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粥——by月寻星

　　一个小小的元旦晚会而已，他这几年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了。
　　少到，她几乎已经快要忘记这个人了。
　　而且她记得之前节目单里的嘉宾名字，没有他的。
　　林夏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估计是来看他儿子的吧，他儿子今晚也有表演节目。”
　　单意声音艰难地说出那两个字，“儿子？”
　　“他儿子也在我们学校？”
　　林夏停顿了几秒后才回答：“嗯，你也认识的。”
　　她也认识的？
　　她怎么可能认识周裴的儿子？
　　单意的脑海里开始搜索着自己认识的人里有谁是姓周的。
　　一个熟悉的人名闪过。
　　单意想起了那个男生的模样，再与周裴以前的样貌做对比……
　　她眼睛发涩，连喉咙也是，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周……慕齐？”
　　怎么会是他？
　　——
　　晚会的表演很快到了尾声，单意准备上场。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提起裙摆往舞台方向走去。
　　此刻的舞台是黑暗的，单意走到正中央停住，目光落到第一排的位置。
　　男人的那张脸与照片上的样子已经大有不同，染上了岁月的痕迹。
　　但是单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周裴。
　　音乐的前奏响起，单意闭上眼睛，强迫着自己不去想别的事情，专注地听着音乐。
　　女生声音一开口的瞬间，灯光跟着亮起——
　　底下的周裴抬起头来，待看清舞台上那个人的模样后，整个人呆住。
　　怎么会这么像。
　　这么像她。
　　周裴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人，连身旁的人喊他也没有反应。
　　“周先生？周先生？”
　　他在别人的第三次呼唤中回过神来，“不好意思。”
　　他旁边坐着的刚好是学校的副校长，看到他这般愣神的模样，不禁猜测：“莫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歌声太好听，连你都听入迷了？”
　　周裴还在看着台上，“这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副校长见他真的感兴趣，让秘书去问了问音乐系的老师。
　　得到那边答复后，他说道：“哦，她叫单意。”
　　单意，单意。
　　这么巧，她也姓单。
　　副校长不知道他的心思，还在那里说道：“她还是我们学校今年歌手比赛的冠军，前几日林寒过来当评委的时候，听说也对她赞赏有加，看来确实是个好苗子啊。”
　　林寒竟然跟她也有关系。
　　这个女生，到底是谁？
　　单暖明明跟他说，她把孩子打掉了的。
　　……
　　表演完后，单意走下舞台，直奔后台的方向。
　　她四处寻找了一遍，都没看到周慕齐的人影，随手抓来一个负责这次晚会的学生会成员，“请问，你有看到周慕齐吗，数学系的那个。”
　　她记得倒数第三个表演节目是数学系的，那时候她就要上台了，表演完节目的人是从另一边下台的，所以没碰上。
　　女生刚好也是数学系的，认得人，“周慕齐啊，他表演完后就跟会长走了。”
　　“好的，谢谢。”
　　单意赶紧换下表演的服装，连妆都没来得及卸，就想着去找人。
　　音乐系的徐老师这时候走过来找她，“正好，单意你在啊。”
　　“老师好。”单意跟她打了招呼，然后就想往后台出口方向走，却被徐老师伸手拦住。

　　“先别走，你刚才在舞台上唱得很好，连周裴先生都夸赞你呢，他还说想见见你。”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啊，你可要好好把握……”
　　“不好意思徐老师，我现在有急事要离开。”单意想也没想就拒绝。
　　想见她？
　　真是可笑。
　　她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如果早知道今天他会坐在台下，她也不会上台唱歌。
　　／
　　单意不顾身后徐老师的呼唤，就这样离开了后台。
　　她没有周慕齐的联系方式，于是拿出手机直接打了个电话给唐星舟，那边不过三秒就被人接了。
　　“单意？”
　　“唐星舟，周慕齐在你旁边吗？”
　　唐星舟看了看身旁正在吃着关东煮的男生，嗯了一声。
　　那边的女声再度传来，“你们现在在哪里？”
　　唐星舟：“我们正在回宿舍的路上。”
　　“好，那我现在就过去。”
　　这边的周慕齐一边走一边吃着手里的关东煮。
　　他今天的表演是倒数第三个，五点多就过去准备了，饭都没好好吃，表演后肚子就饿得咕咕叫。
　　好不容易等到晚会结束了，唐星舟刚好来找他，就拉着他去了附近的小商店买份关东煮吃。
　　又走了大概三分钟，两人走到了男生宿舍楼下。
　　周慕齐刚好也吃完了，把盒子扔进垃圾桶里准备回宿舍。
　　唐星舟这时候拉住了他的手，“等等。”
　　“等啥？我要回宿舍洗澡，快没热水了。”周慕齐一脸纳闷。
　　唐星舟：“单意待会要过来。”
　　“她过来就过来呗，人家是来找你的吧，我就不做你们的电灯泡了。”
　　“她说了是来找你的。”唐星舟说道。
　　周慕齐不明所以，“啥？找我？没搞错吧，她找我干嘛？”
　　“不知道。”
　　周慕齐察觉到他的语气比平日里的都要冷些，赶紧撇清自己，“老四啊，我对天发誓，我是绝对不敢挖你墙脚的。”
　　唐星舟瞥了他一眼，“她也不会看上你。”
　　“就是！”周慕齐差点没反应过来，“哎，老四，这话怎么就人身攻击了，她怎么就看不上我了呢，我长得也不差好嘛！”
　　唐星舟没再跟他贫嘴，因为他看到了朝这边走过来的一道人影。
　　单意的目光从看到周慕齐后就没离开过，一直盯着他看。
　　周慕齐也察觉到她此刻跟往日有些不对劲。
　　怎么这样看他，难道是突然发现他其实也长得很帅？
　　她一开口就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今年，多大？”
　　他大二，她大一。
　　那他应该比她大的，除非他早读书。
　　可是，可是单意莫名地就有一种直觉，他应该比她大。
　　周慕齐瞪大了眼睛，伸手指了指自己，“你……是在问我？”
　　干嘛突然问他年龄。
　　“他21。”站在他身旁的唐星舟替他回答了。
　　单意听到这个数字，心一冷。
　　21岁。
　　她今年19岁，那就是比她大两岁。
　　大两岁，呵。
　　也就是说，周裴在和她妈妈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一个一岁大的孩子。
　　他瞒了所有人，也瞒了她妈妈。
　　他根本就不是因为家庭关系被逼娶了别的女人，他最后抛弃她妈妈的时候，说的那番话都是假的。
　　他早就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她妈妈单暖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她才是那个“小三”。
　　单意露出一声轻嘲，眼眶里蓄着泪水，目光冰冷。
　　周，慕，齐。
　　周裴，齐雅欣。
　　多么和睦的一家子。
　　她早该想到的。
　　眼泪已经染湿了睫毛，单意微微抬起头来，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失态的样子。
　　可唐星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他走近她，低声询问：“怎么了？”
　　单意伸手一指，方向对着周慕齐，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颤抖，“我不想看到他。”
　　周慕齐从刚才就一直处于懵逼的状态，让她在这里等的人是她，让他现在走的也是她。
　　搞什么？
　　他是让人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吗？
　　唐星舟闻言直接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很明显。
　　好吧，他是。
　　周慕齐一秒怂，他举高双手做投降状，“我走，我现在就走。”
　　他人走后，唐星舟再次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吗？”
　　单意抿着嘴唇，眼尾发红，闪着泪光。
　　她没说话，一副不想开口的模样。
　　唐星舟也不是要逼她，看到她这般模样，心口处泛疼。
　　他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温柔又无奈，“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你别哭。”
　　作者有话说：
　　唐星舟：老婆哭了怎么哄。
　　作者：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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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碗粥
　　唐星舟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
　　虽然不知道她跟周慕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她不想说，他就不问。
　　“走吧，送你回宿舍。”
　　回宿舍的路上, 单意都没有说话, 很安静, 也很沉默。
　　到了楼下后, 唐星舟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向身旁低着头默不出声的女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嗓音下意识地放低：“先什么都别想，回去睡一觉吧。”
　　单意缓缓抬眸, 落入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
　　女生的眼尾还是红的, 眼波之间覆着层薄雾，看着他的眼神格外地惹人怜。
　　单意只看了他一眼, 又把头低了回去，眼睛那里落下一滴泪，很快又消失不见。
　　唐星舟也没看见。
　　单意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你什么都不问，谢谢你的理解。
　　也谢谢你的温柔。
　　＊
　　晚会后的第二天是元旦, 学校放假。
　　单意昨晚一整晚都没睡, 宿舍一开门, 她就出了学校。
　　然后打车去了郊区的墓园。
　　天气灰蒙蒙的, 远山被一层白雾笼罩，朦朦胧胧地又看不清, 能见度很低。
　　单意到了墓园的时候, 照例跟门口的管理员打了声照顾。
　　管理员也是认得她的, 他看了一眼天上的乌云, 又看了她一眼, 好心提醒着：“别待太久了，看这天气快下雨了。”
　　“谢谢叔叔。”单意低头道谢。
　　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单暖的这边的墓碑，却意外地发现那里早已站着一个人。
　　单意只是看到了那个男人的侧脸，便认出了他是谁。
　　她面色一冷，停下自己的脚步。
　　周裴察觉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侧头一看，看到了在两米远处站着的单意。
　　昨天晚上私家侦探的话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单暖女士四年前已经去世了，有一个女儿叫单意，今年十九岁，跟她外公外婆住在一起，现在在清城大学读书……”
　　十九岁，年龄对得上。
　　所以单暖当初并没有打掉那个孩子，她把她生了下来。
　　原来他还有一个女儿。
　　周裴的神色有所松动，看着面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先开了口，声音里还有点微颤，“你是叫……单意，对吧？”
　　然而，女生看都没看他一眼，侧身越过他，走向墓碑的方向。
　　周裴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她肯定不认识自己，他露出一副欣喜的表情，言语有点激动：“我是你爸……”
　　最后一个音节还没完全发出来，他就看到自己放在单暖墓碑前的那束桔梗花被女生拿起，然后抛向一边——
　　还有，她脸上的表情是掩盖不住的厌恶。
　　“我妈不喜欢桔梗。”
　　单暖喜欢玫瑰，自始至终都是。
　　因为这是她认为最俗也最浪漫的一种花。
　　今天单意来得太早，花店没开门，所以她没买花就过来了。
　　周裴：“可她以前是喜欢……”
　　单意直接打断他，“桔梗花的花语是真诚不变的爱。”
　　“你觉得，送这个花，不讽刺吗？”
　　女生终于抬起头来看他，虽然是蹲着的姿势，但是她看着他的时候，眼眸里满是寒意，周遭的温度跟着下降，然后缓缓吐出四个字：“……周裴先生。”
　　周裴先生。
　　她喊他周裴先生，她知道他是谁。
　　所以她是不是也知道他是她的谁？
　　周裴看着眼前的女生，看着她那张跟单暖有几分相似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