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二上位了——by江萝萝

　　她才不想抱着软不拉几的大熊睡觉，乔乔开灯从床上爬起来，一只手勾住熊脖子，把它塞回柜子里，气呼呼的关上。
　　算了算了，沈湛哥哥不跟她玩，她也不跟沈湛玩好了。
　　反正她以前也……
　　脑袋忽然犯晕，好像有一根紧绷的弦在里面拉扯，阻止她去探究更多的真实记忆。
　　-
　　意料之中的，醒来之后的云乔按时去学校参加军训，对昨晚的一切毫不知情，只是感觉沈湛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有时候在走廊碰见喊一声，她只是想打招呼，沈湛却转身避开视线，界限划分十分明显。
　　云乔皱起眉头，心里不太舒服，几欲开口喊他，又不知该说什么。
　　沈湛是不想看见她吗？
　　她想不出原因。
　　训练场上，云乔呵欠连天，旁边的同学都看她好几眼。
　　站军姿时，所有同学都按照教官严格的指示挺胸抬头站得笔直，云乔刚开始做得很好，烈日当天，她实在忍不住打呵欠，昏昏欲睡。
　　“云乔。”旁边有人不断喊她名字，提醒她教官即将靠近。
　　靠着同学的帮助，云乔勉强保持军姿扛过教官几轮巡视，直到最后几分钟。
　　“还有最后十分钟，同学们坚持一下。”教官铿锵有力的下达指令，在太阳下训练的同学个个满头大汗。
　　云乔默默吞咽，只觉得口干舌燥难以呼吸，舞台最前方鲜艳的五星红旗在眼中逐出模糊重影，她再也坚持不住，身体摇摇欲坠。
　　“云乔。”
　　“同学？”
　　耳畔只余下几道模糊的声音。
　　突然晕倒的云乔把严厉的教官都吓了一跳，赶紧叫上几个同学联合把人送去医务室。经校医诊断，云乔中暑昏迷，教官立即通过老师联系学生家长说明情况。
　　云乔资料上填写的家属联系方式毫无例外只有沈湛。
　　同班同学赵音澜主动请缨留下照顾云乔，在学校军训这几天她跟云乔走得最近，“其实我看她早上训练的时候精神就不太好，没想到是中暑。”
　　赵音澜对云乔记忆深刻。
　　学校随机抽选寝室，她跟云乔分在同一寝室，结果云乔申请走读不住校。
　　训练时她又跟云乔同排站位，赵音澜发现这女孩长得好看还特别有毅力，训练时从不跟着叫苦，她对云乔佩服得很。
　　哪知云乔是第一个倒下的人。
　　听说云乔的家长一会儿来接人，赵音澜等了大约十几分钟，医务室忽然闯进一道急迫的身影。
　　陪在病床边的赵音澜似乎听见他们提到“云乔”，好奇走出去，医生正好指过来，“你要找的那个中暑学生在里面。”
　　医务室的临时病房暂时只有云乔，很好分辨。
　　沈湛赶来时嘴里喘着粗气，见一女同学堵在门口，不得已停下。
　　“你是？”沈湛很高，赵音澜要抬头才能跟他对话。
　　“云乔的哥哥。”他神色急切，眉头紧锁。
　　“哦哦，云乔还没醒，你……”
　　“请让一下。”沈湛扫她一眼，显然没有耐心。
　　赵音澜反应过来，赶紧让步。
　　擦肩而过时，她听见沈湛沉重的呼吸声，应该是来得很急。
　　看得出云乔的哥哥很关心她。
　　沈湛站在床边，低头望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孩，熟悉的画面将他记忆拉回到那场意外车祸，她也是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像脆弱的瓷娃娃。
　　那时候，他是怜惜的。
　　一个女孩被相识多年的未婚夫退婚，爷爷去世，又遭遇车祸。接连发生在云乔身上的悲剧换做谁都难以接受，他甚至怀疑那么瘦弱的小身板能否扛起沉重的一切。
　　然而结果却出乎所有人预料——她失忆了，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
　　得知云乔失忆那刻，内心竟闪过一丝庆幸和不知名的愉悦，大约是上天可怜她，让她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
　　乔乔的出现是个意外，他却借此亲眼见证了云乔的另一面。活泼可爱，像个泡在蜜罐里的女孩子，惹人喜爱。
　　他常说乔乔粘人，却从来没觉得她是麻烦。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长大后的云乔像小时候乔乔那样活得肆意大胆、轻松明快。
　　云乔逐渐恢复意识，睁眼见到那人还有些不敢相信，直到沈湛喊她名字。
　　云乔偏开头，“我以为，你不会想见我。”
　　“没有。”沈湛下意识反驳，“我只是……”
　　他只是心虚，怕无法协调对云乔跟乔乔的态度，分不清界限，只能从根源处避开。

　　见他欲言又止，云乔也不习惯逼迫追问，她收起性子，藏起所有不安，“我不想待在这里，可以走了吗？”
　　“我去问问。”沈湛回答干脆。
　　沈湛出门，赵音澜才重新进来，“云乔，你醒了。”
　　“谢谢你们送我来医务室。”想也知道晕倒后全靠老师同学帮忙。
　　“你突然晕倒真是吓死我们了，身体不舒服你该早说的。”
　　“我没事啦，谢谢你的关心，还有站军姿的时候。”赵音澜不断提醒她，也是怕她被教官捉到受惩罚。
　　云乔多次道谢反倒让赵音澜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待在这里还能偷个懒，倒是你哥哥进来的时候好像很担心的样子。”
　　“哥哥？”很快她反应过来，赵音澜说的应该是沈湛。
　　“他跟你说，他是我哥哥么？”
　　“难道不是吗？”赵音澜疑惑。
　　云乔淡淡的笑。
　　哪有哥哥每天见到妹妹跟仇人似的能避则避。
　　沈湛去得快回得也快，手里拎着印着医务室logo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口服液药盒。
　　“可以走了，我帮你请了假，剩下几天在家里休息。”这时赵音澜已经离开，房间只剩他跟云乔。
　　“谢谢。”云乔扶着床起身，沈湛下意识弯腰将她的鞋摆正。
　　这一幕让两人不约而同想起沈湛替她穿鞋那天，不过这次他只是将鞋子摆好就放开，等她自己来。
　　云乔弯腰穿鞋，起身时有些头晕，身体微微一晃，沈湛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手掌抵在背后，差一点就能将她直接抱起。
　　但他很快清醒过来，这是云乔不是乔乔。
　　“拿着。”沈湛直接把药袋塞给她，在她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我可以自己走。”
　　“云小乔，我不想走到半路又把你送回来。”
　　这人真是……
　　云乔不再争论，乖乖爬到他背上。
　　男人肩膀宽厚，步伐很稳，是她一直在追寻那种满满安全感。
　　刚开始云乔仰着头，怕靠得太近，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将脑袋埋在沈湛肩头，“沈湛，你是不是后悔带我回家了？”
　　“为什么这么问？”
　　“最近你都不想见到我。”
　　“不是你的问题。”是因为他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处理。
　　“其实，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云乔缓缓吐露内心。
　　沈湛是她苏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还对她那么好，是她空白记忆里唯一的色彩。
　　她害怕一个人，才会耍赖撒娇粘着他求收留。
　　在心里，她一直都非常感激沈湛，可她似乎给沈湛造成了许多不便和麻烦。
　　“其实我想过，在你真正厌恶我之前搬出去，那样还能给双方留下一丝好印象。如果梦游症犯了呢，我就提前把自己锁在屋里，关好门窗，只要不死，总会好的。”
　　梦游的危险在于，梦游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可能会做出一切危险的行为。
　　她慢条斯理的说着自己的计划，似乎把离开后可能发生的一切都设想出来。
　　沈湛越听，脸色越难看，“云乔，我没说让你搬出去。”
　　开什么玩笑，她对自己的真实情况一无所知，目前根本无法独居生活。
　　胸腔仿佛燃起一团火，被云乔的话烧得滚烫，他张开干涩的唇，“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秦玉霜将女儿暂时托付给他，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才会对云乔不一样的举动格外纵容，但其实不是。
　　他真的担心云乔。
　　或许是因为少年时难忘的交集，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接触致使心理产生变化，既然乔乔喊他一声“哥哥”，他就尽量去做好这个角色。
　　沈湛已经打定主意改变跟云乔跟乔乔的相处模式，然而一连几天乔乔都没再跑来找他，倒是云乔白天焉答答的总是没精神。
　　“身体不舒服？”
　　“没别的，就是感觉很困。”
　　前几天早晨闹钟一响就强迫自己起床，心想白天训练太累，第二天总觉得没睡够，精神疲惫。
　　这两天待在家里休息还是如此，她记得自己很早就洗漱睡觉，怎么会像连续熬夜一样，眼角都泛着乌青。
　　找不到原因，云乔有些苦恼，没注意到一旁听她讲述完感受的沈湛表情变得严肃。
　　-
　　是夜，云乔一如往常早早休息，希望能养好精神，然而她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的。
　　直到九点，乔乔睁开眼。
　　醒来之后轻车熟路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无聊的在房间走来走去。
　　房间里的一切来来回回看了无数次，大到家具摆放位置方向，小到每个角落她都记得有什么东西。
　　她拿出本子和笔在上面涂鸦，最后实在是找不到乐趣，坐在梳妆台前研究自己的发型。
　　她手笨，想扎马尾还没沈湛哥哥扎得好。
　　呸呸呸，怎么又想到他。
　　望着镜子里被她弄得乱糟糟的头发，乔乔闷闷不乐掰着手指头数数，“一、二、三、四……”
　　这已经是她没去找见到沈湛的第四天。
　　反正沈湛不肯搭理她，会找借口把她撵回来，还不如乖乖待在这里，免得惹人嫌。
　　乔乔忽忽不乐的想着，有些沮丧。
　　直到身侧忽然被一道阴影笼罩，乔乔猛地抬头，撞上男人漆黑的视线。
　　见乔乔坐在那里一副惊讶地表情，沈湛心中的猜测笃定大半。白天云乔没精神，十之八九跟乔乔有关，他以为这几天乔乔没有出现，其实并不是。
　　她出现了，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找他。
　　沈湛踏进一步，乔乔却在后退。
　　“怎么？不认识哥哥了？”
　　“哥哥。”背在身后的双手无意识在空中比划，乔乔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不认识呀，只是感觉今晚的哥哥有点奇怪。
　　“怎么还是不记得穿鞋。”沈湛的视线落在她脚边。
　　乔乔抿起唇，双脚不安的在原地踩了两下。她觉得光脚舒服，以前每次都是沈湛追着她把鞋子穿上，回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忘了。
　　这次沈湛没再教训她，直接上前把人抱起，走向大床。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乔乔感到疑惑，但更多的是开心，她感觉那个陪他玩、对她好的哥哥又回来了。
　　小脑袋瓜装不了那多事，乔乔直接就问：“哥哥已经不生气了吗？”
　　“为什么醒来没有找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乔乔的思路被带偏，“唔，哥哥不喜欢乔乔靠近。”
　　“所以你就一个人待在房间？是不是没有好好睡觉？”
　　“睡不着。”乔乔抿过唇角，“哥哥讨厌乔乔，乔乔睡不着。”
　　“我没有讨厌你。”见她鼓起的腮帮，沈湛故意伸手捏了两下，“之前不还得意洋洋的说哥哥绝对不会不管你么。”
　　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没有自信，不像之前那个无所畏惧的乔乔。
　　“不知道呀，就是怕哥哥生气。”乔乔摇晃脑袋，心里想什么说什么。
　　沈湛默默叹气。
　　还记得费医生曾说过，乔乔的行为其实就是云乔的行为，哪怕她们之间的记忆并不互通，却能互相感应。在他回避的同时，云乔跟乔乔都会受到影响。
　　乔乔很好哄，他送上糖果赔礼道歉，乔乔立马变得眉飞眼笑。
　　乔乔坐在床上不愿松开他的手，抓着男人修长的手指揉捏弯曲自娱自乐，“哥哥，你可以带我出去玩吗？”
　　“出去？”沈湛第一次听见她提出这种要求。
　　“我好像很久都没出去玩了。”乔乔絮絮叨叨，“爸爸妈妈说小孩子不能一个人出门，可他们都好久没回家了，乔乔想出去玩。”
　　她生于黑夜，不曾见过白日的风景，却渴望外面的世界。
　　沈湛内心触动，顺从点头，“可以带你出去玩，但你必须好好睡觉，养足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