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情深——by纵我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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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也停在这里将近四个小时了。
安阳实在摸不清老板的心思,只能隐约猜测到,傅北臣一定跟这位新来的设计师有源渊。
原本定好的应酬推了,愣是在门口亲眼看着人家等了四个小时。
安阳已经在傅北臣身边工作了三年多,他看着傅北臣用最短的时间坐到现在的位置,已经是近乎变态一般的存在。整整三年,安阳几乎就没见过他浪费过一分钟时间在除了工作之外的事情上,像是根本没有感情的机器,冷静自持到可怕。
安阳当然也从来没见过他做出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
一片诡异的安静里,路灯的光亮投进来,笼罩在男人冷冽的眉眼上,一双黑眸深邃似海,看不出一丝汹涌的情绪。
傅北臣平静地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
腕表在光线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映在他如墨般的眼底,似有什么隐隐碎裂开来。
忽然,他低声问:“四个小时,很久吗?”
明明连他的万分之一都不到。
听见这句意味不明的反问,安阳敏锐地察觉到傅北臣现在的心情不好,于是彻底噤声。
车厢内再次陷入死寂。
顷刻,后座的人终于开口:“给她打电话。”
-
四下安静的环境里,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一下子将姜知漓的思绪扯回来。
看清来电姓名,姜知漓心里一喜,一刻都不敢耽误地接起。
还没等她开口,那头安阳的话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抱歉姜小姐,傅总应酬结束之后有些紧急事务要处理,时间比较紧凑....”
意料之中。
姜知漓抿紧唇,顿了顿,才说:“没关系,我知道了。麻烦你了安助理。”
挂了电话,风好像比刚刚那会儿刮得更厉害了,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姜知漓裹紧大衣,走到路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里开着暖风,上车没一会儿,寒意被渐渐驱散,姜知漓总算暖和了些,可胃部的饥饿感再度卷土重来。
人在又冷又饿时,委屈感就会达到巅峰,更别提她还空等了四个小时。
城市的光影从车窗外飞快掠过,无形中放大着此刻的孤独感。
姜知漓一只手捂着绞痛的胃部,一边忍不住掏出手机给倪灵发微信碎碎念。
漓漓:我等了傅北臣四个小时,连人家面都没见到。
漓漓:我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绝望jpg.
那边,倪灵几乎是秒回了两个字:活该
漓漓:........嘤嘤嘤jpg.
下一秒,倪灵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一副“我就知道”的语气:“你看看,他是不是就是存心整你呢?”
姜知漓下意识反驳:“应该不会吧?他好像真的挺忙的....”
倪灵已经彻底放弃劝说姜知漓回头是岸,转而问:“你觉不觉得你们两个之间就像一部电视剧?”
姜知漓想了想,尽量往好的方向猜:“《何以笙箫默》?”
倪灵语气严肃:“不,是《回家的诱惑》。”
“.........”
倪灵的话匣子彻底被打开,瞬间滔滔不绝:“姜世贤,傅品如。当初他一片痴情却惨遭抛弃,如今涅槃重生华丽归来,接近你就是为了复仇,可奈何心里爱恨交加......”
“...........挂了。”
果断挂掉电话之后,出租车也到地方了。
姜知漓没急着回去,先去了旁边的便利店打包了一份热乎的关东煮,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一路上,她满脑子都充斥着一首经典BGM,不停地循环播放。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要命,真够洗脑的。
等到走回酒店,姜知漓还在努力把这段旋律从脑袋里踢出去。灯火通明的大堂内,玻璃旋转门徐徐转头,像是出现了一种无形的牵引。
姜知漓不经意间抬头,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正朝电梯处走去。
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使劲眨了眨眼。
好像没看错。
下一刻,身体先一步反应过来,她拔腿就冲了上去。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一刹那,按钮被人疯狂按动,门又缓缓向两边打开。
傅北臣也怔了一下,掀起眼皮看去。
电梯外,姜知漓镇定平静地走进来,在故作不经意抬起头时,猛地撞上傅北臣的视线。
对视的那一刻,她的眼底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惊喜,意外,激动,又恰到好处地表现出那么一点久别重逢的愉悦。
姜知漓忽然觉得她不应该学设计,应该去学表演。
姜知漓扬起笑脸,嘴里脱口而出:“傅品.....”
沃日。
技术性失误。
傅北臣抬了抬眉梢,平静又带着探究的目光扫向她。
没说出口的那个字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姜知漓深吸口气,努力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只能硬着头皮改口。
“傅总,好巧啊,您也住这?”
电梯明黄的灯光从上打下,像是给她的眉眼上镀了一层浅光,浓密卷翘的睫毛低垂着,遮不住她眼底盈盈的光。
狭小封闭的空间内,似是有淡淡的馨香弥漫开来,钻入鼻腔。
傅北臣收回视线,抬手松了松领口的温莎结,低沉的嗓音染上些倦意和懒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巧吗?”
这话问得姜知漓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她的目光忽然落在脚下柔软的地毯上。
地毯中间清晰地印着傅氏集团的logo。
哦,原来酒店是你家开的。
这下电梯里彻底只剩下诡异的安静了。
姜知漓自翊能说会道,到现在为止,能轻轻松松堵得她哑口无言的,从来就只有一个傅北臣。
如果他们高中时就出现了凡尔赛这个名词的话,那么傅北臣一定是凡尔赛鼻祖。
那年的江城一中,傅北臣是最特别的存在。
明明那时候的傅北臣,穷到要在便利店打工到深夜,可偏偏满身的矜贵和傲气,叫人不敢轻视。
少年面容俊朗漂亮,一双丹凤眼却又冷淡至极,再加上常年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便成了所有人眼里望其项背的高岭之花。
有一次数学竞赛,姜知漓也参加了。好巧不巧,那次的题目难到近乎变态的程度,已经完全超纲,连其他学校的顶尖学霸都叫苦不迭。
比那次出题人更变态的是傅北臣。
某天下午放学,姜知漓坐在教室里,手里拿着傅北臣那张满分卷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问:“傅北臣,你是变态吗?”
“这么难的题,你考满分??”
教室的窗开着,徐徐晚风撩起窗帘,夕阳的余晖从外面洒进来,映在少年白皙的侧脸上。
他侧过头看她,细碎乌发下遮掩着的瞳仁黑得纯粹,在夕阳下被映照成柔和的浅棕色,狭长的丹凤眼微微挑起。
他薄唇轻启,声线清冷,如深秋时节淅沥薄凉的雨划破空气,又隐隐藏着少年独有的骄傲肆意。
“题的难易程度和我考不考满分有必然联系么?”
-
电梯到达顶层,发出“叮”一声,瞬间将姜知漓从回忆拉回现实。
电梯门徐徐打开,见傅北臣毫不留恋地就要往外走,姜知漓连忙伸出手拉住他的袖口,慌忙间,连对他的称呼也变回了从前。
“等等,傅北臣。”
话音落下,男人身形一顿。
顶部的灯光照在他腕间的金属袖扣上,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傅北臣脚步停在原地,挣开她的手,语气不带一丝温度,“还有事?”
他的抗拒丝毫不加掩饰,也许是因为见过了他曾经深情温柔的目光,眼下的冷漠和疏离才更让姜知漓觉得无所适从。
手下突然空了,她的指尖蜷了蜷,停在空中的手只能讪讪落回身侧。
强忍着心底泛起的阵阵酸涩,姜知漓垂下眼,轻声说:“有事。”
说这话时,她落在身侧的手也因为紧张缓缓收紧。
她害怕,害怕他不留情面的拒绝,可她又没资格怪他。
毕竟,是她先抛弃了他。
明亮的光线下,她眼睫低垂,紧抿着红唇,无端能从中读出委屈的情绪来,看得人心痒。
傅北臣眸光微动,沉声说:“工作上的问题找安阳。”
“不是公事,是私事。”姜知漓特意给最后两个字加了重音。
姜氏的内部危机,跟旗岳无关,当然只能算是她的私事。
姜知漓的指甲陷进手心,心里只短暂地纠结了一秒,想到姜氏的四面楚歌,她心里一横,终于抬起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傅总,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您吃饭吧。”
话一出口,姜知漓忽然有点后悔,担心这句话的目的性是不是有些过于明显了。
可如果她不主动出击,按照傅北臣无视她的态度来看,死灰复燃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电梯门又开又合,气氛静得仿佛下一瞬就会凝固。
姜知漓紧张又忐忑地盯着他,下一刻,却见男人勾起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的目光晦暗幽深,黑瞳里的情绪尽是凉薄与讽刺。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姜小姐这次又想得到什么?”
“还是,又为了一个新的赌约纡尊降贵?”
第6章 认识,但是不熟。
那场赌约,应该算不上一次美好的开始。
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也不是一场值得回忆的结束。
那夜,暴雨如注。
家里出事之后,姜知漓就办理了退学,没有告诉任何人。
悄无声息从学校消失后,傅北臣找不到她,就只能每晚在她家门口等。
每天都来,每天都等。
那天她很晚才回家,看见他时,少年的白衬衫已经被雨水浸透,额前的黑发被打湿,狼狈又憔悴,细密的雨幕里,他的背脊挺得僵直。
她撑着伞,从他旁边经过时,蓦地被扼住手腕,彻骨的冷意从他的掌心传过来。
修长的手指攥着她的手腕,绷紧的骨节泛着白,湿发遮掩下的一双黑眸中情绪翻滚,缀着破碎的光。
“姜知漓,你真的只是玩玩而已?”
他的声线喑哑发颤,眼尾泛着红,连眸中都像进了雨,湿漉漉的。
他紧紧地凝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骨血。
每每回想起那样一双眼,姜知漓的心脏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而现在,她仰头和他对视着,明明是同样的一双眼睛,却再也见不到汹涌的情绪,交织的爱恨,只剩彻骨的冷,一片荒芜。
嘲讽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心底,刺得人血肉模糊。
姜知漓浑身的力气忽然卸了,所有的话还是被咽了回去。
曾经做过的错事,既然好不容易换回了一点好的结果,她又何必再多做解释。
有恨也好,总强过把她当作陌生人。幸好,她还有机会弥补。
良久的沉寂无言。
傅北臣的目光一寸寸掠过她低垂的睫,雪白的颈,漆黑的眸中积压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姜知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浑然未觉。
很快,他收回视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姜知漓怔怔抬眸,电梯门已经在她面前徐徐合上,再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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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房间,姜知漓坐在书桌前趴了会儿,慢慢将刚才不受控制涌出的回忆尽数压回去。
刚才那次偶遇算得上是不欢而散。
直到电梯下行至一层,姜知漓才发现,这是专属VIP电梯,压根不在除了顶层之外的楼层停下。当时她一心只想着跟傅北臣搭话,看也没看就冲了进去,也没管自己是不是上错了电梯。
也就是说,从她闯进电梯,自以为演技登峰造极的时候,那点小心思就已经在傅北臣面前暴露无疑了。
而傅北臣,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她刻意的偶遇,却又没戳穿她。
一直等到他出了电梯之后,姜知漓才终于回过神来,最后只能灰溜溜地乘电梯再回到一楼,再搭其他电梯回到自己的楼层。
一场蹩脚的独角戏,他看着她演完,也不忘刺痛她。
傅北臣这人,这么多年过去,记仇这点倒是一点儿都没变。
姜知漓心里闷得发堵,随手拿起桌上摆着的草莓牛奶,用力用吸管戳开。
熟悉的甜味在味蕾弥漫开来,姜知漓满足地眯起眼,刚刚心里堵着的情绪一下子散了不少。
喝了几口之后,姜知漓才反应过来,草莓牛奶好像是酒店免费供应的。
这个牛奶是进口牌子,在国内不怎么常见,价格也有些小贵,却是她之前最喜欢喝的牛奶。
君茂果然是五星酒店,简直壕无人性。
等等,君茂好像是某人开的酒店。
姜知漓垂眸思考片刻,带着心里憋的那股情绪,又连着打开了三瓶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