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by牧荑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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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孜心里有些乱,他知道是因为昨晚那个梦。
大概在睡梦中都觉得很舍不得,他竟想起了许知雾说过的“成亲”,如果成亲就可以让她一直在自己身边,不用忍受别离,那么他……
他知道不可取,但是在梦里,很荒唐地答应了。
也因此,许孜今日完全不敢直视许知雾,不敢去看她鲜艳的舞裙与雪白的肌肤。
他觉得自己卑劣。
一曲毕,许孜松了口气,迟来的热意蒸腾上来。
她没有亲他。
许知雾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她还穿着那身舞裙,并没有去换。
她给自己倒了酒,倾身凑到许孜身边说,“哥哥,我们喝一杯吧?我第一次喝酒呢。”
许孜捏着酒杯,抬眼看向许知雾的脸,并不往下看,“好。”
酒杯很小,一口便能饮尽,许孜喝完之后只见许知雾仍在小口小口地喝,两只手都捧着酒杯,这种第一次喝酒的郑重模样也透着可爱。
“哥哥,我们再来一杯吧?”
“嗯。”
“哥哥,你怎么脸红红的?”
“我喝酒上脸,还有,阿雾的脸也红了,少喝一些。”
许知雾不出意外地醉了。酒量和心思一样浅。
两个丫鬟要去扶她,都被她抬手拒了,非要许孜背她回去,还笑盈盈说,“哥哥,阿雾有个秘密要跟你说,不能叫人听见了。”
这夜月色极好,皎洁又通透,在地面上、草叶间浇了一汪又一汪。
许孜背着许知雾往回走,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清晰地投在地面上。
她很轻,背上去并不费力,只是她喷洒在许孜颈间的呼吸挠得他有些痒。
“哥哥。”许知雾软软糯糯地唤着他,“我告诉哥哥一个秘密,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许孜微怔,他也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哈哈……我们成亲了,成亲了呢。”许知雾大概觉得有趣,边说边笑。
许孜却没笑。
“而且我们不是在家里成亲,是在一个陌生的、我不认得的地方。”许知雾慢吞吞地说着,有些想不起梦里的画面,想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然后哥哥哭了。”
许孜慢慢走着,背上的许知雾无所顾忌地晃荡着小腿,咯咯笑道,“我早上起来,就觉得好离谱,好有趣,哥哥竟然会哭。我从没有见过哥哥哭呢,哥哥总是面不改色的样子,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哥哥,哥哥是最厉害的……”
将许孜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而后小姑娘爱娇地蹭了蹭哥哥的后颈,“哥哥会一直陪着阿雾吧?”
许孜终于出声,他说,“哥哥不会。”
“啊?”醉了酒的许知雾都觉得惊讶,怀疑是自己恍惚间听错了。
“所以阿雾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哥哥不在的时候也要开心。”
许知雾听不出其中的告别之意,傻乎乎说,“那哥哥也要照顾好自己,要一直开心!”
许孜笑了,“嗯。”
就快到许知雾的院子里,许孜突然问,“方才宴上阿雾怎么不亲哥哥了?”
此时的小姑娘已经很迷糊了,又晕又困,脑袋搁在许孜的肩上来回蹭,“……因为哥哥低着头啊。”
说着,她抬起一张小脸来,打起精神看了许孜一会儿,吃吃笑了两声,“哥哥我告诉你哦,我可以从一个人的眼睛里瞧出这个人能不能亲、愿不愿意被我亲,厉害吧?”
这是什么奇怪的本领?
许孜侧头看着肩上的小姑娘,弯起唇角正想笑,一只凉凉的小手忽然从另一边抚上他的脸,朝许知雾搁着脑袋的这一侧推过来。
而后小姑娘闭着眼睛,半梦半醒似的,胡乱往他颊上亲了一口。
许孜愕然,许知雾怎么就从他的眼里,看出他愿意被亲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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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纪念画 [VIP]
骈州的春天稍纵即逝, 还未到四月,便见天儿地热起来。只这么一晚上过去,许知雾起来时就觉得外头的日光变得刺眼了一些。
当然也有她起晚了的原因。昨晚喝得不多, 但她酒量浅, 依稀记得是哥哥背她回去的, 他们说了一路的话。
究竟说了哪些话,却记不太清楚了。
许知雾只用上半天的课, 因此上午的时间很空闲,小时候喜欢玩的很多游戏现在都觉得没意思了, 却一直保留着对画画的喜爱。思及昨夜,她将脑海中模糊的记忆画了下来, 背着她的哥哥,清透的月色,还有蜿蜒的小路。
等这幅画晾干的时候,许知雾去了内堂寻许母,结果在屋里见到了许父许母两个。两人见她进来,神情有几分僵硬, 许知雾没察觉, 张口便问,“爹爹今日没有去州府?”
许父看了许母一眼, 说,“今日州府没什么事,便早早回来了。你这只小醉猫,酒量这样浅, 以后可千万不能喝了。醉这一宿, 头疼不疼?”
许知雾骄傲地说, “一点儿也不疼。”
许母招手让她走过去, 声音有些沙哑地问,“昨晚是小孜送你回去的?”
“对啊,哥哥背我回去的。娘亲你着凉了?”
“并未。”许母摇摇头,而后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你这样依赖你哥哥,万一哪一天小孜去了别的地方,你可怎么习惯?”
许知雾抱住许母的胳膊,笑容依旧无忧无虑,“哥哥才不会去别的地方呢,我在书院的时候都听说了,外面好多地方都乱了,我们骈州这样好,哥哥为什么要出去?”
许母闻言,与许父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中满是苦涩与无奈。
今晨许孜对他们行了大礼,坦白请罪,待他将真实身份全盘托出,许父许母震惊之余,只觉得心疼不已,哪里会责怪他不得已的欺瞒。
传闻中的三皇子,最初可是占嫡占长,元后仙逝之后,殷家仗着兵权在握权势滔天,将家里未婚先孕的姑娘硬生生推上了皇后之位,继后携了两子,对外说这两个孩子都是皇上尚在潜邸时做下的风流事,将皇室的颜面扔在地上践踏。
从此皇宫里多了一位大皇子,一位二皇子,原本正要立为太子的谢不倦成了三皇子,这个“三”,一笔一划都是屈辱。更别提这位三皇子早在盛光十三年的时候便“殁了”,死因是极为滑稽的遭了刺客,死得很惨,身首异处。
这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许孜将十二岁那年皇上为他安排的离京计划说与他们听之后,两个长辈都想起了曾经遗漏的一些事情。
许父去京城接许孜的时候,同兄嫂一起吃了顿饭,饭桌上没有一道荤腥,兄长说,“小孜这孩子不爱吃肉,便是闻了荤腥的味儿也要作呕,今日不能好好招待二弟,下次一定给你补上。”
可到了许家之后,许孜分明是爱吃肉的,就像是……缓过来了一样。
而许母则听善姑说过,许孜常常在地上睡,就睡在窗前的那一片空地上,怕是认床得厉害。可待他长大一些,待善姑能够放心地将烛台留在他屋子里让他自行决定几时入睡,自那时开始,便再也没见到他往地上睡。
哪里是认床,分明是怕黑,还不好意思开口讨要一盏小小的烛台,怕他们觉得这个新来的孩子麻烦,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这些细枝末节终于拼凑在一起,看清全貌之后,往日的零碎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许父垂首沉默,许母红了眼眶。
许孜从怀里拿出厚厚一沓银票,放在地面上,叩首说,“这是父皇给父亲母亲的答谢,不过父皇的答谢只能算父皇的,在不倦心里,父亲永远是父亲,母亲一直是母亲……哪怕不倦远行了,也是家人。”
许母落下泪来,要去扶许孜起来。
不料许孜并不愿站起来,他抿了抿嘴唇,有些艰难地开口,“我的身份还望父亲母亲在阿雾面前保密,便对她说,哥哥去京城读书了吧。”
他的嘴唇细微地颤了颤,“此去经年,前路难测,能否保全自己尚未可知。阿雾年纪还小,忘性也大,若我有什么……便让她以为,哥哥去京城读书之后彻底留在了那里,不回来了。”
他重重地叩首,起来时,光滑的地面上多了一颗水迹。
许孜那句隐忍的“不回来了”犹在耳边,眼前却是许知雾天真烂漫的笑容,她晃着许母的胳膊说,“娘亲,我们好久没有出去玩,现在天气好起来了,我们去西山吧!哥哥也一起去,还有阿娴,她被拘在家里许久,上回还和我说想要去远一些的地方玩……”
许母有些恍惚,勉强笑道,“你哥哥就要结业考了,还把他拉出去陪你玩?”
“结业考有什么,哥哥厉害着呢,不怕。”
许知雾总是对哥哥充满信任与依赖,在她心里,哥哥什么时候都会对她好,什么时候都很厉害,什么时候都不会离开她……
……
去西山这天,许家去了,魏家去了,就连林家也去了。
原本许知雾只叫了魏云娴,可魏云萧听说之后便要跟着去,还拉上了魏父魏母。随即林琅听说了这事,又鼓动全家一起去西山。
最终,许家的出游变成了三家的聚会。
几家在山林前头扎了休息用的帐子,摆好了酒食,又给几个孩子搭了两堆松枝,待他们捉了猎物回来好做烤肉吃。
许知雾轻快地走在林间的小路上,偶尔见了头顶低矮的树枝还要跳起来够一够。许孜担心她摔了,时不时便要看她一眼,护她一下,许知雾干脆将自己的手挤进他的手心,就这么牵牢了,看他的目光好似在说,这样就不怕摔啦。
他的手有些凉,玉一般的质感,捏到了手心才稍稍觉得柔软一些。
许知雾就捏着他的手玩,笑着说,“哥哥,你的手比我的大好多呀。”
后头走着的林瑜看着两人牵着的手,只觉得一阵肉麻,加快了脚步走到前头去。
魏云萧也不住地往这边看过来,他随手从旁边的树上捋了一把针叶,从许知雾身后接近她,想要悄悄地放到她头上,不料被许知雾发现,她举起手就想捶他,却叫许孜拉住了。
许孜甚至将不服气的许知雾拉到了他的另一侧,而后笑着对魏云萧说,“我们阿雾不和你闹,魏公子去和别的人玩吧。”
他总是这样温温和和的样子,哪怕说着不客气的话。魏云萧向来有些怵他,立马点点头去到魏云娴旁边。
接着众人便发现,今日的许孜好像格外地“坏”。
不仅仅是对魏云萧不客气,对他的好友林瑜也是如此。
林瑜有个心上人,是个商贾的女儿,与林家并不门当户对,因此他没有贸然前去提亲,而是给姑娘家送这送那,姑娘家缺什么他送什么。他走在前头,叹了口气问许孜,“我这什么时候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许孜弯唇笑道,“至少等你给她送礼的时候敢露面吧,总得让她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其余几人纷纷笑起来,哪里能想到一向潇洒的林大公子在男女之事上竟这样怂。
林瑜恼羞成怒,口上直嚷嚷,“许孜!你等着吧,你也有这么一天的。”
过于喜爱一个人,反倒畏首畏尾,都不像平时的自己了。
许孜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我不会。”
“你会的!”
“林大公子,你就非要拉着人共沉沦么?”
两人说话的时候,魏云萧又来逗许知雾,拿着根树枝悄悄戳她的发髻。许孜便跟身后长了眼睛似的,一边跟林瑜说话,一边牵着许知雾避开了。
过了会儿,林瑜又问许孜,“月底的结业考你准备得如何?温习了多少书?”
本以为许孜再怎么也要谦逊一番,谁知他说,“结业考而已,为何要临时温习?”
林瑜咬着腮帮子,想揍人,但是他不敢QAQ。
许知雾被他们的对话逗得笑声不断,她抬眼去看许孜,只见他苟着唇噙着笑,好似很开怀。她握紧了许孜的手,惹得他侧过头看来,目光里笑意犹存,温声问她,“累了?”
许知雾摇摇头,她只是觉得,这时候的哥哥就好像放下了什么包袱,露出了少年人的模样,他或许原本就是促狭的,温柔不是他的全部色彩,他只是习惯了以温柔待她。
他们带了几只野兔子回来,魏云娴还用她那把纤巧的弓箭射到了野鸡。
“谁会烤肉?”林瑜问。
许知雾跟魏云娴两个一齐摇头,魏云萧不由看向许孜。
许孜便说,“我来吧。”
他接过挂好的生肉,搁在松枝架成的火堆上,独特的松香熏上来,许孜不紧不慢地翻转着树枝,那认真的模样就跟做功课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