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小区宠物都是我眼线——by里木树

　　庄医生抿唇，“所以王倩倩到现在只能凭自己硬抗？”
　　对面没出声，等于默认。
　　如今的情况非常糟糕，因为多多与豆沙包得的极有可能是某种未知传染病，发病速度快，并且一旦发病，基本毫无治疗方法。
　　双方都在电话里沉默起来，如果再出现第三起相同病例，就必须向上级卫生部门汇报，展开接触人群的隔离工作。
　　到时候，会引起何种恐慌，大家都心知肚明。
　　最令人绝望的是，面对这种未知病，医生们束手无策，意味着一旦不幸被感染，只能等死。
　　在生与死的压力下，李医生无奈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沉默着挂了电话。
　　庄医生朝顾小可摇摇头，顾小可失望地回到玻璃房外，安静地注视着奄奄一息的豆沙包。
　　狗子可怜巴巴地不停咳嗽着……
　　但就是这极容易让人忽视的咳嗽声，却突然让顾小可灵光一现。
　　她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点——
　　顾小可连忙摸出手机假装自己正在打电话，实际却是在与狗子说话。
　　“豆沙包，你身上所有的不舒服，是不是都是从咳嗽开始的？”
　　狗子勉强睁开眼缝，自从与小主人分开后，它一直拒绝与外界沟通，直到听顾小可说它要是乖乖回答问题，就可以让多多尽快好起来，这才努力打起精神来。
　　豆沙包睁大清澈的狗眼，认真回答顾小可的问题。
　　【是呀。】
　　顾小可又道：“你将刚出现咳嗽那天发生的事情讲给我听，不着急，慢慢讲，最好说详细点。”
　　豆沙包两只毛茸茸的前爪相互交叠，将下巴搁在上面，微微喘着气，乖巧地点头。
　　【好叭。】
　　狗子虽然没什么精神，但它还是尽可能努力回忆着那天发生的事情。
　　几天前，多多的爸爸和妈妈不愿意陪她去公园野餐，明明答应了好几次最后却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食言，多多一气之下，就自己带上便当和豆沙包，独自出门去了后山公园，打算来一次自己和狗子弟弟的野餐旅行。
　　它们走啊走，到处乱跑，玩得很开心。
　　可惜没过多久，天色渐暗，路边橘色的灯光亮起来，多多就发现自己迷了路。
　　“豆沙包，我好累啊，走不动了。”
　　“汪汪！”【多多加油，还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了！】
　　“真的是这条路吗？”
　　“汪汪汪！”【汪记得回家的路，只要奔跑起来，很快就能回家了哒！】
　　“不行，我真的走不动了……豆沙包，你说爸爸发现我们两个自己偷偷出来野餐，会不会打我们，还是他其实……根本不在意？”
　　多多双目失焦，呆呆地望向远方，想着爸爸每天早出晚归，还经常周末出差，她一个月很难见到他几面，说不定，爸爸其实更喜欢健康的小孩子，而她……
　　双目失明。
　　是个有缺陷的孩子。
　　难怪不被喜欢，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多多紧抿小嘴，低下头，浑身又累又困，泪珠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滴在地上。
　　豆沙包想自己跑回家叫妈妈来救小主人，可它一直以来所受的训练是无论何时都不可以离开小主人半步。
　　所以狗子无比纠结，疯狂摇尾巴，拿脸颊不停地蹭多多手臂。
　　多多弯腰抚摸狗子头顶，突然笑了，“不过，还好有你陪在我身边，这就够了！豆沙包你喜欢我吗？”
　　“汪！”
　　“嗯，我也喜欢豆沙包，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
　　“汪！”
　　“来，握手手拉勾勾。”
　　狗子听懂了握手两个字，见小主人伸出小手，连忙抬起右前爪放入她掌心。
　　多多捏着毛茸茸的狗爪子，上下摇动着发誓：“我们拉勾勾，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哈哈哈，豆沙包你本来就是小狗，这可怎么办，哈哈哈哈——”
　　多多蹲下身，抱着拉布拉多笑起来，一扫之前的低落，用脸蛋蹭了蹭狗子头顶，握紧拳头，大声喊道：
　　“咱们不抛弃不放弃，出发——”
　　“汪！”
　　一人一狗沿着公路往下走，一边走一边唱歌，豆沙包跟着小主人的旋律，时不时哼哼，像是二重奏似的，配合得特别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在郊游散步。
　　工作日路上人不多，车辆也少，好不容易遇见一位中年大叔，他正想靠近询问多多是不是迷了路，就看见小女孩身前的拉布拉多十分警惕地盯着自己，好像只要他稍有轻举妄动，随时会被扑倒咬一口。

　　中年大叔连忙后退一步表示自己毫无恶意，见他离得足够远，豆沙包才稍微松口气，但还是一直紧紧守在小主人身侧，寸步不离。
　　大叔远远地跟在多多身后，虽不靠近但也始终不曾离开。
　　豆沙包全程警惕地注视着大叔，一刻都不松懈。
　　没过多久，多多又遇见一位漂亮阿姨，她有些怕狗，就远远地跟多多交谈，得到她父母的电话号码后，连忙通知他们过来接人。
　　大叔轻轻“啧”了一声。
　　漂亮阿姨自己还有急事，见多多身边有个大叔陪伴着，便放下心来，急匆匆走了。
　　大叔笑着对多多说：“我怕你出意外，所以才一直跟着你，我留下来陪你一起等你爸爸来了再走。”
　　“谢谢叔叔。”多多乖巧道谢。
　　大叔见她渐渐放松警惕，便趁热打铁跟多多套近乎。
　　“小姑娘你这只狗真是不错，皮毛光亮，身体健壮，还忠心耿耿，面对陌生人十分警惕，却不轻易发起攻击。”
　　“关键是它精神十足，注意力特别集中，我在这儿呆了足足有十来分钟了吧？它连一秒都没放松过。”
　　“那当然，豆沙包是我弟弟，”多多摩挲着摸了摸狗子的大脑袋，骄傲道：“我弟弟全世界第一棒！”
　　大叔好奇地着问：“它是不是特别听你的话？”
　　多多点头，“是啊，我家豆沙包最乖了。”
　　大叔笑了，“我可不信，不如你将牵引绳套在旁边的小木桩上试试？假装不要它了，看看它有什么反应？”
　　“不行，”多多立刻摇头，“妈妈说我不可以松开豆沙包的牵引绳。”
　　“再说，我也不想让弟弟误会伤心。”
　　大叔发出爽朗的笑声，从怀里掏出一根火腿肠，慢慢靠近。
　　拉布拉多豆沙包英勇无畏地将多多挡在自己身后，警惕地正对大叔，视线从未转移。
　　大叔右手上那颗巨大的痦子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就在此时，天色突然变了。
　　乌云被狂风撕开然后又迅速重新聚拢，乍眼看去，像是一大群黑黢黢的鬼魂正在张牙舞爪，那震慑大地的雷声就是这些鬼魂们发出的呐喊声……
 
 
第25章 （4更） “所以你吃那根火腿肠了？”
　　【怎么可能！】
　　豆沙包说话虽然有气无力，但态度特别顽固。
　　【为了不被食物分心, 为了给多多提供最好的导盲服务, 汪只要一出家门，就绝对不会吃任何东西哒！】
　　【汪可是一只尽职负责的工作犬！】
　　顾小可相当佩服小可爱, 赞美的词语不要钱似的砸向骄傲的豆沙包。
　　【火腿肠好香呀, 但是汪忍住了没有吃。】
　　【再说那个大叔身上味道不好，汪有点怕他，觉得他是个坏家伙！】
　　【所以只要他稍微一靠近, 汪就用力凶他。】
　　【汪叫得可厉害可凶猛了，大叔就没敢继续靠近。】
　　……
　　多多的爸爸妈妈发现女儿自己带着豆沙包出了门, 还整天未归，全都急疯了。
　　王爸爸立马退出会议, 向公司请假，迅速报案后自己开着车满城寻找，妈妈则是张贴寻人启事，发布朋友圈，在微博求救等等, 采取一切手段寻找女儿。
　　王先生因为平时工作繁忙，对女儿关心不够, 这会儿竟然连一个闺女可能去的地方都想不出来。
　　多多因为全盲, 成年后找工作肯定会处处受限，他想尽可能给闺女多留下点遗产，至少能保证她这辈子衣食无忧，所以近些年才会没日没夜地拼命工作。
　　周末加班有双倍工资, 好，他可以连续一个月不休息。
　　去非洲出差虽然危险但钱最多，行，他可以一去一整年。
　　女儿长到现在，他甚至不知道她喜欢粉色还是蓝色。
　　直到她失踪——
　　王先生左手食指关节肿胀，紧握着方向盘，一边开车一边悄悄抹眼角。
　　前48小时是失踪孩童的最佳救援时间，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绝望渐渐笼罩夫妻二人。
　　就在此时，他们接到了好心人的电话，说多多在大西山公园迷了路。
　　终于拨开乌云见月明。
　　王先生猛踩油门一路狂奔，抵达目的地后连忙下车，连车门都忘记关，也没打伞，扯着嗓子在雨里疯狂呼喊着多多的名字。
　　“多多——多多你在哪儿？多多——”
　　冷风夹杂着雨声，几乎将他的呼喊声完全淹没。
　　多多耳朵动了动，猛得站起身，朝着越来越近的人影跑过去。
　　“真是没办法，”小姑娘小声嘀咕着，眼眶发酸，埋着头，嘴角慢慢弯起来，然后抬起头，大声喊道：“爸——爸——”
　　多多撒开脚丫子，向爸爸飞奔着扑过去。
　　豆沙包也跟着狂奔过去，绕着用力相拥的父女俩疯狂转圈，兴奋得尾巴甩成螺旋桨。
　　顾小可听到这里，连忙问豆沙包：“多多她爸爸……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叫不对劲？狗子哪里懂这个，只能傻乎乎摇头。
　　顾小可就问得更加详细了些。
　　“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出现关节肿胀、僵硬或者畸形的情况？关节就像石头一样，不对称，大小也可能不一致。比较常出现的地方是耳朵轮廓、脚趾或者手指间等等……”
　　【呀！】
　　豆沙包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喊道：
　　【有哒有哒，爸爸的手指肿得又红又大，摸汪后背时硬邦邦哒特别膈！】
　　顾小可脑中那个大胆的猜测更加清晰了几分，她低头陷入沉思，右手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击在左手背上。
　　她向庄医生借了纸和笔，将豆沙包的每一个病症都分别写在不同卡片上，然后一张一张拿起来对比。
　　时而几张组合在一起，时而捡出一张不要，时而又全部合拢。
　　她不断排列组合着，忽然眼前一亮，用力将笔放下，蹭一下站起身，目光如炬地对庄医生道：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是传染病！”
　　“而是痛风性关节炎！”
　　庄医生注视着顾小可意气风发的脸，当场有些移不开眼，安静地听她分析。
　　“痛风的症状是疼痛、红肿、关节变形、四肢强直，虽然这些病症豆沙包一个都没有，但是！”
　　顾小可拿着卡片娓娓道来：“我们的身体每一天都有细胞死去，之所以能继续活着，是因为细胞分裂出新的细胞，取代死去的细胞。”
　　“而治疗痛风性关节炎的秋水仙素却会阻挡有丝分裂，导致身体里的细胞停止分裂。”
　　“这就会引起红疹……”
　　顾小可将手中的卡片从左到右一张一张慢慢放在办公桌上。
　　“低血压、肾衰竭、腹痛、发烧、恶心反胃，包括骨髓不再生产白细胞，误导我们以为豆沙包有免疫缺陷。”
　　“豆沙包和多多其实都是秋水仙碱中毒！”
　　庄医生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提出疑问：“可是她俩都没有痛风性关节炎，所以会是谁给她们吃的药？”
　　说到这里，顾小可将留在手中的最后一张卡片递给庄医生。
　　“咳嗽。”
　　“这是多多和豆沙包最初出现的症状。”
　　“所以完全有理由推测，多多和豆沙包淋了雨，都有些咳嗽，多多的父母给她吃了感冒药。”
　　“多多的爸爸患有痛风，因此家里备有秋水仙素。”
　　“一开始，多多吃的是正常感冒药，可是有一天，药被拿错了……”
　　“之所以豆沙包也中了秋水仙素的毒，是因为多多和它感情好，所以偷偷将自己的药分给了狗子弟弟一起吃。”
　　“可能多多对豆沙包心怀歉疚，又或者是出于对狗子弟弟的格外照顾，多多为了让豆沙包早点好起来，便给它吃了比自己分量更多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