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来妆——by溪畔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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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要红梅花还是白梅花?”白芙问。
许融想了想:“白色的吧。”
白花配红瓶子也不错,她看了几天满眼大红,正看得腻了。
“姑娘,这枝怎么样?”白芙踮起脚尖,笑着压下一枝来给她瞧。
许融不挑剔,打量一下:“好,就这个。”
“姑娘,看这枝,这枝开得也好。”红榴跳着脚指,她人小,心还高,偏指了一枝她够不着的。
许融笑道:“好。”
亲自上手去折。
“姑娘。”红榴忽然小声叫。
“嗯?”许融专心折花,没低头。
“大姑娘过来了。”她报信。
许融动作顿了顿,仍是坚持到把那枝白梅折了下来,才转身。
萧珊这时候已经走到了近前。
“二嫂,”她福了福身,眉目之间有一点哀怨,“说好了我给二嫂送梅花的,我姨娘院里的梅花开得比这里好多了。”
“……”
许融一时有点不知该如何应答,什么意思,这位大姑娘娇滴滴的,被萧夫人说几句都能掩面而去,怎么居然还是个能屈能伸的脾气吗?
她只好道:“我瞧这里的也不错,闲着走来,就顺手折了。”
萧珊咬一咬唇:“那我过几天再给二嫂送,二嫂还要吗?”
许融老实道:“算了吧,大姑娘,可能明天你就会改主意了。”
萧夫忍耐不了多久,不把这个难看还给萧侯爷,恐怕她睡觉都睡不安稳。
这次是萧珊听不懂了:“……什么?”
许融道:“没什么。大姑娘,外面冷,你身子弱,还是早点回去吧,我们也回去了。”
不等萧珊反应,她抱好梅花,带上丫头离开。
萧珊不好追她,只能疑虑地呆在了原地,想一会后,想不明白,只有也不甘心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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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光也很安适,许融回来插好梅花后,就又无事做了,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理起之前厢房里的嫁妆来,有一点奇怪的是,萧信一直没回来。
来回路程许融走过,只是去拜个师,实在用不上这么久。
到日暮时,萧信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院门口。
进屋以后,他解释:“先生说我不能再耽搁了,今日就教起我来了。”
哇。
许融释然道:“真是好先生,雷厉风行。”
她瞧萧信有点疲倦的样子,不是身体上的累,是眉目表情之间的——像是一下子被塞了太多东西进去,过载了。
简而言之,承受了来自知识的暴击。
她就什么也不多说了,一边打发人去萧夫人处回话,一边安排晚饭。
安安静静地两碗饭吃下去,萧信的脸色就好看多了,吃完再坐了一会儿,他才过去东次间那边。
许融看他那样,又是要苦读的架势,心内感叹——没叹出来,忽然白芙扯了扯她:“姑娘,你忘了吗?”
许融回神:“什么?”
“二公子该来这边住了呀。”白芙带一点责怪地看她,不过那责怪不是冲着她,是冲萧信,“二公子真是的,怎么能总叫姑娘一个人在这里。”
“二公子昨天就该过来了。”白芙还念叨,“我想着拜师是大事,就没有敢说,谁知今天还这样。”
许融“哦”了一声,想起来是有这回事。
有就要解决。
她安抚白芙:“没事,先让二公子读书,临睡前请他过来就是了。”
白芙听她这么说就放心了,又有点激动加紧张:“姑娘,我去说吗?我怎么说才好?”
说得太直白了,跌她家姑娘的面子,太含蓄了,又怕二公子不同意——
许融不为难她,道:“不用,我去说。”
她不以为这要组织什么语言,又不是真夫妻,要邀请萧信干点什么,只是配合一下演出而已。
候到亥时中,许融一切都收拾好了,也困了,就过去,将帘子掀开招呼他:“二公子。”
萧信伏在案前,慢慢转过头来的动作带着惊讶。
这么晚了,他没想过还有人会过来。
一切都静了,外面院子里的灯火都熄了,只有他案头还点着一盏,扩散到门边,已变得昏黄而柔黯,就在这柔黯里,帘边少女脸颊粉白,乌发披散,探进身来,向他道:“二公子,今晚到新房睡吧?”
萧信:“……”
许融望着他,不确定地眨了眨眼。
是灯光不对?她怎么觉得萧信好像——脸红了?
许融想说服自己看错了,可萧信皮肤是白的,红起来时的对比就很鲜明,哪怕灯下看也看得出来。
她沉默了:“……”
不是——他脸红个什么?
好像她提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要求一样。
许融忍不住发出疑问:“二公子,你又不是没睡过——?”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见萧信连耳根都红了。
……
萧信终于站起来,忍着道:“你别说了,我过去就是了。”
许融“哦”了一声。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确实觉得不适合再说话,就掀着帘子,等他出来。
萧信要走,顿住回头把灯吹熄了,走过她身边时,忽然又看她一眼:“对了,我不是小郎君。”
许融愣了下,又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你听见了?那不是昨天说的——”
她看着萧信压低看过来的眼神,声音低下来,嘀咕,“当时没计较啊。”
她知道萧信不喜欢被人看低年纪,但随口一句玩笑,不至于还跟她找后账罢。
萧信没回答她,抬步走了。
昨天是没计较,但是,他今天想计较了。
第35章 请安
虽然邀请的过程出了点许融预料不到的波折, 但之后就又太平了,萧信闷不吭声进了暖阁,一夜过去, 仍然在天没亮时就静悄悄起来了,到许融醒来时,他早已在晨读了。
许融收拾妥当后, 他才从东次间出来,与她一起去正院请安。
路上时许融得知, 原来他今天倒不用去苏先生处了, 苏先生根据他的情况——天生的好记性以及自律, 给他制定的是每两天去一次,跟着苏先生学一天, 这一天苏先生是不会停下来给他时间自习的, 只管教授,等回来以后,他自己消化兼完成功课一天,再去接受苏先生对旧知识的考校及新知识的教导。
许融认真听了, 觉得还挺科学。
可见有名师多重要。
某种程度上, 也得感谢萧侯爷。
他们一进到正院, 就看见了萧侯爷。
许融以为他已经得到了消息, 心神一凛, 战斗准备都快开启了, 等走近了, 定睛一看他的脸色, 却发现并无怒意,他只是站在堂屋正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等许融和萧信进去行礼, 从他们身后先跑进来一个丫头,脚步匆匆的,手里举着一根腰带,跑到萧侯爷身前时半跪下,替他系起来。
许融看见这一幕,一愣后明白了:昨晚萧侯爷应该就是歇在正院里,只是腰带落到了别处。
这还挺稀罕,打许融进门,这是头一回看见他与萧夫人同宿。
从时间段算,搞不好是他当众指责了萧夫人后,消了气回过味来了,于是前来弥补一二。
可能见效了,萧夫人昨天傍晚就得知萧信拜师成功的消息,但并没有立即打脸告诉给萧侯爷——否则他今天已经看见萧信了,不会还能如同往常。
这个“往常”,就是照旧地漠视。
萧信等他系好腰带以后,冷淡地向他行礼问安,萧侯爷点点头:“嗯。”
对这个次子多一句话都没有,两人像在演绎完美陌生人。
许融随着行礼,行完礼也眼观鼻鼻观心,不置一语。
哪知道萧侯爷目光转动,居然向她看过来:“二郎媳妇,你当以贞淑为要。”
许融当即愕然:“敢问侯爷,我哪里不贞淑了?”
萧侯爷:“……”
他更愕然,他是公公,训话儿媳,为子媳的遵从就是了,哪有反问他的?
一时居然寻不出话来斥责她,有规矩的人家,本来也没有公公和儿媳对嘴对舌的。
“侯爷难道在疑心我娘家没有将我教养好吗?”他没话说,许融有,顷刻间拔了一个高度,并向他请教,“我自嫁来,日日晨昏定省,不敢稍迟,还请侯爷明示,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妥?倘若嫌我太勤勉了,我日后学大姑娘便是,只是夫人面前,还请侯爷代为解释,免得夫人以为我存心怠慢,迟迟不来。”
萧珊今日确实还没来。
其实眼下还称不上迟,就连前日,也没有迟多久,且是事出有因,但萧侯爷要来找她的麻烦,许融就不管那么多了。
敢拉扯她,她就敢拉扯萧珊。
她挨这句很可能也就是因为萧珊,依道理,萧侯爷还不知道苏先生的事,她没有得罪萧侯爷的地方。
萧侯爷动怒了:“你——”
“一大早的,吵嚷什么。”
萧夫人从里间走了出来,眉头皱着,声气甚不耐烦地向许融道:“二郎媳妇,你这个脾气太不饶人,就算是实话,没有顶到长辈跟前来的。回去抄一遍<女诫>给我。”
“……”许融没有马上答话。
萧夫人意外又不悦了:“你不愿意抄?”
一遍而已,才两千多字!
跟没罚一样。
许融只好道:“太太,我字写得不好。”
“你抄就是了,要的是见你的诚心。”萧夫人语气才缓和下来,“你又不像二郎,正经拜了先生要读书的,写得好不好多大要紧,谁还考你不成。”
许融眨眨眼——她闻到了硝烟的味道,不废话了,应了声:“是。”
就往后退回到萧信身边去。
看来萧侯爷并没把萧夫人安抚好嘛。
萧夫人这个有步骤地拉偏架抛话题,可比萧侯爷那没头没脑的一句指责强多了,明显是定准了主意排演过的。
萧侯爷终于忍不住了,他当然听得出来萧夫人的意思:“你就是这么管教媳妇的?她出言不逊,刚才还欺负拉扯珊姐儿,你倒说她说的是实话?”
萧夫人反问:“难道不实吗?大丫头叫侯爷惯的,这会子了是不是还没来?”
“请安的时辰本也没到!”
萧夫人冷笑:“那二郎媳妇说,她要学着大丫头踩点,也没什么错啊,不就是实话?”
人禁不住念叨,说曹操,曹操到。
萧夫人话音刚落,萧珊进了院门,她本来是正常步速,但见到堂屋里诸人都在,她不由有点紧张,加快了步子,进来先解释:“太太,太太这里派人去寻爹爹的腰带,我帮着姨娘寻了一会。”
她不确定迟没迟,总之先把缘故说了,有萧侯爷在,她也不怕。
许融心内“哦”了一声。
萧侯爷的腰带是到阮姨娘处寻来的。
懂了。
怪不得萧夫人仍是一副郁气难消的样子,这就跟吃苹果,快吃完了发现里面半条虫差不多。
恨不得把之前吃的大半个都吐出来。
萧珊并未留意屋里的古怪气氛,她又看了看,发现一向像长在萧夫人这里似的常姝音居然不在,一口气彻底松了。
“大嫂还没有来吗?可是有事?”她主动问。
萧夫人盯向她,冷道:“你大嫂这一向劳累,病了,早叫人来告了假。”
萧珊脸色便有点讪讪的。
许融原没有发现这一点,听了才知道。以常姝音侍奉的那个强度,累病了还真不奇怪,萧夫人可不是个好伺候的婆婆,每日跟着她,体力上的消耗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
萧夫人又转向萧侯爷,似笑非笑地:“侯爷,大丫头少拉扯人了?侯爷嫌我不会教媳妇,侯爷倒是教一教女儿,我也跟着学一学。”
萧侯爷干咳一声:“珊姐儿本是好意——”觉得跟萧夫人讲不清道理,话锋一转,道,“才刚说二郎拜了先生?什么先生?”
他并不是真的关心,不过转移话题而已。
萧夫人却等他这句话已久,笑意都深了些:“就是侯爷找的好先生啊,贵姓苏的,好大学问的那个,他看不上仪哥儿,倒看上了二郎,也算如了侯爷的意,侯爷高兴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