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之妻——by木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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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水寇夜袭,在船上察觉到温盈落水的那一瞬间,惊惶的感觉猛的涌上了心头。
在把人救起来的那一瞬间,他才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气。
而在跳船的那一刹那。脑海中浮现起了一个念头,万一温盈真的没了,往后余生又该怎么过?
没有任何答案,也没来得及去思索答案。
那是沈寒霁生平第一次偿到了惊惶,失措的滋味。
大概是这种滋味,才让梦魇夜夜造访。最怕的是什么,就来什么。
温盈听到他要继续用那药,温盈本不想继续深究,但琢磨了一下,这助眠的药若是用多了,没准还会产生了依赖,所以还是好意的提醒了一声:“是药三分毒,别吃太多了。”
低垂着脸的沈寒霁嘴角微勾了勾,轻“嗯”了一声,嗓音清清淡淡的,尾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温盈也不知他怎的心情好了。
望着他动作娴熟优雅地煮着茶,虽有些赏心悦目,但也没有观看的心思,她现在只想着明日宫宴不要出错的好。
沈寒霁抬眸看向眉头微锁,眼神中带着思索的温盈。察觉到她心思似乎飘远了,倒也没有打扰她,只慢条斯理的煮着茶,现下倒也有几分惬意。
茶渐渐飘出茶香,温盈也回过了神来,沈寒霁放了个茶盏在她面前的茶几上,缓缓倒入芽黄色的香茶。
“明晚放宽心态便好,不必太过紧张,若是怕出错,就跟着母亲。”
温盈端起茶水,饮了一口,唇齿留香。
随后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沈寒霁大概在面临着生死的时候,都依旧能淡然从容。可她不行,她与他生长的环境本就不一样,她又躲在后宅那么多年了,鲜少了解金都那些贵妇贵女的圈子,从而面对上比较大的场面,难免会有些底气不足。
她还是得摸索地走一段路,才能有底气继续走下去。
喝了些茶,温盈想到明日那么重要的场合,沈寒霁的状态虽依旧清明,可他眼底下的青色有些明显,怕他明日精力不足,还是劝道:“夫君还是去睡一会吧。”
沈寒霁点了点头:“一会,我再去睡。”
过了一会后,温盈看着小札,沈寒霁倒也听她的意见,去午憩。
——
进宫宫宴,温盈穿的是一袭浅紫色衣裙,长衫偏深色些,刺绣精致,银线勾勒出一大片精美的海棠花。
无论是梳发髻,还是上妆,都是主母身旁的两个婆子来做,蓉儿与小翠在一旁观摩学习。往后若是出入较为隆重的场合,也不必手忙脚乱。
从屋中出来,便看到了一袭红色状元袍的沈寒霁。
面如冠玉,龙章凤姿。便是立在那处,都像是一块红色的润玉,温润且惊艳的润玉,让人一看忍不住再看。
无论是成婚那日,还是今日,再次见到他身穿红袍,温盈依旧觉得惊艳。免不得心想今晚会有多少家的姑娘夜不能寐了。
沈寒霁行了过来,朝她伸出了手,唇角噙笑:“娘子今日格外的光彩照人。”
往前都是有些不耐的时候,才会这么唤她娘子,今日倒不知是哪根弦不对了,夸人竟还要带上一声娘子。要不是他脸上的笑不一样,都差些让她以为她这身衣服哪里惹他不喜了。
温盈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上。脸上带着笑意,恭维回去:“夫君今日也格外的丰神俊朗。”
“哪里,娘子更好看些。”
“夫君更加俊朗些。”
夫妻官腔互捧了几句,也就出了门。
今日一同进宫的还有永宁侯夫妇,因孙氏“身体抱恙”,自是在府中养病,不会一同进宫,不然像往常的宫宴,主母也会一同带上她。
云震苑中,孙氏看着墙外,幽幽的道:“温氏如今可算是扬眉吐气了,现下也能进入宫廷,出入宴席了。”
一旁的婢女鄙夷道:“那温氏小门户出身,又年幼失母,从未出席过什么隆重的宴席,如今宫宴这么大的场面,没准会惹出什么笑话,这是第一次出席宫宴,没准也是最后一次了。”
孙氏闻言,心头舒服了许多。摇着扇子,轻嗤了一声:“也是,就温氏那样的小家子气,只怕今日宫宴畏手畏脚的,还会丢了侯府的脸,往后母亲也不会带她出席任何的宴席了。”
有这样想法的,不仅是孙氏,也有一些贵女。
昔日沈家三郎还未成婚的时候,诸多贵女见到他都免不得眉目犯桃花。他成婚那日,金都不知道贵女们哭湿了多少帕子。
沈三郎成婚后,不少的贵女都想知道那新妇是怎么样的,可却从未见过她出席任何的场合,只是从永宁侯府的女眷中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她们知道这新妇是个上不了大台面的。
知道他们夫妻似乎感情也不是很好。
所以她们都以为这温氏是个唯唯诺诺,相貌平平的女子。
那样风光霁月的沈三郎竟然娶了这么个女子,她们为他感到不值,但处处又拿着自己与温氏比,觉得自己样样都比温氏好。安慰自己,沈三郎不是不想娶她们,而是他家主母不会给他娶高门妻子,只给他娶了一门低门普通女子。
——
温盈也不是第一回 进宫了,只是上一回是因被李清宁迫害,为了见太后而进的宫,而与现下是因沈寒霁高中,伴随他入宫,所以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皇宫宫宴,再低调也奢华得让人花了眼。
从进了办宴席的殿中后,便与沈寒霁分开。温盈跟随在主母身后,走过觥筹交错,其乐融融的正厅,随着一个内侍走过两重珠帘,进了偏殿。
殿中是女眷的坐席,因没有男宾,似乎随性了许多,有站着,有坐着。或看着外边的歌舞,或者饮茶闲聊,有老有少。
宫廷虽规矩森严,但为了宫宴尽兴,从前朝开始就免了许多的规矩。
虽然随性了许多,但也不失仪态。
无论老少,无一不是华衣美服,精致妆容,衣香鬓影,仪态大方。
见到永宁侯夫人与状元娘子进殿后,品阶低些,和那些年轻的女子都相继站了起来。许是因前不久清宁郡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停止了闲聊,看向她们。
或者说,是在看永宁侯夫人身后的温盈更为贴切。
永宁侯夫人带着温盈走到殿中央,朝着上方那雍容华贵的皇后行礼,温盈也随在后边行礼。
前些天所学的礼仪,温盈早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了。进宫前还有些紧张,但真到了宴席上,却是能淡定从容的应对。
皇后看向温盈,莞尔一笑:“状元娘子确实生得貌美,与状元郎真真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
被夸奖,温盈微微低头,露出浅浅微笑,并无孙氏和贵女想象中的局促。
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小家子气,皇后面上的笑意深了些,声音温和的道:“今日第一次见状元娘子,便送些薄礼当做见面礼。”
有宫女捧了托盘上来,打开了宝匣,里边是一套云鬓花颜簪子。
温盈依着嬷嬷所教的礼仪向皇后谢恩,挑不出一丝的差错,落落大方,毫无小家子气。
有贵女面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不是说状元娘子相貌平平吗?
不是说她是小门户出身,通身小家子气吗?
怎么今日见,与她们所想的有这么大的出入?
便是与母亲站在一碰的刘家五姑娘,也很是诧异。看着大殿正中间落落大方的沈娘子,心里头有些怪异。一种说不明白,也不知从何而来的怪异感。
微微摇了摇头,把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摇晃出去。
温盈谢了恩后,皇后便让她随意些,莫要拘谨。
温盈随着主母入了一桌宴席,相邻而坐。
主母与她相熟交好的明国公府的国公夫人坐到了一块。
而国公夫人身旁坐的是世子娘子。四目相对,温盈朝着她谦恭的垂了垂肩膀。
世子娘子回以浅浅一笑,随即与身旁的人继续说说笑笑。
温盈在宴席中也无认识的人,也不因此而局促不安,端起杯盏浅饮了一口茶水。
殿中有许多女子盯着自己看,温盈早就察觉到了,也在她的预料之内,所以丝毫不在意这些视线。
反倒是有一道视线,让温盈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去。与斜对面的一个年轻女子对上了视线。
对上视线的刹那间,梦中梦到过的一些画面瞬间涌上了脑海之中。
梦中的自己,在这个时候已经被熏香影响得情绪焦虑不定了,也对人生和对身旁所有的人都有种深深的排斥。
她觉得所有的人都欺她辱她。在无尽孤独和无尽伤悲的时候,沈明霞与沈明霏在内学堂中结交了一位闺中好友,这位好友时常出入永宁侯府。
在一次偶然,梦中的自己在花园与这位姑娘相见。
这姑娘活泼开朗,聪明自信,待人也很是和善大方,见到温盈的时候,还过去与她闲聊了许多话,但几乎是她在说,自己在听。
偶遇了几次之后,梦中的自己慢慢的接纳了这个活泼开朗的姑娘,也渐渐的对她撇开心怀,与她说一些话。
姑娘与她姐妹相称,时常出入云霁苑。
就在自己觉得不再孤单,能有一个说话的人的时候,有些东西似乎变了质。
有哪个好姐妹会时常去与自己的丈夫说话的?
有哪个好姐妹的视线会追随自己丈夫不放的?
这别有用心,成了压倒梦中那个因熏香影响而变得格外敏感的自己的稻草。
背叛,被利用的那种悲戚,痛苦憋闷的感情明明是梦里头那个自己的,与现在的自己无关,但在看到这人的时候,那些情感在这一瞬间涌上了心头。
温盈如同感同身受一般,心头一阵一阵的绞痛。
紧紧的撰着手中的帕子,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心里头虽是满满感同身受的痛苦,但温盈脸上却是维持了得体的笑容,朝着对面的女子温婉一笑。
对面的女子,不正是那话本中重活一世的户部尚书之女刘语馨么。
在话本中,刘语馨未重活时,她是与沈寒霁成婚四年后才病逝的。但后来因为这个刘语馨的出现,她提前一年病逝了。
忽然与状元娘子对上了目光,是刘语馨始料未及的。所以有一瞬间的怔忪,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也朝着对面的人微微一笑。
刘语馨隐约记得上辈子她与那个穷书生私奔的一年后,她听说那永宁侯府庶子之妻,也就是科举状元的娘子,仅成婚四年就病逝了。然后那状元一直未娶,直到身居高位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被那穷书生负了之后,寻死的时候偶然听到别人议论当朝宰相对其发妻情深意重,其发妻死了多年多未曾续娶,也没有纳一房妾室。
她死前格外羡慕这死了都被一直惦记着的宰相发妻。
重活一世,回来的这几个月,她觉得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但前几日清宁郡主的事情却让她有些意外。
上辈子她可从未听说过清宁郡主加害状元之妻,被削去封号,幽禁皇陵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她那时随着穷书生四处奔波,居无定所而没有注意听金都得那些事情?
刘语馨胡思乱想之际,温盈收回了目光。心头有些不得劲,便把茶盏放下,端起酒杯浅饮了一小口。
与外边男子饮的酒不同,宴席上给女眷所备的酒水皆是清甜润喉,不易醉人的果酒。
正殿外的沈寒霁与人饮了一口酒,目光不自觉的望正殿望去。
也不知温盈在偏殿之中可还顺畅。
也不知她见到了那尚书之女后,是怎样的心情。不要被其影响的才好。
“沈司直。”一声清朗的喊声从前侧传来。
沈寒霁回过神,转回头看向喊他的人。
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沈寒霁立即撩袍站了起来,拱手作揖,恭敬的喊了一声:“太子殿下。”
太子李子瞻一身杏黄色的四爪龙袍,相貌俊朗,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给人感觉很是和善。
“今日是特地给沈司直设的宫宴,就不用行这些虚礼了。”
沈寒霁此前也与太子在国子监有过数次交集。太子虽不在国子监念书,但偶尔也是会到国子监寻人对弈。
太子不好玩乐,不好女色,文韬武略,就目前来看,是个好储君。
只是……
沈寒霁回想话本中对太子与尚书之女那些零星描写的情感纠葛,倒是有些难以言喻。
明明是深明大义的一国储君,却不知为何会被一个重活一世的尚书之女牵着鼻子走。
现在是还尚未被尚书之女牵着鼻子走的太子,目光明朗。
太子朝着沈寒霁笑道:“沈司直高中状元,本宫还有尚未恭贺,在这本宫敬沈司直一杯酒。”
内侍极为机灵的端来了两杯酒。
沈寒霁恭敬从容的端起茶水,温润一笑:“下官谢太子殿下赐酒。”
二人皆把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太子:“本宫听说沈司直的棋艺甚好,得空了,与本宫对弈几局。”
沈寒霁面上含笑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