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by牧荑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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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有……问什么?”
“不曾。”
谢不倦这才看向绿水的眼睛,“今日你的任务是什么。”
“回殿下, 是保护许姑娘。”
“那你做的又是什么?”
谢不倦身后的青山有意帮绿水说话,但他熟知殿下的性子,再想求情都要忍着。
绿水艰难道,“殿下,今日是属下失职。可那说书人讲的故事委实骇人听闻,于殿下的名声不利, 属下便想着将他拿下, 再盘问背后是哪个在作祟!”
“他说任他说,这样的传言能损我几分?能用愚蠢至此的招数, 除了殷家也不做他想。”谢不倦揉揉额角,无奈道,“绿水,你告诉我, 一个‘门客’的属下为何可以调动黑甲军?”
“……”绿水哑口无言。
“阿雾她是单纯, 而不是傻。”
绿水另一只膝盖也落了地, 伏地道, “请殿下降罪。”
“自去领罚,黑甲令交到青山手上。”
谢不倦绕过绿水,大步往前走。而青山看了绿水一眼,抿抿唇沉默跟上。
走在长廊上,往日里许知雾总在长廊那一头等着他,笑着说“哥哥你总算回来了”,若他还带了甜点零嘴,便笑得格外甜。谢不倦生出几分茫然,他不晓得身份暴露之后将会给他们的关系带来什么变化。
因为心急,谢不倦抄了近路,从自己的屋子进去,拉开屏风直接走到许知雾那边。
此时许知雾的帘帐是打开的,绿织正坐在她床沿。
谢不倦的脚步慢下来,添了几分犹豫,他绕过绿织走到许知雾的床前,见她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面色有几分苍白,整个人好似一朵娇弱到透明的花。
她的生活总是热闹又平和,离纷争冲突那样远,因此她一点也看不得这些。
而无论是刑罚,还是斗争,在谢不倦这里都是稀松平常,激不起一点点情绪的涟漪。
他们就好似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土壤里长出的绿植,许知雾觉得他这一半混乱不堪,他又觉得许知雾那一半娇弱到需要用谎言来呵护。
“公子。”绿织突然出声,起身看着他,像是鼓起了勇气一般问,“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一直瞒着我们姑娘?”
谢不倦看她一眼,并不说话。
如果一定要坦白,他会亲自坦白给许知雾听。
绿织看出谢不倦清俊温雅外表下隐藏的傲慢,深吸一口气,换了个问题,“公子是不是不打算放我们家姑娘嫁人了?”
谢不倦轻轻抬眉,而后毫不遮掩道,“是。”
“公子,你!”绿织胸口起伏,心中愤恨,公子与姑娘分明是堂兄妹关系,公子却染指了姑娘,甚至想要困住她一辈子,这是何等的下作无耻!
谢不倦不知绿织所想,目光专注地落到许知雾面上。
她睡着,竟叫他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总会醒的,到时候是质问还是埋怨,无法预料。
“你去吩咐厨房熬一碗粥,待她睡醒了吃。”谢不倦顺了顺许知雾的鬓发,自然地吩咐绿织。
绿织下意识答了“是”,走出几步后顿觉痛心,公子这般毫无廉耻之心,姑娘定要吃大亏的——不对,已经吃亏了——总之,得想个法子让姑娘远离公子。
姑娘失了处、子之身,但许家什么也不缺,到时候姑娘大可以招赘,而她也可以舒舒服服地留在许家一直伺候姑娘。
绿织的脚步顿时轻快起来。
屋里的谢不倦在床沿上坐下来,伸手碰了碰许知雾的脸蛋,凉凉的,幸而没有发烧。大概觉得触感柔软,他又碰了一下,指尖从她的颊侧一直划到小巧的下巴上。
许知雾皱了皱眉头,眼睫轻颤,要醒了。谢不倦缓缓收回手。
“哥哥……”许知雾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伸向他,像是在讨要一个拥抱,“哥哥,你陪我说说话。”
见许知雾待他亲近如常,谢不倦内心渐渐安定,俯身抱了抱她,按着她后脑勺说,“哥哥在。”
怀里的姑娘从喉咙里呜咽一声,而后埋在他锁骨处哭了,她问,“哥哥,只有京城是这样的吗?还是说,只有骈州不是这般?”
谢不倦温声道,“京城自然与别处不同。”
“那我还是更喜欢骈州……”
“嗯。”
后来,许知雾枕在哥哥的腿上,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说她好想念爹爹娘亲,谢不倦便安抚她,年关快到了,他们很快就来见阿雾。
许知雾丝毫不提白日所见所闻,也不问绿水为何能够调动黑甲军,甚至没有问起他是不是与三皇子乃是同一人。
直到绿织端来热粥,她都没有问出这些问题。叫谢不倦既疑惑,又不安,他将其按捺住,隐隐担心此事是否会埋下隐患。
他头一次感受到了焦灼滋味,甚至想要主动开口,向她坦白。
一碗热粥喝下去,许知雾还拉着他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外头夜幕四合,她该放哥哥回去了,许知雾终于轻轻问出一句,“哥哥,不论怎样,你都是我哥哥,对吗?”
谢不倦立在她的床前,一手负在背后攥成了拳。
她的眼里都是不安与希冀,有什么东西正在摇摇欲坠,迫切地等待一个肯定的答案。
谢不倦压制着磅礴情愫,他不想再做她的哥哥,可最后却唯有一声淡而温柔的,“……是。”
见许知雾唇角微弯,谢不倦摸了摸她的头,“好生歇息吧。”
小姑娘终于心满意足地躺了回去,目光还依赖地落在哥哥身上。
她不在意哥哥是否有其他的什么身份,只要他是哥哥这一点没有变,就好。
谢不倦细心地将许知雾的被角掖好,“哥哥走了。”
他终于从许知雾满是依赖的视线中逃离了。
那样纯粹的依赖,好似他一旦变质就是罪过。
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她想听的是这样的答案,他就给她这样的答案。
谢不倦这样告诉自己,却在走出许知雾的房门时,胸口一闷。
青山大惊,看着谢不倦嘴角溢出的一丝血线,揪心道,“殿下旧伤未愈,为何不歇一段时日?日日晚睡早起,诸多事情压在身上,御医都说殿下好得比他预料之中要慢上许多了!”
“无妨。”谢不倦取出手帕,轻轻将嘴角血迹拭去。
“殿下!伤及肺腑并非小事……”
青山还要劝他,谢不倦一个淡淡的眼神过去顿时没了声音,“我早已好了,今日不过是——”
谢不倦眼中划过一丝恼意,抬脚便走。
他不过是说了一个最不想说的字眼罢了。
说起来,陈尚书心眼颇多,但办事还算利索,答应了要送谢不倦一只猫儿,没过几日便送过来了,且看得出来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这猫儿通体雪白,一对碧蓝鸳鸯眼,落地之后就大着胆子嗅了嗅谢不倦,而后往他靴子上蹭了蹭。谢不倦蹲下来去摸它脑袋,小猫儿也不躲,看样子性情确实温驯。
“看样子殿下还算满意?”
谢不倦站起身,笑了笑,“就这一只猫儿吧,她兴许会喜欢。”
一个短短的“她”字,他的面上竟露出了柔软神情,叫陈尚书颇为纳罕,抓心挠肝地想知道这姑娘究竟是谁,不过殿下谨慎,将这姑娘保护得密不透风,多番打听下来也只得了个无甚用处的消息——三皇子府曾出来一个带着帷帽身段窈窕的女子。
谢不倦没管他想什么,一手举着猫儿的胸口,另一只手小心地托着它屁、股,不甚熟练地将它抱了起来。
陈尚书见他全部心神都在猫儿身上了,识趣地告辞。
“殿下,这猫儿被人抱着也不抓人呢,送给许姑娘正合适。”绿水说。
谢不倦没接话,可他的唇角一直有笑。
他抱着猫儿一直走到后院,见许知雾又站在了长廊那头,他笑容更甚,像个少年郎一般冲她喊,“阿雾,看看这是什么!”
许知雾定睛一瞧,不敢置信道,“猫?是猫?!”
因为许母不允许她养猫猫狗狗,许知雾就没想过有朝一日她可以拥有一只属于她的猫儿。
她一路跑到哥哥面前,和他怀里的猫儿对上目光,又手足无措起来,只伸手去轻轻碰了碰它的额头,猫儿凑过去,舔了舔她的手,刺刺的舌头刮着她手心。
许知雾咯咯直笑。
“阿雾,给它取个名吧,以后就是你的了。”
许知雾看着猫儿想了一阵,脑子里把《诗经》《楚辞》都过了一遍,还是觉得没有合适的,遂道,“哥哥你来取吧,它是我们两个的猫呢。”
谢不倦微怔,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尖一红,抱着猫儿的手也不自在地动了动。
他觉得臂弯里的猫儿仿佛成了一个小小的婴儿。
“既然是我们二人的猫,”谢不倦笑了笑,温柔道,“那就叫‘许之雨’吧。”
许知雾显然已经忘了儿时学着写字的时候,在哥哥面前将自己的名字写成了“许之雨”这件事,因此也读不出哥哥温柔笑容之下的蔫坏。
她还眨眨眼睛问,“这是怎么来的?”
“‘随我们姓许,加上‘之乎者也’的‘之’,既不是‘知’,也不是‘孜’,最公平不过了。再者,这猫儿以后得靠阿雾多多看顾,因此阿雾可以多赋予它一个字,便是‘雾’字头上的‘雨’。如何?”
许知雾一想,觉得哥哥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当即点头,“这名字挺好的,就叫这个吧。”
而后便挠着猫儿的下巴,逗它道,“许之雨?许之雨?”
见猫儿一脸茫然,许知雾乐不可支,哪里晓得哥哥也正看着她笑呢。
“许之雨,这个就是你的名字哦。”许知雾又喊了它一声,猫儿却抬起下巴去看哥哥,对这个名字一点反应也没有,许知雾点了点猫儿粉粉的鼻子,笑它,“许之雨是个小笨蛋!”
谢不倦忽地轻笑出声。
许知雾抬头,撞进哥哥满是笑意的眼里,傻乎乎地跟着笑了。
……
第二日谢不倦又早早起来,进宫朝会。
许知雾把猫儿抱在怀里,在明月阁里头四下走动,带小猫儿熟悉环境。
走到哥哥的屋前,见青山从前头大步走过来,手里还提了个红木制的食盒,便出声询问,“哥哥不是走了吗,怎么还送吃的过来?”
青山一愣,下意识地将手里的食盒换只手提着,离许知雾更远了一些,随后恭敬答道,“姑娘,公子近日操劳,这是给公子送来的补膳,待公子回来了再用。”
许知雾点点头,稍稍有些愧疚,哥哥这段时间有多辛苦她都看在眼里,却还是盼着他能多陪陪自己,是不是有些不懂事了?
“那你快送进去吧,等哥哥回来了,记得给他热一热。”
青山点头应是,正要推门,许知雾又喊住他,“那哥哥什么时候才能闲下来?”
“奴也不知。”
见许知雾终于不再喊他,青山松了一口气,推门走进谢不倦的屋子,将手里沉甸甸的食盒搁在他的桌上。
哥哥暂时没法长时间陪伴她,好在她现在有了许之雨,它是个脾气很好的猫儿,任她摸任她抱,也只有在她想要去亲一亲的时候,才会伸出肉垫抵住她的脸。就算抗拒她的亲吻,却也不会伸出爪子,乖巧极了。
“许之雨,来,过来。”许知雾将猫儿放在地上,而后蹲下来朝它勾勾手指头。
猫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指头看,而后忽然冲上来抱住她的手指,伸出舌头舔了舔,发现不能吃,又往别处跑去,时不时这里嗅嗅,那里蹭蹭。
许知雾也不拦它,反正门已经关上,也不担心它溜出去。
猫儿渐渐跑到她与哥哥中间的屏风处,许知雾跟在后头,留意到屏风的底座与地面有足足三寸高的缝隙,暗道一声糟糕。
她小跑过去抱它,但猫儿已经极其敏捷地从屏风底座钻了过去。
“许之雨,回来!”许知雾一边喊它,一边推开屏风走到哥哥的屋子里。
远远看见哥哥的门也是紧闭的,许知雾便不再去追它,任这猫儿四处撒欢。
猫儿生性好奇,到了一处崭新的地界,又开始四处嗅闻,它甚至跳上了凳子,伸出爪子去扒拉桌上的食盒。
许知雾好笑,走过去道,“许之雨,你可真是个馋猫,这么快就闻到哥哥的补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