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渣夫变了——by手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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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禾眼前蓦地一黑,片刻后光线驱散黑暗,脑中画面渐渐清晰。
画面中她正置身于太傅府寿宴女宾席之上。
冬日积雪未化,莹白的雪地上散着喜炮燃尽后的红色碎屑,入目刺眼。
银朱站在不远处,风轻云淡地笑笑:“我猜思谦肯定没告诉你,他刚为我开的诗社题了字。虽说思谦一字难求,不过想来夫人应该不会介意的。毕竟夫人是思谦的枕边人,不过是几个字,夫人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周遭嘲笑声四起。
“咦,程嘉禾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能不难看么?可从没听说沈相给她提过半个字。”
“倒贴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如愿嫁了,还没抓住沈相的心吗?”
“她成亲了?怎么连喜帖也不发一张。”
“从来没见过有谁成亲连喜宴都不办的。”
“说什么不喜铺张、一切从简,我看是人家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不想让人知道娶了她罢了,哈哈哈哈。”
……
渐渐的,周遭之人的嘲笑声越来越轻,眼前的画面如画布一般碎裂。嘉禾脑袋开始嗡嗡作响,紧接着画面一转,来到了丞相府书房内。
沈云亭埋首书案,知她进来,连头也未抬。她给了沈云亭一封东西,纸上写了什么她看不清。
沈云亭看着那张纸,冷寂的脸上隐含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耳边嗡嗡声一阵一阵的,她听不清自己和沈云亭说了什么,只隐隐听见沈云亭沉着声问了她一句:“怎么还?”
什么怎么还?还什么?嘉禾不知道。
她只知道沈云亭刚说完这句话,她的唇就被他堵上了,又快又狠,仿佛要将她吞下一般。
她被他摁在了书案上,一会儿又被抵在了墙边、窗台、书架上,最后被抱去了卧榻……
一阵天旋地转,顷刻间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嘉禾猛地回过神来,晃了晃发胀的脑袋,捂着一抽一抽地心,大口大口地换气。
半芹见状忙上前问:“夫人这是怎么了?”
嘉禾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方才那段记忆来得古怪,莫名其妙又十分真切,恍如亲身经历过一般。
见她不语,半芹也不再多问。
很快马车到了丞相府门口,嘉禾长吁了一口气,暂时收起纷乱思绪。刚一进门,抬眼就撞见沈云亭。
他披着一身银白色大氅,面容森冷,站在积满雪的大门前,像极了杵在门前的大冰柱。
好好的他做什么站在门前吹冷风?
总不会是在等她回来吧。
嘉禾立刻收起这个不可能的念头,却见沈云亭朝她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嘉禾愣愣地看着他,指了指自己:“你……是找我吗?”
沈云亭没点头也没否认,站着看了她好一会儿,别过脸转身回了书房。
这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令人费解。嘉禾不明所以摸了摸脑袋,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不想了。带着置办好的衣物首饰回了房。
刚踏进房门没多久,半芹便送来了盅热气腾腾的山药枸杞红枣汤:“大人一早吩咐厨房炖的,驱寒暖身,夫人小日子来了,喝这个最好不过了。”
嘉禾捧着汤盅,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绵软的山药在嘴里化开,红枣的清甜带来回甘,喝了汤整颗心都暖融融甜丝丝的。
书房内,沈云亭提笔在画纸上粗粗描下嘉禾的轮廓。正凝神,门外传来急切欢喜的叩门声。
沈云亭幽幽朝门望去:“进。”
嘉禾“哗啦”一声推门进来,快步奔到书案前,一低头就瞄见沈云亭身前的画纸:“咦,你已经开始画了?”
沈云亭低头看着画纸,淡声道:“你过来有何事?”
嘉禾的脸颊挂起两片红云笑了笑:“我过来让你画我呀。”
沈云亭声音冷淡:“倒是不必特意过来。”
她的样子他闭着眼也能画下来。
“那可不行。”嘉禾搬了张凳子坐到书案跟前,“你得看着我画,这样才画得真切。”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惯来有诸多借口凑到他身边。
沈云亭由着她,低头继续描画轮廓。
“咦?”嘉禾忽发出一声惊叹。
沈云亭闻声抬头:“怎么?”
“你桌子上这方砚台怎么有些眼熟。”嘉禾疑惑,“还有这支画笔,这块镇纸,这盏金莲书灯……好像都是我从前送你的,你都换上了?”
沈云亭一噎,闭着眼声音平静道:“东西偶有相似……”
“不对!”嘉禾鼓着脸盯着他,“不是相似,就是我送的,每样东西我都做了小标记的。”
嘉禾指了指他手中的画笔:“你看笔杆子中间刻了个小小的‘禾’字。”
“……”沈云亭握着画笔的手微微一抖,眉心紧蹙,“闭嘴。”
嘉禾望着他止不住咯咯笑了声:“噢。”
沈云亭凉凉扫了她一眼,低头继续作画。
嘉禾安静老实地坐在一旁,看着沈云亭低着头一气呵成描下她的圆眼、鼻子和嘴巴,忍不住开口惊叹:“好厉害,你不看着我也能画得那么像。”
沈云亭挑了挑眉,她惯来喜欢动不动就夸他。
“一定是把我记得深刻,才能随手就画那么像。”嘉禾盯着他笑,眼底一片波光潋滟。
沈云亭笔下一顿,怔了怔。
嘉禾看着画,捧着脸笑:“这画要画多久?”
“要些时日。”沈云亭答道。
嘉禾弯着眼睛喜滋滋的:“那就好。”
沈云亭斜了她一眼:“好什么,你就不想早点拿到生辰礼?”
嘉禾悄悄伸手用书册遮住通红的脸,小声回道:“你画我的时候,心里得想着我,画得久一点,就想得多一点。”
沈云亭手中的画笔“噌”地从手中滑落,“吧嗒”一声掉落在地。
两人同时低头去捡,在桌底撞了个正着。桌底狭小,烛火微晃。
嘉禾触到沈云亭幽黑沉静的眼眸,卷睫微微颤着骤然红了脸,眼神微微一躲。可桌底本就狭窄,无论怎么多躲,都躲不开他。
周遭静得出奇,凌乱的呼吸声愈发清晰。
忽然沈云亭握住了嘉禾的手腕,扣住她的后脑勺,猛地将她整个人拽进了怀里。他低头,眼看着就要贴上她的唇,倏然间又停下了动作。
他到底在做什么?沈云亭顿在那里,看了眼嘉禾微微张着的丹唇,闭上了眼,松开了嘉禾。
沈云亭沉着眼,朝嘉禾伸手:“笔给我。”
嘉禾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画笔,醒过神来忙把捡起的画笔递给他。
两人从桌底起来,嘉禾安安静静地坐回凳子上,沈云亭回到书案前,蘸了蘸墨汁,继续低头描画。
一切如常,又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怪怪的不太自在。
书房寂静,落针可闻。
好一会儿,沈云亭随口打破寂静:“明日江太傅寿宴,邀我协家眷前往,你随我同去。”
嘉禾低头想起适才在马车上的那段记忆。记忆中的事就是发生在江太傅的寿宴之上。
沈云亭为银朱题了字,她被一群人嘲笑成亲没有喜宴。
想起这些,嘉禾垂下了眼,整颗心沉了下来。那段记忆来得邪乎,恍如隔世,仿佛曾经真的在她身上发生过一般。
“怎么了?”沈云亭问,“你不想去?”
嘉禾摇了摇头,沈云亭头一回把她当成家眷带出去,她不会不想去。
垂着头闷声不吭了好一会儿,嘉禾对沈云亭道:“等这幅画画完了,你能在上面题几个字吗?”
沈云亭:“想题什么字?”
嘉禾深思熟虑了一番,认真道:“吾妻嘉禾,吾心所向。”
第12章 大喜
“……”做作,傻瓜才会题这种肉麻的字。
沈云亭果断拒绝:“不行。”
“你只需写几个字,我不当真。”嘉禾失落,“这样也不可以吗?”
沈云亭皱着眉道:“不可以。”
题个字都不肯更别提补办一场喜宴了。
嘉禾皱着一张脸,一声不吭起身离开书房。沈云亭抬眸望向她关门离去的身影,握着笔的手紧了紧。
回到寝居嘉禾换洗了一番,正欲准备休息,半芹捧着一叠红纸走了进来。
半芹手上那叠红纸置于嘉禾跟前的小桌几上,嘉禾垂眸看去,最上面的红纸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喜”字。
嘉禾蓦地睁大了眼,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半芹笑道:“大人说他与夫人成亲匆忙,未来得及办喜宴,过些日子得了空便会补上。大人事忙,早前他请白先生帮着拟写喜帖,到今日总算是拟写完了。大人说这些拟写好的喜帖先拿给夫人过目,请夫人看看还有哪些需要改的。”
嘉禾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噌”地一下站起身冲出房门。
谁说她没有喜宴的,她分明有。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沈云亭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起身去开门。
刚把门打开,一块软绵绵的东西“砰”地撞进他怀里。
嘉禾抬起头,之前的郁气一扫,而空一双眼亮汪汪的,笑着看他。
沈云亭揉了揉眉心,内心挣扎了一番,扒开嘉禾圈着他的手:“我不写那种字。”
“怎样都不写。”
嘉禾没管他说了什么,只是对着他一直笑。
沈云亭问:“傻笑什么?”
“喜宴,我欢喜。”嘉禾高兴得一下子忘了该蹦哪个词了。
补办喜宴之事,沈云亭一早便有打算。上辈子程嘉禾心心念念想要风风光光的喜宴,这辈子能圆上了。
只是……
“有那么值得欢喜?”
嘉禾奋力地点点头。
沈云亭静静注视了她一会儿,眸光沉了沉:“会办。”
“但需等些时日。”
待所有的一切结束之后。
*
次日一早,嘉禾随沈云亭去赴江太傅六十大寿的寿宴。
昨日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雪,今早一起来,地上又是银装素裹的一片。
太傅府门庭若市,门前的雪地上散着鞭炮燃尽后的红色碎屑,一派喜庆之色。与那段记忆一模一样。
银朱立在门前微微福着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淡笑,优雅而不失礼地朝前来贺寿的各人道礼。
她今日着了一身红中带艳的朱色长裙。这颜色太过艳丽,若是寻常人穿在身上,极易显得人蜡黄气色不佳。
但银朱本就生得艳,肌肤胜雪,凤眼嫣唇,穿上这身裙子反倒更衬得她夺目。
她还特意在裙上系了个银色镂空香囊小球作为点缀,既别致又好闻。
嘉禾垂眼看了眼自己腰间挂着的银色镂空香囊小球,微微皱了皱眉。
又撞上了,这回是配饰。
见沈云亭与她来了,银朱走到他们跟前,浅笑:“沈相。”
顿了顿,侧过头瞥了嘉禾一眼:“夫人。”
她引着沈云亭和嘉禾往里走,走至府内岔路口,顿住脚步,对沈云亭道:“我父亲常道沈相您是他最出色的学生,今日得闻沈相前来祝寿,父亲喜不自禁,早已在兰苑等候多时,盼能一叙。”
说完又轻飘飘朝嘉禾瞥了一眼,对站在不远处的婢女吩咐道:“你带着夫人先去梅苑女宾席就座。”
婢女应是,躬身朝嘉禾道:“夫人请随我来。”
嘉禾向沈云亭看了眼,抿了抿唇随婢女去了梅苑。
江太傅雅人深致,将府中四个别院分别以四君子命名,唤做梅苑、兰苑、竹苑与菊苑。
梅苑是府中女眷的住所,故此寿宴的女宾席设在梅苑。
嘉禾到梅苑之时,女宾席上已坐了好些人。府中婢女引着她坐到唐露芝身旁。
嘉禾总觉得唐露芝看见她面色略有些尴尬。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上回她们在大街上为了一根玉簪打了起来,还一起进了京兆府的大牢。
唐露芝为人泼辣尖酸,平日见着她的时候总会开口刺她那么两三句,今日倒是很安分,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似乎有些惧她的样子。
坐在嘉禾正对面的是岑雪卉,如今嘉禾与她算是妯娌,按理应当唤他一声长嫂。前丞相沈翱育有两子,长子为其正妻所出,取名元衡,次子便是沈云亭。
岑雪卉便是沈元衡的妻子。她出身医药世家,虽门第不高颜色也算不上好,但为人清正淡泊,嘉禾对她印象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