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by牧荑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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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时来了点气,鼓着腮盯了他一阵,而后忽然笑了,“哥哥!”
谢不倦便放下书向她看去。
见她横趴在床榻上,两条小腿朝天翘着,裤管滑下来一截也不在意,纤细瓷白的一段,悠哉悠哉地晃着。她的胳膊肘撑着床,手又托着脸,见他看过来,伸出手指勾了勾。
分明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却有浑然天成的勾人情态。
谢不倦没说话,只看着她,喉结极细微地滚了滚。
“哥哥,你过来呀。”
她又在唤他,食人的妖精一样。
谢不倦抬脚,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到她的床边。
她还在勾手指,“哥哥你过来一些,再低一点,我有话跟哥哥说。”
见他依言俯身,胸前一缕长发悠然垂下,许知雾还觉得不够,要他再近一些。
于是谢不倦蹲下身来,离她很近,近得可以轻易地吻上她。
“好了。”许知雾神秘地笑了两声,隐约露出一点虎牙,而后摊开双手。
先是看了谢不倦一眼,而后往自己两只手心各亲了一口。
啵唧啵唧的两声响。
而后趁谢不倦不备,飞快地把自己两只手贴上他的左右脸颊。
“哥哥,我亲好啦。”
谢不倦愕然,先不论她这种亲法算不算得上是亲,他是头一回被人这样捧着双颊,宛若抬起孩童脸蛋一般捧起他。因此他实实在在地愣了一会儿,不知做何反应。
平日里沉静优雅的人物露出了短暂的茫然,其实非常动人,就像一只清冷高贵的雪狐朝你露出了柔软的腹部。
然而许知雾她只顾着乐了,哥哥越是茫然,她越是乐不可支,松了手在床上笑到打滚,她捶着床蹬着脚,说出的话因为笑意险些叫人听不清,“怎么样,亲得好不好?”
全是小花招得逞的快乐。
谢不倦顿时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还有一点轻微的恼。
恼她毫不开窍,偏爱招惹他。
又瞧她只着寝衣趴在被子上,腰肢塌下去,越发显得身段单薄,谢不倦正想提醒她躺到被子里去,免得着凉。
恰在此时,外头一阵乒乓作响。
他飞快地捞起被子往许知雾身上一裹,而后低声道,“哥哥出去看看。”
许知雾也紧张起来,嬉闹神情褪尽。
而谢不倦已然取下大氅往背上一展,大步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又推门进来,身上带了点水汽。
“哥哥,外面怎么了?”
许知雾急切地问,只见哥哥合上门转回来的时候神色舒缓,顿时一颗心就安定许多。
谢不倦先是不紧不慢地把大氅重新挂上,理了理袖口,而后在许知雾的床沿上坐下来,温声安抚道,“无事,一点小动静,阿雾再不睡明日该没精神了。”
许知雾点点头,见他神情放松,眉心丝毫没有打皱的痕迹,于是自己也乖乖躺好了,问他,“什么小动静,是不是碰上了其他船只?”
“差不多,然后爬上来几个刺客罢了。”
“哦哦,几个刺客罢了……”许知雾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而后手忙脚乱想要坐起来,“有刺客?”
“别担心,不足为惧。”谢不倦笑着将她摁下去,“折损一人都算我输。”
许知雾还是头一回见他这样傲,不由纳罕地瞅他好几眼。
不过他这话倒没什么水分,话音刚落,外头的动静就没了,有一方无声无息地赢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显然就是他们这边。
许知雾完全放松下来,“那我睡了?哥哥你一会儿也去睡。”
“好。”
谢不倦摸摸她的脑袋,又给她掖好了被角,退到帘帐外。
翻了两页书,里头的许知雾赧然出声,“哥哥,我睡不着。”
“阿雾要哥哥如何?”
里面静了静,而后她好似伸出手拉了拉帘帐一角,就像是在拉他的衣角撒娇一般,“小时候,爹爹娘亲都给我讲故事的。”
“那哥哥也来讲个故事?”
“嗯嗯。”许知雾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期待地连连点头,补充了句,“我要听从未听过的新鲜故事!”
“自然。”
谢不倦垂眸,目光落到书卷上,说的却是与书上毫不相干的话,“那哥哥就说一头小白狼的故事吧。”
“这小白狼生来尊贵,父狼是领地之首,母狼也是狼中贵族。”
他这头一句话就把许知雾给逗笑了。
“小白狼是在群狼的期盼之中诞下的,众狼纷纷思索着如何教导这只血统尊贵的小白狼,好使它成为下一任狼首领。然而狼群中的大长老,以及他身上的狈,野心勃勃,想要掌管这一片肥沃的草地,他们勾结了一些不安分的狼众,闹到了狼王那里。”
许知雾“啊”了一声,“坏人出现了,然后呢?怎么打跑它们?”
“狼王忌惮领地分裂,避其锋芒。为了保护小白狼不受残害,将其秘密送出部落。小白狼不再是一只尊贵的狼,他离开领地,没有了家,亲族无法再照应他,就连玩伴也在纷争中为他丧了命。一夜之间,小白狼流离失所,一无所有。”
许知雾听得难受,若是小白狼原本就是一只流浪的狼,那还没什么,可它原本拥有一切,是一只尊贵且快活的小狼,它只要好好地长大,就是下一任狼王了。
“那小白狼是不是长成了一只强壮凶残的大白狼,杀回去了?”
“或许吧。小白狼辗转许久,到了一个偏远的部落,遇上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谢不倦一顿,忽然问许知雾,“阿雾,如果你就是那个小姑娘,会对小白狼好吗?”
许知雾看着帐顶想了想,“我知道这只小白狼很可怜,肯定会对他好。但是那个小姑娘她不知道,多半要害怕了。”
谢不倦垂眸。
“……毕竟,是狼呀。”
许知雾来了倦意,又想把故事听完,打了个呵欠催促哥哥接着说。可是哥哥怎么也不说结局,尽跟她说些小白狼看到了哪些风景,吃的都是什么东西……许知雾熬不住,就这么睡过去了。
她睡着之后没多久,有人立在门外,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敲门。
谢不倦留意到,打开门出去了。
“如何?”
来人是绿水,他将暗卫们审问出来的结果禀报给谢不倦,“回殿下,审得极顺利,果真是那位的手笔。”他比了个“二”。
谢不倦淡笑一声,因为面无表情显得有些冷,“就这几个刺客,与其说是想置我于死地,不如说,他自己想寻死了。”
绿水瞧了眼自家殿下的神色,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是这样。毕竟二皇子摔断了腿,已经残废,偏偏他还是因为设计三殿下而受的伤,怎么说都不占理,没治他的罪都是看在他够惨的份上。
外人提起来都要笑他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殿下,便是他自己想寻死,他家里也不让啊。”
谢不倦淡淡“嗯”了一声,目光投向湖面上粼粼的波光。
二皇子的府邸周围都是他的人,此种情形下还能得知他悄然离京一事,必定是动用了殷家埋在暗处的眼线。而二皇子现在的状态冲动易怒,绝望癫狂,得知他离京,多半不经思考便下达了刺杀指令,再算算从京城到此地脚程……
“回去之后查一下前段时日哪些人接近过他,十月十七到三十之间的格外细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是。”
绿水应下来,又想,这二皇子可真会给殷家帮倒忙,皇上这一方正在抓殷家的暗棋呢,二皇子竟乖乖地将其送了过来。
“带上这几个刺客,别叫他们死了,回京之后问殷家要点补偿。”
绿水暗笑,看来殷家又要破财了。
“殿下,今晚是回屋就寝还是……”绿水没有说完,忐忑地偷觑了谢不倦一眼。
从前他只当许姑娘是殿下宠爱的妹妹,可自从这回生病,他家殿下紧张的态度暴露无遗,甚至夜宿在了许姑娘房中,这还只是妹妹么?
第45章 一起住 [VIP]
谢不倦看了绿水一眼, 没有回答,转身进了许知雾的房间。
绿水:“……”他不该问。
屋里的烛火还亮着,细细的烟气散发着暖香。
谢不倦将她的帘帐轻轻撩起来, 见她仍乖巧地仰躺着, 只是一只手不知何时抬了上来, 搁在脸蛋边上,另一只手在被子上动了动, 像是在找东西。
他不由翘起唇角,看来阿雾已经在梦中了。
许知雾忽地哼唧一声, 动了动嘴唇说了句什么。
谢不倦俯下身去听,长发垂在了许知雾的手背上。
“糖葫芦……”
谢不倦失笑, 看来许知雾这些日子没能吃到糖,做梦都想着呢。
他正要直起身,垂下的那缕发丝竟被许知雾攥住,谢不倦伸手去解救他的头发。
头发算是救出来了,他的一根手指又被握住,小姑娘握着他指节, 又念起了“糖葫芦”。
看来梦里的她已经拿到了糖葫芦, 就差送进嘴里了。
为免他的手指被当成糖葫芦被她送入口中,谢不倦将之抽回, 笑着说与她听,“等到了京城,就带阿雾吃糖去。”
也不知她在梦里能不能听见。
十一月初,一行人终于抵京。
他们在京城运河口下了船, 又乘上马车。大约他们的大船太过气派, 马车走出老远了后面的百姓还在看, 直至完全看不见, 才和身边人猜测起他们的身份来。
进入城门后,许知雾撩起窗帘往外瞧。
上一回来京,大街上人很多,但多是乱糟糟的,有了点什么热闹就一窝蜂地凑上去瞧,挤得大街上水泄不通,车马停滞不前。
这次来,倒真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乾坤大街变得更为整洁威严,修葺一新的青色坊墙笔直通向看不清的远方,每一道牌坊下头都竖着两块石碑,上面凿刻着一条条《新典》,叫来往的路人都能一眼看见。
马车驶过大理寺,许知雾甚至在他们的门外见到了一大块布告栏,依稀记得从前是没有的。
“哥哥,那上面写的是,‘明日’什么来着,还没看清马车就过去了。”
“‘明日斩首’。”谢不倦说,“上头公示的正是明日斩首的犯人。这里几乎每天都有犯人要施以斩刑,百姓可以进去看。”
“……”许知雾神情一僵,而后纳闷道,“京城在刑罚这一块怎么和我们骈州相差这么多?爹爹每天都想着怎么安抚百姓,对他们如同和风细雨。可京城这边竟让百姓去看斩刑?”
“因为被斩首的原本多是大奸大恶之人,或是豪强恶霸或是贪官污吏,百姓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允许他们去看斩刑算是另一种安抚。”
许知雾点点头,又想,这个京城特有的“习俗”是不是从三皇子那里发源的呢?
“阿雾觉得这样不好?”
“也不是……”
哥哥好像很在意这个问题,看着她认真解释道,“京城与骈州不同。因为皇室在京城,朝臣权贵,世家大族也多在京城,有些旧习一动便是铺天盖地的反对,弊处难除,积重难返,因此更要下一味猛药,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再慢慢和缓下来,令其信服接受。”
许知雾听着听着,怎么越听越觉得,他哥哥就是站在新典变、法的立场上?
一想,也是。哥哥是三皇子的心腹嘛。
“百姓乐于看到这些草菅人命的权贵落得斩首下场,而京城最多的便是百姓。权贵多软弱,他们拥有得多,能被拿捏的也就多,这次变、法就是这么推行起来的。”
许知雾听明白了,在京城想要做成一件大事,势必要抬起这一方,得罪另一方。
而三皇子选择站在百姓这一边,“那他得罪了权贵,就不怕……”
谢不倦道,“他不怕。好了,快到了。”
此时马车已经拐入青梧巷,此地是当年许老夫人过世之后分给许家二房的宅子。可惜许家二房在这里住得少,每每只有年关过来述职才会住上几日。
下了马车,许知雾有些茫然地站在许府大门口,这里算是她在京城的家,但是她已经陌生得没有了印象。
再看这宅院虽看着大,但颜色暗淡,没多少人气。侧门前头的地上还铺着好些干枯落叶,再被雨一打,都湿烂了。
哥哥上去叩了门,好一会儿,里头一句,“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