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台有树——by狂上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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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冉舞知道照这么下去,苏易水师徒迟早占了上风,她来这村子的目的就是要异化整个村庄。
现如今苏易水和薛冉冉与人陷入缠斗,他们所设的灵盾气息自然会转弱,又无暇顾及这么多的水魔,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攻入村子。
可惜她漏算了一个人,那就是周飞花。
她虽然不是带有修为之人,却曾经跟着父亲和沐清歌出生入死,在战场杀敌的女将军。
就算此时面对的是一群面容可怖的水魔,周飞花依然沉着冷静,命人依着平时的训练敲锣,将所有人唤起来,围着栅栏严阵以待。
当水淋淋的水魔入了石灰池时,身上的水沾染了石灰之后,立刻冒烟沸腾,变得滚烫了起来,那些水魔忍不住发出凄厉地尖叫声。
但是沐冉舞的埙声一响,他们又恍如被操纵了一般,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进。
就在这时村子里的小孩们已经在周飞花的示意下燃放起了鞭炮,还拼命地敲锣打鼓。
那些刺耳的声音一下子干扰了埙声,那些水魔再次后退,难耐地捂着耳朵,想要四处逃散。
沐冉舞急了,她眯眼看向村子外的灵盾,因为之前有水魔扑过去,激出了灵盾的轮廓。
在一片微光里,沐冉舞一下子就看出了那村寨的大门并无灵力覆盖。
沐冉舞瞟了一眼正跟五名梵天教侍从缠斗的冉冉他们,眯眼便朝着那村寨门口袭来。
虽然有村民拼命阻挡,可他们哪里是沐冉舞的对手?一下子就被震得飞起,倒在了地上。
周飞花甩开身后的长辫子,默默从腰间抽出宝剑,迎战沐冉舞。沐冉舞冷笑着便想空手夺白刃,可是当她的手碰触到周飞花的剑刃时,却被灼烫得大叫松手。
“你这剑是什么鬼东西?”沐冉舞看着自己迅速溃烂的手,不由得恨恨问道。
周飞花冷笑着挽出个剑花,冷声道:“你连这把剑都认不出来了?它便是你姐姐当年的佩剑绝尘剑啊?”
沐冉舞定睛一看,这剑虽然新换了剑柄,还换了剑鞘,可是那锈迹斑斑的剑身的确是很眼熟!
当年姐姐就是一直用这把在西山古墓里寻来的旧剑。后来还是苏域看不过去,为姐姐沐清歌购得了另一把名剑,配以玉石美钻,装饰得异常华丽送给了姐姐。
沐清歌当初似乎并不想要,却拗不过苏域的坚持,便收下了那剑,然后转手将这把绝尘破剑送给了自己。
沐冉舞当时心里委屈极了,觉得沐清歌这是将不要的破烂扔摔给了自己。姐姐若真心想给,为何不给她皇帝苏域相赠的那把名剑?
所以她当时只皮笑肉不笑,借口自己不爱打打杀杀,谢绝了这把破烂玩意。
沐冉舞从转生树上下来后,上西山时念念不忘地要回来苏域当初给姐姐的那把名贵宝剑,终于如愿以偿。
没想到沐清歌当年居然将这把剑转送给了周飞花!
说起这把绝尘剑,周飞花用了足足二十年,她如今的年岁,虽然不再是芳华少女,但却是个剑客最成熟的年岁。
这么多年来,无聊的深宫反而成了剑客绝佳的修习之所。所以在剑术一道上,周飞花已经堪堪领悟到了剑道的精髓。
她牢记着好友当年赠她这把绝尘剑时说过的话,沐清歌当时摸着锈迹斑斑的剑身说道:“这剑看似破旧不堪,却是一位无名剑圣的遗物。当年他舞剑成痴,一点精神也嵌入了剑内。若是普通人用这剑,不过是一块生锈的废铁,可若与这剑常年为伴,一旦能够悟透剑道真谛,这剑便活了,,威力不容小觑。可惜我在剑道上的专研并不精深,有些辜负了这把剑。我原本是想要妹妹小舞练习这剑的。她的修真天资不高,若是能走剑道,也能成就入圣之业……可惜她却说不喜欢舞剑,我便将这赠给你,你不会嫌弃吧?”
当时周飞花拿起那剑时,就隐隐感觉到了剑的肃杀之气,便如坠入爱河的女子一般,对这剑一见钟情,自然感激收下。
之后的岁月里,这把破铜烂铁在深宫无数个夜晚被她执握在手,伴着她晨昏起舞,斩断夕露飞雪。
此时被周飞花握在手中时,剑身上的锈斑竟然慢慢褪去,散发出刺骨冷芒,甚至逼慑得沐冉舞忍不住又后退数步。
周飞花冷冷道:“你总说沐清歌忽视了你,可是她明明早就将最好的一切呈给了你,你不要,又能怨得了谁?”
说完,她再次飞扑上去,舞动绝尘宝剑,朝着沐冉舞密密袭来。
沐冉舞不敢再卖弄空手夺刃,只架设起灵盾防御。可是那剑实在太邪门了,居然刺破真气,直直朝着沐冉舞的面门袭来。
她只能狼狈避闪,用手中的宝剑去格挡,可是伴着清脆的嘎巴声,她的宝剑已经被那把破剑如切豆腐一般劈成了两段。
接下来,剑芒如雨,密集袭来,沐冉舞被打得连连倒退,最后竟然脚下一绊,跌入了石灰坑里。
此时石灰坑里已经被村民注入水,沸腾正热,沐冉舞被烫得若网中的鱼儿,一下子跳跃起来。
低头再看时,身上已经烫出了成串的水泡,密密麻麻若蟾蜍下的卵一般。
“啊――”沐冉舞发出不甘心地惨叫。
她要是被苏易水,或者是薛冉冉打败,自己的心里还能自我安慰着,因为她这段时间真气折损所以技不如人。
可是周飞花是个什么东西?苏域后宫里解闷的妃子,凡夫俗女一个!
她居然被这样的老女人给打得狼狈不堪,近身不得!
而且当看到那把绝尘剑在周飞花的手里,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时,沐冉舞才知道自己当年拒绝了什么样的宝贝!
一时羞愧悔恨交错之下,她又怨毒上了:可恨的姐姐,当初为何不将话说清楚,害得她白白错过这等宝物,现在又被这剑搞得如此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周飞花已经飞身过去,加入了苏易水和薛冉冉的战局。
女剑圣的加入立刻让战局大为改观,那五个梵天侍从渐渐落入下乘。
沐冉舞知道在这里讨不到好处,立刻决然弃了那五名侍从,转身便跑。
但是苏易水眼角余光一直瞄着她,岂会让她轻易逃走?
只从薛冉冉的身上抽出一把短刃飞甩出去,一下子穿透了沐冉舞的琵琶骨,将她钉在了大树之上。
而就在这时,那五个侍从似乎感知了什么,决定弃车保帅,突然身体暴涨,如皮囊充气一般。
苏易水连忙叫道:“赶紧后撤!离他们远些!”
说完他便舒展宽袖,护住冉冉之后,飞离了那五人。
顷刻之间,那五人的身体爆裂开来,随风散作了烟尘。
冉冉有些搞不明白他们这般自爆的意义何在。可是当沐冉舞吸入了他们的血尸烟尘之后,突然元气倍长,崩开了定住她的那把短刃,然后一路狂笑而去。
冉冉注意到她的眼睛竟然有些血红,看上去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而其余的水魔也纷纷倒下,吃力地往江边爬去,似乎要逃走。
这时村寨里的村民也纷纷拿着斧头锄头跑出来,准备打死那些挣扎想要逃跑的水魔。
可是冉冉却拦住了他们:“不可,他们就是前些日子失踪的那些渔民,他们中邪符失去了神志,我们会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将他们救回来……”
就在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颤巍巍从人群里挤出来,她是周飞花寄宿村落的房东,前些日子,她的十六岁的孙子在江边钓虾时,不见了踪影。
现在她费力地挨个搜寻了一遍之后,一眼看到其中一个烫伤严重的水魔。
那水魔耳朵上带着个银耳钳。她失踪的孙子是遗腹子,所以耳朵上被她穿了个自己陪嫁的耳钳,用来是辟邪免得夭折。
老婆婆虽然认不得人了,却认得自己陪嫁的耳钳,所以一时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可是她刚要靠近孙子,却差点被他突然伸出的利爪刮破喉咙,那个胳膊已经是鲜血淋漓了。
这下有村民嚷道:“他们已经邪物上身,早就不是人了,留着他们作甚?还是趁着虚弱打死算了!”
那些家里有失踪人口的自然不干,于是众人吵成了一团。
最后周飞花力排众议:“好了!都别吵了,这些人虽然成魔,却也曾经都是你们左邻右舍,岂能不试试就放弃他们?村子的后山有山洞,我会想办法将这些人关入山洞里,然后想办法让他们恢复正常。”
方才周飞花英姿飒爽的身手,叫众人折服,加之她这些日子来领导村民抵御魔物,早就树立了威信,所以她一开口,众人都不说话了。
冉冉掏出了灵符将这些水魔定住,又给他们吃了些清心丸。
只是这丹药对于已经魔化的人来说似乎并不管用,给他们塞下之后,只是让他们恶心发吐,呕出一滩滩的绿水。
当这些水魔被捆着麻绳移送到后山的山洞里时,从米铺子移来的还没有彻底转化的那些人又开始嚎啕大哭。
看着那些彻底转化的魔物,那些伙计掌柜很绝望,觉得自己若要变成那等模样,可真生不如死。
不过那几个从沐冉舞身边逃离的孩子竟然比那些大人镇定。他们都是孤儿,以前在街边乞讨,后来又成了沐女魔的吸血羊羔,大约经历了太多的苦难,面对如此可怕的人生困境时,反而看上去更加沉得住起。
而王遂枝长叹一声,看着赶过来的周飞花道:“周小将军,没想到你我竟然在此处重逢。只是我现在恐怕也时日无多,倒是麻烦你给我的妻儿捎带些遗言……至于师父她……你看看能不能劝一劝她,莫要再为恶了……”
周飞花递给他从村里带来的粗饼和咸菜,然后指了指正给那些受伤的人魔上药的薛冉冉道:“你师父就在眼前,有什么话,你可直接对她说。”
王遂枝原本只是随口“嗯”了一声,等琢磨过来周飞花话里的意思时,望向薛冉冉的眼睛不禁越瞪越大:“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待周飞花讲了自己识破那假沐清歌的经过后,王遂枝竟然像个孩子一般匍匐在地,哇哇大哭了起来:“我就说我的师父怎么会变成那般恶毒的德行!原来她竟然是假的!太好了!师父!师父!徒儿眼拙,您不会不要了徒儿吧?”
冉冉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哄着个中年长胡子老爷们不要哭,那场面一时间闹腾得很,等好不容易安抚好了王遂枝时,她又问:“秦玄酒怎么没有跟你在一起?”
王遂枝吸了吸胡子上的鼻涕,指了指自己眼睛上一处尚未消散的淤青道:“我当初在赤焰山的客栈将师弟灌醉,就将他也带了出来。可是他醒来之后,听了我说的话,便说我胡乱怀疑师父,将我狠狠揍了一顿,就独自离去了。也不知他会不会再去找寻那个假货,继续认贼为师……”
冉冉跟王遂枝说了一会话后,便转身出了山洞,她一眼看到苏易水正盘腿坐在一块大石上调息。
她不想过去打扰他,便选了另一处山坡,望着天上明月,幽幽长叹了一口气。
可是叹息声未歇,身后便有人靠过来,低沉问道:“不是已经将人都救下来了吗?因何叹气?”
冉冉抬头看了看立在她身边的俊逸男人,怅然若失道:“我以前觉得自己跟以前的弟子们并无什么联系,我已经不记得他们了,自然也生不出什么师徒之情,也就是跟十四师叔能熟悉些。所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后,眼看着沐冉舞欺骗他们时,却没有立刻表明自己的身份,现在想想,挺对不起他们的。沐冉舞现在已经偏激得行事癫狂了,若是秦玄酒发生了什么意外,我恐怕不能原谅自己……”
苏易水沉默没有说话。要是他没有丧失记忆的话,恐怕老早就知道了冉冉的身份。
可是他为何会任着那假货造谣撞骗,身边围拢着以前的徒子徒孙们呢?
以前苏易水恐怕想不明白,可是就在方才,那王遂枝朝着薛冉冉又是磕头又是认错,一口一句“师父”叫着的时候,他没由来地觉得一阵厌烦,似乎忍受不了薛冉冉被一群男子环簇的场景……
也许他就是因为这莫名的情绪,才懒得揭发假货,任着她造谣撞骗,顺便吸引走那些可能围在薛冉冉身边的男人吧?
所以罪魁祸首本应该是他才对,这个丫头又何必揽着自责上身?
可认错的话在舌尖兜转了几转后,苏易水到底说不出口,只生硬道“那个秦玄酒若真遇险,我会救他出来的……他们都是胡子拉碴,过了而立之年了。难道自己不长眼睛和脑子?那个沐冉舞除开顶了一张假脸之外,有何处像你?他们自己眼瞎认错了,与你何干?”
薛冉冉听了这话,再次幽幽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别扭的男人,心有戚戚道:“我上辈子真是不嫌麻烦,认了这么多徒弟,偏偏好性子的少,都是别别扭扭的,我上辈子最后该不会是累死的吧……唔……”
她最后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气坏了的男人低头用薄唇迅猛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