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渣夫变了——by手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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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掉了一地,嘉禾忙弯腰去捡,沈云亭走上前,看了眼碎在地上的棋子,冷道:“谁让你进来的?”
“我……”嘉禾抬头对上他隐含愠怒的眼睛,鼻尖一酸,快到喉咙口的话被梗在嗓子眼。
嘉禾平复片刻,努力压下心中酸楚,道:“今日晨起,我吐得厉害,便唤了大夫瞧病,大夫说我……”
没等她说完,沈云亭寒声道:“出去。”
“我肚子里有……”嘉禾颤着唇继续道。
“听不懂吗?我说出去。”沈云亭将棋子拾起,仔细收了起来,“出去,生病就吃药。我现下分不开身管你的事。”
他对那副棋子都比对她上心。
刹时无声。
“嗯。”嘉禾看向他的眼睛只剩下灰败,“我的事,与你无关。”
嘉禾转身,书房门在她身后“嘎吱”阖上,似游魂般回到卧房锁上房门,小腹一抽一抽地疼。
桌上摆着老大夫临走时带给她的小拨浪鼓,他说他小孙儿不乖哭闹的时候,一晃拨浪鼓便不哭了。
嘉禾晃着拨浪鼓,擦掉眼泪,轻抚着小腹,骗孩子:“爹爹没有不要我们,他只是太忙了。”
次日,嘉禾寻了些轻软的料子回来。她独自坐在杌子上,一针一线地为未出世的孩子缝小鞋。
刚出生的婴孩手脚稚嫩,得用最绵软的料子细细地缝,这样才不扎脚。
她边缝小鞋边想着将来孩子该叫什么名字。
想起和沈云亭幼时初遇的场景,那日月色很美,他背着她赤脚越过荒山,他说她的名字很好,嘉禾是好苗子的意思。
她替孩子想了三个名字备选,月月,小山,苗苗。怕自己健忘,赶紧用纸笔记了下来。
夜深,她刚缝好虎头小鞋,沈云亭回了房。
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回过房了,进屋没问起她的病,也没等她开口提孩子的事,只道:“三日后,我会随军前往西北,此去生死未卜,你好好留在京城。”
嘉禾微惊,沈云亭是文臣且身居要职,怎么会忽然要随军前往西北,她问:“怎么会让你去西北……”
“贬斥。”
“去西北做什么?”
“剿匪。”
“会很危险吗?”
“还行。”
嘉禾想起七年前前往西北剿匪却至今未归的阿兄,少见地开口托付他道:“你去了西北能不能替我留意一下我阿兄的消息?”
“程嘉禾。”沈云亭沉声,“此去是为了正事,不是游山玩水。”
嘉禾抿紧唇,过了会儿又问:“这一去要何时才能归来。”
“不定,少则一月多则数年。”他道。
也不知能不能在孩子出生前赶回来,若是回不来,她一个人在府中生子会害怕。
嘉禾低头看向小腹:“能早些回来么?我有了你的……”
“你听不明白?”沈云亭冷声打断,“不定,便是没法确定。”
嘉禾垂眸,没再说话了。
沈云亭看向默不作声的她,缓下语气,顿了顿叹气道:“我尽量。”
夜渐深,沈云亭这晚没去书房,留在了她身边。
两人躺在一张卧榻上,中间却隔了一人的距离。
嘉禾侧着身背对着他,睁着眼望向窗外圆月,手轻轻摁在小腹上。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躺在一处。
沈云亭说此去生死未卜。这些年来无论何时他都能十拿九稳,这回却说生死未卜。
嘉禾轻手轻脚地起身,翻出缝完虎头小鞋的针线堆里,找了几根红绳,编了根平安结,轻轻套在沈云亭手上。
平安结是阿娘教她编的,小时候她病了,阿娘就编了平安结以求她能平安病愈。
阿娘说爹爹出征在外生死不由人,她给爹爹编了平安结,爹爹每回都能平安凯旋。
嘉禾希望这根平安结,也能保佑她孩子的爹爹平安回来。
三日后,沈云亭一大早去皇宫拜别了新帝,领着大队人马出发前往西北剿匪。
若是换做以往,她定然要赶去送他出城门,望着他走远。只不过现下,她从前对他那份热诚渐渐淡了,再也没力气去追逐了。
……
春日天渐暖,嘉禾整日都觉得困乏晕乎,精神恹恹。
沈云亭走后没几日,宫里来了帖子,说是请各位重臣家眷赴宫中春宴。
下帖的人是如今最得盛宠的刘贵妃,她出身平康坊,原先是扬州过来卖艺的瘦马,新帝微服私访偶遇了她,将她带回了宫中。
她颇有手段,三年内从最低等的采女攀到了贵妃的高位。
宫中下了帖,不得不去,只这一去,怕是会见到那位旧人。
银朱在新帝李炽登基后被封为了贤妃,原以为皇后仙逝,李炽会抬她为后。
熟料半路杀出了刘贵妃,没过多久银朱便失了宠,自此再没有进过位份。
几个月前,她失足摔进了御花园的小池里,“不慎”失去了腹中骨肉,太医说她伤了身子往后再不能诞育子嗣。
不能承嗣,对宫中妃嫔来说,与打入冷宫无疑。
银朱的日子并不好过。
春意盎然,宫墙边柳枝挂满红墙,花园桃花浅放,四方城内春色尽显,一派闲适和美。
同来宫中赴宴有各家重臣家眷和各宫嫔妃以及皇亲国戚。
嘉禾久违地见到了银朱。
她已不再是三年前骄傲的太傅千金,而是失宠的贤妃,银朱要强,即便处境再难,也不会低头。
她身子不好却强撑着出席了春宴。她虽施了粉黛,却盖不住脸上的憔悴。
嘉禾望了眼银朱,见银朱又巧合地同她梳了相似的发髻,略皱了皱眉。她始终不明白为何从七年前起,银朱便总是照着她的样子打扮,事事都非要与她争个高低。
银朱朝嘉禾走近,刻意坐在离嘉禾不远处的位置上。
春宴席设在宫中祭天台附近。祭天台本是延庆帝为万民祈福所建。
前阵子刘贵妃说想念从前在宫外同新帝李炽一同看戏的美好日子。
李炽不顾众臣反对,将祭天台拆了,改成了戏台,又刻意在宫中养了一批伶人,专门唱戏本给刘贵妃听。
是以这次春宴刘贵妃刻意设在了祭天台附近,大有向众人炫耀恩宠的意思。
银朱素来清高,看不上刘贵妃那些媚宠的招数,两人素来不对付。
刘贵妃见银朱强撑着出席春宴,刺了句:“贤妃身子不适,还来出席我设的春宴,真是折煞我也。可千万别倒在春宴上,要人抬着回去。”
银朱哼笑了声,回道:“劳贵妃挂心,近来身子已好得差不多了。”
“那便好。”刘贵妃随口回了句,眼睛在银朱身上打量,忽看见银朱手腕上挂了根红色手绳,“咦?你这手腕上的手绳倒是挺别致的。”
银朱轻笑,眼睛微眯:“哦,是某人友人赠我的。”
嘉禾闻言,抬眸望向银朱的手腕,在看清银朱手腕间挂着熟悉的平安结时,呼吸一滞。
第25章 晋江独发,谢绝转载 抉择
这根平安结的编法顺序十分特殊, 只有阿娘和她会。而她只给沈云亭编过。
她绑在沈云亭腕间的平安结出现在了银朱手腕上。
银朱意味深长地朝她笑了声。
嘉禾脸色发白,紧抿着唇,心口突突的抽疼。捂着小腹, 拼命让自己平静下来。
春宴之上, 席间人笑闹声不断, 戏台上伶人唱着时下京中最红的曲子。柳枝低垂,桃花遍地,碧绿池水静静映着宫殿屋檐上的金色琉璃瓦。
宫墙所围之处,一派繁华祥和。
戏台上伶人咿咿呀呀地唱着曲拉着弦。忽而弦“噌”一声崩断了,伶人歌声止。
周遭猛地一静,这才听见从宫墙那头传来阵阵的哭声, 席间众人纷纷抬头, 面面相觑。
身着紫色幞头袍衫的黄门, 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惊惧地大喊一声:“不好了,叛军冲进来了!”
“什么?什么叛军?”
“是太子, 不不,是先太子李询。”
“他没死,他回来夺回皇位了!”
“外面已经被叛军围起来了!”
“火、火, 着火了!”
起初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 或觉得无稽或觉得荒诞不可能,直到不远处浓烟穿过宫墙滚滚而来,叛军的喊杀声传来, 带着火的羽箭如流星般射来……
叛军来势汹汹,顷刻间席间众人心慌意乱,向四处逃窜。
宫墙旁随风飘逸的柳枝触了火星烧了起来,火光围堵了整座祭天台。翻滚的池水被鲜血染红, 桃花瓣上沾染了斑斑血迹。叛军的嘶吼声,利刃穿透皮肉之声,宫人皇亲凄厉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
生死攸关之际,谁还管什么主子奴婢,都紧着自己逃命,祭天台旁乱成一团,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御、御花园的水渠通往宫外。”
刹那间,祭天台旁挤着的人一拥而上朝御花园方向奔去。
跑在最前面的便是刘贵妃,她头上的凤簪早掉了,满脸的黑灰血渍,踩着宫人的尸体冲在最前面,哪还有方才半分雍容华贵。
嘉禾摁着小腹,小跑地跟在最后面。跑在她前面的是银朱,她身子尚未养好也跑不快。
身后的宫殿楼宇在大火中坍塌,一群人冲向通往御花园的长廊。叛军尚未闯进御花园,所有人都看到了活着的希望,奋力朝水渠方向跑。
火光熊熊中,嘉禾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摁着小腹,浓烟滚滚,尸山火海,分不清前路东西南北,她踩在坍塌的瓦片上奋力朝前跑。
撑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出去,孩子还没出世,还没等到他回来……
长廊上的梁柱在烈火灼烧下摇晃,支撑梁柱的木条咔嚓断裂,“嘎吱”一声,粗重的梁柱倒了下来,随即长廊顶失去支撑,“轰”地坍下。
尖叫声四起,跑在后面的人来不及躲,皆被压在了砖瓦之下。嘉禾便在其中,腿脚被厚重的砖瓦所覆盖,跑不了了。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混着焦臭,每呼吸一口胸口都仿佛要撕裂了一般。
恐惧、绝望之感堵在心头,仿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永远都睁不开似的。
嘉禾用力睁着眼,眼前浓烟黑幕,视线模糊,她只看见银朱被压在不远处,她手腕上的红色平安结在滚滚黑烟中格外显眼。
火烧离她们越来越近,嘉禾的呼吸渐渐缓了下来,意识开始消散,不知还能撑多久。
嘉禾伸手摁向小腹,她想她大约是来不及再见孩子的爹爹一面了。
她再也撑不住,缓缓地垂下眼皮,视线模糊,远处似有人疾风似的朝长廊奔来。那人的银色云纹长袖在烈风中翻飞,熟悉的银色小莲冠在火光中格外显眼,随着他的疾奔一晃一晃的。
嘉禾强撑着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睁眼他还在,不是幻觉是真的。他从西北回来了?是来寻她的。
他离她越来越近,嘉禾嗓子被烟熏得发不出声,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朝他伸出手,笑着挤出眼泪。他们一家三口马上就要团聚了。
一切都会好的,她好想回家。追着他跑了十余年,他终于也朝她奔来了。
耳边回荡着“嘎吱”响声,嘉禾抬头看,望见头顶烧黑的梁柱摇摇欲坠,若是砸了下来,怕是……
没关系,他跑得那样快,一定来得及把她救出去的。
等从这出去,他们一家人好好过,等孩子出世,请他替孩子取个好名,他总说她取的名字土气,他学问那么好,一定能取个很好的名字。
等孩子长大了,他也该慢慢从朝堂上退下来了,等他闲了,便有空陪她了,他们要再去爬一次小时候的那座荒山,再看看那山顶的圆月……
他朝她过来了,她的手马上就要够到他了。
可他没有拉住她。
他越过她朝不远处奔去,拉住了另一个人的手。
烧焦的梁柱砸了下来,嘉禾朝他看了最后一眼。
原来她和银朱只来得及救一个,他选了银朱。
眼前一黑,她陷入了长久的黑暗……
隔世的记忆彻底复苏,一阵天旋地转,黑暗逐渐散去,嘉禾缓缓地从现世的废墟堆里醒了过来。
*
现世宫门外,沈云亭骑在玉骢马上望着熊熊烈火围堵的皇城。
属下之人抱拳朝他禀报:“报,皇城禁军大势已去,我军大胜,太子命属下前来告知沈相。”
“知晓了。”沈云亭应了声,扯了扯玉骢马的缰绳调转马头离开,对身旁白子墨吩咐道,“剩下的都交给你了。”
白子墨朝他望去:“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