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by牧荑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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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成想,当年那个哭花了脸的小小姑娘,已经成了少年们爱慕争夺的对象。
他一步步穿过人群,这些骈州的百姓们有的在谈论柴米油盐的琐碎事,有的在夸赞刺史千金令人惊艳的一舞,有的说起了州府、许刺史夫妇。好像,已经没几个人知道许府曾有一位公子。
百姓的忘性很大,一个人离开骈州之后没多久就不会再出现在他们的谈论里,许知雾若是一直牵念他,在别人都忘了他的情况下还要一直一直记着与他的点点滴滴,一定会很辛苦吧?
……
灯市已开,骈州的街市在今夜陷入暖色的迷梦之中。
高高的檐角之下,商铺外,小摊前,高低层叠地挂着一盏盏花灯,明亮的烛光透过灯笼纸之后便显得温柔起来,轻轻洒在路过的行人身上。
人来人往,有的还戴着州府发的神鬼面具,有的却已经将面具抬到了头顶,兴奋地与同伴一家家商铺逛过去。
许知雾和魏家兄妹为免被人认出的麻烦,都戴上面具,身后只简单跟着两三个仆从。
魏云娴看中了一盏花灯,跑到花灯边上转身问许知雾怎么样,许知雾点点头,说好看。
“这个呢?”
“也好看。”
魏云娴便觉得奇怪,这会儿的许知雾好似兴致不高,不如平时活泼多话。
“阿雾,你不高兴么?”
“没有啊。”许知雾否认着,眉眼却低垂下来。她觉得自己很不好,哥哥从京城回来了,她却没有好好与他打一声招呼,只因为自己不自在,便没有礼貌地跑了。
如今骈州变化这么多,他要是一个人出来,大概会觉得很茫然吧?
她为什么没有等他一起出来玩,任由他一个人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做什么……她真坏啊。
这么一想,许知雾眼眶一湿,眼前明亮的灯光忽地模糊了一下。
她将泪意眨去了,压着哭腔说,“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你们先玩吧。”
魏家兄妹摸不着头脑,眼看着许知雾带着她的丫鬟往回走,可百姓们大多是往前深入灯市的,她逆着人流走得有些艰难。
魏云萧问,“她怎么了?”
“不晓得。”魏云娴摇头,“话说回来,那时候门外究竟是谁?阿雾出去见了他就没回来。”
魏云萧抿抿唇,莫名有些在意,在意这个令许知雾变得反常的人。
这头,许知雾不断地说着借过,终于在一处岔口得到喘息的机会,她站在墙脚,有些茫然。
哥哥在哪里呢?是否在府上没有出来?
如果他也在灯市,这里人山人海,她如何才能找到他?
心里怪着自己莽撞没头绪,许知雾沮丧地往回走,不经意一抬眸,目光便落到对面的糖画铺子上不动了。
那个人……
只见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正微微俯身,像是与糖画师傅说着话,而后低头往木架上插着的糖画一根根看过去,像是在挑选糖画的样式。他侧对着许知雾,铺子外头挂着的花灯将他雪白的衣袍照得生晕,那根白玉发簪被灯火映得通透。
定下样式之后,他忽而抬头朝她看过来。
哪怕他戴着面具,许知雾也觉得,他好像笑了。
他好像认出了许知雾,招手让她过去。
隔着分岔的街口,许知雾迟疑地没动。
男子便主动走过来,那样优雅从容的步态,也是许知雾熟悉的样子。
忽而,一群孩子从后头奔向糖画铺子,而男子的目光全在她身上,一时间躲避不及,被孩子们撞上来。而男子却下意识伸手护住了孩子们,没让他们摔倒。
这样温柔的性子,是哥哥没错了。
而后许知雾便看见,孩子们笑嘻嘻地跑远,男子却缓缓蹲下身,高大的身影蜷缩起来。
像是被撞疼了,疼得还不轻。
许知雾的心口一揪,未曾犹豫便跑过去,急切问道,“哥哥,你没事吧?哪里撞疼了?”
谢不倦还是蹲着,却抬起头冲她笑,哪怕戴着面具她看不见。
他拉过许知雾的手,柔声说,“阿雾,你终于喊我哥哥了。”
许知雾一愣,而后气呼呼说,“你骗我?”
“嗯。”谢不倦又轻又缓地笑了一阵,摇了摇许知雾的手,“骗你的,哥哥一点也不疼。阿雾真傻,一骗就过来了。”
第32章 不离开 [VIP]
许知雾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她小时候挂在他身上都没见他吃力,被几个孩子撞一下哪里会疼成这样?她确实傻,关心则乱。
但见他这副好似撒娇的模样, 一时间心里又好笑又觉温暖, 压着上翘的嘴角将手抽回来了, 问他,“你怎么认出我来的?我分明换了身衣裳。”
“阿雾, 你当哥哥和你一样傻?”谢不倦忍着疼痛稳稳站起身,伸手点了点许知雾的面具, “都站得这样近了,我还认不出?”
许知雾说不过他, 不禁反省,她没认出哥哥,哥哥却认出了她,这事确实是她做得不够好?
一转头,看见了没戴面具的绿织,不由气得跺脚, “耍赖!你分明是看到绿织才认出我的!”
谢不倦胸膛微颤, 笑了好一阵才说,“就算没看见她, 哥哥也能认出阿雾。”
许知雾面具底下的嘴撅得高高的,闷闷道,“……骗人。”
谢不倦侧眸,留意到她虽一副生气模样, 周身却放松了许多, 不似先前那样生疏。于是悄悄地弯了弯唇, 而后问, “阿雾是不是生哥哥的气了?”
也不知他指的是方才逗她的事,还是他离开她三年才回来。
许知雾沉默,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位,这糖画好了,给谁?”糖画师傅见两人气氛有异、浑似情侣,有些尴尬地出声。
谢不倦笑了笑,从师傅手里接过糖画,自然地递给许知雾。
大概因为他的动作太过自然,许知雾都忘了拒绝,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将糖画拿在手里了。已经接了,也就不好再还回去,显得矫情。
许知雾就这么拿着糖画,没有吃。
仔细一瞧,这糖画竟然是她跳祈愿舞的样子,大概糖画师傅也喜欢这一支舞,便做成了糖画样式。
谢不倦笑道,“这个样式的糖画很受欢迎,糖画师傅说,他今日基本上一直在做这个,熟练得闭眼都能做出来了。”
许知雾转了转糖画,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阵,心里暖暖的。
见她沉默不语,谢不倦便试探着伸手去摸她的头,同时给她留足了避开的时间。许知雾抬眸看了看他的手,而后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却终究没有躲开。
谢不倦眼中笑意更甚,由着心意揉了揉许知雾柔软的头发,“在哥哥心里,一直都是小孩子。”
许知雾听了这话,有些细小的心酸从看不见的角落里钻出来,如果她一直是小孩子心性,该怎么熬过这三年呢?
谢不倦凑过来,“阿雾生哥哥的气也正常,走了这么久、这么远,是该罚一罚。罚过了,气消了,还愿意理哥哥就好。”
许知雾别过头去,“我才没有生你的气。”
“那怎么不肯喊哥哥?”
许知雾攥着袖角,避开他温和的目光,他越是哄她,越让她觉得自己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可她别过头侧过脸,却还是避不开他的注视。他的目光温温热热的,始终笼罩着她。
于是索性转过来,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生你的气,也没有不喊你哥哥。因为我长大了,是个大姑娘,总是喊哥哥就很肉麻,没断奶似的,懂吗?”
“哦,原来阿雾是大姑娘了……”
“是啊。”
“那怎么前天还跑到哥哥床上睡觉?”谢不倦语带笑意地说,“我那床榻上,现在都还留着褶子,那褶子的轮廓就和阿雾一模一样。”
许知雾惊愣,脱口而出,“不可能!打雷的时候我习惯缩起来,怎么可能睡出和我一样大的褶子?”
说完,便听谢不倦笑出了声,那笑轻快放松,仿佛什么毛绒绒都东西轻轻挠着她的耳朵,叫许知雾觉得不知道哪里有些痒,痒得她脚趾都轻轻蜷了蜷。
“不打自招,阿雾,不愧是你。”
许知雾恼羞成怒,一双水润的眼睛透过面具上面的两个洞洞直瞪他。
而谢不倦还在笑,他越是笑,许知雾就越气,堵不住他的嘴,只能挥舞着拳头威胁他不许笑。
不料谢不倦忽然伸手包住她的拳头,捏开她的手,牢牢地牵住了。
许知雾一怔,垂眼朝两人牵着的手看去,有些出神地想,他们都大了,这样合适么?
这个念头短暂地闪过,头顶传来谢不倦陡然温柔下来的声音,他说,“阿雾,哥哥再也不离开了,哥哥保证。”
“……”许知雾听到声音下意识要抬起来的头瞬间顿住,她不敢抬头了,害怕自己碰上他的眼神会哭。
这句话,十二岁、十三岁、十四岁,乃至及笄之前的许知雾,都一直盼着,可她怎么也盼不来。
直到她放弃了,学会和自己幼稚的执念和解,学会用更成熟的方式去生活……她都说服了自己“哥哥只是堂哥”这件事了,他为什么突然回来,将这句话轻易地就说出口了?
许知雾深吸一口气,想要将汹涌的情绪压下去,可她实在不争气,一张口便是掩饰不住的哭腔,“当真?”
就此留在骈州,不回京城了?
“当真,哥哥会和阿雾一直在一起。”谢不倦捏了捏她的手,听出她哭,伸手将她下巴上的泪珠勾去了,而后甚至想要将她的面具抬上去。
“不要不要。”许知雾连忙捂住自己的面具,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央他,“面具千万摘不得,会好丢人的……丢死人了……哥哥你不晓得,现在我走在大街上,好多人都认得我。”
她撒着娇的哭音,当真是……可爱得叫人心颤。
谢不倦满目的笑意,心化了,却没说话。
“自从去年爹爹让我跳舞,我去逛街市都觉得好多人在看我,好不自在……”许知雾叽叽咕咕地抱怨起来,“我有一次买了根糖画,才咬了一口,抬头就看到几个书院的学生盯着我看,好像我吃糖画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这还叫我怎么吃?”
谢不倦笑了声,“他们大概以为阿雾是饮露水长大的小仙女,不会吃糖画这种凡间的美食。”
许知雾破涕为笑,捏紧了糖画,不好意思了。
“在哥哥面前,阿雾想吃什么都行。”谢不倦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说,“譬如此刻,面具抬起来一些,偷偷咬一口,谁也认不出来你。”
许知雾眼睛亮了亮,当真将面具抬起一点点,将糖画从面具下头塞进来,美滋滋咬下一口,而后忍不住笑起来,原来哥哥也会有这样偷偷摸摸的提议呀。
趁她起了玩心,浑身更为放松,谢不倦将她的面具抬起来,用手帕将她脸上的泪擦干净了,又把面具放下来,说,“看,没有人发现阿雾。”
后头跟着的绿织眼皮一跳,心里再度冒出些怪异感。
兄妹之间……会这样举止亲昵么?是她少见多怪了?
绿织恍惚地跟在后头,甚至生出了一种为这二人打掩护的错觉。
正在绿织纠结不已的时候,身边跑来一人,是许府去年新买的小厮来宝,因为机灵现在跟着许父做事。
来宝见许知雾与谢不倦两个说说笑笑,手还牵在一块儿,心里警铃大作,他家姑娘还未婚配,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一个男子,瞧着像是相好呢?
来宝想问,却怕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当下瞧着绿织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给姑娘打掩护,很辛苦很为难吧?
他小声说,“老爷叫姑娘快些回家呢,听说府上来了贵客。”
绿织点点头,表示晓得了,“我们正往回走呢,不多说了,你快回禀老爷吧。”
来宝便走了,走之前,又瞧了许知雾二人好几眼,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走至许父许母面前,来宝才回过神,心道他决不能叫姑娘走岔了路,再说了,他家老爷一直想要为姑娘定一门好亲事,甚至都想到招赘了,如今出现了一个现成的,可得和老爷说说。
许父见来宝欲言又止,便问,“怎么了,没见到姑娘?”
“见到了见到了,也说了早些回来……”来宝咽了咽口水,捏了捏拳头鼓起勇气说,“只是,姑娘她……现在正和别人走在一块儿呢。”
“哦,是魏家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