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女配出家爆红了——by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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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舍不得。
舍不得相伴许久的严悦,舍不得性格契合的棠棠,最舍不得的便是卢郁之。
临别时,最后一声告白,将她的内心全部剖析出来。
从一次次放任他的脚步,踏入自己的底线开始,她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她从来不是一个怯懦的人,一种强烈的情感让她正视自己。
她是喜欢卢郁之的,甚至比她想象得还要喜欢。
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个茧蛹,双臂抱紧膝盖,心中惆怅。
可,即便承认了,又怎么样呢?
他们的结局最终还是如此。
结局既定,直线相交,而后远去,徒增伤别。
*
明净的医院,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让躺在床上的人,下意识蹙起嫌恶的眉心结。脑袋胀胀的疼,他抽着冷气,猛地睁开了眼。
“郁之。”炎官惊呼一声,“你终于醒了。”
卢郁之含糊地咕哝:“大伯,我怎么了?”
炎官将枕头贴在他的后背,细致地问他的感觉,得到他的无事的回答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而后锐利的眸子蓦然带上了一丝红,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宣娆,突发心脏病,去世了,你……别太难过了。千万不要再晕倒了,她还在墓地等着你,即便再伤心,也去看看她吧。”
意外发生得猝不及防,只是一个夜晚而已,第二天清晨却发现,昨天经历了一场失败告白的小情侣,一个躺在床上,心跳骤停,一个趴在床边,悲痛昏死。
高高兴兴地来,一死一伤地回。
一回想起宣娆,炎官忍不住别过脸,抹一把脸。
“宣娆……是谁?”
炎官倏地扭头,双眼瞪大,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侄子,怀疑自己幻听了。
卢郁之狐疑一瞬,忽而脑袋骤然抽疼,痛苦转达到每一个神经末梢,疼感在整个身体里肆意叫嚣。
在钻心的痛感搅乱他的神志的同时,一种怅然若失的悲切也在隐隐呼声,两种情绪一强一弱,折磨得他脸白如纸,只能咬着后槽牙,徒劳无用地对抗身体反应。
来到墓地中,凝视着照片中那个女人,秾艳妖治,美得张扬,可是,他却觉得陌生。
自己为什么会看上与自己取向,彻彻底底地南辕北辙的人?
幽静的墓地中,一种萧条感悄然而生,连掠过的风丝儿也自带一种晦暗的基调。
沉吟半晌,卢郁之弯腰,将手中的白菊放在那张秾艳的照片前。
而后,平静地转身离去。
夜晚,卢家的两代人一起围桌吃饭。
炎官时而觑他两眼,对上目光之后,却欲言又止。
卢郁之撩动眼皮,“大伯,有什么事儿,您直说。”
嘴角微拧,炎官张张嘴,问:“今天去看她了吗?”
“看了。”卢郁之慢斯条理地夹了一颗虎虾,淡漠的神色,一点都没有生离死别的悲怆落寞。
应该是真的忘了。
炎官抿了一口茶,眼睑半垂,忘了好,忘了,就不会让留下的人感到痛苦了。
也许这是上天,对于自家侄子,从指缝间流出来的一点微乎其微的仁慈了。
“给你。”温柔的字眼脱口而出。
忽而,卢郁之拿着手中的虾仁,看向旁边,作势要放到身旁之人的碗里。
可……他身旁空空如也。
凤眸怔愣几秒,他猛地抬头,和炎官对视,平静的瞳仁泛起波动的情绪,像是寻找什么,又像是惊诧什么。
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傻傻地攥着虾,任凭红色的油渍染在手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
炎官眉心的竖纹深刻,暗暗叹气,纵使侄子脑海中已经把她的记忆删除了,可是,身体却潜意识地爱着她。
这样的卢郁之,还能回到没有遇到宣娆的从前吗?
*
在混沌之中咸鱼了一段时间,宣娆被满血复活的2021催促着,开始敷衍工作。
这一此,进入到一个很像唐宋时期的小世界。
于她而言是大有裨益的。
因为,“装神弄鬼”是合法的行当,做一个道观的倒霉小主持,也是受人尊崇的职业。
穿进一个落魄小道士身上,宣娆在闹市里,摆摊为人占卜凶吉,小试牛刀了几次,便让萧条的道观,变得香火鼎盛。
慵懒地躺在椅子上,功德绩点就像破网而出的鱼儿一般,砰砰砰冒出来。
宣娆表示,以后可以多接这样的小世界,她能一路躺赢。
对此,2021幽幽说,他们只是“一世情”,任务完成之后,系统就会解除绑定,它也能解脱,下一个“幸运儿”会接手这份福气的。
“大师,劳烦您,为奴家解个签文。”
宣娆下意识收敛心神,装得人模人样,勾着浅浅的弧度,给小娘子解签文。
“娘子所求何事?”
挽着妇人发髻的娘子,轻声细语地说:“想问,我家官人是否平安?”
清澈的眸子捕捉到宣娆探究的眼神,小娘子将她与自家官人的事儿娓娓道来。
“我与官人青梅竹马,感情笃深,两家又是知根知底,我过及笄之礼之后,他便花轿迎门,将我娶回家中。”
回忆新婚燕尔,小娘子眉宇间兀自带着几分羞怯、欣色,“可是,五年前,南疆蛮人来犯,官人是家中独子,不得不去戍边。纵使夫妻情深意长,也难抵国难催分。自那以后,官人便没了音讯。”
她用帕子掩着眼角,又喜道:“听闻大师解签、算卦极为灵验,奴家特来求你。”
“我那官人,如今是否平安?”
那双带着水雾朦胧的眸子,全然都是牵挂想念,宣娆捏着签文,沉吟许久。
这个时代对于女人不算苛求,如果男子戍边,大部分人会在临别之际,写下放妻书,还女方自由。如果,男子戍边三年,了无音讯,女子如有反复之心,可以请家中族老做主,代为放妻。
可是,已经过了期限,这位小娘子还在苦苦等待,甚至提起夫君,眼角眉梢都是喜色,俨然是爱得深切。
宣娆见惯了人心,夹着签文随意摇晃,问:“如果,你家官人在外另有家室,故意不回,你当如何?”
在这个时代,儒家当首,即便是对女性不算严苛,那也只是相对的,男尊女卑的思想才是主流。类似这种,男子打着出门做生意亦或是戍边的由头,陡然在外乡发达了,抛弃家中之妻,另娶他人的事儿,也不在少数。
即便如此,小娘子兀自噙着浅笑:“我只求官人一个平安。我们年少情深,恩爱不疑,是我的福分。若是真走到了兰因絮果的地步,我也愿生入他家族谱,死葬他家祖坟。”
这是一个为情忠贞的女子,她的情不是为了人,而是为了那段年少纯真。
宣娆甚至都不怀疑,若是对方去世,她也会为情而殉。
眼睫遮盖住眼底的情绪,宣娆问小娘子要了对方的生辰八字,推算出卦象,而后再三确定,沉默良久,对小娘子报喜。
小娘子眼中噙着泪水,用帕子掩面,连连道谢。
目送她带笑离去,2021困惑着:“主人,你为什么要骗她?她丈夫戍边第一年就死了,埋在山窝里,连名字都没人知道。”
宣娆神色沉重,微叹:“算是为了这个为爱忠贞女子的一条命吧。”
自那以后,女子每月十五都会来道观,为自己的官人算一卦,每一次都问“平安”。而宣娆的回答,总会让她得成所愿。
直到,她病入膏肓,依旧拖着病体,来求签。
“大师,最后求您一次,我想给官人点一盏长明灯。”她枯瘦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等他百年之后,这盏灯可以给他指明一条回家的路。”
宣娆问出困扰许久的问题,“值当吗?”
她抚摸发髻上一根木簪子,那是她官人亲手为她雕刻的,原本粗糙的轮廓,这些年已经磨平了棱角,很寻常,偏偏她视若珍宝。
“大师,您是修行的人,不沾凡尘土,自然也不懂得奴家的心思。”
“情爱从来都没有值当两个字,于我而言,这些年的苦等,都是点滴的欣喜。一生之中,若是遇到沧海巫山,终其一生为之死守,也是心甘情愿。”
热泪划过她的脸颊,“得到过最美好的珍宝,奴家也不可能将就。”
蓦然,宣娆心中猛然一动,像是被人攥住心脏,连血液也变得凝滞不流。
目送她缓缓离去,那根木簪子落在华发之中,竟也十分好看。
“2021,你能知道上一个世界的情况吗?”
空气中弥漫着沉寂,良久之后,2021直接回答了她渴求的事儿。
“严悦、棠棠、郝媛、胡希羽、炎官,都有不错的结局。”
宣娆哑着嗓子,问道:“卢郁之呢?”
“他……后半生专注保护儿童权益,热心慈善……一生无伴。”
“晚年,在山村道观里养老,还……种下了满山的水蜜桃。”
“最后,葬在了土塔遗址旁的桃花树下。”
心脏被攥紧,甚至让她无法呼吸,张张嘴,却发现嗓子哽咽,失去了说话的力量。
“他和那个小娘子很相似,见过了沧海的辽阔之后,即便是没有了记忆,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地为刻在骨子中的挚爱,默默守贞。”2021缓缓说着,甚至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敬佩。
宣娆坐在了门框上,双眸失神地望着天际,从天明等到日落,待冷风撩动她鬓角的碎发之时,她想清楚了一个惆怅许久的问题。
“2021……我能重新回到那儿吗?”
2021竟然不觉得意外,“可以,但是,需要你完成主神的系统任务,然后,抛弃审判官的权利,变成一个普普通通,会经历生老病死的凡人,再进入那个小世界。”
“你愿意吗?”
宣娆抬手轻轻擦过眼角,扬起恣意的笑容:“我从来不会后悔。”
除了,那一声迟来的告白。
*
身穿一身黑色西装的卢郁之,手里捧着鲜花,想着一会儿的告白,竟然觉得心跳莫名加快。
她应该不会生气吧!
他们都是见过家长的男女朋友了,就是补一个仪式而已。
下一瞬,他又开始踯躅不安。
万一,她真生气了呢?
低头看着手中的鲜花,点点滴滴的满天星,灿烂繁盛,很像是她张扬的笑脸。
他还是想给他们之间,留下更多的回忆,等到年老的时候,一起坐在摇椅上,细细翻看。
如果,她真生气了,自己再好好哄她,在如何还能分手吗?
“卢郁之!卢郁之!你赶紧出来。”徐敬轩大呼小叫,“你媳妇真牛笔。”
“她掀起裙子,一抬脚,把一个厨师踢翻了……woc!”
“竟然是卢阳之那小子!他怎么钻进来的?”
乱七八糟的事儿让卢郁之抓不到重点,心里牵挂着宣娆,他扔下满天星,大步跑到花园。
她不会有事吧?
虽然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力量,但是,对上一个成年男人,还是有一定危险。
穿过长廊,跑过明亮的礼堂,跨过台阶,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花园,大手扒开拥挤的人群,他看到了撩起裙子,把卢阳之踩在脚底下,死命碾压的女朋友。
凤眸蓦然间染上一层星光粲然。
她打人的样子,好可爱啊!
宣娆用脚尖直接踹卢郁之的心口,连续不断地进攻,甚至喘上了粗气也不停下。
因为这个老鼠的狠毒,这一栋楼的人几乎都葬生火海,她能回来的那一瞬间,直接挑中了这个时间点,亲手碾死他,才能解恨。
“女朋友,先停手。”熟悉的声线在耳边回响,清冷的味道,甚至让她眼眸一瞬间溢出一层水气,他带着笑意说道:“他真死了,你要负刑事责任。我不在乎请律师的钱,可是,想着你要在拘留所呆几天,我舍不得。”
慢斯条理的语速,带着揶揄的腔调,明明已经过了不知多少年月才再次听到,她却不觉得陌生。
他们好似才分开一会,转身回眸,他便出现在她眼前。
身子忍不住颤抖,没回头,她下意识扯住他的袖子,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卢郁之,喜欢我,是你这辈子做的最赔本的买卖。”
卢郁之一愣,笑道:“恰恰相反,你是我可遇不可求的珍宝。”
氤氲多时的泪花变成了泪珠,仿若决堤似的流出来,她猛地转身,一跃而起,像婴儿一样环抱着他。
居高临下地捧着他的脑袋,深深一吻,放肆大胆,越过唇齿的屏障,向着更深处探索。
前所未有的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