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太妃——by张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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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妃这才又坐回去,和嫔却是忍不住低下头,心里不平衡。
在场所有人的震惊,都不如胤禛的心情复杂,他从来没在这个距离看过皇阿玛,明明不是他,此时此刻也忍不住身体僵硬不知所措。
而后,就那么一瞬间,胤禛代替胤祜,坐在皇阿玛怀里,又怕露出端倪被英明的皇阿玛发现,迅速消失。
胤祜无知无觉,依旧专心地抠着龙眼睛,没人阻止他,他抠完龙眼睛又去抠别的地方,等到康熙要离开处理政务,这孩子还眼巴巴地看着康熙……的衣服。
康熙只觉幼子与他亲近,再有更大的胤禧拘谨的样子作对比,一下子一颗帝王心就偏到了胤祜那儿,回乾清宫后,又给两个阿哥赏赐,但唯有胤祜那里,有一件玉扳指,是他常戴在手上把玩的,亲自添在赏赐里。
那么些摆件儿、挂饰、皮子、缎子送到咸福宫来,着实新鲜的很,咸福宫其余三个主子全都聚在同道堂,好奇地打量着小阿哥的赏赐。
这也真的不怨她们没见识,实在是咸福宫一向在康熙那儿都属于没什么存在感的,连色赫图氏生产都没得到什么好玩意儿,再往前数,更是好多年没见过正儿八经的赏赐了。
檀雅借着小阿哥的光,双手托着一柄玉如意,小心地打量,想法俗得很: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值多少钱……
苏庶妃家里家资也不算丰厚,最好的物件儿都是在宫里见到的,且她只承宠那些日子得过几只钗子,也没见过小阿哥这样好的赏赐,不过她矜持惯了,做不来檀雅那样小家子气。
宣妃现如今对她宫里两个年轻的嫔妃态度变得奇奇怪怪,由着两人看够摸够,方才招呼宋嬷嬷,将东西放到小阿哥的箱子里去。
檀雅早就听说小阿哥有几个专门的箱子,这时候听宣妃说起,便好奇地侧头望去。
宣妃轻轻喝了一口茶,道:“想去便去,不必在这儿心痒着。”
檀雅一笑,拉起苏庶妃手便要跟过去。
苏庶妃推开她的手,整整衣摆,姿态优美地行礼告退,不疾不徐地往小阿哥的屋里去。
定贵人瞧着两人的背影消失,轻笑:“到底是年轻的花儿一样的孩子,鲜活极了。”
宣妃抬眼,又垂下,吹了吹茶叶,声音不甚真切道:“宫里养人。”
第10章
康熙再废太子,前朝又开始以国无储不稳的理由上折请康熙再立新储君,后宫里,某几个膝下有成年皇子并且对储君有一争之力的妃子,比如支持八贝勒胤禩的惠妃,支持十四阿哥胤祯的德妃,再比如一向得宠的宜妃,在后宫里小动作不少,每每见面,言笑晏晏的表面下,都潜藏无形的硝烟。
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没有人不动心。
雍亲王胤禛自然也是有心的,只是他如今在群臣中呼声并不高,他也不敢暴露野心,因而便遵照幕僚邬思道的建议,开始表现他对权势的无欲无求,并且行事作风看起来越发冷硬,主动递给皇阿玛一个并不完美的形象。
他自诩闲人,一副万事不掺和的模样,没有差事的时候就待在雍亲王府里,教养儿子,顺带看看小二十二。
康熙对幼子的另眼相看,除了和嫔和二十一阿哥的生母陈庶妃有些不平,其他人都不怎么在意,毕竟年纪实在太小,根本对夺嫡没有影响,至于争宠……
在紫禁城权利顶层的佟佳贵妃和惠宜德荣四妃地位稳固,根本就不再需要争这一点宠爱,而她们不在乎,其余妃子,有什么资格在意?
因此,咸福宫众人心里忐忑期待一阵儿之后发现,日子只是起了一点小波澜,水花都没泛起,就又恢复到从前,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唯一的变化,就是和嫔开始频繁带着二十一阿哥来咸福宫串门儿,也经常邀请宣妃带二十二阿哥去储秀宫做客。
她的理由呢,也很正当,二十一阿哥和二十二阿哥年龄相仿,两宫距离又近,正合适一块儿玩儿,兄弟两个一起长大感情也好,等六岁搬去阿哥所,也能作伴。
这对宣妃来说是个麻烦,她每天固定时间礼佛,而且宅,不愿意出门,根本不想应对和嫔那些小心思。
可是和嫔说的也有道理,她们咸福宫的小阿哥跟上头哥哥们岁数差的远,感情不亲近,若再不跟二十一阿哥亲近,日后没有玩伴,定然是要寂寞的。
宣妃舍不得自家小阿哥有一丁点儿不好,便默许和嫔常上门,不过第一次就说明白,是她来打扰,就由檀雅和苏庶妃作陪,他们养母子在咸福宫可随意,但亲自陪着是不可能的。
至于去储秀宫做客,宣妃也是不去的,檀雅愿意带小阿哥去就去,不愿意去,她就拒绝。
檀雅当然是不愿意去的,只是全都拒绝实在是不给面子,便跟宣妃说好那边儿邀请三两次便同意一次,当然,如果和嫔被拒绝之后就打消了念头,那是再好不过。
就这样,咸福宫和储秀宫借由两个小阿哥开始了“友好”建交。
刚开始,檀雅看和嫔眼睛里掩饰不住的对她和苏庶妃瞧不上,还以为和嫔不见得能忍受咸福宫的不客气,两三次上门就是极限,没想到和嫔态度一次比一次好。
不止这样,每逢初一十五去宁寿宫拜见,或者老太后想小阿哥们,和嫔都要等宣妃一起走,反正就是要将二十一阿哥和二十二阿哥绑在一块儿,好教老太后和皇上没法儿将两个孩子明显的区别对待,只要提起二十二阿哥,定要想起她们储秀宫的二十一阿哥。
实在话,挺厚脸皮的。
但这行为,顶多算小心机,算不上阴谋,且兄友弟恭是佳话,宣妃等人没理由阻止。
檀雅冷眼看着,有一点儿想法,便到宣妃面前说出来。
“两个小阿哥一块儿玩耍作伴,这是好事儿,可嫔妾以为,大人的那些个弯弯绕绕,最好不要影响小阿哥们,万一移了性情……”
室内只有一个肖嬷嬷,是信得过的人,檀雅便没避讳,轻声道:“皇上和太后娘娘经过多少事儿,那份阅历和眼界,什么不是一眼便能瞧明白?他们喜爱咱们小阿哥,想必就是喜欢孩子的赤子之心。”
胤禛正指点小阿哥拼七巧板,小阿哥不听他的,要发火的时候,听清檀雅这一句,顿时收声沉思,皆因檀雅这话与邬思道所言“不争便是正”不谋而合。
然邬思道是有大才之人,檀雅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后宫妇人,却有这样的见识……
胤禛见小阿哥非要将一块儿方形木块塞到三角形的空隙里,叹道:“虽是愚笨,单二十二这份运道,便胜过诸多人远矣。”
却不想想,小阿哥还未满周岁,若果真能听明白他的指点叫到,便是智近于妖了。
而宣妃深深地看了一眼檀雅,“你倒是大方。”
檀雅弯了弯嘴角,温柔地看着亲儿子,道:“小阿哥喜欢和哥哥一块儿玩儿。”
没说的是,康熙可活不到两个小阿哥成年,既然如此,大方一点儿,提点提点和嫔又何妨?反正他们以后都是要在哥哥手底下长大成年的,不如简单点儿,也让新帝看到小阿哥们的赤子之心,好更宽容些。
宣妃没再说其他,檀雅便自然地转移话题,商量起为小阿哥在后殿天井里做秋千的事儿,现在有一个常来玩儿的二十一阿哥,未免两个孩子以后争抢,必是要成双做。
两人说起将来小阿哥们能玩儿的玩具,蹴鞠只需要一个球,风车就得两个,还有那小马车,两个小阿哥一起坐,一个便可……
檀雅还想给小阿哥搞一个滑梯玩儿。
“嫔妾幼时听家中奴仆说起,北边儿的孩童每到冬天下雪后,常玩儿的便是滑冰滑雪,北京城雪少,咱们或可使造办处的木匠用木头造一个斜坡出来,让小阿哥滑着玩儿。”
檀雅没说那么细,她可不敢小瞧这时代的木匠,相信只要提出一个要求,剩下的他们便会完善。
宣妃对一切让小阿哥开心的事儿,都给予十分的投入,认真地与她讨论:“若真做一个出来,也要再大些才能玩儿,也不可玩物丧志。”
檀雅想到宫里孩子三岁启蒙,六岁进学,那鸡叫起天黑方歇的勤奋劲儿,搞太多玩乐的东西,没准儿真会得这么一句评价。
谁让这时候的人多短命呢?四十年得比着现代人的六十年过,她不能强求儿子按照现代孩子的方式生活。
因此檀雅便道:“能玩几日便玩儿几日,左右到阿哥所就不能玩儿了。”
宣妃点头,“你说的是。”
宣妃如今太好说话,檀雅忍不住便得寸进尺,“娘娘,能不能让造办处将秋千做的结实些……”
“你想如何?”
檀雅露出一个喜庆的笑脸,“小阿哥启蒙后,每日读书玩乐都得控制着时辰,那嫔妾也能玩儿一玩儿嘛~”
小阿哥歪头看额娘,胤禛哼了一声,对他道:“看吧,你额娘根本不是为了你。”
小阿哥扔下七巧板,刷刷爬到宣妃和檀雅中间,学着额娘的样子,也冲宣妃笑。
宣妃对着一大一小两张笑脸,按了按眉心,纵容道:“行了,本宫会告诉造办处,做两个结实的秋千。”
檀雅谢恩,从同道堂出去,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闻枝闻柳两个见自家小主天天这么乐呵,也跟着高兴,说起下个月做新衣,都动力十足,言说定要给檀雅做几套精致的旗袍。
檀雅鼓励了两句,忽然生出些忧患意识,又改口道:“不必做太合身的,宽松些,穿着舒服。”
闻枝和闻柳对视一眼,问道:“小主,太宽松恐怕不好看……”
“没事,眼瞅着天就凉了,我出咸福宫就少了,好不好看都无妨。”
檀雅是主子,直接拍板定下,闻枝和闻柳便只能照着她的要求做。
第一件做好,檀雅试了试,果然腰身全都空荡荡的,显得她更瘦了。
两个宫女欲言又止,可见自家小主挺满意,只能闷头继续做衣服。
而檀雅这个准备,在第一场霜降后,便派上了用场——康熙亲至咸福宫看二十二阿哥来了。
第11章
影视作品里,常有一个情节,皇上突然到访,看到女主角不同的一面,从一点小小的兴趣变为特别对待,进而宠冠六宫,达成所谓的HE成就。
檀雅成为色赫图氏之后,才发现,后宫里百分之六七十的偶遇都是刻意为之,展现出的另一面百分之九十都是邀宠手段。
皇宫里的大忌之一,便是不可窥探帝踪。然而康熙只要一动弹,便是前呼后拥、仆从无数,更何况多数情况下,他要去那儿,都会提前派人过去知会,好教人接驾。
是以,乾清宫的小太监刚到咸福宫,康熙要摆架咸福宫的消息就一阵风儿似的飞到后宫各处,只是有些人消息灵敏,有些人消息滞后些的区别而已。
咸福宫自己都不是第一时间知道这事儿的,不过她们现在忙着迎圣驾,还真没工夫多想。
“十年了……”闻柳感慨,“奴婢记得皇上上回来咱们咸福宫,奴婢也才刚进宫呢。”
檀雅抽了抽嘴角,这话听起来,为何这么心酸呢?
闻枝听闻柳这么说,越发重视,“皇上定是看重咱们小阿哥,这是天大的好事,定要把握住。”
闻柳附和:“小主,闻枝说的对,奴婢帮您打扮吧?”
檀雅立即摇头,见两人满脸诧异,咳了一声,解释道:“你们也说了,皇上是为咱们小阿哥来的,我这个做额娘的,哪能借着小阿哥邀宠?”
可宫里的嫔妃都是这样做的啊?
闻枝和闻柳诧异的很,倒是闻柳,年岁大,隐隐约约摸到些自家小主的意思,只是还不确定。
檀雅也知道自己这理由很是站不住脚,瞅了眼镜子里气色不错的脸,转移话题道:“快去将新做的衣服拿来,莫要耽误接驾。”
闻枝连忙去取,闻柳则是拿起梳子,为她重新挽发髻。
檀雅打量着梳妆盒里的宫粉口脂,琢磨再三,觉得光是装病还有些不够,便问闻柳:“近来宫里流行的妆容,我瞧和嫔画着甚是好看,你可会画?”
闻柳以为自己猜错了,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小主可算是给奴婢表现的机会了,奴婢画妆面的手艺定不会教您失望。”
闻枝抱着新旗袍过来,愁眉苦脸道:“小主,这衣服做的太大,您身条都显不出来,面圣也不能穿旧衣,怎么办啊?”
这就是她的目的。
檀雅装作忧愁的样子,许久,方才勉强想出一个办法,“那不若在里面穿件褂子?好显得丰润些?”
闻枝觉得好,立即回身去柜子里翻小主从前的紧身褂子。
闻柳则是拿着眉笔,面有难色,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画眉。
檀雅抬眼,“闻柳,怎么不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