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by牧荑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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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途经沅州的时候,许父租了艘船,虽比不上来时哥哥的那一艘,却也算宽敞了。
入夜,许母推开许知雾的门,在她榻边坐下。
“你爹不好意思,让我来问你。”许母顿了顿,搭上许知雾的手,“阿雾,你喜欢小孜吗?”
许知雾眼睫一颤,并不作答。
“小孜说他喜欢你,在追求你,是这样吗?”
许知雾背过身去,闷闷地小小声说,“哪有人这样追求的。”
“阿雾?你说了什么?”
“娘亲,我说‘我不知道,我需要好好想想’。”
许母离开了。
一个月后,许家一行人终于抵达骈州,到的时候正是夜晚,许知雾梳洗一番,沉沉睡去。
翌日,她便去了骈州书院。
先生此时还睡着,许知雾在她床边坐了一会儿,不见她醒。她用目光细细描摹了先生的模样,她已经两鬓花白,看上去瘦弱苍老且憔悴,为何从前不曾想过先生已经老了呢。
照顾先生的侍童端了碗药过来,“许姑娘,先生该喝药了。”
“我来吧。”
于是轻轻唤醒了先生,一勺一勺喂给她,从头至尾,先生都不曾发觉是她,她已经很糊涂了。
药喝完后,她接着躺回去,双眸一阖,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许知雾轻声道,“先生,是阿雾回来了。”
先生自然没有应她。
许知雾垂眸叹了口气,退出屋子,对侍童道,“我明日还会来。”
骈州书院还是那副熟悉的模样,一花一草都不曾变过。
不过也是,她不过离开了几个月而已。
这会儿正是他们上课的时候,一路上只见到书院中洒扫的下人,并没有蓝衣身影。
“许姑娘,许姑娘!”
许知雾闻声顿住脚步,回首看去。
是个熟人。
此人正是甲班的头名,从前为她的祈愿舞配乐,因此有过接触。
“薛公子?”许知雾笑了笑,“薛公子怎不在上课?”
正是化雪的时节,冷得沁骨,薛公子却双颊泛红,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其实许知雾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因为他性子温和,因为他善琴,因为他在某些方面和哥哥有些像。
“许姑娘,好久不见。”一句“好久不见”出口,薛公子渐渐沉着下来,笑着说,“本是要上课的,不过方才许姑娘经过了薛某的窗前,薛某又惊又喜,就这么冲出来了。”
“……”许知雾微愕,对于薛公子接下来要说什么,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薛某心悦许姑娘已久,原本深埋于心,直到许姑娘离开骈州。薛某很后悔,应当早早地告诉许姑娘薛某的心意。”
眼前的男子穿着书院统一的蓝布长袍,外罩玄色披风,模样清朗,笑得有些腼腆,“许姑娘若是不介意薛某唐突,能否考虑考虑薛某?”
该如何回应呢?
她可以说因为先生的事情没有心情考虑这些,也可以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推到爹娘那边去,总之她有许许多多的方式逃避。
“许姑娘?”
许知雾有礼地笑道,“对不住,薛公子,我已经有……”
有什么?
许知雾忽地恍然,她想说她已经有了什么?
二月凛冽的风刮过,许知雾拢了拢披风,续道,“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第61章 晋江独家61 [VIP]
之后的好些天, 许知雾一直在想,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哥哥了?和兄妹不一样的喜欢。
如果确实是喜欢,那和兄妹之情又有什么不同之处。
她每每想要深想, 却总觉得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拦在前头, 令她无法穿过去。偶尔思绪清明一点, 也滑溜溜地跑开了。
她日日都要去一趟骈州书院,看看先生的情况, 给她喂药。
先生总也不清醒,浑浑噩噩的, 最初只是睡觉,后来开始说胡话, 一个个陌生的字眼,像是她年轻时候的过往。
许知雾再度请了郎中进来,郎中只是摇摇头,委婉问,“许姑娘,这老人家可有什么子女或是孙辈?”
“没有, 先生没有后人, 有什么话跟我说是一样的。”
“……”
三月初,谢不倦寄了封信到骈州许府, 信封上画了许之雨的猫脑袋,里头只有短短四字,“骈州如何?”
或许这是属于哥哥的温柔。而他真正想问什么,许知雾也很明白, 遂也回了四个字——
“先生去了。”
去的时候都不知道她的学生回来了。
许知雾将信纸细致封好, 交到绿织手里, 托她送往门房。却又突然唤住她, 将信拿回来,也想和哥哥一样在信封上画点什么。
她抬眸瞧了眼桌上未吃完的枣泥糕,提笔在信封上画了下来。
“姑娘,你还是快些休息一会儿吧,都跪这么久了。”
因为先生没有后人,许知雾作为她的学生,便为她披麻戴孝,许父许母也觉得理应如此。
既然哥哥信上没有细问,她就不说啦。
骈州的春秋都短得像是蛤|蟆的脖子,跟没有似的,转眼就见天地热起来。
许知雾换上清爽的绿裙,躺在榻上和魏云娴吃起了今年的第一碗冰碗。
“阿雾,我的婚期定下来啦,就在今年十月二十五,他们林家三番两次想要提早婚期,都被我娘拒了。”魏云娴舀了个圆滚滚的冰葡萄,咽下清甜汁水后说,“我娘她觉得,这样林家就会更看重我,更珍惜我。娘她总说当年嫁阿姊嫁得仓促,这才有后面种种,所以她在我的婚事上紧张得不得了。”
“这是好事啊。”许知雾懒懒地往坐榻中央的小几上一趴,将脸往冰碗上贴,“不过你和你姐姐情况不同,阿娴,你与林琅青梅竹马、知根知底的,他是个什么人你最清楚了。”
“什么青梅竹马啊,他从小就是我跟班,跟在我后头,我说东他就不敢往西!”魏云娴说着笑起来,“我小时候还教你也那样待你哥哥呢,不过你哥哥性子和林琅不同,怎么也做不了跟班。”
许知雾捧着脸问,“怎么说?我哥哥不是很听我话吗?我让他往东,他也不会偏往西去气我啊。”
“不一样。”魏云娴想了想,“我说不太明白,不过你哥哥对你再好,他也是走在你前面的那个人,他引导你,而非跟从你。对,就是这样的,阿雾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嘛?”
许知雾沉默半晌,忽然问,“阿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嗯?怎么问这个?”
“哎呀你快说嘛,你对林琅什么感觉?”
魏云娴一边吃冰碗一边想,而后说,“就是踏实吧,跟别人都没有这种安心的感觉。”
“觉得安心,就是喜欢?”许知雾不知不觉说出了声,“我在哥哥身边,也确实很安心。”
“?”魏云娴一愣,连忙将冰碗放下,“阿雾你说什么,你和你哥哥?!”
许知雾不好意思地抱膝背过身去,又被魏云娴拉着胳膊拽了回来,“阿雾,你老实交代,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
“好啊,我掏心掏肺地跟你说真话,你倒瞒我了。都说漏嘴了,还不肯交代!”
许知雾无奈,叹道,“此事说来也简单,就是哥哥他好像喜欢我,还跟爹娘说在追求我。然后我也答应了要跟他试一试……”
“答应了?你答应了?”
“咳咳,就是试一试。”
魏云娴好奇得厉害,许知雾只好将这段时间的事情在脑子里整理了一番,省去酒后轻薄哥哥,再省去哥哥的真实身份,将能说的跟她说了。
“你哥哥对你一向很好,难道就是因为喜欢你?”魏云娴又摇头,“也不对,你很小的时候他就对你很好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许知雾放下冰碗,在坐榻上躺下来。
“那你喜欢你哥哥吗?”
“我也不确定,好像有一点?”
魏云娴一听,也叹着气躺下来,心里暗暗为自家哥哥感到同情。还没开始追呢,心上人却有了心上人,这个心上人还是心上人的哥哥。
忒惨了。
屋里静了一会儿,忽地,魏云娴弹坐而起,摇着许知雾的肩道,“你哥哥不是你大伯家的孩子吗?他是你亲堂哥呀,阿雾你清醒,不能和他继续下去啊,这是不对的!”
许知雾的脑袋都要被摇昏了,连忙道,“不是不是,不是堂哥,哥哥他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阿娴你冷静。”
魏云娴总算松开她,为了补偿许知雾,她将自己的毕生绝学倾囊相授,“阿雾,我教你一个认清心意的法子。”
许知雾期盼地看着她。
“你想象一下你哥哥和别的女子在一起的画面,再狠一点儿,还可以往后想,想他们成亲生子,幸福美满,而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只是个妹妹,你只能在一边能看着……”
许知雾有些出神。
“如何,难受吗?”
许知雾缓缓点头,“难受。”
魏云娴大力地拍了许知雾的肩,“很明显,阿雾,你喜欢你哥哥。”
“是这样吗?可是我小时候就不乐意哥哥和容铃表姐说亲,这么说,我六七岁的时候就喜欢哥哥了?”
“……”
许知雾用“你不靠谱”的眼神看着魏云娴。
“那还能怎么办?你不是在和你哥哥试么?换我早试出来了。”
“怎么试?”
魏云娴坏笑道,“你就抱着他,劈头盖脸亲下去,一准试出来。”
许知雾又羞又气,“阿娴!劈头盖脸不是这么用的。”
……
魏云娴的主意虽然一如既往地坑人,却给了许知雾一点提示,她对哥哥的依赖远超寻常兄妹,因此和爱意的界限模糊不清,若真要分辨心意,应当去京城——
在清醒的情况下,轻薄一下哥哥。
正在她琢磨这个轻薄计划的时候,哥哥的信来了。
头一次,许知雾连拆信都觉得难为情,还有一些心虚。
而哥哥自然对她的计划一无所知,信件内容简短却透着他独有的温柔,“阿雾,四月已过,可缓缓归矣。”
长大之后的许知雾不再用信件是否够长,上面的字是否够多来确认哥哥是否念着自己。
哪怕简短到只有三个字,两个字,她都确信,哥哥是想她的。
她也想他了。
……
“阿雾。”许母进来,面上带笑,“娘这里有个好消息,要不要直到?”
许知雾原本在整理她的小匣子,听了这话立马停下来,“什么?”
“阿雾就这么去京城,娘不是不放心嘛。就和魏夫人说了,谁知她竟放了人,让阿娴同你一道去京城玩一段时间。不仅如此,云萧也去,他是男孩子,也有力气,一路上能有个照应。”
“真的?!”许知雾放下匣子蹦起来,跑过去抱住许母,“太好了,我就担心路上无聊呢。”
“你啊你,就只担心无聊,怎不担心一路上安不安全?”
“不是派了人保护我嘛,哥哥的人也跟着呢。”
许母拍拍她的背,叮嘱道,“阿雾,一路仔细些,到了京城,记得写信告诉爹娘。”
许知雾连连点头。
“还有啊,到京城之后,你和小孜……爹娘也不干涉你们,不过切记要注意分寸,小孜娘是放心的,就是阿雾你……”
许知雾不乐意了。
他们两个明明是哥哥先起了心思,怎么还对他放心呢?
“你就听小孜的话,别的,等爹娘来了京城再说。”
“……好。”
于是,许知雾与魏家兄妹一道上了去京城的路。
两个姑娘坐在一侧,魏云萧则坐在对面。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坐着的样子显得局促,马车一晃,膝盖偶尔会碰上对面两个姑娘的,魏云萧连连后缩,越发局促了。
许知雾忽然就想起哥哥,他坐在马车里的时候永远那么沉着优雅,让极少出远门的许知雾都感到安心极了。她有事没事都要喊哥哥,觉得困了也要抱着他的胳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