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长女——by恰似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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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皇家阿哥,胤禩何曾受过这种苦头?当即疼得脸都扭曲了,心中满怀屈辱。
而一旁的保泰却是一脸感动的看着他,只道还是阿玛有眼光,八爷当真是个明主。
众人看着这情形,又瞧了瞧上头的帝王,谁都拿不准个主意究竟该怎么做,想拦又不敢拦,生怕上去一起挨打,没见就连八爷也被当成奴才似的随意鞭挞呢?
正在众人迟疑这会儿,却听康熙淡淡喊了一声,“好了,住手。”
太子这才收手,转头往地上一跪,对着康熙说道:“儿臣失态了,请皇阿玛治罪。”
“皇上!”保泰也紧跟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喊道:“奴才也就罢了,虽说奴才是太子殿下的表弟,但到底太子殿下是君,当主子的想教训奴才奴才也万万不敢有怨言,可是八阿哥却也同样身为皇子,一样的龙子凤孙,太子殿下却是想打就打毫无顾忌,更无丝毫兄弟情谊……皇上!太子殿下性格如此跋扈暴戾,实在不配为储君!”
“裕亲王所言甚是,如今当着皇上的面太子殿下就敢对皇室宗亲甚至是堂堂皇子下这样的毒手,将来若当真叫太子殿下手握天下生杀大权,那岂不更是想杀谁就杀谁?大清危矣啊皇上!”
“太子殿下近来行事愈发荒唐无度暴戾不仁,已全然不见丝毫储君之风……还请皇上三思!”
……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紧随着保泰之后又有许多人都跳了出来,纷纷指责控诉太子,其中有不少都是别有用心之人,或是八爷党又或是直郡王那一派,当然也不乏一些着实是被太子的变化给惊着的大臣和皇室宗亲。
为人臣子的最怕的就是遇上一个性格暴戾的君主,一来自身安危没有丝毫保障,指不定哪句话说得不对了就要掉脑袋,二来一个暴戾的君主带给百姓的伤害也是不可估量的,细数历朝历代,但凡摊上君主荒唐暴戾不仁的,哪个不是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最终的结局往往都是带领着整个王朝一起走向灭亡。
无论是出于对自身安危的顾虑,还是心怀天下者,都不免对这样的太子生起了浓重的不满,他们是不知曾经才优雅高贵温润如玉的太子为何会变化如此之大,只当他或许是被一连串的打击给移了性情,但无论是出于何种缘由引发的变故,只从眼下来看,太子的确已经不再是众人所期待的那个明主了。
康熙不语,只静静听着众人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的言论,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丝毫变化,一直就是那样平静无波,好半晌直到再无人跳出来,他才看向太子。
“当众鞭挞皇室宗亲及亲弟弟,太子可有什么想说的。”
“儿臣并不觉得自己不该打他们。”太子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淡然自若的冷笑着,在胤禩和保泰的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老八一腔狼子野心欲图不轨,如此不臣之人难道不该打?而裕亲王与老八私交甚密,与之狼狈为奸以下犯上,此等乱臣贼子孤便是打了又如何?摘了他的脑袋都不为过!”
胤禩脸色巨变,“太子殿下慎言!”
“怎么?难不成孤还冤枉了你?你敢说你从不曾想过将孤拉下马取而代之?孤乃大清储君,储君亦是君!你妄图取代孤便是不臣!便是以下犯上罪无可赦!”
胤禩当即两腿一软,跪了下来,看着康熙慌忙解释道:“皇阿玛明鉴,儿臣绝无此意啊!”
保泰则怒视太子,“太子殿下简直欺人太甚!一言不合就鞭挞八阿哥还不算,到头来竟是还要强行污蔑八阿哥以图为自己开脱,实属无耻至极!”
想要掀翻太子取而代之这种事,各自心里有默契就行了,能拿上台面来说?就像太子说的,储君也是君,敢有逆反之心那就是乱臣贼子。
不能接下这顶锅!
“绝无此意?污蔑?”太子瞅了眼胤禩,不禁就嗤笑连连,“你们既然这样说,那孤倒是不明白了,若是绝无不臣之心,老八你整日上蹿下跳忙着结交这个拉拢那个作甚?先前跟佟家联姻,后面佟国维栽了你那侧福晋就立马暴毙了,接着又撬了老四的墙角娶了年羹尧的妹妹……就这般,你还敢说你没有不臣之心?是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不成?”
胤禩哑口无言,这种事儿的确明眼人都知道图什么,但无论如何绝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经不起说道。
不等他辩解,太子又接着说道:“再说这张明德一事……若你当真认为他所言不实,合该当场严惩这等口出狂言大逆不道之徒才是,莫拿什么不忍心来诡辩,身为皇家阿哥孤相信你总不会在这方面缺乏了敏感度,而你之所以放任他离去,甚至还给了丰厚的赏赐,摆明就是他那话刚好戳中了你的私心罢了!”
“张明德为人看相算命几十载,规矩总还是该懂的,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这等江湖老油子心里那是门儿清,若是主顾的私事他出门就能随口胡咧咧传得人尽皆知,那又还有哪个乐意找他?既然不是他说出去的,那看相这样私密的事又还能有谁知道?”
说罢,又转头看向康熙,“皇阿玛,儿臣以为老八的种种言行实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此事除他以外不做他想,他分明是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取代儿臣,上蹿下跳忙着给自己造势呢!”
“血口喷人!”保泰急得直跳脚。
太子却甚是淡定,压根儿懒得搭理他。
“老八,太子对你的种种指控,你可有什么话说?”康熙沉声问道。
胤禩张了张嘴,这事儿不能认,纵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也绝不能承认!
“皇阿玛明鉴,儿臣当真绝无此意……”
“除了这句话你还能说点什么?连诡辩都辩不下去了?”太子继续咄咄逼人。
胤禩气得险些咬碎一口白牙,还不等他以及他的党羽们想出什么好借口来辩解,上头的康熙就又开了金口。
“皇八子胤禩,辛者库贱妇所生,却柔奸成性妄蓄大志,有希冀大统之心,是为不忠不孝不悌之人,今革其贝勒,圈禁于府。”
胤禩顿时如坠冰窖,一句“辛者库贱妇所生”只砸得他头晕目眩,喉头一阵腥甜涌出,竟是当场吐了口血来。
“八阿哥!”保泰慌忙上前搀扶,看向康熙,“皇上……”
“不必再多言,退下!”康熙一声呵斥,目光在那一片腥红之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却又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冷眼扫过底下的一众儿子,看着他们脸上惊惶不定的表情,厉声道:“若再有哪个敢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引发人心浮动祸乱朝纲,就休怪朕不顾念父子之情!”
众人无不噤若寒蝉,皆被他的怒火给吓住了,谁也不曾想到这位一开口就这样狠,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胤禩。
回到府里时,胤禛还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软,这会儿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林墨菡一看见他这般脸色顿时就唬了一跳,忙迎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手心里都是汗津津的呢?
胤禛抿抿唇,声音干涩略显艰难的说道:“老八……被革爵圈禁了……”
“什么?”林墨菡大惊失色,本想细问,可瞧着他这模样实在是不大好,于是就暂且压下了心底的震惊疑虑,连声吩咐人去准备安神汤和热水,道:“爷先压压惊再去清洗一番换身干净的衣裳。”
一碗安神汤下肚,又泡了个热水澡,胤禛紧张的心情也总算是缓和了许多,回到房中一屁股坐在炕上端了茶水悠悠喝了一口,思及那令人心惊胆寒的一幕仍旧止不住的叹息。
“究竟是怎么回事爷快与我说说。”林墨菡都要好奇死了,迫不及待的问道。
胤禛就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听罢之后,林墨菡不禁讶异道:“老八不会这样蠢吧?这种话哪里是能够大咧咧往外传的?这不是明摆着犯忌讳吗?”
胤禛就摇头叹道:“不必深究也知晓老八这回定是着了谁的道儿了,只是这件事事实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八的的确确有不臣之心,只这一点皇阿玛就不能容他,而此次这件事不过是给了皇阿玛一个发作的借口罢了,以坐实老八的希冀大统之心。”
“那老八这算是废了?”
“差不离罢。”一句“辛者库贱妇所生”,等同于将老八钉死在了耻辱柱上,莫说翻身了,只怕连头都难以抬得起来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真正叫爷想不通的却是太子……”胤禛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太子如同彻头彻尾换了个人似的,这种种言行怎么瞧都不是他的作风……”
当听见他说太子竟在康熙面前拿着鞭子抽裕亲王和老八,林墨菡险些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愣了好半晌之后方才迟疑道:“难不成太子是知晓自己继位无望,索性破罐子破摔随心所欲了?性情大变许是因着刺激过度?”
不好说。
胤禛总觉得没这般简单,但却也一时间想不明白太子究竟是唱哪出。
而叫人更加万万没想到的是,往后的日子里太子竟愈发变本加厉起来,就是上朝时往往都能一言不合就当众鞭挞大臣,无论是一品大员也好还是皇室宗亲也罢,但凡惹得他一个不高兴那就是一顿抽,连康熙训斥都无用。
认错很利索,下次仍继续,摆明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除此之外,太子也愈发好奢靡享受起来,不仅夜夜笙歌美人环绕,酒池肉林放浪不羁,更是连贡品都敢私自拦截,只恨不得将“藐视皇权”四个大字刻在了脑门儿上。
一时间,太子殿下残忍暴戾荒淫无度的名声日渐响亮,惹得一众朝臣频频弹劾,就连民间也渐渐听说了,失望、痛心者不计其数。
随着时间的流逝,眼看太子面对着种种弹劾指责甚至是帝王的训诫责罚都仍旧无动于衷我行我素,“废太子”的呼声便愈发大了起来,已然大到不容忽视的地步了。
朝堂之上,冷眼看着一众朝臣面对太子时流露出的失望、鄙夷、唾弃的神情,胤禛忽而灵光一闪,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再看向一脸宿醉未醒姿态懒散的太子时,心头不由得就是一窒。
皇上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废太子,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有数。
先前太子的名声已经被皇上玩儿烂了,党羽更是被皇上打得七零八落,而今索额图已死,太子党最核心的那几个党羽也纷纷丧命……可以说若无意外的话,太子大概是没什么机会继位了。
身为元后嫡子,在储君之位上坐了三十多年的人,一旦继位的不是他,那么等待他的下场绝不会多好,甚至必要时候新君选择斩草除根也是人之常情。
而若是这位“废太子”恶名远扬呢?所有的大臣和百姓都厌恶他唾弃他,那么新君还会选择下狠手吗?大概不会吧,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做了总会留下点痕迹,新君也会怕自己在史书上留下一个残害手足的恶名,是以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新君应当不会这样做。
一个恶名远扬一无是处只知纵情享乐醉生梦死的“废太子”,对于新君来说又能有什么威胁呢?留下为自己刷刷好名声也未尝不可不是吗?
且旁人或许不了解太子,但将太子一手养大的皇上还能不了解他的品性吗?曾经的父子之情并非作假,后面会导致父子关系紧张也不过是因为权力二字罢了,一旦太子对皇上没了威胁,皇上会不会回忆起过去的父慈子孝?看见原本才学出众品行端方的儿子被逼到只能通过作践自己来保全自己及全家的地步,皇上的心里会不会感到一丝丝的愧疚?
或许会有的吧。
胤禛想着,说到底,太子对于皇阿玛来说终究是不同的,几乎九成的慈父之心都给了太子,怎会一点也不心疼不愧疚呢?
但凡得到了这一份心疼愧疚之情,将来皇阿玛或许也能给他留下一个“免死金牌”,不求活得多尊贵,至少能活着,只有他活着,那一家子妻妾儿女才能好好活着。
太子的种种出格言行,不过是在为自己和那一家子求个后路罢了。
曾经多么骄傲矜贵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啊,如今却活活被逼到这般田地。
胤禛不由觉得眼眶一热,只觉心里好似堵了一块大石头般,闷得他喘不上气来。
他想,太子应是赌赢了,连他都忍不住心疼叹息,曾经将太子捧在手心里疼宠的皇阿玛又怎会当真无动于衷呢。
康熙当然也是心疼愧疚的,甚至因着身体的缘故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想要禅位给太子的冲动,但是终究还是不甘心罢了。
他只是暂时伤了身子,太医也说好好养着不会有什么大碍,他还有很多抱负未曾完成,怎能甘心就此放权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