆车上的官家手里捏着一枚与腰间相同的羊脂玉佩,面庞染了焦灼。除了邵婉,没有一个人能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失了分寸,马不停蹄地赶来发现玉佩的小镇。
玉佩是一对,是邵家祖传给嫡出大小姐的,邵婉当年离开汴京时,托她的闺友将其中一枚转送给慕时清,被官家中途截胡了。
官家掀开窗帷,将两枚玉佩重叠,放在日光下凝视,从两枚玉佩的纹路中看见两个清晰的字——吾爱。
这一幕,官家觉得无比讽刺,自己等了多年的小青梅,对别人暗许了芳心,他一时愤怒,将邵婉带进东宫,强拆了鸳鸯。
他还记得邵婉的泪眼,以及那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诀别之言。
纵使这样,他也不后悔,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他是不会容忍自己的心上人投入别人怀抱的。
邵婉失踪十几年,他找了邵婉十几年,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查到了蛛丝马迹。
这枚玉佩是在江南的一座小镇上找到的,想必那里会有线索。
邵婉,等朕来找你。
次日一早,宝珊被怀里的小团子拱醒,才发现天已大亮。
阿笙搂着娘亲的脖子,笑嘻嘻道:“娘赖床了。”
怎么会......
平日都不会赖床,住在陆喻舟这里怎么会赖床?
宝珊坐起身,闻到一股香料的气息,心下了然。陆喻舟善用香,怕是往香炉里加了助眠的东西。
可阿笙为何没有陷入沉睡?
睡醒觉的小团子特别兴奋,在宝珊身上爬来爬去,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
宝珊摸了下阿笙的屁墩,柔声道:“我们阿笙没有尿床。”
阿笙努努嘴,把脸埋在宝珊的肚子上,“坏叔叔帮阿笙换的。”
宝珊一愣,没想到陆喻舟会帮“别人的孩子”换尿裤。而阿笙又穿着一条卷了十多圈的长裤,裤腰松散,被系了一个结。
阿笙拍拍宝珊的腰,告状道:“坏叔叔摸娘亲这里了。”
宝珊俏脸一臊,那点困顿全都吓跑了,“摸了...多久?”
小团子爬来爬去,也不正经八本地回答问题,看样子已经吃过了,要不然不会这么欢脱。
其实,阿笙今早兴奋是因为陆喻舟抱着他去用膳时,在灶房里遇见一个小哥哥,这个小哥哥没有嫌弃他,陪他玩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一个愿意跟他玩的小孩子了。
驿馆里空荡荡的,陆喻舟带钦差们又去了堤坝,说是傍晚才会回来。宝珊合上房门无所事事,那个男人只有在晚上才见得着面,怕不是要憋疯阿笙?以阿笙贪玩的性子,定然要哼唧着出去。
果不其然,没到晌午,小团子就趴在门缝上,探头跟看守的侍卫碎碎念:“阿笙想出去。”
被碎碎念了两个时辰,侍卫有些于心不忍,跟同袍商量几句,蹲下来对阿笙道:“你只准在客堂里玩,不准出去。”
门口有把守,肯定能看住一个小孩子。
得了准许,阿笙扒着门框,先迈出一条小短腿,见侍卫们没拦着,窃喜一笑,半举着两只小胖手跑了出去。
小哥哥,阿笙来啦!
可他刚跑下旋梯,就撞到一个人的腿上,磕疼了鼻子。
“小鬼,当心点。”
阿笙拽着那人衣裾仰起头,撞入一双带笑的桃花眼。阿笙发现,他最近遇见的叔叔们都好好看呀,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小肉团子眨着萌萌的大眼睛盯着自己,赵澈蹲下来,用扇柄敲了一下他的头,“阿笙?”
咦?
阿笙歪了歪头,这个叔叔怎么认识自己?
二楼客房内,宝珊被侍卫拦下,只能远远看着阿笙和陌生的少年,观驿工对少年的态度,想必这少年也是位贵人。
正当她思忖着少年的身份时,少年忽然抬眸,直直看向她,眼底星星点点,配上上挑的眼型、霞红色的锦衣,竟比邵修更像狐狸。
“阿笙。”宝珊唤了儿子一句,“回来。”
阿笙刚要去玩,心里都撒欢了,却被兜头泼了冷水。小孩子的情绪全写在脸上,一看就是失落极了。
见此,赵澈揉揉阿笙的头,“她是你阿娘,还是你阿姐?”
看着宝珊窈窕的身段,根本不像生过孩子的,可昨儿傍晚,他确实听见她用柔柔的声线训斥了孩子。
提起自己的娘亲,阿笙又喜笑颜开了,特骄傲地扬起下颏,“是我娘亲呀。”
赵澈弯唇,桃花眼潋滟生波,“那要听你娘亲的话,快回去吧。”
阿笙慢吞吞地迈开小短腿,一晃一晃地登上旋梯,走到半截有点累,又有点淘气,竟然趴在旋梯上,撅着腚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