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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宠——by牧荑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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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谢不倦进府时便察觉到府上的几个主人都不在家,他问,“入夜才回来?”
  “是啊,今日是祈愿节,不设宵禁。公子也可以出去转转,今日好玩得很呢。”
  “不必了,我就在府里看看,这几年府上好像也变了些。”
  松涛又说,“也好。不过姑娘今日要跳祈愿舞,我若是不用看门,早就过去瞧了……”
  还没说完,谢不倦问,“在哪?”
  ……
  去年的祈愿节,也是由许知雾跳这一支祈愿舞。
  她在州府高高的阁楼之上,水袖将四面的鼓敲得咚咚作响,伴随着祈福的琴声,舞姿灵动优美至极。因着是头一回办这个节日,百姓们既新奇,又有些怀疑,直到他们戴上州府发放的神鬼面具,目睹了绝色少女在阁楼之上的那一支舞。

  去年受到渭州大旱影响,收成并不好。
  少女跳祈愿舞的时候,正巧下了一场初雪,雪花簌簌落下,温柔地妆点着她的舞姿,一时间人人屏息驻足,一直抬着头静静地看。
  于是今年的祈愿节便在众人期盼的心声中到来。
  而许知雾也多了个“骈州之珠”的美称。
  时辰还未到,此时的许知雾正坐在州府的一间空置的房间里,她已经换好了舞裙,是一身朱红色勾玄边的深衣,长长的裙摆曳地,衣带勾勒出纤巧的一抹腰,这一身自然便有一股子庄重的感觉,偏她生得灵巧,脸小头小,瞧着便少了一些厚重之感,多了一些少女的娇俏。
  她上了正红的口脂,贴上了形似火焰的花钿,脸上没有抹粉,却用口脂在左右脸颊上各划了三道,象征着许父提出的“三支柱”,既“官、农、商”。
  哪怕是有些神秘怪异的妆容,少女也驾驭得很好,瞧了她一眼之后,便会一眼又一眼地接着看。
  譬如同在屋里的魏云萧。
  不断地偷瞄许知雾之后,被她抓了包,许知雾抬了抬下巴,语气并不算很好,“你一直瞧我做什么?”
  魏云萧熟练地说,“谁叫你脸上画得那么丑。”
  “随便你怎么说,我今日又不是去成亲。”许知雾说着,手往旁边的茶壶伸过去。
  魏云娴立马截住她的手,按着不让她动,“现在喝了水,等会儿你想那个怎么办?”
  “我就喝一点点。”
  “不行,你的口脂也不能掉。”
  许知雾眨眨眼,声音软糯,“阿娴,我渴。”
  “你仰着头,我给你倒一点点。”
  于是魏云萧便看见许知雾仰着脑袋张了嘴,而他的妹妹则拎着茶壶耳,往许知雾嘴里倒了一线茶水。茶壶放回去之后,两个姑娘莫名地吃吃笑起来。
  魏云萧便在心里叹一口气,哪怕魏云娴脑子有问题,也是他妹妹,不能嫌弃。而许知雾,她有问题吗?没有,都是妹妹带的。因此他作为哥哥,要负起这个责任。
  “阿雾,我过来的时候听见好多人在谈论你呢,不过你放心,都是夸的!”
  魏云萧想起书院里爱慕许知雾的学生一抓一大把,便忍不住酸道,“又说什么‘骈州之珠’了?”
  许知雾得意起来,“别人就要夸我,就夸我。你不服气,怎么没人叫你‘骈州之珠’?”
  “我还不稀罕呢,‘骈州之珠’听上去多像‘骈州之猪’。”魏云萧说着,在耳边做了个猪耳朵的动作。
  许知雾又气又笑,想去打他,却被这一身所累,只好端庄地坐着,用眼睛剜他,“你再说‘猪’,再烦我,就先给我出去。要不是阿娴,我还不放你进来呢。”
  说着又去推他胳膊,“你是阿娴的哥哥,怎么往我旁边坐啊,你过去过去。”
  魏云萧的耳朵悄悄红了,口不择言道,“那不是因为你哥哥没在么,我就代他坐一坐,你别小气。”
  刚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对面的魏云娴也不住地给他使眼色。
  犹记得许知雾的哥哥刚走没多久,他去逗许知雾,“怎么不见你哥哥,你哥哥不要你了?”
  本以为她会气得来打他,不料许知雾当场大哭,口中嚎着“哥哥,我要哥哥……”
  怎么也哄不好,魏云娴为此捶了他好多下。
  此时,谢不倦正被人领着,朝这边走过来。
  “姑娘就在前头的屋里等着,再过一会儿,就要上台跳舞了。”
  谢不倦笑着点点头,目光好似已经穿过了门墙,看见了长大之后的许知雾。
  “咳。”屋里,魏云萧轻咳一声,大着胆子问,“知雾,你哥哥都离开那么久了,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许知雾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很快扬起一个笑,“没有说呢,不过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早就没事啦,你们想说什么尽管说,我又不是什么瓷杯子瓷碗,还怕把我磕了摔了?”
  “还有,他就是我堂哥,在京城也有自己的家。”许知雾垂下眼,手指抠着桌子的角,“谁说一定要回骈州和我们一起过日子?”
  屋外正要敲门的谢不倦顿住。
  她说,堂哥。
 
 
第31章 是哥哥 [VIP]
  傍晚的暖光洒下, 在门上投下一道高大清瘦的阴影,这道阴影停留地有些久,许知雾瞥过去的时候留意到, 扬声问, “到时候了?”
  外头的声音有些低哑, “没有。”
  “那你过来做什么,有什么别的事么?”许知雾问完, 又有些奇怪,这人的身影不像是在州府里见到过的, 其身姿挺拔,肩宽腰细, 脖颈修长,发间横簪,单一个影子便很有贵公子一般的温雅之感。
  若州府有这样年轻俊俏的后生,爹爹许是要动心思问人家是否婚配了,许知雾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弯了弯, 再出言时便带上了笑意, “有什么事情可以进来说呀。”
  屋里姑娘的声音轻快娇俏,与方才她提起他这个“堂哥”的时候那种平淡的语气浑然不同。
  谢不倦不由想, 三年时间,说短不短,可说长也不长,甚至她的信件里字里行间都是急切的分享与浓重的思念。
  可如今她已听不出他的声音, 也认不出他的影子, 怎会如此?
  里头的许知雾越发觉得奇怪, 起身往门口走去。
  她这一身舞裙太过庄重, 走动的时候长长的裙摆曳地,她赤着足,一头乌发只由两根发辫拢在脑后,发上没有任何繁复易落的金饰玉饰,只在耳后绑有两簇雪白的羽毛。
  许知雾打开门走出去,随意地抬眼往上看。
  而后彻底愣住。
  这个人逆着光,叫许知雾不自觉眯起了双眼,可她看清了他的浓眉长睫,看清了他那双形状优美的桃花眼,甚至闻到了他身上那种清清淡淡的、被日光照射得几乎透明的气息。
  许知雾脸上原本轻快的笑意消失殆尽,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他走得突然,回来得也毫无预兆。
  “阿雾。”谢不倦轻声唤她,许知雾这一系列反应打得他措手不及,他本以为,哪怕许知雾没有惊喜地跑过来扑向他,至少也是开心的。
  眼前的小姑娘,已经算是大姑娘了。她比十二岁那年高了一些,也长开了许多,五官比之娇俏更多了几分明媚娇艳,像是一朵舒展盛开的花。她穿着正红色勾玄边的深衣,隐约露出两弯玉质锁骨,腰肢很细,长裙曳地。加之她装饰极少的一头半披长发,就像……
  在闺房梳妆等待出嫁的新娘。
  “阿雾。”谢不倦又唤了她一声,谁知许知雾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嘴角微不可查地往下弯了弯,眼尾那抹桃花色红得越发明显。
  她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抬脚便要跑。
  谢不倦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腕。
  许知雾猝不及防地被拉回来,没刹住力扑进了他的怀里。谢不倦的伤口被撞疼了,却忍住了喉间的闷哼声,没叫许知雾听见。
  “阿雾,哥哥回来了。”谢不倦张口,声音温柔得像是要融化在傍晚的昏光里,他抬手放在许知雾背后,又顾及着她的情绪,只松松地拥着她。
  许知雾知道自己此时已经逃不了,深吸一口气,语气轻快随意地说,“啊,欢迎回骈州,你进去坐坐吧,我要去跳舞了。”
  她又要走,这回谢不倦没拦。
  不料许知雾藏在深衣袖子里的一层长长的水袖却滑落下来,层层叠叠蜿蜿蜒蜒铺了一地。
  这水袖是跳舞的时候击鼓用的,平时被她捏在袖口里头,要用的时候才会放出来。
  许知雾在心里不讲道理地暗骂这水袖不老实、不听话,却只能尴尬地蹲下来去捡。
  眼前一暗,谢不倦也蹲了下来,他按住许知雾慌乱的手,温声说,“哥哥帮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谢不倦微微摇头,已经伸手将她的水袖拾起,又细致地一点点卷起来,水袖有多长,他就卷了多久。
  期间,两人一直沉默着,唯有呼吸声相闻。
  许知雾尴尬无措地想要就地挖个坑将自己埋一会儿,谢不倦则好得多,呼吸都是平稳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卷得有些慢,直到将水袖卷到了许知雾雪白的手腕处,还停了停,他缓缓抬起浓黑的眼睫,看着许知雾,而后轻轻笑了一声,“好了,去吧。”
  许知雾如获大赦,连忙站起身,抬脚便走,没走出几步,听见谢不倦在后头语带笑意地夸她,“阿雾今日很美。”
  叫她险些一个踉跄。
  没多久,迎面碰上州府来接她的人,许知雾这才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到时候了吧?”
  “是的,姑娘,这边请。”
  ……
  祈愿舞开始了,百姓们、学生们、州府的官员们都戴上了神鬼面具,不分你我地混在了一起,翘首盼着许知雾出来。
  看完了这一支舞,驱除了邪祟,他们在心中默念的心愿或许就会成真。晚一些时候,便和亲朋好友一道去逛一逛灯市,玩累了再回去,回归到平常的日子里。
  许知雾赤着足踏上阁楼,或许因为高处不胜寒,阁楼上也比底下要冷一些,四面都没有遮挡,无数双眼睛都朝她看过来。
  去年这个时候,她心里害怕,爹爹便和她说,这个位置只能她来站,她是一州之首的女儿,没有人比她更能代表州府的态度,更能安抚民心。
  她站在台子的正中央,向四面行礼之后,看向了阁楼之下的琴师们,冲为首的年轻琴师轻轻颔首。
  乐起,许知雾抬起双臂,绷直了脚尖,摆出一个起舞的姿势,琴声“铮”地一响,她藏起来的水袖也被她投了出去,“咚”地一声击中的鼓面。
  这支舞她跳过无数回,已然十分熟练,什么时候跳跃,什么时候仰头,什么时候击鼓,几乎出于本能。
  于是紧张的心情逐渐消减,她甚至在转身的间隙往下落了一眼。
  只这么一眼,她的目光便捕捉到了人群之中那道白色的身影。
  不知是对他的存在过于在意,还是因为他站在一群书院学生之中,在一片齐整的蓝色里头显得扎眼。
  她反省自己,对于哥哥回来这件事,竟然是不知所措多过于喜悦的。
  为什么?
  底下的谢不倦静静仰首看她,三年过去,那个天真不知事的小姑娘已经出落得如此耀眼,她成了万千目光汇聚的中心,哪怕黄昏的日光在变暗,她身上也始终笼着一层明亮的光晕。
  一曲毕,高台上的姑娘优雅地站直了,再度朝四个方向一一行礼。刺史的千金这样赤诚谦逊,百姓们心里都暖洋洋的,不自觉都露出了笑意。但他们都戴着统一的神鬼面具,许知雾看不见他们的神情。
  身边忽地一声轻叹,“许姑娘真美。”
  谢不倦没有转过头去看说话的人,却留意到不只他一人这样说,周遭很快便有附和声,随即一名书院学生神神秘秘地说,“我听闻,许刺史有意招赘,据说不拘家世,择品貌才德优异者为婿。”
  “此话当真?”
  学生们热切地谈论起来,谢不倦听得有些微妙的不适,眉尖也隐隐蹙起。
  “我说,你们去了也没用,你们看给许姑娘伴奏的琴师里头最前面那个。他可是甲班的头名,才学不用说,相貌也比我们好。他爱慕许姑娘,还有我等用武之地?”
  这话说得既不留情,又酸味冲天。
  “你把面具摘下来,别仗着我们不知道你是谁就尽不说人话!”
  “我可不摘,祈愿节的规矩便是进来就要戴面具,你奈我何?”
  这些血气方刚的学生争吵起来,谢不倦则神情冷淡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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