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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不是NPC——by省略号挪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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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和以前的区别嘛,那大概就是一点儿都不像鬼了。
  她满意地笑了笑,打开隔间门,走进去。
  ——去。
  在进入隔间的那一瞬间,一道尖利的东西迅速从她手腕处划过,她定睛看过去的时候,看到个黑乎乎的东西迅速闪入了墙面。
  似乎是匕首。
  “……”简直欺鬼太甚。
  她闭了闭眼睛,决定先解决鬼生大事。
  隔间位置紧靠窗户,惨白色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明晃晃照进来,在木色隔板上铺上了一层银霜。
  兴许是许久没人用,也没人清理,卫生间内空气并不太好,似乎飘散着腐烂尸体的气味。
  就好像,不久前曾有人命丧于此,尸体被扔到了某个隔间内,在时间的吞食之下,同潮湿的地面融为一体。
  隔间在茫茫的漆黑中显得十分逼仄。
  少女进入隔间蹲下。静默里,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一只黑乎乎的东西,从身后墙壁里缓慢地伸了出来。
  那是一只萦绕着浓郁死气的鬼手,臂上皮肉腐烂不堪,像极了放置数月的变质死肉,酸臭熏天,闻之作呕。
  手上的感官似乎有些反应迟钝,谢愁愁在蹲下去后,才察觉到难忍的疼。
  她抬手看了一眼,发现手腕上满是血,像是恨不得将她全身的血流干。
  谢愁愁:“……”
  鬼失血死后还是鬼吗?
  就在她沉默思考这个高深问题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似乎是衣服布料同皮肉摩擦时发出的声响。
  与此同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红纸还是白纸?”
  谢愁愁偏头一看,看到了条惨白干瘦的手臂。它僵硬地在她身侧伸直,袖子堪称破烂,脏兮兮的破碎布条从血肉模糊的小臂上垂下,在空气中轻轻晃荡。
  “滴答”,“滴答”。
  粘稠的血,掉落到地上。
  至于那手心之上,则摊着红白两叠纸。

  这年头,鬼也知道与时俱进,关爱关心他鬼了。
  她十分感动然后选择了拒绝:“谢谢你,不过我自己有带哦。”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非虚,她决定将自己兜里的纸掏出来给对方看一眼。
  身为一只鬼,她完全清楚上厕所需要擦屁屁这一道理!
  但是十分不幸,手上伤势有些严重,还在哗啦啦流血,掏了半天也没掏出来。
  “红纸……”那声音又冒了出来,散发着浓重的阴气,像是带着电流的老式收音机,“还是白纸……”
  谢愁愁面露纠结:“这不是红纸白纸的问题,这是你的手指看起来不太干净的问题,我可以都不要吗?”
  “红纸……还是白纸……”
  这回,声音带着颤音,听起来更显凄惨,若枉死之人的哀嚎悲啼,字字飘着阴恻恻的怨气。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不就是不愿意接纸嘛,哭啥啊!
  谢愁愁不解的同时,被唤出了浓浓的愧疚。
  从手臂模样能看出,这鬼年岁要比她的鬼龄小上很多,她生出来股欺负小朋友的负罪感。
  谢愁愁咬了咬牙,认命般道:“你随便选个色吧,我都行。”
  周围气压猛地一低。
  她没觉察出来,停顿片刻,用羞愧难当的表情,以及“打个商量不行也别揍我”的语气,试探着开口——
  “不过你看我这手,血流如注是不是,想擦也擦不了是不是,要不你帮帮我?”
  此话一落,周遭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嗯?怎么不说话了?”
  “说起来。”谢愁愁脑袋稍稍歪了歪,好奇不已,“你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我好像没看到你嘴巴。”
  “是藏在墙壁后面吗?你能从墙壁里出来吗?长时间伸一只手会不会太酸啊?”
  她化身无情的问题机器,一边叽里呱啦小声询问,一边伸手轻敲墙壁,满脸写着学术探究般的认真。
  片刻后,那鬼手终于开始动作。
  但不是递纸。
  它团吧团吧,以慢放般的速度,将手纸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谢愁愁:“?”
  嘎哈呢,神神叨叨的。
  手背紧绷,皮开肉绽,连臂上肉都直颤抖,扑簌簌掉了一地淋漓血。
  “?”
  谢愁愁还想继续询问,便听“啪”一声,一个东西迎面朝自己砸来。
  好家伙,它居然拿纸团扔她!
  谢愁愁鬼容失色。
  可怜兮兮的纸团掉落到地上,无声滚了两圈,没了动静,看着孤零零的。
  似乎砸完也不解气,鬼手“哐”一声,猛地锤了下墙面,印下个鲜红的拳头印,“噌”的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鬼手羞恼离去,徒留一地碎泥烂肉。
  谢愁愁:“……”
  ——溜这么快干嘛,她又不会真让它擦,开个玩笑而已嘛!
  小气鬼!
 
 
第3章 
  这是一间厕所。
  破旧,古老,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厕所。
  并非真没灯,仰头便能看到头顶水泥石壁上悬着白炽灯,只不过它坏了,灯管亮了微弱的白光,时暗时明,可以忽略不计。
  借着这点光,若是仔细地看,可以在洗手台右侧的墙壁上,看到一块水迹。
  人脸大小的水迹。
  要是凑近了看,便能发现——那的确是人脸。
  虽然模糊、潮湿,但有鼻子有眼,也有完整的五官轮廓。
  再凑近一些,你便会看到,那水迹凝成的眼睛,没做别的,只在昏暗的坏灯中,阴测测地望着你。
  他是只墙鬼,顾名思义,是只生活在墙壁内的鬼。
  而这个地盘,还有另外一只鬼,名为臂鬼。
  当然,墙鬼同臂鬼不同。
  臂鬼死在厕所隔间里,死相极为惨烈,全身都被用斧头砍得四分五裂,只有一根手臂还算是完整的。更惨的是,它只能在那个小小的隔间里活动,时隔久远,这逼仄的隔间里,仍旧散发着一阵阵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墙鬼不一样,他当初被人嵌在墙壁之中,最后因窒息身亡,所以还拥有完整的身躯。
  夜间,卫生间内的所有地方。从黑乎乎的墙壁,到潮湿阴白的天花板,再到贴在墙上的那些镜子,全都是他的活动范围。
  因此,他常常于夜间游走在这些地方,攥着尖锐的长钉,在人路过身边时,探出墙壁,不声不响冲对方来一下。
  只是细微的伤口,大多数人都不会介意。
  当然,也有控制不住力道,不小心划重的时候。但,即使那人想介意,也无从追究。
  一片漆黑之中,墙鬼的身形同墙壁融为一体。
  他不需要杀人,因为自然有“东西”替他杀。
  墙壁上湿漉漉的,像水泼上后显现出来的人脸画。若此刻亮了灯,又恰巧有人从此处路过,那么必定会被这墙上的人脸吓得魂飞魄散。
  他的眼神,阴暗又诡异,置身于此,分明就是索命的冤魂厉鬼,让人看了便忍不住从心里生出股悚然之意。
  犯案之后,他喜欢待在这个地方,隔着隔间门,静静凝望着受伤者所在的地方,仿佛已经能够看到对方惨死时的美丽画面。
  鬼脸缓慢地,扯高了嘴角,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白纸红纸?老掉牙的套路,呵。
  同高调且愚蠢的臂鬼不一样,他从不露面,更从未失手。
  那些人,即使曾同他的脸贴身擦过,也根本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吱呀”一声。
  隔间门被推开。
  里面的人,自然就是谢愁愁啦。
  今日头一次人鬼亲切交流会,以失败告终。
  她倒也没太放在心上,反正本来就没打算让那手臂碰自己,脏兮兮血淋淋的,到时候沾上了,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
  右手不方便,她便使了左手。
  从隔间出来以后,甩了甩发疼的右手手臂,没立刻离开卫生间,而是——洗手!
  甩了甩受伤的手腕,一步一咧嘴,走到了水池旁边,给自己洗了洗手。
  血流顺着她的手腕流入洗手池中。
  ==
  那姑娘从里面蹦跳着下来,似乎并没有在里面受到惊吓。
  但是这也正常,这类胆儿肥的墙鬼见得也多,更何况,老掉牙鬼故事本就不值得害怕。
  但再胆大,她也活不过明日。
  墙鬼在墙壁之上,缓慢地偏了下脑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被道瘆人的视线注视着,洗得忘我,像是想要将手腕上的血冲洗干净,冲了半天也没停。
  墙鬼的视线狠毒又沉寂,水迹凝成的脸在这漆黑的夜中,凭空给空气增添了几分阴凉。
  她看不到他的存在。
  若能看到,恐怕一刻钟也不敢再待下去。
  墙鬼静静地想。
  却在下一刻,听到一道声音凭空响起——
  “喂,你老看着我做什么?”
  ——嗯??
  水迹凝成的眼珠子倏地睁大,墙鬼的脸都跟着抖了抖。
  他扫了一圈洗手间,确定这里似乎并没有别人以后,开始怀疑这姑娘可能是得了什么脑部疾病。
  但,视线再落到她身上时,他才注意到,对方这会儿已经关了水龙头,正朝自己这里盯着瞧。
  单手叉腰,脸颊微鼓,看起来气呼呼的。
  是巧合吧。
  一个人类,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怎么可能会看到他?
  他刚这么想,便见那姑娘忽地抬步,朝自己走了过来。
  她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盯着他:“你看我老半天了,我警告你啊,刚刚不追究你是因为我有急事,但现在——既然你不急着跑,那咱俩就来算算账吧。”
  “说吧,刚刚划那一下,打算怎么弥补我?”
  弥补是不可能弥补的啦,这辈子都不可能弥补。
  伤人害人最快乐了,反正人家也不知道死因,死后还能变鬼同他作伴,他超喜欢害人的。
  ==
  水迹迅速晕成一团,五官化开,向四面八方散去,直至消失不见。
  墙鬼没多想。
  这世上的确有不少拥有通灵能力的人,能看到鬼怪也算合情合理。
  但那又怎样?纵使如此,她也逃不了死亡这一结局,嚣张不了几时。
  墙鬼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缩进墙壁里,飘到零碎尸骨旁,后背倚靠着缝隙之中的砖块,双臂抱胸,脑袋轻垂,眼底冰凉,姿势闲适安逸。
  胆大妄为的人,他见得多了。
  可最后,不还是得变作这凄冷山庄中的一枚孤魂野鬼。
  更何况,他更宁愿相信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巧合。她就是再眼尖,还能找到他藏身的老窝不成?
  片刻之后——
  旁边传来了“哐哐哐”捶墙声。
  找不到他所以捶胸顿足,以头抢墙壁?胆子是不小,就是蠢了些,尽做些无谓的事情。
  墙鬼双手抱臂,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不过须臾,“哐啷”一声,墙壁通了。
  忽明忽暗的灯光照进,跟随而来的还有少女略显阴森的脸蛋。
  虽然不承认,但墙鬼还是被吓了一跳。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和她的身份对了个调。
  片刻之后——
  他仍旧保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可脑袋却是朝下的。
  脚为圆心,身体为半径,重复画半圆。身体从左甩到右,又从右甩到左,像极了摆钟的摆锤。
  视线稍稍往上,便能看到始作俑者面目可憎的脸。
  少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惨白月光撒上去,看着比鬼还要像鬼。
  保持姿势不变、神情不变,是墙鬼最后的倔强。
  要不是卫生间远,那些人听不到动静,谢愁愁也做不出半夜凿墙的无聊事情。
  她单手拎着他的腿骨头,左右甩了两下,不耐烦命令道:“赶紧把我手上的伤处理干净,忙着呢,没时间跟你玩躲猫猫。”
  对于仍有尸骨的鬼怪来说,尸骨是相当重要的东西。
  尸骨在哪,魂魄便只能在那附近游荡。尸骨安全放置的时候倒也罢,可一旦出现异样,鬼怪们的魂魄便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就像此刻,她倒提着腿骨,这鬼便也不得不倒吊在她手里,被迫开启倒立荡秋千运动。
  发现空气陷入沉默,她也感觉自己说话的时候声音有那么一点点不客气,便勉强缓和了下表情,用嗔怪的语气道:“听话,别淘气。”
  墙鬼的两只眼睛,在阴森的黑夜之中,睁得老大老大,像是从未见过如此骇鬼听闻的事件,满眼都是震惊与讶异。
  他憋了半天,忍不住:“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鬼怪声音向来飘忽,自带电音特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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