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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观察笔记——by她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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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御医听了这话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应声。
  皇后摁着眉心,“杨婉。”
  “奴婢在。”
  “本宫说这话,你也听着,陛下子嗣单薄,丝毫损伤不起,陛下信任你,你要尽一万分心,才对得起陛下。”
  “奴婢明白。”
  这一番对答下来,该说的说了,该敲打的敲打了,皇后精神也浅了,“行了,会极门要落锁了,你们去吧。”
  御医们行礼退下,皇后又过问了几句承乾宫的宫务,杨婉正答着,养心殿忽然传话过来,说是蒋氏被褫夺了封号,禁足延禧宫。
  皇后应了一句:“知道了。”忽又唤住传唤的人问道:“陛下说了罪由吗?”
  “回娘娘,说了,说蒋氏诽谤宁妃,苛责内侍。”
  皇后挑眉,“这是原话吗?”
  “是。”
  皇后看了杨婉一眼,“她什么时候诽谤宁妃了。”
  杨婉躬身应道:“延禧宫平日里是有一些不太好听的话,只是杨婉是奴婢,只能护着殿下,不敢过问主子们的事。”
  皇后笑了笑,“所以姜尚仪夸你,你这就是聪明的人。看吧,凭她怎么闹呢,陛下心里都有数。”
  说完又问道:“那个跳河的内侍呢。”
  “陛下让杖杀。”
  “哦……”
  皇后应着,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也罢了,在内廷自戕也是重罪,本宫这就去看看易珏。”
  “娘娘,您还得备着接旨,胡秉笔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皇后没说什么,传话命人来替她整鬓。”
  对于这个旨意,其实皇后并不意外,蒋氏获罪自然不能养再养育易珏,皇帝在中宫处这里起心,也是理所当然。但是说到底,她一点都不想接下这个没什么天赋的孩子。
  杨婉借皇后预备接旨的故,辞出坤宁后殿。
  外面秋风瑟瑟,各处点灯的宫人护着火小心的行走。
  深秋天干,这一个月皇城里已经起了好几场火事,各处点灯的宫人们越发小心。
  杨婉听着耳边慎重的脚步声,一面走一面梳理如今的形势。
  蒋贤妃和宁妃一样,都是连名姓都不曾留下的嫔妃,杨婉虽然令她落到了这样的境地,但这依旧不能让杨婉确定,在清波馆这一局里,她有真正赢到什么。
  剩下的还得看张洛,看他会不会真正对张琮动手。
  还有,如果他动手,会是在时候动手。
  毕竟《明史》记载,贞宁十三冬天,张琮曾起头,联名包括白焕在内的多名阁臣上书弹劾邓瑛侵占杭州两大书院学田。这一场弹劾持续了整整两个月,其间有两位阁臣退阁,白焕甚至一度被剥去官服,投入东厂大狱。然而在贞宁十四年春,激愤的春闱考生汇集在白焕家门前跪哭申述,贞宁帝不堪学怨,下令将邓瑛押入诏狱。
  这一段牢狱之灾,明史上只有短短的二十几个字记载,但杨婉后来在杨伦的私集里读到过这样一段文字。
  “别后数月再逢,人面虽如昨,魂已削七分,然文心犹在,凝血铸骨。”
  此文是一篇京郊游记,杨伦写于贞宁十四年秋。
  杨婉读到这话的时候,曾很想流泪。
  杨伦写的这个人是谁,一直无据可考,可杨婉就是觉得,那就是初出诏狱的邓瑛。
  杨婉想着,不禁希望张洛可以比她想象之中的更狠一些,虽然这无疑是在逼张洛弑父,但是除了张洛之外,杨婉也想不到第二个人,能够对张琮下手。
  不过,在这之后张洛会对她做什么,她一直不敢具体地去猜。
  一阵惊颤流窜浑身,牵出了胃部的抽痛,她有大半日没有吃东西,正想说去护城河直房那边和邓瑛一道煮两碗面吃,谁知刚走出坤宁宫的侧门,便见合玉上气不接下气地朝杨婉奔来。
  “姑姑,快回去。”
  “怎么了?”
  杨婉下意识道:“殿下出事了吗?”
  “不是殿下,是邓督主?”
  “啊?”
  杨婉下意识的加快了步子,合玉追着她道:“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殿下今日从文华殿回来就什么都不肯吃,奴婢探了探殿下的额头,竟烫得狠,但殿下不准传御医,甚至还摔了奴婢递的茶,我们原本是想来找姑姑的,可是又怕冒然来寻姑姑,让皇后娘娘知道,反而给姑姑添错处,结果那糊涂心的清蒙,便去内东厂寻了督主过来……”
  杨婉脚下一绊,险些摔倒,“然后呢。”
  合玉慌忙去扶她,声音也越发急切起来:“然后殿下就命督主进了书房,说了些奴婢们没有听懂的话,不知为何,督主就惹恼了殿下,殿下传了杖,姑姑……奴婢也劝了,但没劝住……”
  后面的话杨婉没有太听清。
  她回想起今早合玉对她说的话以及昨日邓瑛那一句:“殿下会将我杖毙。”大概猜到易琅为何和会突然动怒。然而,当她赶至承乾宫宫门前时,却见宫门紧闭。
  合玉上前道:“为什么闭门!”
  内侍歉疚地看着杨婉,“是殿下的命令。奴婢不敢不从,请姑姑恕罪。殿下说他是为了姑姑好,若姑姑不想督主受重责,就请在此等候。”
  杨婉抬头朝宫门上看去,榆阳树的树冠已经秃了一大半,如果说草木关情,这就像在昭示人命一般。人能够在刑罚下活多久呢?活不长吧。杨婉想起邓瑛的身体,即便有衣裳的遮蔽,也仍然能够窥见残意。她心脏一阵抽痛,不防咬破了下唇。
  “姑姑,怎么办啊。”
  怎么办,什么都不能做。
  易琅知道,杨婉绝不能因为一个太监在承乾宫门前哭闹,所以这道宫门一关起,该受的人受,该忍的人忍,该行“杀伐”的行“杀伐”,门里门外,人人内心雪亮,竟有些“痛”快。
  承乾宫的书房内,邓瑛还跪着,易琅站在他面前,喉咙虽然已经烧得有些发哑,人却立得笔直。
  “我饶了你很多次,但这一次我不能宽恕你。”
  “是。奴婢也不想求宽恕。”
  易琅低下头,“你曾对我说过,对阉宦不可容情。”
  “是。”
  “可是我不懂,你身为阉宦,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不怕刑罚吗?或者你不怕死吗?”
  邓瑛伏下身,青色的衣袖铺于地面,额头便触在易琅的脚边。
  “殿下,奴婢原本就是戴罪之身,蒙陛下恩赦,方余有残生,再重的刑罚对奴婢来讲,都并不过分,但既然活下来了,奴婢不想死得过早。”
  “为什么,当年和你一起获罪的罪臣后人,都在南海子里绝食自尽,你是如何吞下那些饭食的。”
  邓瑛咳了一声。
  “三大殿尚未完工,奴婢放不下心。”
  易琅追道:“这句话我信,可是后来呢?桐嘉书院案以后,为何要掌东厂?抬起头来答。”
  邓瑛依言抬起头,“奴婢能问问殿下,殿下的老师是如何解答此问的吗?”
  易琅沉默了须臾,方道:“你贪慕权势,混乱司法,但是……”
  易琅转过话锋,凝向邓瑛的眼睛,“我年纪尚不大,朝堂上还没有我说话的余地,很多事情我也看不全,想不明白,但是我不想偏听,等我再大一点,等君父准我议政以后,我便能看全看明白。”
  他说完朝后退了一步,径直唤邓瑛的名字。
  “邓瑛。”
  “奴婢在。”
  “知道自己今日为何要受责吗?”
  邓瑛点头,“奴婢知道,今日晨间殿下在偏殿前唤住奴婢的时候,奴婢就一直在等殿下的处置。”
  “那你有话要说吗?”
  “有。”
  “说。”
  “请殿下容情,少打。”
  易琅冷道:“你这是在求情吗?你之前不是说,不可对阉宦容情的吗?难道只是说说而已?”
  “不是……奴婢身子已经不好了,请殿下不要在此时取奴婢的性命。奴婢还有未完之事。”
  易琅听完这句话,忽然莫名一阵悸动。
  他以前十分痛恨阉宦在主子面前乞怜,可眼前的人虽然是在求饶,他却好像有些恨不起来。
 
 
第85章 山月浮屠(二) 姨母 真的很恨你。……
  “殿下,慎行司的人来了。奴婢们带他出去吧。”

  易琅抬头朝外面看了一眼,低头道:“不必。就在这里。”
  书房局促,慎行司只进来了一个人,也没有提刑凳,内侍只能架着邓瑛的胳膊,让他趴伏在地上。为了避免他挣扎,两个内侍一左一右地摁住了他的肩,其中一个忍不住小声对他说道:“督主,您千万忍一忍啊。”
  这句话并没有什么作用,倒也算得上是安抚。
  但事实上,对于邓瑛而言,除了割在他下身的那一刀之外,之后所有的刑责,邓瑛都不曾觉得屈辱,这一次他甚至愿意承受,他把这当成他“伤害”杨婉的后果,比起千刀万剐,这已经算得上仁慈了。
  “打吧。”
  掌刑人迟疑了一下,却没有立即落杖,试图等一个关乎“轻重”的暗示。
  谁知却被易琅喝斥道:
  “等什么?”
  掌刑人听了这话,便猜这一顿没有情可容。
  内廷责打内侍是有学问的,主要要看主子留不留情的,易琅还太小,这也是第一次对奴婢动刑责,他并不明白自己的话会给邓瑛带来什么。
  第一杖落下的时候,邓瑛的上半身几乎是不受控地向上一仰,摁他肩的人连忙用力将他按下。邓瑛试图在地上找一个抓握的东西,好在书案的案腿就在他手边,他挣扎着朝前挪了挪,掌刑的人以为他试图躲避,为了警示他,打得比第一板还重,几乎将他的身子摁死在了地上。
  邓瑛喉咙里腾出一口带着腥味的气,他知道这是气血上涌,一旦成火攻心就险了。
  他放弃了所有的挣扎,逼自己尽可能安静地趴着。
  掌刑人见他姿态配合,这才收了一分力。
  内侍们见他双手紧握,身子虽然没有再挪动,却一直在细颤,甚至有些痉挛,想着自从宁妃去蕉园以后,承乾宫上下全仰仗东厂,才没有在二十四局里遭白眼。这份恩情不小,邓瑛也不需要他们报答。此时见这般,心里都很难受。
  伺候易琅的清蒙忍不住求道:“殿下,您开点恩吧……你看在婉姑姑的份上……饶过邓督主吧。”
  易琅并没有唤停,只是低头看着邓瑛。
  十杖之后,邓瑛身下的绸裤已经见了血,板子的声音也没有最初那般沉闷,听来有一些炸裂感。邓瑛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衣袖,起初还能咬住,后来咬不住,每受一杖,牙关都要乱颤一阵。
  “殿下……”
  “说。”
  他原本想求饶,可是想起这一顿杖刑是为了赎他昨夜在杨婉房中的罪孽,他又逼着自己趴好,然而掌刑的人并没有因为他内心的“悔过”而对他稍加仁慈,肿胀之处被打破,鲜血顿时喂饱了衣料,顺着他的身子流到地上。
  易琅看着他身下的血,想起的却不是他在史书传记里读到哪些贤君灭宦祸,惩戒阉人的描述。反而想起了周丛山,黄然……
  这些人被大明律如此对待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这样,虽是以一种不要命的方式对抗天威,却又在受刑之时,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维护律法和君王的尊严。
  “先停下。”
  “是。”
  杖责停下,邓瑛的身子却痉挛得厉害,他此时才终于有了几乎,伸手一把抓住书案的案腿。
  “你知错吗?”
  “知错……”
  “剩下的就免了。”
  邓瑛咳了几声,“谢殿下……宽恕。”
  易琅抬起头,“带他出去。”
  清蒙等人忙架起邓瑛的胳膊,邓瑛已经完全走不得路了,他们也不敢拖他,只得将邓瑛的手臂挂到肩膀上,慢慢地往外挪。
  宫门上的人见邓瑛被带出来,便打开了侧门。
  杨婉转过身,便听见清蒙的哭声,“婉姑姑……对不起,是奴婢害了厂督。”
  这一腔悲意洞穿了杨婉的心肺。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邓瑛,想要搀扶他,却又怕弄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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