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不是NPC——by省略号挪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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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也有一大一小两个区别。
小区别是,她这张脸的制作手艺显然要差不少,鼻子有些歪,嘴巴也不对称,就连耳朵都有一只稍稍破了些边角。
至于大区别,便是谢愁愁来七楼的关键。
这女孩的眼眶里,躺着一双堪称巧夺天工的眼珠——流光溢彩,仿佛会说话,不是真眼睛,而是人用手工精心打磨出来的。
很显然,便是那老头子要找的珠宝。
谢愁愁不顾她小腿踢踢蹬蹬,像像拎小鸡崽子一样,将她拎起来,带着她离开七楼。通往八楼的楼道仍就开着,通往九楼的也是。
没费什么心思。
女孩也从一开始苦苦挣扎,到最后变作了听天由命。
再到后来,她甚至开始和谢愁愁说话,语气不怎么好就是了。
“你……要带我去九楼吗?”她问。
谢愁愁:“是啊。”
“是,是他让你下来抓我的吗?”
她摇摇头:“不是。”
女孩表情又变得凶恶:“那你怎么会知道他的珠宝在我这儿。”
“我猜的。”
女孩哑然。
片刻安静后,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你怎么猜的。”
“那天在画廊,头顶所有的绿灯都亮了。”她和她解释,“你当时很惊讶,和其他人一样,抬头看那灯。”
性格使然,懒惰的时候,谢愁愁是个对周遭一切事物都不关心的人。
可兴致来的时候,又会刻意想要去揭开未知事物的面纱。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是那一整天下来,草帽女孩唯一一次抬头。
虽然戴了帽子,围了围巾,全副武装,可抬头的时候,刻意想要隐藏的东西,总有那么瞬息片刻,会被暴露在其他人的视线下。
其他人注意灯的时候,谢愁愁的视线,恰好看到了她裸露不多的皮肤。
当时并没有将她同假人模特联系起来。
可怪异坚硬的皮肤,还是在她的脑海中停留了许久。
直到谢愁愁来到九楼,这一切便串了起来。
九楼的老头子是个喜爱做塑料模特和珠宝的家伙,他做的大多是女童模特,屋里还有个做工精细巧妙的等着。
而服装店里,以及ktv包厢里出现的,能动的模特,全是成年人。
唯有画廊的这个草帽女孩和其他的模特不一样,她是唯一一个,能走能跳会说话的女童模特。
谢愁愁同样记得,在服装店看到的女童模特,以及老头屋内看到的那个,全都没有眼睛。
有眼睛的只有这位。
她的眼睛,兴许就是老头子丢失的珠宝。
——
老头子还在打磨珠宝。
不过,此刻的他原没有之前那么平和。他变得心浮气躁,焦躁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他抓了抓鬓角发,轻叹口气,继续打磨眼前的珠宝。
工作进展到一半,只听“呼”的一声响,一奇怪的……东西?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老头受惊从座椅上站起身:“这,这什么?”
这次,谢愁愁用的不再是拎小鸡的姿势,而是双手托起,像递什么生辰礼物一般,虔诚恭敬。
“喏,你要的珠宝不是这个吗?”
老头起初只知道这是个八九岁孩童大小的沉甸甸的东西,注意力全落在了“沉甸甸”那三个字上,心中反复跳动刷屏的也只有“这姑娘怎么这么大力气?”上。
这会儿,听完对方说的话,脑袋空了半秒钟,缓缓蹲下身,注意力总算是落到了那“东西”的脸上。
还真是个八九岁的孩童。
她戴着帽子,身子紧绷着,脸也紧绷着,眼珠子里蕴着层浓重的怨气,像是受到了天大的羞辱。
“这这这……这是我的宝贝不错。”老头子直起身,有些错愕,“居然是被这家伙偷走了,你是打哪儿把她逮来的?”
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腐朽老化的记忆中,虽然接待玩家的次数少之又少,成功通关的玩家少之又少……可,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真将他要的珠宝寻回。
没错——这层楼的通关方法,并不止这一种。
但,唯有这一种,是他真正想要的。
这如剔透水晶般光彩夺目的珠宝,才是他唯一渴求。
老头子的目光隐约有些闪烁。
其他玩家觉察到动静,小跑着凑过来,视线落到草帽女孩的身上,不由一阵惊呼:“居然是画廊的npc。”
老头子更觉惊诧:“她居然带着我的宝贝跑画廊里藏起来了,这么多年了,我竟一点儿都不知道。”
郭胜无语凝噎:“你做的假模特那么多,丢掉一个可不就是不知道嘛。”
老头子视线幽幽望向其他望向:“可我还记得,这是我当年亲手所做的,第一个模特。”
他似乎是开启了讲故事模式,声音也变得幽幽:“我花了很多年的功夫,就是想要打造一具精美绝伦的躯体,一对容纳世间百物的眼珠。起初吧,这样不被人支持和理解的路,总是艰辛的,我失败了很多次,你们看,这满屋子的珠宝,以及楼下,满屋子的女童模特,都是我过去的血泪证明。”
“最先成功的是眼睛,我从一个自愿贡献眼珠的玩家那儿,拿到了一对迷人的眼珠,这是所拿到的眼睛中,最漂亮的,也最有灵魂的一双,我将它打造成了可以和模特相容的眼珠。可惜,还没等我将适合的完美躯体制作出来,那眼珠就丢失了,我万万没有想到,偷走我宝贝的,竟然是……我做的第一个模特。”
说到这里,他视线再次看向女孩,眼里多了些愤恨与埋怨。
草帽女孩这会儿竖趴在木桌上。
桌子太窄,胳膊腿都没有支撑,却笔直地挺着,同石块一般。
之前她还有些挣扎,这会儿一动不动的,像死了一样。
老头子这会儿心情似乎还不错,他笑呵呵地从抽屉中掏出匕首、剪刀等工具,似乎打算直接将眼睛从草帽女孩的眼眶中挖出来。
他一边动作,一边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样一具完美的模特吗?这一切还要从……”
谢愁愁才懒得听他讲故事。
“你待会儿慢慢说给自己听吧,把门给我打开,我要走了。”
老头假装没有听到,垂着眼皮子,举着匕首,将草帽女孩翻个身,继续道:“当时我还是个正值青春年少的美男子……啊!”
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话。
尖叫的人是他,受伤却不是他——而是将眼珠子狠命撞向匕首的草帽女孩。
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在老头子举着匕首靠近的时候,她二话不说便对着匕首的尖锐处撞去。
用“快准狠”三个字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像是根本不会痛一般——谢愁愁本以为塑料模特应该是不会怕疼的,可她戳破眼瞳后的反应,又那么的真实。本该坚硬的皮肤,暗无血色的唇角,皆因过疼而抽搐。
恍惚之间,竟然像极了活人。
戳破了左边的眼珠后,又咧着嘴,笑得狠厉,几乎没有片刻停顿,便借着那染血的匕首,将自己另外一只眼珠子也戳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不没等老头子反应。
等他反应过来,一切都太迟了,那对叫他宝贝得不行的眼珠子,早已泛着血丝,在草帽女孩的眼眶中破碎成崩裂的一团。
老头险些目眦欲裂,一声肝胆俱碎肝胆的惨叫声撕破了空气。
第77章
黑色如幕布,铺天盖地垂下。在最偏僻的地方,可以看到一点点微弱的光,那光芒很暗,似乎能够和萤火虫的尾部媲美。
微暗灯光映着张枯瘦干黄的脸。
他就坐在桌前,手中握着把生了锈的匕首,桌子上摆着剪刀和其他负责叫不出名字的工具。此刻,正在小心翼翼打磨着一块模样像“耳朵”的东西。
可以看出,他的年纪已经有些大啦,眼睛不是很好用,却坚持在昏暗的光线下工作。
在这个时候,女孩便躺在不远处的桌子上。纵使什么都看不见,只听着细微的沙沙声,也会觉得心情平静。
她是他做的“塑料模特”——这是他给她的称呼。
为了制造她,他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
完工之后,每日呵护备至,生怕磕着碰着。
可能因为他太过在意她,在她的身上投注了太多的心血和精力,甚至还没有完工的时候,她的意识与思维,便在那样奇怪的,可以称之为“爱”的东西中,诞生了。
她能听到周围的声音,感知到周围的变化——空气温度,甚至是空气流速。
她有思维,会思考。
比如此刻,老头子坐在一旁,小心修补她不小心受到磨损的耳朵。
她会在心里悄悄地想,这个老头,可真好呀。
有时候,问题会变成其他,例如说,这个老头究竟是谁?
又例如说,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呀?
不过在她的记忆中,连“老头”一词都没有精准的解释,至于思考更多的东西,则当真完全是在为难她。
她很快将这些问题抛之脑后。
不过,没多久后,她便开始思考其他的问题。
比如说,为什么最近老头似乎变忙了?
比如说,老头究竟在忙什么?
她是在身体还未完工的时候诞生意识的,那时候,总是伴着老头的工作声音入睡、醒来。也知晓,他的全部工作,便是她。
他想要将她变得更完整,变得更完美。
也会因为她的某些小问题而唉声叹气,长吁短叹。
在完工之后,他工作的声音却没有停止。
他在做什么?
她想不出答案,便告诉自己,他可能是在给她做其他的身体部位。
可一年两年过去,她的身体仍旧躺在这儿,没有被他动过,也没有被他过问过。渐渐的,他像是忘记了她。
要说转机,应该发生在那一日。
老头子刚从外面回来,似乎是得了个宝贝,开心得像个小孩,走路的步子都轻飘飘,好似踩着云彩。
他嘴里小声嘟囔着:“可叫我找到了,可叫我找到了。要怎么试呢,我的宝贝还没有完工,难道现在就试试看?不成不成,万一出了差错可就坏了,得先找个残次品试试合不合适。”
找个残次品?
试什么?
她刚这么想,就听到老头的脚步一点点朝自己靠近。
“就选这个吧。”老头说。
声音落在她的上方,很显然,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他口中的“残次品”,指的也是她。
还未等她将这句话消化完整,她便感觉到,有什么冰凉坚硬的东西,被塞入了她的右眼眶之中。
黑暗被驱逐。
那一刻,世界清晰地倒入了她的眼中。
她看清了眼前的画面。
看见了眼前布满褶子的白发老头,他戴着老花镜,手中捏着颗圆圆黑黑的珠子,眼神慈祥地看着她,像是在欣赏一个不太完美的画。
她的身体仍旧没法动弹。
老头子将手中的那颗珠子塞入她的左眼眶,低头打量了她一会儿,脸上总算浮现了一点笑意。
“很像了,很像了……”他喃喃,“要是能动,那就更像了。”
他嘀咕着嘀咕着,竟将她从桌子上扶了起来,并伸手给她摆弄招手,做鬼脸之类的姿势。
可能是觉得,这样的话,她便会和他想象中的那个人,更相像一些。
然而,就在坐起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足以让她感到心惊肉跳的画面。
人……
全是人。
这一整个房间里,到处都摆满了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们和一分钟前的她一样,没有眼珠,不会动弹,如同尸体一般,或是躺在地上,或是堆叠在箱子里,或是摆放在玻璃橱柜里。
所有的她们,都长了同样的一张脸。
只是有的做得精细,有的做得粗糙。
虽然看不到自己,可她能猜到,自己应该——也有着这么一张脸,同她们一样。
老头的注意力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后,略显凄苦地叹了口气,最后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便背着手转过身,坐到一旁的工作桌上,埋头继续工作。
他工作的声音,她听过千万遍,早已烂熟于心。
只是,她从未想过,原来他打磨了这么多个“她”。
现在工作桌旁摆着的,是更新,更美,更灵动,还未彻底完工的“她”。
她听到老头一边工作,一边小声自言自语:“快了快了,等做完,给你镶上眼珠,你就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