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牙——by舒虞

　　傅莘唯喝得烂醉，手撑在墙上东倒西歪地往洗手间走，酒精使她脚步不稳，无心顾及周围环境，走一步就得撑一步墙稳住身子。
　　程弥就这么倚靠在门边上等她，她经过她面前时，程弥轻飘飘抬了下脚。
　　傅莘唯根本没去注意有个人，脚步踉跄慌忙借力，一手撑到她身上。
　　程弥顺势拽过她的手，往里一扯，然后门嘭一声甩上。
　　她把傅莘唯拽进去后，把她甩到了沙发上，没有寒暄，问了她一句，语气不算急切。
　　“网上那些监控视频是不是你放出来的？”
　　傅莘唯突然被拽进陌生包厢，被劈头盖脸问这么一句，发了下懵。
　　等视线聚焦到程弥身上，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后，却因为喝了酒脑子迟钝，脸色没来得及掩饰好，那一丝做贼心虚的神色出卖了她。
　　但她很快变脸，声音高炸：“程弥你什么意思！”
　　相比她，程弥要从容自在得多，语调甚至可以说得上很放松。
　　“就是我问你的那个意思。”
　　傅莘唯最烦看见她这副样子，酒精上头脸皮也厚，回怼：“你自己狗眼睛，怎么看人都觉得不干净吧！”
　　“那你也要干净到让我抓不到把柄吧。”程弥指尖在屏幕上戳弄几下，点开她用司庭衍手机发过来的截图，然后递到傅莘唯面前。
　　随着她俯身，长发从她肩头滑下，擦过傅莘唯的手背。
　　程弥拿着手机给她看，而她看着傅莘唯：“下次爆料让你团队的人别用自己的号，狗仔可记得他是谁的团队的。你以为你花钱雇他们爆料，他们转头不会因为钱出卖你么。”
　　傅莘唯盯着那张截图，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程弥本以为她会心虚，躲闪，狡辩，她还得跟她耗上段时间，才能把她绕到承认。
　　然而让程弥意外的是，这几样神情竟然一种都没出现在傅莘唯脸上，像是被另一种情绪主导了神经，眉目间染上愤怒。
　　她瞪视向程弥：“司庭衍亲自出钱帮你挖的消息？”
　　这句话问得突兀，程弥目光在她脸上审视一遭。
　　傅莘唯脸上那丝生气是真的，火气使她眼里愤怒更深，语气沉了一个度：“你配吗程弥？你凭什么，明明能让司庭衍这样的人也应该是戚纭淼，她喜欢他多久了。”
　　姐妹情深。
　　程弥看她：“你没必要这么义愤填膺。”
　　她顺手弄开傅莘唯沾在唇上的发丝，语气里没有炫耀，只是告诉她事实。
　　“没用的，司庭衍他只爱我。”
　　傅莘唯：“我才不是义愤填膺，是你太恶心了程弥。”
　　“我恶心？”程弥洗耳恭听。
　　“你不恶心？”傅莘唯水眸里闪过一丝嘲弄，“你在房间里可是一起待了半个多小时，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在里面上床乱搞。”
　　喝了酒的人，套起话来果然毫不费劲，程弥选择今晚过来找她没挑错。监控是傅莘唯放的，程弥知道她那天大概率有看到她被下药。
　　“三年前你在场吧，不知道我被下药了？”
　　傅莘唯早就破罐子破摔了，她和程弥之间可不差这道坎，她又没冤枉她，有什么不好承认的，程弥跟祁晟确实是进房间了。
　　她嗤笑：“谁知道你有没有被下药，程弥，你口上说着爱司庭衍，私底下跟别的男人上床上得浪起，你就是贱，给自己找什么理由。”
　　这个上床听得她不舒服，但她没说什么，很快笑笑：“我如果跟祁晟有什么，那不还得谢谢你么。”
　　这句话明摆着就是把她跟下药的人联系起来了。
　　傅莘唯脸色瞬时发沉：“你什么意思？”
　　程弥说：“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迷药是你下的。”
　　“你这话不就这意思吗？”
　　既然她这么说了，程弥就顺势问了：“那你要不要跟我解释解释？迷药是不是你下的？”
　　傅莘唯眼神都快把她吃了：“程弥，你最好不要血口喷人。”
　　程弥则慢条斯理的：“傅莘唯，三年前你肯定看到我被下迷药了，不仅如此，你肯定也碰到同个酒店里的祁晟去接走我了，不然你怎么会去调监控。”
　　她条理清晰，傅莘唯完全被她猜中，但她不羞愧，也不承认，只说：“监控里你跟祁晟进房间不是事实吗？”
　　程弥没对她这句话做回应，说她自己的：“而当时旅店里的酒吧监控坏了，工作人员还说监控不会调出来给人看，你却能拿到监控，你这么能耐，我该不该怀疑是你下的药？”
　　这一套激将法，瞬间把傅莘唯这个暴脾气激炸了，加上她喝酒没有平时那么谨慎。
　　“程弥你是不是有病！你被下药关我屁事，我看到了就是我下的是吧？”
　　程弥紧跟着问：“你这是承认看到我被下药了？那给我下药的人是谁？”
　　“我他妈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问我。”
　　这时，包间门突然被推开，黎楚声音传进来。
　　“那你为什么知道程弥被下药了？还要断章取义发这些东西？”
　　这几句话来往之间不过十几秒，问得又快，傅莘唯又被程弥气到炸裂，她知道黎楚是程弥朋友，直接朝她吼道。
　　“谁管她下没被下药，她跟祁晟在里面呆了半个多小时，不就是事实吗？！”
　　她又没有冤枉她，她发的那个监控视频，就是事实。
　　程弥看了黎楚一眼，没说话，黎楚声音听起来冷冷淡淡的：“一个被下迷药的人能有什么性能力，是直接昏死过去了。”
　　“你这话去问祁晟呗，他是救了她，但你怎么知道他看到程弥那骚样不会动她？关我什么事，我只发我看到的！”
　　她这句话刚话落，程弥捞过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机，终止了视频录制，她笑了笑：“挺好的，傅莘唯，你喝酒的样子我挺喜欢。”
　　挺好套话。
　　傅莘唯看她拿手机，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知道程弥刚在干什么，酒意瞬间清醒大半。
　　“你干什么？！”
　　黎楚走过来，很无语：“以后留个心眼，脾气收收，别一两句话就被我们激起来。”
　　程弥听她这句话，没忍住笑了一下。
　　确实，傅莘唯性格要是像黎楚，她今天这招，就算黎楚再投胎八百年，她都没办法让她中计。
　　傅莘唯脑子其实不笨，就是脾气太爆，酒意下头，她清楚她刚才说的那些话要是发出来对她有什么影响，起身就要去抢程弥手里手机。
　　程弥却已经迅速编辑好视频，当着傅莘唯的面，毫不留情发出去。
　　让傅莘唯眼睁睁看着。
　　傅莘唯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一下扑过来要去抓程弥。
　　黎楚侧下身子挡住程弥，傅莘唯那美甲一下在她脸上抓下一道抓痕，她说程弥：“快走吧你。”
　　她发的是视频，背景在TW酒吧，待会肯定会有一帮人上来。
　　程弥看她脸上的抓痕，跟她说：“你注意着点，晚点见。”
　　——
　　程弥发视频的账号是黎楚的摄影号。
　　刚才来酒吧的路上，黎楚让程弥别亲自掺和进接下来这场骂战，网络上的人只喜欢完美人设，如果被人知道她今天也在场，口水怎么样都会溅到她身上。
　　所以套傅莘唯的话由她来问，也用她的账号发。
　　而视频发上去以后，像是有人一直在盯着她的动静，砸了钱，她这段视频很快在网上疯转。
　　视频的角度是从桌上拍过去的，光影朦胧，傅莘唯坐在沙发上，五官有些醉态，怒意在她脸上嚣张跋扈。
　　“那你为什么知道程弥被下药了？还要断章取义发这些东西？”
　　这道声音落下后，视频里傅莘唯朝门口吼叫道：“谁管她下没被下药，她跟祁晟在里面呆了半个多小时，不就是事实吗？！”
　　“一个被下迷药的人能有什么性能力，是直接昏死过去了。”
　　“你这话去问祁晟呗，他是救了她，但你怎么知道他看到程弥那骚样不会动她？关我什么事，我只发我看到的！”
　　视频到此，画面中断，短短几句话间，信息量爆炸。
　　网上那些监控视频是傅莘唯发的。
　　傅莘唯间接证明了网友质疑程弥拿不出来的被下药证据，她亲眼看到，证明程弥被下了药，是祁晟去救她。
　　而在她在知道程弥被下药陷入昏迷，祁晟是去救她的情况下，仍旧断章取义将监控视频发了出来，引导网友对程弥和祁晟进行攻击。
　　程弥下楼的时候，底下舞池依旧沸热，卡座间欢声笑语，没人奔往楼上，视频还没发酵到这里。
　　她穿梭在人群里，只是扫一眼，视线定格在某一处，往吧台隐蔽处走去。

　　司庭衍在高脚凳上喝酒，程弥走去他身边，没坐下，她抬起一条手臂，指尖圈搭上司庭衍后颈，摘下口罩，亲上司庭衍。
　　她知道她出门后，司庭衍一直跟着她。
　　她不让他做偏激的事，让他听话，他听话了。
　　坐在这里等她，随时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
　　网络上她发的视频传得那么快，也都是司庭衍做的，在这里接应她跟黎楚。
　　酒吧里，手机屏幕开始此起彼伏在他们四周亮起，在漫天震耳的电音里，替程弥委屈的，诟谇傅莘唯的，人声逐渐波澜壮阔。
　　司庭衍跟程弥在这音浪光阵的黑暗里接吻。
 
 
第89章 见家长
　　程弥跟祁晟两人流量都不小，被爆出来的关系又有出轨嫌疑，这几天事件热度一直在持续。
　　轩然大波从未停止，大家的好奇心和探知欲一直停泊在海面上。
　　现在风雨突然而至，傅莘唯被套话的那个视频不到半个小时，迅速席卷到网络的每一处角落。
　　网上的言论一下倒戈。
　　［晕啊，所以蒋茗洲说的是真的？程弥是真的被下药，然后祁晟带她去房间休息了。］
　　［所以傅莘唯明明知道程弥被下药，跟祁晟是清白的，还故意把这监控视频发出来误导网友。细思极恐，这是陷害啊，傅莘唯心怎么这么黑啊。］
　　［小道消息，傅莘唯最近好像接了程弥因为这事儿没谈成的资源。］
　　［无语，傅莘唯真他妈恶心，把这视频发出来让我们去骂人，把我们当猴耍呢。］
　　［亲自下场撕逼好反感……］
　　网友一时七嘴八舌到网络沸沸扬扬。
　　——
　　程弥跟司庭衍从酒吧出来，车在外面等黎楚。
　　黎楚很快下来，程弥在电话里跟她说方位，黎楚找到他们后，打开车门坐进后座。
　　程弥也在车后座，看黎楚坐进来，她问：“傅莘唯怎样了？”
　　黎楚说：“溜了，有人把地儿认出来了，跑楼上凑热闹去了。”
　　车已经开了，车窗外流光飞掠。
　　黎楚额角到脸侧的细血珠渗出一道红痕，她皮肤很白，又干净，这几点血迹像溅上去的，有点刺眼。
　　程弥从包里拿了张纸巾，伸手，雪白纸巾凑过去，帮她擦掉抓痕上渗出来的细血。
　　“傅莘唯难不难搞？”
　　“还行，”黎楚评价，“脾气挺爆的。”
　　程弥说：“所以你下次遇到这种人记得躲。”
　　黎楚一个眼神飘过来：“我是为了挡谁啊。”
　　程弥笑，傅莘唯那道伤痕抓得不是特别深，擦一下后就没再出血，程弥放下手，问黎楚：“你晚饭吃了没有？”
　　黎楚说：“没，过会叫个外卖就行。”
　　司庭衍在开车，程弥叫他：“司庭衍。”
　　司庭衍从车内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没等她开口，问：“要吃什么？”
　　她一开口司庭衍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真心有灵犀。
　　程弥视线也落在后视镜上，看进司庭衍眼睛里，说：“我平时爱吃的那些。”
　　黎楚吃东西的口味跟程弥一样。
　　司庭衍也没再问她了，她爱吃什么司庭衍了如指掌。
　　司庭衍只说：“先送你们回去，我去买回来。”
　　程弥：“行。”
　　黎楚说：“谢了。”
　　又说：“能不能带两听啤酒？”
　　司庭衍性子很冷，除了程弥对其他人都不热络，所以黎楚跟他没熟悉到无话不说。不过他们三个曾经一起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黎楚跟司庭衍还差点成了继姐弟，所以也不算特别陌生。
　　程弥笑了下，对黎楚说：“这么客气做什么？啤酒司庭衍那里有。”
　　都是她喝的，司庭衍从小有心脏病，很少碰这些东西。
　　半路的时候，黎楚突然想起一件事，问程弥：“后天去看程姿阿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