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by暮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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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珠钗
灯火摇曳,视线微暗,仿佛马车的行驶声都变得沉静。
谢明鄞坐靠着车壁,淡淡的光线映在深邃的面庞上,神色回到了最初的沉默。
沐锦书轻轻看他一眼,指尖轻抚唇瓣,是方才蜻蜓点水吻过的感觉,仅仅是一句想念,她便乱了手足。
少时深冬落雪,弄雪冷了便往兄长身旁凑,二哥总是暖的,梦里也是暖的,是潮热且荒唐的。
沉静的车厢里,谢明鄞再次开了口,“还请别再躲避我,我并非是想冒犯。”
两年前她不见他,回京之后也在刻意回避,好像他存在的地方便犹如鬼魅,不敢靠近。
沐锦书怔怔地望向谢明鄞,英眉低落,昏暗的视线衬得更为黯淡。
她轻嚅唇,神差鬼使道:“好。”
谢明鄞的眉目间像是有了一丝松和,淡淡一瞥她所携着的香薰银镂,便收敛了神色。
马车间再次陷入沉静中,疏离且淡漠,但至少不显得那么窘迫了。
车厢内微弱的灯火依旧摇曳,马蹄声阵阵。
......
许久之后,马车入了京城,此时已至宵禁之时,不过金吾卫在看了楚王的令牌后,都不敢再拦。
马车一路送到后宫门阕前,外头的侍女将昭宁公主扶下马车,依旧衣裙整洁,清艳幽雅。
夜凉,侍女给沐锦书添了件披风,她拈着领子轻拢,正站于马车前,已经派人去传太监来接公主。
而车厢内,不慎落了一支碧翠珠钗,静静地躺在坐垫上。
谢明鄞神色淡漠地凝视许久,将珠钗捡起,起身下了马车。
沐锦书正停在马车旁,发髻上少了一支钗,都未曾察觉,淡青色的衣裙衬得人清冷娇贵,亭亭玉立。
听车里人下来,她侧首看过来。
谢明鄞眸色微顿,比起两年前,昭宁出落得越发婷婷玉立,身姿窈窕,唯独容颜还透着些许清纯。
谢明鄞行到她身旁,将珠钗拿出来,“掉了东西。”
差一点,他就想占为己有了。
沐锦书见此,抬手轻抚发髻,的确是少了一支钗,便轻轻伸手将珠钗拿过来。
手中空了后,谢明鄞将手负于身后,望着侍女为她将珠钗插回发髻上,温声开口道:“我若去琼思斋见你,你莫回避我。”
沐锦书微微思忖,回道:“好。”
谢明鄞的薄唇弯起淡弧,将目光收回来,他稳了稳身形。
宫阙之中,引路的太监终于提着灯笼,疾步赶过来,二人也不再多言语。
那太监到跟前说了声请,沐锦书没回头看谢明鄞,提着裙摆翩翩离去。
谢明鄞见她远去后,才收回目光,轻掀衣摆上了马车,片刻后便消失在昏暗的长街中。
****
回琼思斋的一路上,沐锦书都神色淡漠的,但心里却是在胡思乱想。
或许是分别太久了,二哥靠近时的气宇总让她心如鹿撞,明明是熟悉的,却又有些陌生。
身体会不自觉的僵住,就连打他都没舍得用力,这些趋于本能的反应让她有些懊恼。
入了闺房,沐锦书便吩咐芙岚置备热水沐浴,而腰间的香薰球解下后,放在了妆盒里。
待沐浴之后,沐锦书吃了点杏仁羹才入榻休息,阖上眼眸,脑海里便又浮过二哥的面容。
不知过了多久才入睡。
之后的几日,夏暑更为炎热,只能在较为清爽的凉阁休息。
沐锦书收敛起那些心事,专心放在作画上,听旁人说太子被皇祖父留在宜寿园两日才归。
朝野之事,她一个公主也不了解,非皇室血亲,陛下也不会让她有接触政事的机会。
太子哥哥为何多留的两日,她也就听听罢了,不细问。
之所以能安安稳稳的在这后宫中,就因为她安分,不去争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和权势,就当个清闲无事的公主罢了。
当初皇帝给她这个公主封号与地位,已是极大的恩赐,她要做的只是安分守己。
想到此,沐锦书转念又忆起二皇兄,除去太子,陛下最看重的便是二皇兄了吧。
将来为朝政揽权,婚事便是最有效的方式,他是正统皇子,但凡是招惹上,她便算不上什么安分守己了吧。
昨日楚王府来了一次人,沐锦书又选择闭门回避,好似先前答应的话成了烟云。
每每提及二皇兄,她便心意燥乱,还是不要太走络的好。
七月即将离去,炎热的夏日逐渐转得清爽,午后是的虫声清脆,庭院的花开娇艳。
简素雅致的凉阁里有些淡淡墨香,干净的地板上散乱地陈铺着宣纸,纸上笔墨所画是翠竹。
沐锦书身着一袭天青罗裙,百无聊赖地半倚在干净的地垫上,因为暑热,身上的短衫并不正经穿,半露着玉肩。
笔砚正放在不远处的矮案上,她意兴阑珊地瞧着宣纸上的画,随之侧枕着手臂。
不知为何,两日来越是专心于画,便越是难以下笔,或许她应该出外写生。
天气炎热,沐锦书将短衫褪下放在一旁,清爽的诃子裙紧裹着丰盈,她伸手摸到团扇。
轻轻摇扇,躺下歇息,明明是阖目午休,思绪却愈发飘远。
庭外蝉声清脆,不知过了多久,沐锦书伴着蝉声入了眠。
而原本炎热的天色逐渐昏沉,暑气被风吹散,但仍是有些闷热。
渐渐的,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形提步走入凉阁,手中握着一卷字画,步伐轻缓。
谢明鄞停在敞开的扇门前,静静地看着满地的笔墨宣纸,其中沐锦书正躺在地垫上。
正这时,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来,清风拂动沐锦书耳侧的发缕,还有裙边半掩着玉洁的腿侧。
谢明鄞收敛心绪,停顿片刻,还是选择行入房中,她将字画在桌案上,脱下玄金的外袍盖住她衣着单薄的身子。
天气转凉,雨水声沙沙地浇湿庭院中的草木,明明是吵闹的,却给人一种安宁感。
谢明鄞在沐锦书身旁的矮案前席地坐下,将被她废掉的墨画拾起来,细细看着。
沐锦书睡得安稳,似乎是有人挡住了入门来的风,便下意识的往他的方向挪近。
谢明鄞瞥见此,眉稍淡淡一挑,欲伸手蹭她的面颊,微作思忖后,还是收回手指。
已经许久没像这般一样陪她午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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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午休
屋檐潮湿,雨水滴答。
沐锦书睫毛轻颤了颤,微微睁眼,从谢明鄞身旁撑起身子,望了一眼淅淅沥沥的雨水,喃喃呓语,“下雨了。”
似有片刻停顿,传来清沉的嗓音回应,“嗯。”
沐锦书有些惺忪,似乎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妥,继续枕回暖垫上,合起眼眸。
却在这时意识到不妥,连忙抬首望去,只见矮案旁坐姿端正的那个人,英眉深眸,清正淡漠。
沐锦书愕然出口,“二哥!?”
谢明鄞正看着宣纸上的画,不紧不慢地转眸,与她对视,气定神闲的模样。
沐锦书仅存的懒散一下子消散,忽觉她身上盖的是他的衣袍,带着幽香的干净味道,是她曾经熟悉的味道。
“你怎么在这里。”
屋外小雨淅沥,已不见方才的暑热,天色转凉,庭中草木还在被水冲刷着。
谢明鄞将宣纸放下,淡然处之,“来时你正小憩,便没扰醒你。”
沐锦书哽了哽喉,拢着衣袍坐起身来,张望了眼房间,确认这儿的确是她的凉阁。
低首意识到自己单薄的衣裳,她蹭地一下红了面颊,连忙掩住胸前。
谢明鄞见此,不禁开口安抚,“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
沐锦书心里紧张,瞥着他的神色,羞恼道:“你怎么随随便便来琼思斋,登徒子!”
谢明鄞微微歪首,见她红着面颊,捏着衣领遮掩身子,只好收回目光。
他只是想像从前一样,她在一旁午睡着,而他在一旁陪着,想要亲近些。
“我们以前不常这样吗。”
在北疆时艰苦,时常惦念她,而今回来,他还未好好看过她。
沐锦书轻掩着泛红的脸,羞赧之下,只好道:“如今怎能和以前相比,楚王殿下难道不清楚吗。”
谢明鄞面色微顿,也是,当初是单纯的,而如今多了一层顾及,不比从前。
他只能将泛起的心绪收敛,并没看向她,解释道:“我来寻你还有别的事。”
沐锦书打量他的神色,抿了抿唇,心中羞怯渐淡,他的从容倒使得她大惊小怪了。
谢明鄞把放在案上的那卷字画拿过来,神色如常道:“父皇有一幅山川湖海图,左下角几笔损坏,便拿来让你试试如何修改。”
沐锦书瞧着他的动作,才意识到檀桌上多了一卷画,收敛自己动乱的心。
谢明鄞将山川图展开时,她不禁探首观望,纤手攥着衣袍。
只见画纸中的水墨丹青酣畅淋漓,颇有清灵之气,左下角有几笔错乱,坏了整幅画的美感。
谢明鄞淡淡道:“不是什么名贵的画,你尽管试试,只是父皇提起可惜,我便想起了你,就当研习了。”
沐锦书打量着画卷,看不出来上头的笔墨是哪位字画大家的手笔,但技艺醇厚,让她来操笔,是否高估了她。
沐锦书的顾虑,谢明鄞也想过,于是慢条斯理地宽慰道:“若难以修复也没关系,本就是张废了画,就先放在你这儿了,待修整好,我再来取。”
听他还要来,沐锦书有些心悸,并不是讨厌二哥,只是她怕自己不争气。
她回道:“若能修好山川图,昭宁命人给楚王府送去便可,何必劳烦你再来。”
谢明鄞道:“我来看看你也无妨。”
话语刚落,沐锦书随之接上,“不用。”
谢明鄞拈着画卷的手指一顿,侧首看她。
沐锦书眉目轻凝,二人相视一眼,她便匆匆躲开,缓缓道:“楚王殿下已在宫外立府,宫规严明,外人不可随意走动后宫,传出去也不好听。”
谢明鄞缓缓放下画卷,这一声楚王殿下实在是疏离,说道:“你若是有顾忌,我去要个通行牌,同义妹叙旧,外人有什么好说的。”
沐锦书抿着唇看谢明鄞,从宜寿园回来之后,她便心意繁乱,难以梳清。
她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总之见到他会乱,更是不安当初发生过的事被发现。
每每想起浑身火热的二哥,她就会感到羞耻,素来安分守己,所以不想承认不安分的自己。
她怕他知道自己的荒唐,又怕兄长看待她过分异样,那些苟且的事......
沐锦书定下心来,只好道:“昭宁还要嫁人的,还请兄长不要做让昭宁为难的事,女子素来以贞洁为重,你已经打扰到我了。”
谢明鄞面色微僵,似乎有片刻的深沉后,开口道:“既以贞洁为重,昭宁又怎好嫁给他人,只要你一句同意,我便求父皇下婚书。”
沐锦书一怔,随即别开面容,父皇素来以权益为重,收她为义女已经是破例的恩赐。
沐家不复存在,她也只是个空名,比起同二哥成婚,还不如将她外嫁。
她缓缓说道:“兄长这样的话,着实荒诞。”
谢明鄞并未答腔,沉凝片刻,试问道:“书儿心中可还看重我。”
沐锦书心间微酸,嘴硬道:“不看重。”
谢明鄞眸色深邃,像是看穿了她的嘴硬,试图靠近她,“你在说谎,你根本没法拒绝我,对吗。”
见他将身躯逼近,沐锦书眼中掠过一抹慌乱,又怕他孟浪,于是用纤手按住谢明鄞的肩膀。
她连忙回道:“才没有。”
谢明鄞看着她逐渐泛红的面颊,自他进来,她就脸红两次了。
“那为何脸红。”
沐锦书收回按他肩膀的手,被他揭穿,心中些许的恼羞成怒,“这很正常,要有别的样貌好看的郎君,我也会如此。”
谢明鄞不禁拧紧眉,自己未察觉地沉冷了声线道:“你还要好看的郎君?”
颇为冷然的语调使得沐锦书未怔,哥哥可是在凶她?
她别开面容,不满道:“你不是说要给我找个驸马吗,不是说做兄妹吗......”
谢明鄞眸色更为沉着,却无法反驳。
他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因为怕她过于抵触自己,才提他们当初的兄妹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