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台有树——by狂上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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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主人随后也追撵出去了。不过到了晚上时,他便回来了,整个人仿佛沉入冰窖。原本恢复了些人气的主人,再次冰霜罩体。
丘喜儿他们担心冉冉,还下山去镇子里找了一圈,不过直到昨晚,主人才吩咐她来此寻找冉冉,并将她一直喝的树根水送来。
当冉冉接过树根水的时候,再次羞愧难当,都这个时候了,师父还怕她犯旧病,让人来给她送药水。
她却不顾师父没有痊愈的身体,这么自己跑回来了,如此想想她是有多么的不应该?
师父!徒儿不孝,就这么一跑了之,没有在您的病榻前衣不解带尽心侍奉!
这么想来,冉冉一口干了药水,抹了抹嘴便要跟二师叔一起回去。可羽童却劝拦住了她:“主人说,你想爹娘了,可以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我已经将泡制药水的树根都拿来了,你可以泡着喝,想待多久都成……”
冉冉听了半张起嘴巴,有些不确定师父是不是要将她逐出师门。
其实羽童也很好奇,那天她和哥哥走后,这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冉冉一路狂奔到这里躲起来不肯见人。
听二师叔问,一向爽快的冉冉却支吾了起来。她总不好将师父犯病的事情说给别人听。
若是被人误会师父品德有瑕疵,就是她这个当弟子的罪过了。而且她先前还觉得二师叔陪在师父身边这么多年,也许两个人有些什么仙侣情愫也说不定。
她更不好乱说嘴,破坏了师父跟二师叔的情谊……
不过师父不让她回去,她反而不放心,担心师父的身体在这段时间里又出了什么乱子。
如今在西山,她的修为仅次于师父,如果师父真出了意外,也只有她能为师父运气护体……
想到这,她再也待不下,径直便要跟二师叔回去。
二师叔也闹不懂冉冉在想什么,看她这么执拗,便只能带着她又一起回来了。
回来后,冉冉并没有见到师父,听说师父已经开始闭关,饭食也都停下来了。
可是他刚刚受了很重的内伤,正是需要将养的时候,这时候辟谷显然并不适宜。
冉冉在镇子里买了上好的牛腩肉,又想到师父喜欢食甜,所以还买了甜栗子来煮肥鸭。至于饭后的小甜点也要来上些,羊酪子杏仁酥用来配甘醇的二泉银毫绿茶正正好。
冉冉摆了满满一托盘,然后托举着它,一路轻巧地跳上了山顶。
小老虎正在洞口懒洋洋地晒太阳,看到了冉冉,立刻晃脑摇尾巴。
冉冉将准备好的肉骨头还有切成块的鸡递到了他的面前。缩小的老虎食量不大,但是讲究食材搭配,骨头须得带三两肉,鸡身上带脆骨的部分是它的最爱。
喂完了小老虎,冉冉在洞口踌躇了一会,这才举着托盘入洞。
可进去之后,还没见苏易水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等进去时,冉冉才发现地上的小酒坛子。
而此刻的苏易水似乎一醉不起,歪歪倒在了石台子上。
一向自律的人,有着强大的意志力,冉冉默默看着码放整齐的酒坛子,还有一旁折叠整齐的半旧衣服,真的是很佩服师父,就算喝醉了酒,也不容许自己的身边脏乱不堪……
若不是看他躺得四仰八叉,还真会以为他不是醉酒,而是小憩呢。
师父……该不会是以为她记恨他,所以便借酒消愁吧?
想到着这,冉冉慢慢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摸着苏易水的头,很明显,驭兽术的后遗症还在,当她纤细的手指摸着他的长发的时候,他忍不住像小老虎一样,将头往她手边靠了靠。
冉冉发现,自己对这类猫儿一般属性的全无抵抗力。虽然师父比庚金白虎还要傲娇孤高些,但是……撸起毛儿来,都很好摸。
就在这时,酒醉的苏易水似乎感觉到身边有人,猛然睁开眼睛。
当他和冉冉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猛地坐起身来,直勾勾地看着瞪着大眼睛的她。
冉冉没想到师父这么快醒来,摸毛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呢。她清了清嗓子,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托盘道:“师父,我给你做了饭菜……你趁热吃些吧……”
苏易水看了看热气腾腾的饭菜,又看了看出走回来的少女,最后什么也没说,只默默穿好了外衣,然后端碗拿筷大口吃了起来。
师徒俩很有默契不去提雨天亭下的意外,冉冉将那些小酒坛清除出去后,忍不住问道:“师父……你喜欢二师叔吗?”
苏易水刚刚吃完,放下筷子后,饮了一口绿茶清口,抬头看向她,沉默了一会说:“我以为,你会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冉冉不好意思地笑了:“那还用问,师父你对我们几个徒弟都是爱护有加的。”
试问世间,舍命救徒弟的师父能有几个?
苏易水的眉眼似乎黯淡了一下,冷冷说道:“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冉冉咬了咬嘴唇,小声道:“担心师父您,就回来了……”
苏易水看了她一眼,这次倒是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你二师叔有意中人,甚至还生了个孩子,就养在西山的镇子下。我对她的喜欢,跟喜欢羽臣、还有丘喜儿和高仓他们是一样的。”
冉冉来了西山这么久,万万没想到,二师叔竟然是生过孩子的,不由得大吃一惊:“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她震惊于这个八卦,以至于忽略了师父的“喜欢”里唯独没有薛冉冉。
事实证明,她这个西山小菜鸡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二师叔的确有个六岁的儿子。
因为二师叔负责下山采买,所以可以时不时就可以回山下的家中看看,与孩子和情郎团聚,怪不得她偶尔会看到二师叔买些木偶玩具呢。
那情郎乃是山下镇子上的一个教书先生,今年三十有四。
据说是二师叔十六岁时认识的,两个人当时年龄正相当,便有了私情。不过二师叔并没有同他成婚,只是生下孩子,断了哺乳之后,就让那位姓常的书生抱下山去了。
冉冉后来好奇地问二师叔为何不嫁人时,羽童叹了一口气:“既然我已决定跟随主人修真,迟早有一日要抛弃尘俗。我要跟随哥哥侍奉主人,而他也有自己的尘俗日子要过。我不嫁他,他来日遇到心仪的女子与她成婚,便可不必背上负心的骂名,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冉冉听了羽臣的这话,不由得想起了在天脉山遇到的两段尘封记忆。修仙虽然令人向往,可若要割舍掉人间的种种美好,就叫人不那么向往了。
在水池亭下给小老虎上药的时候,冉冉问坐在一旁饮茶的师父:“盾天的妻儿后来怎么样了?”
苏易水放下茶杯,看着远处苍莽的山脊,淡淡说道:“盾天当年与地魔殊死一战,他的妻儿被地魔所掳,以此要挟盾天。为了降服地魔,盾天必须证道,达到无欲无求的境界。所以他没有去救妻儿,一举降服了地魔后,就此飞升。”
冉冉听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突然想起了盾天的记忆里,始终看不到那娇妻幼儿的脸,盾天飞升之际,是不是对自己的妻儿满怀愧疚,所以记忆里连想都不敢想他们的模样呢?
想到这,冉冉的心里有些难受,她小声问师父:“师父,若是有一天,你也面对这样的抉择,你也会像盾天一般,牺牲掉自己的至爱,以证其道吗?”
苏易水听了她的问,却并没有回答,而是问她:“你呢,你会如何?”
冉冉认真想了想,她此生至爱除了爹娘和师父外,还有师叔和师兄师姐们,若是用他们去换那狗屁的长生不老,那她宁可自己立刻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呢!
可是听了她的话,师父拧起了眉毛,一把握住了她脖颈,挨近她说道:“记住,为了谁都不可以牺牲自己!你是我拿命换回来的,这一生,你只为自己而活!”
冉冉听不懂他的意思。以为他说的“拿命换”指的是之前寄身白虎救她的事情。
不过师父这么说也没错,若没有他,她老早就体弱病死了呢!
知道了他跟二师叔并非仙侣,冉冉就此放心下来,不过被师父拉得这么近,她忍不住想起了上次师父跟她亲亲的回忆……
难道师父又起了附上虎身的后遗症,想要像老虎那般跟她撒娇?
师父能以命相换,此情何以为报?就算肝脑涂地都不过分!
这般想着,冉冉便伸手在师父的下巴上抓挠了几下。
苏易水被她突如起来的毛手弄得一愣,冉冉一边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一边问:“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舒服?”
无论是话语还是行为,都是满满调戏良家的纨绔架势,苏易水在二十几年前就遇到过。只不过那时那个明艳动人的女子,满眼都是吊儿郎当的随性,虽然撩拨,却并未入她的心。
而现在他面前的少女,虽然举止有些……孟浪,却满眼都是天真烂漫,单纯得很。
无论是哪一种,都会让男人如饮陈年甘醇,溺死其中,不愿醒来……
就在冉冉想要松手撤身之际,她的纤腰被苏易水一把拦住,带着淡淡酒香的薄唇再次附上,只是这次并非像前一次那般蜻蜓点水,苏易水放肆着自己,凶猛而炽烈地加深了这一吻。
冉冉再次被师父给吓到了……这哪是老虎在撒娇?分明是逮到了猎物,囫囵连着皮肉一口吞下啊!
当苏易水有些不知怠足地终于抬起头时,怀里的小徒弟已经被吻成了一滩水。
冉冉直觉想赶紧跑出洞去,可是这次苏易水有了经验,紧紧箍住她的细腰:“还要往哪跑?不是说会一直照顾我到好了为止吗?”
不用照铜镜,冉冉都觉得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所谓天劫时,天雷勾地火会不会就是方才的感觉?
这次冉冉再次脚底抹油,狠狠推开师父后,一路跑回到自己的房间,钻入被窝不肯出来……
丘喜儿发现,探亲回来后的小师妹好像丢了魂,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就连她最喜欢的面点时光,都可以溜号走神。眼看着冉冉将一瓶子老抽倒入了面粉里,丘喜儿实在忍不住了,附在她耳边大声问:“小师妹!你这是要做咸味的杏仁酥吗?”
冉冉这才恍惚回神,看着手里酱色的面团“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丘喜儿善解人意地接过她手里的面团,扔在一旁装烂菜的竹筐里,然后语重心长道:“幸好二师叔没在这里,不然定然要心疼你浪费掉的面粉……冉冉,你这两天精神恍惚,还总是在师父授课的时候翘课,不是拉肚子,就是脑袋疼的……难道你在天脉山入的不是洗髓池,而是染病池?”
丘喜儿说的一点也不夸张。自从上次二师兄出事以后,苏易水似乎打通了作为良师的灵窍,对于他们的功课都看顾得很紧,完全改掉了以前放羊吃草,爱学不学的态度。
可是以前一向功课认真的小师妹,却仿佛二师兄附体一般,偷奸耍滑,总是装病翘课。
偏偏严师到了小师妹那里,又开始放羊吃草。小师妹说有病,师父就全信了,从来不催促她来上课。
丘喜儿因为当初在天脉山没能过蛇桥,被师父罚练轻身术,每天都要在拴在两棵树间的麻绳上走来走去。若是掉下来,就要减掉一顿晚饭。
没几日的功夫,丘喜儿已经瘦了两圈,小尖下巴都出来了。所以她今天早上也试着效仿了一下小师妹,跟师父说她脚后跟疼,不能久站。
结果师父的恩慈到了她这里全然不剩,苏易水面无表情地听她哭诉后,吩咐她来回上下山取山泉水,直到脚后跟不疼了才能停。
丘喜儿的脚后跟不药而愈之后,同时特别想知道小师妹装病的秘诀在哪里。
冉冉悠悠长叹了一口气,却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三师姐:“师姐,师父有没有跟你特别亲近过?”
丘喜儿想了想,说:“最亲近的一次,是我默写错了御风诀,被师父用戒尺打了手板,现在师父只要看看我,我都浑身冒冷汗……怎么,你也被师父罚了?”
冉冉想着被苏易水拥在怀中热吻时的情形,从耳根处便扩散出了一片的红润。
丘喜儿不明所以,看小师妹脸红,还以为她真的发烧了,不放心地伸手去摸摸温度。
就在这时,高仓从山下跑了上来,大声喊道:“小师妹,山下的谢客石上有个写了你名字的包裹。”
冉冉从厨房的窗里抬出头去,看师兄的手里果然有个精致的包裹。
看师兄正迫不及待要撕开那包裹上的油纸,冉冉急忙大喊:“且慢!”
然后她快步从窗里跃了出去:“这包裹不知是谁送来的,不可贸然打开,万一里面是嗜仙虫可就糟糕了!”
听冉冉这么一提醒,高仓吓得将包裹远远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