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太妃——by张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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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雅奇也会说她辅助胤祜做的工作,说说伽珞的情况。
额乐对于伽珞如今的处境,沉默片刻,只道:“她有她的难处,我们不能感同身受,不好随意评价。不过她那人什么事都爱闷在心里,咱们五人,如今只你和舒尔在京中,若她有什么困难,便劝劝她,咱们做不了什么,额娘她们总会有办法的。”
茉雅奇点头,“其实四阿哥待伽珞还是好的,伽珞心里也有数。”
“四阿哥若一直只是四阿哥,倒也无妨,可若是……就不好说了。”
她话中未尽之意,茉雅奇和吉兰全都明白,可惜这都不是她们所能左右的。
“算了,多说无益。”额乐调整情绪,笑道,“你和二十二哥感情好,可有打算什么时候再生一个孩子?”
“回京后顺其自然吧。”弘昽已经种了痘,胤祜十分忙,茉雅奇对再生孩子的事儿十分从容,“你呢?如今只有一个塔娜,总要生一个继承人吧?”
额乐枕着右手手臂,左手随意地搭在腹部,淡淡道:“塔娜为何不能成为我的继承人?如今是在蒙古,不是中原,有我扶持,塔娜也愿意,也不是没有可能,就是没有光明正大的爵位,无冕之王更容易一些。”
茉雅奇惊诧不已,只是张张嘴,却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哪怕她心里认为儿子才能成为爵位继承人,可论起远近亲疏,额乐肯定是要在外甥外甥女之上的,自然以额乐的想法为主,管不了下一辈儿会如何。
额乐也知道她这话有些惊世骇俗,轻松地笑道:“孩子还小呢,是否再生产我也是打算顺其自然,届时这车臣汗部的王,自然该有能者居之,若是扶不起的阿斗,便是亲生儿女,我也是不愿意他们坑害百姓的。”
就像额驸所说,她是真正心存大义之人,车臣汗部此时欣欣向荣,但一个不好的领导者,可能三年五年不至于拜掉家业,十年二十年也悬。
只是这些想法,额乐并没有跟旁人说过,此时也不打算再跟好友们多说。
吉兰大概了解一点姑姑的理想,丝毫不以为怪,她的心很小,又很大,只要是姑姑想要的,她什么都支持,绝不会有半分质疑。
因此吉兰乐呵呵地开口,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来。
智勇亲王被夺亲王爵,父子俩全都郁郁不得志,以酒麻痹自己,身体越折腾越差,一年就老了好几岁,照此发展下去,不定会怎么样。
额乐不放心吉兰额驸,这次吉兰母子来车臣汗部,她就主张他们母子俩长住些日子。
茉雅奇赞同:“虽说咱们的担忧只是极小的可能,可这以防万一总是没错的。”
第二日胤祜听说额驸父子目前的情况,亦是十分赞同额乐的建议,夫妻二人全都没理会夫妻分离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完全是双重标准。
胤祜和茉雅奇原计划是在车臣汗部住上几天再返程,不过京中快马加鞭千里送至的一封信,打乱了一行人的计划——怡亲王胤祥病危。
怡亲王胤祥一直在江南养病,确实增寿,不过他沉疴难愈,到底还是不行了,雍正帝亲写书信一封,召胤祜和和硕和惠公主回京。
吉兰虽因自小长在宫中的时间更多,与家人相处的时间较短,但怡亲王对她极好,因此知道噩耗的那一刻,几欲昏阙,缓过来时眼泪成河,吓坏了桑斋。
额乐吩咐人为吉兰收拾行囊,胤祜也安排人准备尽快启程,茉雅奇便抱着桑斋轻声哄着,安抚他的情绪。
相聚太过短暂,分别格外让人不舍,只是再不舍,仍旧是要分别的。
额乐和额驸阿喇布坦一直送到城外几十里,方才停下送行的脚步,目送兄嫂和吉兰、桑斋离开。
这一别,他们恐怕又要许久才能再见……
京里,雍正难忍悲痛,屡屡出宫亲自探望重病的怡亲王,然而怡亲王已在弥留之际,清醒的时间极少,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干枯消瘦,瞧着便让人不忍至极。
这几年,雍正帝的兄弟们陆陆续续也都病故,先帝长子胤褆、诚亲王胤祉、恒亲王胤祺、醇亲王胤祐、先帝十五子胤禑皆去世,其他人,年纪稍大的,包括雍正自己,身体也有各种各样的毛病,说不准何时便会病倒。
从前有怎样的嫌隙,都会随着死亡烟消云散,与此同时,便会生出无尽的唏嘘。
雍正派出去寻找能人异士的人,这些时日以来其实是颇有收获的,他们确实带回一些有名道士和大夫的消息,也带回一些所谓有奇效的丹药,但他并未轻易尝试,而是让这些奇人先想办法救治怡亲王。
可惜的是,那些神乎其神的人,救不了命,也救不了病,雍正内心极失望,越发不相信那些丹药,只是寻找的脚步依旧没有停歇。
身体精力的双重下滑,让雍正产生了一种紧迫感,他迫切希望多做些什么,对弘历要求更加严格,一些政令下达显得有些激进,他晚年的表现和先皇完全不同,他想要留下更深的痕迹,想要改革……
雍正拨大量银钱在军备上,大量造火炮,造军舰,武装大清的海岸线,适当放松海禁,并且将兵力向蒙古倾斜,准备一举震慑扰乱大清边境的准噶尔等部。
同时,雍正重新制定了对八旗的优待政策,对于不事生产的八旗子弟,将不再予以无限制的供养,制定更严格更规范的奖惩制度,只为了改变八旗现状。
实际上,自出使西洋的使团回国,以朝廷或是皇室名义创办各种作坊,相应而来衍生了许多的职位,都是优先八旗子弟,其次才是选拔汉人任职,而且还放宽了八旗自谋生计的规定,准许他们有一些规定范围内的谋生办法。
然而一直以来的优待让众多八旗子弟早就习惯了不事生产的生活,根本不愿意作出改变。
历来改革都会触动某类人的利益,得到剧烈的抵触,雍正强势之举自然也引起八旗巨大的震荡,一时间朝中满人官员的折子一封接着一封递上来,皆是为陈明此举不妥之处,请雍正收回成命。
雍正不理。
第128章
胤祜一行紧赶慢赶回到京城, 到底没见到怡亲王胤祥最后一面,只能前去灵堂吊唁,然后才进宫去复命。
雍正气色看起来一般,而较之气色, 更奇怪的是神情, 他看起来不是很想见胤祜,直言让胤祜好好休息几日, 其他的容后再说。
胤祜心中觉着怪异, 却不能真的好好休息,而是先去处理他离开以后挤压的事务,这一处理, 就发现私库里一文银都没了,他成了一个名不副实的私库“总管”。
“……”
胤祜心情复杂极了。
可面对空空如也的私库,还有几张需要拨款的御笔批条, 他还得继续坚挺起来, 埋头于账本之中, 以确定那些已经拨出去的巨款是否能重新充盈私库, 还有核对拨款细则, 忍痛将他刚从各皇庄带回的银钱撒出去。
雍正已经有意识地尽量减少借胤祜的眼了, 这一次因为些许心虚, 在他离开养心殿之后便看过去, 感受到胤祜内心的激烈情绪,莫名更加理亏。
虽然这些钱都是他这个皇帝的, 他想要怎么用就可以怎么用, 可胤祜这几年兢兢业业给他管钱, 攒下那么一大笔私库胤祜居功至伟。
因此胤祜两日后再次出现在养心殿, 貌似神色自然、公事公办地报账之间, 透出那么一丝丝的控诉,雍正都当作没有发现,依旧是个威严的帝王。
而为钱面圣的不止胤祜一人,还有各部的官员,研究制造火炮、战舰本就花费甚大,更不要说旁的零零散散的建设、研究。农事用款,积少成多,最终汇成一张深渊吞金巨口,挖空了银库。
私库在胤祜回来之后就重新有了一层薄薄的积蓄,每隔一月还有玻璃和一些旁的作坊持续输入收益,国库才惨,花钱如流水一般,税收都有定时定例,户部那边儿的大人们才是因穷挠破头。
快乐源于对照,听到别人也不好过,胤祜的心情奇异地抚平许多,更何况这些钱都是用在正地方,早晚都要花,也是有必要花的。
真要说起来,只不过是皇上一下子步子迈得有些大罢了。
不过离开的时候,胤祜还是跟户部的大臣彼此交流了一下没钱的窘迫和无奈,同时安抚了一下需要从他这儿要钱的工部尚书。
他当然不能表现出有积蓄,能暂时拖延些时日便拖延些时日,否则这些老人精一样的官员肯定要想尽办法抠钱出去,倒是愁的就是他了。
但是别人胤祜能应付,四阿哥弘历,他是真的拖无可拖。
“造办处研究出一种新式水车,皇阿玛预备赶在暑季前多建造一些送至各方,时间紧,钱财紧缺,让我来寻二十二叔支钱。”
胤祜:“……”弘历背靠皇上,他不情愿也得爽快拿钱,只是盖印章的手攥得死紧。
下属去库房取钱,胤祜与弘历闲聊,说起他离京后的变化,得知皇兄改革八旗供养制度,是十四哥胤祯做了这个得罪人的差事,而弘历则多当一些利民实事的差事,诸如水车普及、修路、给受灾百姓拨良种等等。
这些都是实打实看得见的政绩,且弘历做的一直都不错,在民间民声十分不错,他又没有能够与他竞争的兄弟,将来会走到哪儿,更不用怀疑了。
弘历也确实意气风发,言语间的大气从容都不是一般皇子所能有。
钱还没点回来,胤祜不想与他多谈政事,转而极其自然地说起孩子:“我这两日一直未回府里,不知和惠和桑斋如今如何,和惠恐怕无暇顾及孩子,弘昽与他年龄相仿,想必能暂时做个玩伴抚慰那孩子的不安。”
弘历一叹,“皇阿玛已是尽快送信去漠北,可惜还是未能让和惠赶上,我福晋也担忧和惠,回头她再出宫探望时,我让她将永琏也带上。”
胤祜点头,正好下属进来禀报,便顺势结束话题,亲自送弘历出去。
他又忙了一会儿,并未立即离宫,而是前往安寿宫拜见额娘们。
这两日他在内务府忙,茉雅奇已经带和惠和桑斋进宫请过安,此时檀雅她们终于见到胤祜,也不忍埋怨他不顾家,只让他说会儿话便早些回去休息。
“瞧你那眼睛,熬得通红,额娘们又不是外人,早来晚来有什么妨碍?”
胤祜笑了笑,放松道:“我也想见额娘们,感觉见到额娘们,浑身都轻松不少。”
安寿宫这边儿的膳房灶上,成日里都炖着好东西,檀雅忙让人盛一大碗来,看着胤祜喝下去,才又道:“差事是忙不完的,身体可不能熬坏了。”
宣太妃赞同道:“别以为年轻便不当回事儿,伤了底子,后患无穷,怡亲王不就是吗?”
胤祜并不嫌烦,耐心地回答:“就忙这两日,回去就好好休息。”
“你心里记得就好,额娘们就不多唠叨了。”
“儿子乐意听额娘们唠叨呢,说多少都无妨。”
宣太妃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你定额娘也想你呢,上个月她不小心扭了脚,你有空就去探望探望她。”
胤祜担心,“可严重,怎么还扭了脚呢?”
“就是穿花盆底不小心没踩稳,不严重。”
胤祜一听,眼睛不自觉地向下,很快又止住,叮嘱道:“宣额娘,你们也小心些,平时在自个儿宫里,就穿平底鞋吧。”
“是平底呢,特意让人纳的千层底,。”宣太妃脸上的皱纹都透着高兴,告状道,“宣额娘走路稳当,你额娘不行,你说说她,她恨不得要飞起来呢。”
胤祜不赞同地看向檀雅,“额娘——”
檀雅无语,“娘娘您怎么还告状呢?宫里规矩在那儿,我连疾行都没有过。”
宣太妃无视她的叫屈,跟胤祜道:“你们没回来的时候,你额娘还举着弘昽在园子里跑呢,给皇贵太妃吓得,生怕摔着孩子。”
“哪能摔着弘昽啊……”檀雅想要辩解,只是宣太妃瞪她的样子越发严厉,只得收住后面的话,委屈地坐在那儿听训。
胤祜倒是十分信任自家额娘,这么些年,他多少察觉到额娘的力气不一般,而且额娘向来怎么玩儿,自个儿受伤都不会让他们受伤,其实是最可靠的一个人。
不过两位长辈吵嘴,也挺有趣的,胤祜也不说和,笑眯眯地听着。
苏贵人和檀雅亲近,却向来自诩不与她“同流合污”,气质沉静地对胤祜出言邀请道:“我的画装裱好了,你要去看看吗?”
胤祜欣然同意,随苏额娘一同往她单独的画室走去,一进门,就见到一幅巨大震撼的画裱在木框之中,挂在一整面墙上。
他走近,自左而右慢慢看,咸福宫的每一处,他都能说出些回忆来,储秀宫他幼时也常去寻兄长玩儿,还有御花园的各处,全都极熟悉。
而看到御花园中着龙袍的威严挺拔的英俊男人,胤祜笑道:“这是皇兄吗?真是英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