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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小良药——by忆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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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嬷嬷:“……”
  刘嬷嬷:阿弥陀佛哦,是老奴多余。就让夏如茵一直瘦着吧,就让太子一直憋着吧!
  夏如茵尴尬无比。她磕巴道:“殿、殿下,不必如此吧……”
  肖乾严厉道:“驳斥得不好,往后天天给你吃蛋饼,一日三餐!”
  夏如茵:“!!”
  面具之后,肖乾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紧紧盯着她,无声催促着。夏如茵急了:“我、我不想驳斥刘嬷嬷!我宁愿吃蛋饼!”
  她这话是喊出来的,虽不算太大声,但周围的人安安静静的,这一嗓子便引人注意了。刘嬷嬷暗道不好,连忙起身告退。肖乾的脸色便沉了下去:“你竟敢不听孤的话!”
  男人置于小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夏如茵心里一慌,本能朝前一扑,双手按住了那只手!她哆哆嗦嗦道:“殿下,不是你教我的吗?只管做我想做的,说我想说的。这就是我想做想说的啊。”
  肖乾:“……”
  男人没甩开她的手,夏如茵心中多少安定了些。她继续道:“刘嬷嬷也是一片好心,想让我吃多点身体好些。不过吃个蛋饼,这种小事,我不觉得委屈。殿下又何必逼我驳斥她,伤了她的心呢?”
  肖乾冷笑:“是,她好心,孤便不是好心。你不愿驳斥她让她伤心,却敢驳斥孤。”
  夏如茵张了张嘴:“那、那还不是因为……因为……”
  肖乾:“因为什么,说啊。”
  因为不和你说清楚,你下次又逼我驳斥谁谁谁怎么办!夏如茵苦思冥想:“因为……殿下英明神武,听得进谏言,从善如流!刘嬷嬷她年纪大了不知变通,哪比得上殿下明事理。我这才选择驳斥殿下。”
  肖乾漠然盯着她。这显然就是不信的,夏如茵绞尽脑汁继续挣扎:“而且……而且我和殿下关系亲近,便是驳斥了你,感情也犹在,无伤大雅。刘嬷嬷却是外人,我与她本就生疏,再驳斥她,往后相处都尴尬。殿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夏如茵说完这话,明显感觉到对面人放松下来。肖乾低头,看着夏如茵主动覆上来的手:“关系亲近?”
  夏如茵连忙松开手,用力点头:“对对对,亲近,自己人!既然是练习,当然得找自己人练。”她坐正了身体,努力笑得甜一点:“殿下,你看我这番驳斥,可还过得去?”
  肖乾斜着眼看她,忽然抬手,用力掐了下夏如茵脸颊:“胆子倒是大了,敢和孤胡说八道。”
  夏如茵呜呜痛呼:“殿下,疼疼疼!”
  完蛋,这关是没过去吗?!夏如茵黔驴技穷,只想捂着脸昏倒,不准肖乾顾忌她的用途,还会放她一马。肖乾却理了理自己衣袖,状若不经意问:“那这车队里除了孤,还有谁是你自己人?下回练习,你找他去。”
  夏如茵:“??”
  这……这又是什么意思?肖乾不是看穿了她胡说八道吗,那怎么还问什么“自己人”?
  夏如茵心中打鼓,真想将肖乾那面具扒下来,好好琢磨下此人表情。可面具是不敢扒的,夏如茵纠结半响,还是决定抗争到底。她豁出去了:“这车队里除了殿下,没谁是我自己人!殿下若还要我练习驳斥人,那我、那我也只能再驳斥你了!”
  夏如茵说完,双手紧张护住脸。可肖乾并没有再掐她。男人理了理衣领,整了整衣摆,这才轻描淡写道出句:“行吧,你便仗着孤护着你,往后专挑孤骂吧。”
  夏如茵惊得差点跪了!那句“不敢”还来不及出口,就见肖乾嘴角压不住翘起,忽然笑了:“孤赦你不敬之罪。”
  这……原来这不是在说反话?夏如茵心情大起大落,正惊疑不定,肖乾便将筷子塞回她手中:“还傻愣着作甚?为你的刘嬷嬷吃蛋饼吧!”
  作者有话说:
  太子:听到没?自己人!孤怎么说的,只要用对了方法,不几日茵茵便会忘记暗九,也对孤说句“好喜欢”。
  暗九:你做梦?我不过是走开了,茵茵才和你说几句话。等我回来,被忘记的那个人肯定是你!
  夏如茵:??
  谢谢红叶先生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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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肖乾说要让夏如茵餐餐吃蛋饼, 到底没真落实。夏如茵不知道是他主动放过了她,还是条件不允许——越往南阳行,灾情便越严重。灾民食树皮食观音土, 想来便是太子,也不好指定餐餐吃蛋饼。
  夏如茵初启程时,还会掀开车帘看看外边,想知道河南与京城景色是否有不同。可很快她便发现,根本没有景色, 有的只是“流民失所, 饿殍遍地”。
  太子殿下那日的话竟然不是虚言。一路走来,他们遇到了许多逃离南阳的灾民, 有些人走着走着便倒下了,再也没有站起。灰沉沉的天压在荒野, 有乌鸦啄食腐肉,间或能见到四肢伶仃的人缓慢行走。夏如茵目睹了一幕幕人间惨剧, 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灾情。
  鲁山县衙中, 太子坐于公堂案台之后, 脚边的小凳上坐着夏如茵。鲁山县县令并县丞等数十名官员衙役跪在堂下,脸色灰败, 冷汗涔涔。
  昨日夏如茵才随肖乾路过了此地,县令将赈灾事宜安排得井然有序, 肖乾满意离去。可凌晨时分,肖乾又轻车简从杀了个回马枪,正撞上早市粮铺外,灾民们与衙役爆发了争斗。
  粮铺掌柜哄抬粮价, 灾民怒而强抢, 衙役火速出现, 将闹事之人擒拿。其声势之迅猛熟练,令驻足观看的肖乾抚掌称赞。衙役们还在踢打闹事灾民,那头目模样的壮衙役叉腰闲着,发现了鼓掌的肖乾。他一惊,指着肖乾大骂:“啊呸,倒霉催的!哪来装神弄鬼的玩意?!还不给老子取了那面具!戴个面具,老子还以为是太子殿下……”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脸色变了。肖乾摊手,微笑:“这位兄台好眼力,可不就是孤么?”
  壮衙役扑通就给跪了!肖乾轻缓“哎呀”一声:“你跪什么?快过来孤这。”
  壮衙役哆哆嗦嗦爬起,躬身跑到肖乾身旁。夏如茵以为肖乾是要问话,却见男人朝前行了一步,挡在了她身前。
  有寒光闪过,是肖乾的佩剑出鞘。然后砰地一声,有重物倒地。这一切发生太快,夏如茵甚至没看清。她只觉眼前一花,肖乾便广袖一挥,兜头罩住了她。男人一手护住她,将她拢在自己身下转了个身,一手随意甩着剑上血迹:“走了,去别处看看。”
  他们离开,而方才乱糟糟的长街死寂。壮衙役脖颈处一道血痕,双目圆瞪仰天倒地,已是没了生息。
  县令是一刻钟后找到肖乾的。肖乾便有些意兴阑珊,带着人去了县衙。县令伏地叩首,主动认罪:“微臣没发现那些衙役和商铺勾结,暗中哄抬粮价,是微臣失职。还请殿下责罚!”
  肖乾音色淡然:“朱大人日理万机,一时忙碌有所错漏,情有可原。”
  朱县令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肖乾便悠悠道:“孤就是有几个问题。”
  “昨日五处赈灾粥棚,今日为何只剩一处?”
  “城外那些凭空多出来的灾民,昨日被你藏在哪?”
  “孤昨日带来的粮食,为何会出现在粮铺?”
  朱县令脑门上的冷汗更多,强撑着狡辩:“殿下,那粥棚地处偏僻,于灾民们多有不便,因此微臣特意令人先行拆除,打算今日择便利处重建。城外那些灾民,昨日许是四处寻食物了,因此才与殿下错过了,并非微臣将他们藏了起来。殿下昨日带来的粮食太多,县衙不好存放,这才放了些去粮铺暂存……”
  话未说完,一堆竹签就泼了他一脸一身!肖乾放下空竹筒,声音还是懒懒散散的:“朱县令,孤看你能当上地方官,第一靠得便是这包天的胆子,第二靠得便是这颠倒黑白的嘴。”
  有侍卫蹲下去数竹签,肖乾摆摆手:“别数了,随便打个三百棍便是。”
  三百棍!一般人六七十棍便得被打死,三百棍……这不是要活活打死他!朱县令脸色一下白了,惶恐磕头求饶:“殿下饶命!臣知错!请殿下容我将功折罪!”
  肖乾没理他。男人偏头,低声问夏如茵:“吵不吵?”
  夏如茵耳边都是朱县令的嚎叫,根本听不清:“什么?”
  肖乾便双手捂住了她耳朵。男人手微凉,手掌有粗糙薄茧,那指尖落在她的脑后,轻柔拨弄了下她的发。夏如茵疑惑仰头看肖乾,而肖乾嘴角微翘,说话温和缓慢:“其他人斩首。头都留着,晚些孤离开后,挂去城墙。”
  邬明轩应是,侍卫们便将跪在地上的官员衙役们都拖了下去。肖乾等他们的声音听不见了,这才松手,起身朝公堂外行。夏如茵连忙跟上。肖乾走了两步又停下,嘱咐邬明轩:“哦,还有那三个掌柜,一起带上。”
  这场血腥诛杀,以及挂在城墙的明晃晃威慑,才算是正式拉开了赈灾序幕。鲁山的官员被杀得差不多了,找人接手主事又花了些功夫。中午时分,肖乾领着人离开,五个粥棚已经开始施粥。
  他们走得并不声张,可灾民们还是发现了。众人在城外跪出了一条长龙,叩谢太子殿下。这场自发的感恩没有组织,因此混乱无序,“青天大老爷”“太子千岁”,各种声音没有章法。夏如茵被喊得心绪起伏,肖乾却只是闭目坐在那,淡然无波。
  车厢中没有旁人,夏如茵便挪去了肖乾一侧。她小声问肖乾:“殿下,你不出去看看吗?”
  肖乾终于睁眼:“为何要看?”
  夏如茵弯着眉眼笑:“因为他们感激你啊。”
  肖乾嘲弄勾起嘴角:“不,他们并非感激孤。感激,是要将孤记在心上的,他们没有。”他仰靠着马车壁:“他们只是因为能活命而高兴。孤恰好在这,他们寻到了一个合适的方式宣泄情绪,仅此罢了。”
  夏如茵怔住。她本能想反驳,却又觉得似乎肖乾所言也有道理。肖乾见她几番张嘴,却没说出话,淡然道:“无所谓,孤不介意。孤今日所为也并非为了他们。只是孤身为大宣太子,既然接手了这摊事,便总得做些什么。”
  夏如茵竟然觉得愈发有道理了。无怪出京后,殿下为赈灾做了良多,她却还是在殿下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抽离。想来便是因为殿下并不是在主动救某个人或某群人,他的种种举动,只是在履行他认为自己该做的罢了。
  夏如茵傻愣愣想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殿下,你一定会是位明君。”
  肖乾笑了:“夏如茵,你说这种话,也不怕传出去掉脑袋。”
  夏如茵摇摇头:“你一定会是位明君。大宣会在你手上海清河晏,蒸蒸日上。”
  肖乾捏了捏她的脸:“不,孤便是继位了,也只会是个人人憎恶畏惧的暴君。”
  夏如茵都顾不上喊疼了,反驳道:“才不,殿下一定会是明君。”
  肖乾不想和她进行这种小孩子吵架。他松了手:“你知道孤今日做了什么吗?就敢这般说话。”
  夏如茵果然被噎着。肖乾以为她终于放弃这个话题了,可半响,夏如茵小声道:“我知道,你杀人了。”
  肖乾并不意外她知道。他没想瞒她,只是莫名不愿让她当场看见听见罢了。夏如茵意外固执起来:“可那些官员欺压百姓,本就该杀。他们想瞒天过海,被你发现了。你这般厉害,自然该是个明君。”
  肖乾都要被她的执着逗笑了:“可是孤连‘君’都不想做,怎么办?”
  夏如茵怔住。她缓缓眨了眨眼:“那殿下想做什么啊?”
  肖乾的声音拖得长长的:“殿下没有想做的,殿下只有不想做的。”他对上夏如茵追究到底的目光,笑了:“好吧。谁让殿下不痛快,殿下就让他不痛快,这便是殿下想做的。”
  这回答让夏如茵更呆了,因为这还真不算什么“想做”的。于肖乾而言,不过是这个世界推着他前行,而他回以不善。夏如茵终于“哦”了一声,低头沉默了。
  马车缓缓而行,肖乾再度闭上了眼。可片刻,他的袖子被人扯了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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