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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瓷翻了车——by含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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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连男生们都知道了。
  周四上午的体育课,蒋赟坐在篮球场边,身边是班里几个候场的男生,正叽里呱啦地聊着天。
  “你们愿意买吗?演出服。”刘陈飞问。
  汤子渊说:“我不想买,我弟弟上个月运动会刚买了班服,就穿过一次,我妈一直念叨,我再问她要钱,她不得骂死我啊。”
  杜善杰也同意:“这么奇形怪状的衣服,我穿着就跟个小丑一样,才不买呢。”
  王波仰头看天:“班长说最好都同意买,要不然班花又得哭鼻子。”
  几个男孩顿时唉声叹气。
  许清怡的脸就是直男斩,十五、六岁的小少男们几乎都难以抗拒。
  刘陈飞看向蒋赟,大声问:“痘神,你同意买演出服吗?”
  蒋赟瞟了他一眼,压根儿没打算理人。
  刘陈飞笑着说:“其实你同不同意无所谓,如果要买,你那份的钱,学委会掏。”
  蒋赟一下子就看向他:“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刘陈飞说,“学委和班花说好了,班花对轩轩负责,学委对你负责,哎呀,你和轩轩真是艳福不浅啊。”
  说完,几个男生都嘿嘿嘿地怪笑起来。
  蒋赟怔了几秒,突然一跃而起,向着乒乓球场地冲去。
  章翎正和三个小伙伴打乒乓球,看见蒋赟神色不善地跑过来,心里一跳,问:“怎么了?蒋赟。”
  蒋赟看了一眼薛晓蓉三人,说:“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章翎跟着他走到场外,两人面对面站好,蒋赟就发作了:“谁说我的演出服要你出钱了?我是穷!但还没穷到这份上!”
  章翎:“……”
  她好声好气地向他解释:“演出服还没确定买不买呢,我是倾向于穿校服,如果最后真的要买,我是想……”
  “你想给我掏钱?”蒋赟瞪大眼睛,“你凭什么给我掏钱?咱俩什么关系?你爸妈帮我掏饭费,你还管我穿衣服?我知道你爸妈帮助我是看我可怜,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但是章翎,你也可怜我吗?”
  这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在一件件小事以后,越来越搞不清楚。
  章翎对他是真的好,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帮他讲题,送他苹果吃,在发现他不见了以后下山去找他,在同学刁难他时帮他说话……
  还有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她关注他的脚伤,陪他去医院看病;每天晚上,她愿意坐上他的自行车,让他送她回家;每周日他们都会见面,一起坐章知诚的车,一起吃午饭。
  他会进章翎的房间玩,她把自己喜欢的书借给他看,拿零食给他吃,给他讲她有多喜欢王菲,梦想就是去看一场王菲的演唱会。
  蒋赟觉得自己和章翎已经成为了好朋友。
  他从不奢求章翎对他会有别样的情愫,甚至愿意接受章翎对乔嘉桐的那点小心思,因为他的确不够好,硬条件软条件,哪哪儿都是一团糟,别说乔嘉桐了,他连萧亮都比不上。
  但是,他绝不能接受章翎对他的好是因为——可怜他。
  同情和怜悯,是蒋赟最不稀罕的东西,当这种情绪从别人眼睛和嘴巴里流露出来时,他还能装作看不见、听不见。
  如果对方是章老师和杨医生,他勉强能接受,因为章老师曾经有过和他类似的经历,章家夫妻对他的好,是一种传承,蒋赟发誓自己也会传承下去。
  可如果对方是章翎,她对他释放的善意只是因为可怜他,蒋赟简直会羞愤地死掉。
  只是一件演出服,一两百块钱,对他而言的确是一笔“巨款”,但也不是没能力靠自己去得到,大不了花几个周末去送水。
  为什么,章翎连商量都不商量,就答应帮他掏这个钱?还搞得全班都知道?
  蒋赟没能得到章翎的回答,因为他发现,女孩子看着他的眼睛里写满了困惑。
  那种困惑令蒋赟绝望,他似乎知道了章翎的答案,她是不是在心里说:是啊,我就是可怜你啊,要不然呢?
  如果不是可怜你,为什么要对你好?
  你成绩差,家里穷,长得不高又不帅,讲话还粗俗,我是疯了还是傻了,要对你好?
  蒋赟的心沉了下去,章翎看见他的表情突然由愤怒变得悲伤,心里困惑更甚。
  其实,她也在问自己,她和蒋赟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对他好,真的是可怜他吗?
  如果不是可怜他,那又是为什么呢?
  章翎发现自己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只能选择沉默。
  于是,在她的沉默中,蒋赟缓缓摇了摇头,说:“我不用你给我掏演出服的钱,我不用你可怜我,这事儿你不准和你爸妈说,你要是说了,咱俩就绝交。”
  说完,他就走了。
  章翎看着他清瘦又倔强的背影,差点要出声喊他,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这天晚上,蒋赟没有参加晚自习,下午放学后就离开了学校。
  他去了水站,和刚子叔说自己需要一百五十块钱,要打几天零工,刚子叔同意了。
  洪姨语调怪怪地说:“你们学校不是有食堂吗?你以后吃过晚饭再来吧。”
  蒋赟说:“我懂,洪姨,这几天你们不用管我饭。”
  将近两个月没有送水,蒋赟突然之间重操旧业,觉得万分吃力。以前看到订单上六楼、七楼的客户,他都没什么感觉,干就完事。可现在,把沉重的水桶扛到肩上,看着眼前高高的楼梯,他心里竟发了虚。
  害怕左脚再受伤。
  害怕落下功课,成绩退步。
  害怕被章老师和杨医生知道,让他们失望。
  害怕章翎会猜出他隐秘的心意,骂他自作多情,从此与他保持距离。
  ……

  思前想后,没有退路,一百五十块钱,拼几天就有了。
  蒋赟咬咬牙,手臂用力稳住水桶,抬脚迈上了楼梯。
  夜里收工回家,蒋赟累得浑身像要散架,拿了换洗衣裤去淋浴间洗澡,洗到一半时他怒骂出声:“操!哪个王八蛋把热水都洗完了?!”
  于晖买的热水器蓄水量有限,蒋赟洗之前没注意热水余量,这时候浑身泡沫,花洒里只剩冰凉的冷水。
  骂人也没用,十二月的天气,蒋赟只能跳着脚、浑身哆嗦着用冷水把泡沫冲干净,穿好衣服回屋做作业。
  他已经很久没有熬夜做作业,生物钟越来越规律,每晚都是复习到11点入睡,早上6点40分起床,可这天,他一直写到凌晨1点半,才打着哈欠爬上床。
  第二天起床时,蒋赟就发现身体不对劲,头晕,鼻塞,嗓子痒——他被昨晚的冷水澡冻成了感冒。
  这天是周五,蒋赟因为身体不舒服,到学校后就和章翎说了一句话:“我感冒了,你别和我说话,会传染。”
  章翎听着他浓浓的鼻音,关心地问:“怎么回事啊?是着凉了吗?”
  蒋赟瓮声瓮气:“说了别和我说话!”
  章翎:“……”
  好嘛,不说就不说,这么凶干什么?
  下午的班会课,许清怡带着班里所有人去体育馆,第一次为大合唱排队形,让男女生们由矮到高排队。
  蒋赟脑子昏昏沉沉,从中午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发烧了,还有点不敢相信,因为他向来皮实,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冒发烧。
  晕车也会难受,但那种难受和发烧不一样,蒋赟强撑着精神排队,被人拽着胳膊拖来拖去:
  “你在这儿,你比汤子渊高。”
  “再往后,吴炫宇,你和蒋赟换个位置,他比你高。”
  吴炫宇乖乖往前站,蒋赟愣了一下,倏地站得笔直,听到萧亮说:“蒋赟再换,到杜善杰后面。”
  哇哦……蒋赟突然短暂得头也不晕眼也不花了,那几个男生开学时都比他高,现在统统排他前面去了?
  啊,他是不是已经过了1米7?
  这破学校到底什么时候体检啊?
  大合唱的队形分四排,第一排是四位领唱,第二排是全女生,第四排是全男生,中间第三排男女混合,男生在中间,女生在两边,蒋赟就是站在中间偏左位置的一个,他的正前方,就是章翎。
  四位领唱在前面看着全班同学,讨论如何微调队形,许清怡小声地对萧亮说:“蒋赟不好看,在中间太扎眼,要不把他换去第四排边上?”
  萧亮说:“行……”
  “为什么?”章翎问,“那刚才排身高还有什么意义?”
  许清怡说:“学委,你应该知道,大合唱也有印象分的。”
  章翎看了一眼蒋赟,男孩子正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她冲他大叫:“蒋赟!打起精神来!”
  蒋赟突然被点名,吓得虎躯一震,瞬间挺直了腰背。
  同学们叽叽咯咯地笑成一片,蒋赟垮着脸,瞪了一眼章翎。
  章翎被他瞪得莫名其妙,转头对许清怡说:“我没觉得蒋赟不好看啊,到时候会化妆,给他脸上打点粉就行了,他五官又不差。”
  许清怡呵呵笑:“你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章翎眼神凌厉地盯着她,许清怡渐渐止住笑,别过头说:“不换就不换,玩笑都开不起,哼。”
  排完队形,许清怡带着大家练了两遍歌,快下课时,终于说到了演出服的事。
  她没有搞纸上投票,一本正经地说:“买衣服是为了班级荣誉,邓老师已经同意,所以我来征求大家的意见,少数服从多数,不同意买演出服的人请举手。”
  这骚操作……同学们都傻了眼,没人敢第一个举手。
  章翎很佩服许清怡精巧的心思,但还是果断地举起了手。
  见她举手,薛晓蓉、孙妙岚和李婧都举了手,她们私底下讨论过,买衣服只是锦上添花,如果唱得不行,打扮成王子公主都白搭。
  有人领头,汤子渊、杜善杰和吴炫宇也举了手,刘陈飞看一眼萧亮,右手抬起放下,抬起放下,最后还是举了起来。
  蒋赟没再固执己见,遵从本心高高举手。
  沈漫站在纯女生那排,想举又不敢举,差点纠结死。
  越来越多的人举手,许清怡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她望向姚俊轩,出乎意料,姚俊轩一直没举手。
  最后,举手的人是二十七个,超过半数,买演出服的事彻底歇菜。
  沈漫心里高兴极了,蒋赟也松了一口气。
  看许清怡一脸要哭的表情,萧亮头都大了。
  章翎走到许清怡身边,说:“其实还有个办法,我们四个领唱各买一套演出服,后面的同学只要着装统一,精神风貌好,整体效果一样出彩。”
  许清怡低头想了想,冷冷地问:“你为什么不早说?”
  章翎愕然:“哈?”
  晚上,蒋赟又没参加晚自习,但他不是去打工,而是回家睡觉。
  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混混沌沌地睡过一个晚上,蒋赟悲催地发现自己并没退烧,反而病得更加严重。他没有犟到带病去补课,给章翎发消息,说自己发烧了,周六请一天假,周日家教也暂停,周一再去学校。
  五中教学进度很快,离期末还剩一个月,大多数学科高一上半学期的课程已经上完。周六上午的课,邓芳和潘老师各发一套卷子,说是高一上的综合卷,让大家下午自习时做,准备为期末考冲刺。
  章翎帮蒋赟领了卷子。
  邓芳问她:“蒋赟生病严重吗?”
  章翎说:“我不知道,他只说他发烧了。”
  邓芳懊恼:“臭小子肯定是穿太少,着了凉,你平时也劝劝他,换件外套穿穿,他那件衣服薄得就剩两片布,里头的定型棉都快漏完了。”
  章翎垂着眼睛:“我知道了。”
  这两天,她和蒋赟之间气氛怪怪的,蒋赟借口感冒要传染,都不和她说话,章翎主动对他开口,他也是一副“懒得理你”的模样,次数多了,章翎也就不理他。
  反正,从开学到现在,他俩一直是好了吵,吵了好,好了又吵,卷毛同学阴晴不定的坏脾气人尽皆知,连薛晓蓉都知道怎么对付他,晾他几天,他包准会来讨饶。
  不过这一次有点不一样,蒋赟生病了,昨天一整天都蔫蔫的,章翎思考以后,问邓芳:“邓老师,需要我去看看蒋赟吗?顺便把作业给他带去。”
  邓芳说:“也行,你是学习委员,又是他同桌,去看看他,他应该会很感动。”
  章翎倒不是为了让蒋赟感动,他俩还在“冷战”呢,章翎只是……有点担心他。
  得到邓芳的允许后,她给蒋赟发消息。
  【菲羽】:发卷子了,我给你送过来,你家住哪儿?地址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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