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长女——by恰似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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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福晋日常照例来瞧了一眼之后就离开了,回到房里就与身边的嬷嬷低声交代了一句,“差不多是时候了,小心些行事。”
“一旦她出事,外头恐怕都会怀疑是爷指使的,爷的名声……”嬷嬷还是忍不住想劝劝,她是不大懂福晋心里在想些什么,只以为她是被仇恨迷了双眼,连八爷的名声都不顾了。
然而她又哪里能知道,八福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是要让八爷名声受损。
致力于拖八爷后腿的八福晋就冷冷的笑了笑,这样一个骨子里冷血冷情自私自利的男人,绝不能叫他有机会爬到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上去,否则她和儿子迟早沦为被放弃的牺牲品。
此时佟家女一死,八爷就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嘴也解释不清,一个“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污名是洗不掉了,就看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儿来。
不过涉及到夺嫡这样敏感大逆不道的事,八福晋自然不会多嘴胡咧咧,只是淡淡扫了嬷嬷一眼,暗含不满。
嬷嬷见状忙垂下头来,不敢再多嘴。
常言道人死如灯灭,过去的种种恼恨也好伤心也罢,在听到五公主惨死的那一刻仿佛都彻底烟消云散了,留在太后心里的就只剩下了五公主幼时那些年乖巧可爱的模样。
这些日子以来太后的眼泪几乎就没断过,一想到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孙女才十几岁的年纪就这样惨死,她就心痛到不行,更是看都不敢看一眼五公主曾经住过的房间。
原就年纪不算轻的人了,经此打击之后愈发没了精神,仿佛一夜之间就憔悴苍老了许多,叫人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因着痛恨舜安颜,向来脾性敦厚的太后这回也是发了怒,不仅下了懿旨不肯叫他与五公主合葬,还明令禁止佟家将其葬入祖坟享香火供奉,就差没叫人将他的尸首直接扔去乱葬岗了。
为了转移一下太后的注意力,省得总是沉浸在悲伤中对身子不好,林墨菡索性就将弘旭打包送进了慈仁宫,反正有太后和宜妃看着护着,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姐姐倒真舍得,我如今是一日看不见我们家尼杨琦琦就心里发慌,额娘都好几回想要将她留在宫里小住一段时日了,我是真舍不得。”回去的马车上,林黛玉就不由的叹息。
林墨菡闻言却忍不住白了她一眼,道:“我家那要是个小格格我定然也是舍不得的,谁叫他是个皮小子呢?愈发的活泼好动起来,整日里那张嘴就不带消停的,叽叽喳喳个没完,家里还有两个娇贵的小爷,一言不合就扯着嗓子哭嚎,三个小子整日吵得我脑仁儿疼,倒是太后娘娘年纪大了最是爱热闹的时候,将他送到太后跟前去也算是一举两得。”
顿了顿,又笑道:“别说你舍不得尼杨琦琦了,若是你当真将孩子留在宫里小住,等老九回来都能将翊坤宫的屋顶给掀咯。”
姐妹两个说笑间,不知不觉马车也就到了雍郡王府,谁想才进屋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就听闻隔壁的侧福晋佟氏死了。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皆不免有些狐疑。
“难不成是八爷?”林黛玉小声嘀咕了一嘴,这死得也太巧太利索了。
“甭管是不是他,反正他都甭想解释得清了。”
前头才有太后下旨不许舜安颜入祖坟享香火供奉,这会儿舜安颜的亲妹妹死了,那自然也没人敢大肆操办,是以八福晋也省事了,直接一副薄棺就将人给葬了,连灵堂都不曾设,可谓寒酸至极。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遇刺了!”
“什么?”林墨菡“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窜了起来,着急忙慌的抓住红枫的手问道:“哪里来的消息?可曾确定了?有没有提到四爷?”
“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只说皇上受伤了,并未提到其他人……”
林墨菡只觉脑子有些犯晕,身形踉跄了一下,好在身边的丫头及时搀扶了一把。
习嬷嬷咬着牙宽慰道:“福晋且先不必太过担忧,若是四爷当真有何不妥,定然不会没有消息的。”
“你说得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林墨菡强打起精神来,压抑着心底的恐慌打发了人去仔细打听情况。
却原来上回白莲教在清廷手里损失惨重,心里早已恨得咬牙切齿,因着知晓康熙素来南巡时都有去明孝陵祭拜的习惯,故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朱三太子”的指点下通过密道早早潜伏进明孝陵。
康熙早已是预防着白莲教报复,故而这一路上都是严防死守的,无论去哪儿都有无数侍卫保护,也从不肯叫皇子们单独行动,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悄无声息的潜伏在明孝陵中,只进去祭拜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叫人钻了空子。
带进去的侍卫并不多,好在一众儿子们都还算是孝顺,也个个都能提得起刀,尤其是直郡王、老十、十三、十四兄弟几个更是勇猛,提着刀子是砍得虎虎生威,拼尽全力拖住了最初那段时机,等到了外头的侍卫及时前来救驾。
只好不容易才得到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那些逆贼哪里能甘心呢?一个个都不要命似的直奔康熙而去,其他谁也不管,就是拼了命也要杀康熙。
如此这般几波扑腾下来,康熙的腹部终究还是挨了一刀,虽说不曾伤到要害没有生命危险,但毕竟是已经过了半百的人了,这一刀下去还是不免伤了元气,这会儿状况不大好。
除此之外,其他众位阿哥多多少少也都受了些伤,这南巡自然也是没办法再继续了,几乎是处理好伤口之后连夜就启程回京了。
金陵当地的那些官员这下真真是欲哭无泪了,那么多逆贼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潜伏进来他们都不知晓,至少一个渎职罪是跑不掉了。
回程的路上,康熙捂着腹部的伤口下了道密旨,“赐死索额图,重兵把守看管好太子及其他众皇子府邸,密切监视众皇子一言一行。”
李德全心头一颤,腿一软险些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皇上这是防着儿子们趁机造反啊!
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呢?
第98章
一夜之间,京城内所有的皇子府邸都被侍卫重重包围住了,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就是每日内务府送来日常所需也只能放在门口由侍卫搬进府内,足以见得此次的坚决严苛,若有那不识相的非要强行挑战,得到的答复也只有三个字——杀无赦。
当然了,只要乖乖配合安分的呆在府里,这些侍卫还是毕恭毕敬的,想要点什么只要开个口总会立马给寻来,绝无丝毫怠慢。
不过无论如何自家府邸被重兵把守重重包围着,对于心理上来说也还是极大的压力,尤其家里的顶梁柱男人都还不在的情况下,就更加没个主心骨,叫人心里止不住的发慌,莫说各个皇子府里上上下下的主子奴才了,就是外人看着这情形都难免心惊胆寒。
京城里的权贵们也瞬间都消停了下来,家家户户紧闭大门,轻易不敢出去瞎溜达,就生怕在这种极度敏感的时候一不小心招来点不必要的误会平白招祸,而生活在天子脚下的平民百姓们自然也都是嗅觉灵敏的那一波人,一看这情形,就是不知其中深意也总能隐约察觉到风雨欲来的压抑,自是个个小心翼翼的深居简出,连话都不敢随意乱说了。
一时间,繁华喧闹的京城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处处弥漫着一股风声鹤唳的气息。
林墨菡虽比起其他皇子福晋来更多了些阅历,但此时此刻却也难免心中惊惶,倒不是担心别的,主要是担心跟在皇上身边的四爷,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不知道他有没有吃苦受罪,毕竟京城府邸都这样了,可想而知那些皇子的处境恐怕也不会太松快。
只是如今府里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主人在,上上下下的奴才们早已是惊魂不定了,若是她还顶不住事儿,这偌大的府邸非得彻底乱成一团不可,故而无论心里怎么惊惶忧虑,面上她也不能显出分毫来,只得强行压下自己内心的不安,表现出一副坚定淡然的姿态来。
做主子的就是奴才的主心骨,主子的情绪心态对奴才的影响是极大的,想要稳住这偌大的府邸,首先她自己就不能慌了。
果不其然,在片刻的惊惶过后,见着女主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平静,奴才们也不禁纷纷缓和了些情绪,好似找着了支柱一般,平日里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倒是不曾出什么大乱子。
林墨菡看在眼里,总算是微微松了口气,同时又不免担心隔壁的妹妹,不知道她得有多慌乱担忧,能不能稳得住府里呢?只奈何侍卫看得太紧,想关心两句都没法子。
林墨菡暗揣着对四爷和妹妹的担忧,若无其事的在房里逗着双胞胎小子玩耍,却忽见习嬷嬷从外头进来,脸色透着几分凝重。
一见她这模样,林墨菡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忙问:“怎么了?又出什么事儿了?”
“索额图死了……两个儿子也都一起赐死了……”
这还不止,还有好几个跟索额图关系极其亲近的大臣也都遭了难。
林墨菡的手都不由得颤了颤,与其说康熙是在收拾索额图极其同党,倒不如说这是在砍太子的羽翼……当真是变天了!
“哪里来的消息?”
“是听那些侍卫说的。”
那些侍卫可不是普通人家家里的奴才,闲着没事三两个在一处磕牙呢,更何况是涉及到朝堂上的要事,若非无人指示,哪个敢多嘴?
“这是顺便给咱们这些猴儿瞧瞧呢。”林墨菡抿抿唇,沉声吩咐道:“叫底下的人谨言慎行,眼下情形不比寻常,话到嘴边绕三圈再秃噜,别招忌讳。”
习嬷嬷忙应声出去了。
林墨菡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色,不禁暗叹一声。
这些年被四爷全方位宠着护着,她是万事不用操心,只管吃吃喝喝养养包子,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轻松自在了,恨不得都要被四爷养废了,如今这突如其来的一遭还真是叫她压力巨大,也不知四爷究竟何时才能回来。
许是小两口的默契,正被她念叨着的四爷这会儿也在惦记家里呢,就生怕家里女人孩子的再被惊吓出个好歹来,一颗心恨不得都先飘回京城去了,可惜皇上受了伤,这回程的速度自然是快不了,他也只能干着急,甚至连给林墨菡传个信报个平安都不行。
瞟了眼身边时时刻刻寸步不离的侍卫,胤禛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堂堂天潢贵胄,竟是成了阶下囚一般。
不过如此决绝不加掩饰的行为,却也足以证明,皇上是真的怕了。
原就年过半百,身体开始明显衰老了,如今又受伤流了那么多血,可谓元气大伤,估摸着纵是康复了这身子骨儿只怕也是大不如从前了,会害怕也是人之常情,尤其这底下一堆年轻力壮的儿子虎视眈眈……此次回到京城之后,局势恐怕就要更加紧张了,他是不是也该打算打算了?
胤禛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这一路走得极慢,等到圣驾进京时,身上都已经穿上斗篷了。
康熙的伤势恢复得也还算不错,只是脸色却还是格外苍白,眉眼间都时刻透着股疲惫,看了眼底下一群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儿子,眼里闪过些许晦暗之色,摆摆手道:“知晓你们挂念着家里,去给你们额娘请个安就各自回罢。”
胤禛没有额娘,直接就出宫直奔家中而去了,嫌马车太慢,索性翻身上马一甩马鞭先冲了出去,徒留苏培盛在后头吃了一嘴的尘土直跳脚,哼哧哼哧的骑着马在后头追。
外头的侍卫还未曾撤离,胤禛冷眼一扫这情形就愈发的担忧了,三步并两步一路疾走进了内院。
林墨菡坐在炕上低着头在做针线,旁边双胞胎小子正挨在一起睡得香甜,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猛地一抬头……
“爷?”林墨菡愣了愣,眼睛瞬间都亮了起来,动作比脑子还快,竟是当即将手里的绣活儿一扔,上前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力道之大冲撞得胤禛都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双手却早已本能的搂住了她,这一刹那,所有的疲惫担忧紧张似乎都消散不见了,只余满心安定,嘴角情不自禁就高高翘了起来。
屋里的丫头们见此情形都难免有些臊红了脸,很有眼色的悄悄退了出去,甚至还顺手将两个小主子给抱走了,就怕这俩小祖宗一会儿醒了又哭闹起来,扰了夫妻二人的腻歪。
“这就是常说的小别胜新婚?”
脑子这时才将将追了上来,林墨菡不禁有些臊得慌,但紧紧抱着他的双手却怎么也舍不得松开,只将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嗅着那股熟悉的味道就觉得安心,嘴里还在咕哝着,“爷若是再不回来,我这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胤禛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抚着,“叫你担心了,家里一切可还好?”
“都好着呢,倒是爷你……”林墨菡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双手在他身上到处摸索着,“爷受伤了不曾?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