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我心间——by殊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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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月愣了愣:“程总,我怎么觉得您好了解虞浅啊?”
听到这句话,程骁南才露出孙月进门后的第一个笑容,声音却淡淡又理所当然:“喜欢了快8年的人,能不了解么。”
这话信息量太大了,孙月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
程总和虞浅认识?
程总喜欢虞浅八年了?
难怪!
难怪程总总是出现在虞浅拍摄的区域!
难怪程总对虞浅总是格外上心!
难怪他说自己的幸运花是虞美人!
......
脑子里反映半天,但孙月又觉得程骁南并没有热烈地在追求虞浅。
可能是孙月天真吧,她总觉得程骁南这么多金,如果追人,应该每天一束玫瑰,珠宝包包经常送一送,每三天来个小告白,五天搞个蜡烛阵......
但程骁南表现得很自然,只是比对其他人稍微关心一些似的。
这样也算喜欢吗?
“可是昨天,虞浅说了以前不好的经历,那时候您看上去挺正常的...也没安慰她......”
程骁南笑了笑:“你昨天哭那么惨,要是沈总进来,忽然抱着你安慰,你什么反应?”
“那!那当然是不行的!我和沈总又不熟!他抱我干什么!”
说完,孙月忽然感觉自己脑海里闪过什么思路——
程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因为在意,所以才克制着自己的爱意,处处小心翼翼,处处谨慎。
孙月从震惊里抬头,就看见程骁南垂着眼睑,若有所思的样子。
程骁南身后是秋日璀璨的夕阳,半个天都被染成橘调的粉红。
他独占一间宽敞的会议室,手握贵金属系列的万宝龙钢笔,镶钻手表的光斑散落在桌面上,应该是张扬又奢侈的一个人。
可总觉得在某个瞬间里,他也拥有求而不得的惆怅。
但也只有瞬间,孙月几乎疑心自己眼花,因为下一秒程骁南已经挂着笑在说:“要安慰人总得找个适当的方式是不是?她和我不熟,冒然亲近太唐突了。”
“那您......”
“胆子大了,打探老板私事?”
“对不起!我不敢!我这就走!”
也不知道程骁南说的“适当”方式是什么,反正没隔几天,虞浅在早晨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时,幻听似的,感觉到玄关的墙壁被轻叩了三声。
“Eleven”的酒店隔音效果很好,虞浅以为自己听错了。
孙月在楼下等着,虞浅便没多想,穿上高跟鞋下楼了。
但晚上结束工作回酒店时,虞浅听见有工作人员八卦——
程总家邻居在装修房子,据说程总被吵得不行,搬到酒店来住了。
就住在6603。
虞浅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房卡:6602。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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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也许是同在一家公司、作息时间相仿, 有那么几天,虞浅只要走出酒店房间,几乎都会遇见程骁南。
有时候是她准备去吃饭, 程骁南会很自然地问一句,那一起吧?
也有时候是她准备去公司,程骁南就更自然了,一起吧。
虞浅是有心回避程骁南的,但程骁南大多数时候并没有表现得像过去那样难缠, 一起吃饭或者同乘一车去公司时, 他也不是总在找话题的。
有时候他们就像两个拼桌、拼车的,并不交谈。
所以虞浅也没过分回避。
今年天气十分异常, 进入11月中旬后,连着十来天都是大风的天气。
静夜里能听见已经干枯的树叶被风卷落, 早晨起来还能在路边看见几颗二球悬铃木跌下树梢的果球。
很像染成褐色的大颗杨梅,虞浅等车时看见, 会踩一下。
球状体变成一片毛毛被风吹散, 程骁南刚好把车停到她面前, 头偏着点一下:“上车。”
不过这天早晨,虞浅从房间出来, 在酒店长廊里走了几步,忽然步子停顿, 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她回头看了眼空旷的走廊,有些不习惯。
程骁南今天没出现?
来接她的是孙月,孙月说程骁南好像这几天有其他事情,不会来公司。
虞浅只点了点头, 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后面的几天里, 程骁南真的没再出现。
倒是某次拍摄后, 虞浅在休息室里遇见了沈深的女朋友。
在准备安谷的那场秀时,沈深的女朋友常和沈深一起用餐,虞浅也见过她几次,知道她叫季苒,是个性格挺开朗爽快的女人。
不过这会儿遇见,季苒没再扬着笑脸,眼妆有些花掉,眼角晕染了一块眼线,看着像哭过。
虞浅本来是打算去休息室里间的吸烟室抽支烟,季苒在她推开休息室门的瞬间,正好抬眸。
视线对上,虞浅点了下头。
是季苒主动叫住虞浅的,她吸了吸鼻子:“虞浅,你带纸巾了么?”
虞浅摸了摸裤子口袋,摸出烟盒和纸巾,把纸巾递了过去。
“谢谢。”
季苒接过纸巾,眼圈又红了,“虞浅,我要是像你这么酷就好了。”
虞浅不明所以地抬眉,发现季苒显然是想要和她聊几句。
她把烟盒放回裤子口袋里,挪了把椅子坐在季苒对面。
下午3点钟,天气不算好,关紧了窗子都能听见窗外风声簌簌。
季苒就在这些风声里,含着哭腔叹了口气:“我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结婚了。”
这问题虞浅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她看来,沈深和季苒是感情很好的一对情侣。
恩爱到有些腻歪,同一个餐厅吃饭时,经常能看见俩人互相喂饭。
季苒自己可能也觉得和虞浅说这样的话题有些过于熟稔了,但有时候情绪难过时,是真的控制不住这种迫切想找人倾诉的欲望。
好像只要说出来,心里就能好很多。
所以季苒还是慢慢讲述了自己和沈深的矛盾。
其实做恋人久了,矛盾都是积攒着的,沈深看着笑嘻嘻的很幽默,但并不是一个细心的男人,他会因为篮球赛、游戏或者车展忘记和季苒说好的事情。
忘记帮她买东西,忘记她的生理周期给她买冰饮,忘记和她约好的电影,忘记他们的周年纪念日。
这些小事单拎出来也许不值得大动干戈,可一天天一年年积攒起来,真的爆发时也是巨大的怨念。
虞浅虽然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倾听时眼神却是认真的。
这点给了季苒一些心理安慰。
季苒抹了把眼泪,叹着气说:“你肯定没有我这样的牢骚。南哥还是挺细心的,听沈深说南哥怕黑到连电影院都不愿意进,前些天酒店停电,也还是送你回酒店了,换了沈深,他是做不到的。”
虞浅真的不是个善于安慰人的女人,她想了想,说了句玩笑:“然后和貔貅打了一架。”
“这件事我听说了。”
好在季苒本来性格就开朗,说到这里终于破涕为笑,很快语气又严肃起来,“不过你也别嫌弃南哥怕黑,谁经历过那样的事情,都会怕黑的。”
虞浅在风声和季苒的声音里蹙了下眉心,听见季苒说,南哥发现他妈妈去世,就是在一片黑暗里。
季苒也是听沈深说的。
那时候他们上高中,班长通知说,学校安排下午去礼堂看电影,程骁南趴在桌上睡觉,沈深问:“放电影啊,南哥,不去吧?”
程骁南头埋在手臂里,懒散地应了一声,嗯。
高中时候的男孩子们,开玩笑没深没浅,前座的男生翘着椅子往后靠,没注意沈深挤眉弄眼的提醒,还在贫嘴:
“南哥干嘛不去啊,每次组织看记录南哥都不去?”
“上次说去看《复仇者联盟》南哥也没去啊。”
“是不是怕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卧槽,真的假的,南哥你居然怕黑啊?”
一向对人对事都懒洋洋的程骁南,那天缓缓抬眸,目光骇人:“闭嘴,滚。”
几个男生顿时噤若寒蝉。
后来沈深和季苒说,程骁南的妈妈患有癌症,是在一个夜里去世的。
那时候程母不愿住院,医生说乐观来看她也只有最后半年寿命,于是她坚持要回家里,和老公、儿子住在一起。
她去世那晚是母亲节的前一天,程骁南的父亲有一个会,需要晚点回来。
那天一切都没有征兆,程父还给程骁南打了电话,问他,臭小子,你给你妈妈准备礼物了吗?
程骁南说,当然,怎么了老程,你别说你没准备?
程父压低声音说,放屁,我能不准备吗!但我今天开会会很晚,你帮我把书房抽屉里的礼物给妈妈送过去。
父子俩密谋着在程骁南的妈妈睡着后,夜里12点之前,让程骁南把礼物悄悄放在妈妈床头。
夜里,程骁南先去了程父书房,打开抽屉找到礼盒,一看,是一串古董红宝石项链,估计相当值钱。
程骁南对比了一下自己攒钱买的手镯,觉得有点丢面子。
他干脆把他爸写的“祝我老婆节日快乐,我永远爱你”的便签撕下来,贴到手镯盒子上。
自己扯了张便签,写了“母亲节快乐我的美女”,粘在古董项链盒子上。
做完这件事,程骁南抱着两个礼盒,摸黑潜入了妈妈的卧室。
毕竟才初中,又是男孩子,程骁南哪有那么细致。
礼盒成功放在程母床头,转身就绊上了手机充电器线,手机掉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程母生病后很是浅眠,这样的声响她早该醒了的。
可是她没有。
程骁南屏息静了几秒,笑着说:“我们家美女,不要装睡了,连呼吸声都没有......”
说到这里,他忽然闭嘴了,整个人凹陷在黑暗里,头脑一片空白。
“妈?”
程骁南走到床边,蹲下去,轻轻去触碰程母的手,“妈?你吓唬我的吧?”
电视里有很多奇迹,生了癌的病人只要快快乐乐,就能康复。
那天晚饭程母还答应程骁南,过年时一家三口去澳大利亚的农场住一段时间。
他们以为,时间总会有的,也许半年,也许十年,总会有的。
但奇迹没有发生,程母在回家后的第三个月去世。
至亲在黑暗中香消玉殒,少年程骁南究竟有多多少恐惧、多少难过无人得知。
窗外风声还在继续,这样的刮风天惹人不喜。
一片二球悬铃木的叶子飘落,又被劲风狠狠地拍在休息室的窗户上。
虞浅忽然有些烦躁,下意识做了个甩手的动作,好像那片已经泛黄的叶片,不是拍在窗上,而是她身上。
她记得她难得有几天假期,程骁南在某个周末问她,假期想去干什么。
她就说,可能会看个电影。
程骁南隔了很久才回:
【一个人看电影有什么意思?我陪你去。】
进电影院前,程骁南问虞浅:“我要说我怕黑,你信吗?”
虞浅当然不信,当他是贫嘴的。
程骁南进去时也表现无异,只在电影开播前、影厅灯光忽然暗下来时,他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虞浅。
虞浅偏头问他:“怎么了?”
程骁南勾下3D眼镜,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儿,爆米花别都吃了,给我留点。”
前些天在停电的酒店里,已经不再随时和她贫嘴的、长大了的程骁南,用轻松的口吻给她讲着酒店里为什么会有貔貅。
他从未提及过,他也有怕的时候。
后面季苒讲了些高中时的事情,虞浅颇有些心不在焉。
一直到沈深找过来,拎了一堆各种购物袋塞进季苒怀里。
沈深还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小破笔记本,里面记了季苒每次生气的原因。
他说他确实总是顾虑不到她很多在意的点,他该死,但他也是真的爱她。
两人吵架时歇斯底里,又深知对方有一堆缺点。
可是他们离开休息室时,已经是手拉手的了。
会哭着埋怨一个人,也许是因为深深喜欢着。
那刻意回避呢?
是因为什么?
虞浅再见到程骁南,已经是几天以后的会议上。
她和几个有档期的模特一起坐在宽敞的会议厅里,听一位主管安排后面的拍摄工作。
程骁南也坐在其中,和以往的会议一样,一言不发。
他看上去情绪不高,耷拉着眼睑,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
手机在包里震动,主管正在讲的内容又与她无关,虞浅垂眼看了眼手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