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台有树——by狂上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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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苏易水种种拧巴的背后,竟然是如此喜欢着沐仙师,冉冉一时心里有些涩涩的。
也不是嫉妒,只是微妙的难过,另外更多的是担心。若沐仙师是好的,师父如何恋慕她都没有问题。
如此仙侣,也是般配的一对!
可是沐清歌那是什么烂人品啊!简直是心思歹毒,阴沉可怕,若师父还是执迷不悟地喜欢这种蛇蝎女子,岂不是要被她拖累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到这,冉冉有些生闷气,硬邦邦道:“师父何必如此,人家愿意花别人的钱,说不定是喜欢别人。又不是哪个有钱,她就跟哪个!”
她一时气闷说出这话,可抬起头来时,却发现师父的眼神……有点可怖,仿若灵泉附身……
他便这般直直瞪着她,似乎她不道歉,这事情便不算完。
冉冉难得脾气发倔,此时也是倔神附体,坚决不能屈从于师父的眼神。所以她扔完了硬邦邦的话之后,便也一脸坦然拿起药碗,转身便走。
别人家的门派,都是为师者担心徒弟们年龄小,贪恋男女之情,耽误了修仙大计。
可他们西山灵犀宫倒好,全都拧着来,做徒弟的还需操心尊上是否爱错了人。
那天冉冉一宿都没睡好,稍微迷糊一点,就梦见了师父跟沐仙长恩恩爱爱,一起在廊下弹琴,瀑布下饮酒,水中相拥热吻……
总之,她与师父的种种画面,全都在梦境里换了沐仙师来演绎……结果一夜的梦境感受,若非要贴切地形容的话,那就是被喂了一嘴的狗屎。
以至于吃早饭的时候,冉冉都是精神有些恍惚,再深的灵气也抵挡不住被梦恶心到的颓唐心情。
不过苏易水似乎已经忘了忤逆小徒弟昨晚气他的事情,大清早时,他亲自出门又买了生记的水煎包回来当早点。
丘喜儿吃着吃着,才发现小师妹似乎跟师父别劲儿呢,明明那醋就在师父的手边,可是冉冉也不去拿,什么也不蘸取,鼓着小脸干噎着包子。
而师父也绷着个脸,整个早晨一句话都不说。
待吃过早饭后,丘喜儿偷偷问冉冉跟师父怎么了。冉冉低低叹了一口气,问道:“师姐,若是有一天,沐清歌成为了我们的师娘,你会如何?”
丘喜儿也被这种可能吓了一跳,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然后想了想,叹息着道:“还能怎么办?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师父要娶媳妇,这些都不归我们管啊!自然是攒银子包份子钱了。不过你想想,前世沐清歌的名声都烂成那样了,师父还是不顾争议,舍了修为去救她,这是多么深厚的感情啊!师父若是终于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就算是毒美人,我们当徒弟的,也只能恭喜恩师了……”
说完这话,丘喜儿又打了个激灵,然后嘻嘻哈哈道:“冉冉,你的小脑袋瓜可真有意思,老想这些有的没的。依我看现在师父得疯了,才会想着跟她再续前缘。”
冉冉直眼听着,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想岔了,倒不如三师姐想得开。
师父喜欢谁,是魔是仙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她这个做徒弟的,有什么资格跟师父甩脸子闹别扭呢?
丘喜儿说得对,她管得实在是太宽了!于是到了下午时,她也不好再跟师父怄气,寻了机会,讪讪跟师父搭言几句。
幸好苏易水也不是小肚鸡肠的长辈,看徒儿主动示好时,他仿佛也是等了许久一般,很努力地接着小徒弟百无聊懒,干巴巴的话题。
如此几次之后,师徒关系仿佛又是水过无痕,一番通畅了。
冉冉虽然脑子总算是转了这道弯,可是心情依旧不甚畅快。
一时间她看着蜘蛛修补着被大雨冲破的蛛网,想替白忙一场的蛛儿叹气;碰见亭廊下残落一地的花瓣,觉得花红无百日,落泥徒悲伤。
最后惹得一向爽直的大师兄都被小师妹感染得对着屋外的连天大雨叹气。丘喜儿问大师兄怎么了,高仓呆呆看着外面的雨道:“就是觉得像小师妹这样长出一口气儿,还……挺舒服的。”
丘喜儿也觉得有道理,手托下巴,看着风雨落花,也大大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们此来京城,可是有正经事情的,就算少年初识愁滋味,也得先将正事做完,才可以继续悲春伤秋。
苏易水要向皇帝要一本陈年旧书,可不是敲敲皇宫大门就能搞定的。
大齐的皇宫地基特殊,暗藏玄阵,所有的修为灵力,在入宫的那一刻,都会被消解克化。
总之,想要凭借异能入宫是完全不可能的。而苏易水的头上还顶着逆王私生子的名号,更不可能大大方方地敲皇宫大门,找他的小皇叔攀攀交情。
于是,就只能耐心等待着皇帝出巡,拜宗庙,走皇寺的机会,看看能不能跟苏域搭上话。
苏易水来了京城以后,似乎并不急着要书,他这几日一直徘徊在京城的内河水潭之间。
不过冉冉脖子上的那个罗盘再也没有动过,而那内河里似乎也再无什么异状。
如此几日之后,苏易水终于有所行动,不过却是请了宫里的一个老太监在茶楼饮茶。
那太监似乎是认得苏易水的,只摇了摇头,低低说道:“不是远远地走了吗?远离俗尘挺好的,怎么又来了这是非之地?夫人若是还在,知道你来了京城,得多担心……”
苏易水看起来很尊重这位老太监,亲自给他冲泡了一杯热茶,端送到他的面前:“母亲故去后,她的后事都得益于郑管事您,才不至于暴尸荒野,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得。”
这位姓郑的太监,摆了摆手道:“往事不必再提,你过得安好,夫人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苏易水接着说道:“我有些东西还在宫里,此来是想取它,不知最近几年宫里可曾修缮过?”
郑管事听得眉头都皱起来了:“当年先帝养得奇士为宫里重新布置的风水,所有的宫宇都是严格按照图纸建造。现如今的陛下至孝,对于先帝修缮的宫殿除了日常维护,并无什么改动。”
苏易水不动声色地问:“可是我听说,宫里的问潭似乎扩建了?”
郑管事这才想起来,点了点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儿了。那应该是二十年前,陛下刚刚即位的时候,许是年少爱玩,喜欢跟妃子们湖上泛舟,所以便命人深挖了问潭,扩建成了问湖。”
苏易水点了点头:“陛下的书斋也还是先帝用的那一间吗?”
郑管事点了点头:“没有变,还是那间……我记得您那时曾在御书房里得了先帝的召见。原以为认祖归宗在即,没想到平亲王却……咳,往事不可提。如今陛下的书房是不准我们太监入内伺候的。能进去的两个宫女,还全都是哑巴,他平日也就是召见朝中的重臣,或者召见异人馆的奇人时,才准他们入内……”
苏易水听得眯了眯眼睛,:“异人馆?听说陛下爱才,寻访了许多奇人异事,不知是不是真的?”
老太监看着茶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再转身看看带着薄纱帷帽的苏易水,小声道:“的确如此。皇宫的东边,有片园子,人称异人馆,里面都是陛下招揽的人才。每次有新人时,若是特别的,偶尔会得入宫的机会,受到陛下的召见……对了,明日会有位高人入京,陛下似乎急着想要见他,昨日还给异人馆送去了入宫的腰牌……”
苏易水得到了这消息,就此谢过这位老太监,冉冉看到师父动作优雅地给了太监一张百两的银票子。
而那太监推拒了两下后,将银票子收入了袖口里,末了又叮嘱了一句:“战娘娘如今也在宫里住着,我看你还是早些离开得好。”
看来这位老太监也是当年京城宫变的亲历者,跟苏易水的母亲似乎也是旧识。
说完,那个老太监便起身离去了。
异人馆?
冉冉觉得这词有些熟悉,突然想起昨日在生记吃包子的时候,听到邻桌说起过,说是那异人馆这几日总进马车,似乎又来了不少的奇士,不过这些年总是见新人进去,却不见异人馆扩建,也是怪了。
当时冉冉听了,也没听出个究竟,现在才算闹明白根由。
苏易水这时起身对冉冉说道:“走。”
冉冉老实跟在了师父的后面,又来到了城门处的茶馆,这一喝,又是半天的功夫。
就在冉冉吃了两碟子栗子饼后,一个身高八尺的黑脸大汉入城了,他并没有排队,而是冲着城门守军亮了手里的腰牌,便带着随从径直入内了。
苏易水带着冉冉起身走了出去,不快不慢地跟在了那大汉和他随从的后面。
转入街巷的瞬间,冉冉感觉到周围气流突然凝固,师父立即设起灵盾,然后在那大汉转头时,一个弹指利落击打,就将那大汉放倒在地,而随从也被他快如闪电地一一点倒在地。
冉冉瞪大眼睛,有些不确定师父是不是改行劫道了。
苏易水弯腰从大汉的身上解下了腰牌,还搜到了一封异人馆邀约的书信。
据这信里所写,此人叫豹鸣,乃是随云山人氏,通晓驭兽异能,所以受了异人馆的邀约,来为陛下效力。
冉冉注意到他宽大衣袖子里的右手掌,居然是一只兽爪,看上去像个五彩斑斓的花豹子一般,果然不是常人。
这种人身出现兽像的样子,让她莫名想起了望乡关那个与鱼儿合二为一的女人。
难道……这个豹鸣也会七邪化形咒这样的禁术吗?
“师父……您到底要做什么?”冉冉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易水伸出自己右手,默默看着它,片刻的功夫,他那修长的手掌就化为了一只豹爪。不过,这不过是寻常的障眼法罢了。
跟那男人所会的奇术,有根本的不同。
他反复看了看,然后说道:“这种障眼法保持不了太久,我们要快些。”
冉冉有些猜到了他的想法,看来师父要李代桃僵,冒充这位豹鸣异士前往异人馆。
这时,苏易水掏出了方才顺路买的一盒油彩交给了冉冉,让冉冉将他的脸涂黑,而胡子则是剪了昏迷不醒的豹鸣的拿来用用。
待贴上胡子,原本风雅如谪仙的男人就这么变成了黑脸黑胡子的大汉,看起来……很像土匪。
冉冉从来没有做过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一边给师父粘胡子一边不放心地问:“这么做是不是不大好?”
苏易水低头看着半噘嘴的小姑娘,淡然问:“既然觉得不好,干嘛还要帮我做?”
冉冉垂着眼角,小声说道:“我相信师父的为人……”
苏易水勾了勾嘴角,语调转冷道:“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好人。”
冉冉迅速瞥了他一眼,小声嘀咕着:“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老虎学咬人……师父您多亲近些品德高尚的,自然行事也就方正起来了……”
师父既然喜欢沐清歌那样的,就算天生的好底子,也要跟着学坏了,冉冉见缝插针,感化一下自己的师父,总归是希望他老人家不要跟着坏女人学歪了。
这次苏易水瞪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至于昏昏大睡的那几个,苏易水总算是没有将他们晾在街头,而是寻了家客栈,只扶着他们推说是醉酒,开了间客房,让他们继续睡下了,这样也免了他们被人发现,自己这边穿帮露馅。
而苏易水则带着同样简单易容的冉冉他们,摇身变为豹鸣和他的随从们,径直去异人馆踢馆去了。
皇宫东侧的异人馆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半旧的大门,甚至连匾额都没有。苏易水还是跟路人打听,才知道这便是异人馆了。
这“异人馆”其实也是京城里的百姓起的。朝廷三司六部里,都没有这个衙门口。
不过看看从门里进出的人,顿时明白这“异人”二字从何而来了。
方才进去的一个细瘦的老道士,走路的时候脚尖不挪动,像被风赶着一般,飘飘悠悠地滑入了门里。
还有个女子,头穴饱满,面带淡金,一看也是入了结丹的能人。
至于其他入门之人,都能看出是带着些根基修为的。
据说这处大门看似破旧,青苔爬满墙根,可门里却是美轮美奂,玉食美婢,陛下拿着真金白银供养这些异士贤才,若是能住进去,真是从此不思做神仙了。
冉冉其实有些好奇,陛下就算爱才若渴,在京城里养着这么多的异士,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啊,世俗之人,就算对修真敬仰,也无非是图个长生不老,在京城里多驾起几口炼丹炉,才更靠谱些啊!
苏易水慢慢打量着大门,而羽臣走了过去,伸手叩响了门环。
大门并没有开,而是有人在门内喊道:“来者何人?”
苏易水拱手道:“随云山豹鸣,受邀约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