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by牧荑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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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雾心虚的时候笑得格外甜,“墨水洇了。”
许孜没说话,拿过她的毛笔,在纸上写了个“雾”字,一撇一捺都漂亮极了。
“对,就是这么写的!你写得真好。”许知雾用大声的夸赞掩盖她的心虚,又偷瞧他一眼,见他真的不打算斥她不会写自己名字,于是扬起笑容,放心地去看那个端正秀丽的“雾”。
“下面这个是什么?”
“务,政务的务。”
“什么?哪个zhenwu?”
许孜便说,“务必的务。”
这下许知雾懂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务必清理干净,不然有你苦头吃’!”
许孜一听这话便皱起了眉,“这话是谁说的?”
“焦尾呀,她这么和绿绮说的。”许知雾摸了摸许孜写下的“雾”字,随口说,“焦尾说她家是被爹娘从京城带过来的,绿绮是在这边买的,他们不一样,所以焦尾不做打扫的活。”说完还冲许孜得意地笑,邀功似的,“都是我偷听来的!”
许孜听清楚了许知雾两个丫鬟的来历,并没有对此作什么评价,只伸手点了点许知雾面前的宣纸,“阿雾照着写十遍吧。”
许知雾苦脸,讨价还价,“十遍太多啦,五遍好不好。”
许孜支颐想了想,“好。”反正他本来就只打算让她写五遍,而许知雾不出所料地跟他打了商量。
许知雾哪里知道许孜心中所想,乖乖地捧起纸笔,甜笑道,“那我去一边写啦。”
她走到坐榻处,将宣纸往坐榻中央的茶几上,而后爬上坐榻,盘着腿开写。
过了好一会儿,许孜估摸着她怎么也该写好了,一转头却见她还拿着笔在写着什么,无比专注。他放下书起身,也没出声,就这么静悄悄地走到了许知雾后面。
这么看上一眼险些让他黑了脸!
许知雾的五遍“雾”字确实写好了,一个个巨大无比,上头的“雨”和下面的“务”可以独立成字,中间跟隔了楚河汉界一般泾渭分明。
不仅如此,她还颇有兴致地画起了画。
比起她完全不着调的字,她的画可以称得上栩栩如生。
只见墨水勾勒的浴桶里头坐着个沐浴的少年,只露出了脑袋,长发将浴桶的水面铺得满满当当。只画到这里还算是张不错的画,但她又添了几笔,在画中少年的嘴上拉出了喷射的水流,水流里面还有几条鱼虾,浴桶之外的地面上淌开了一滩水迹,里头也有好些正在扑腾挣扎的水生活物。
活脱脱的水鬼!
许孜的额角再度跳了跳,他幽幽出声,“这就是我在阿雾心里的样子?”
第8章 叫哥哥
许知雾连忙护住她的画,“你什么都没看见!”
许孜扯了扯嘴角,淡淡道,“看来阿雾精力充沛,合该多学几个字。”
“啊?”许知雾哀嚎一声,“不要,你饶了我吧!”
许孜难得动了气,面上虽没露出来,却拿过许知雾的笔写下了一句诗,长达十四个字,而后对许知雾说,“阿雾善画,不如把这些字画下来,想必比学着写字更快。”
许知雾愣愣地看着这些字,她没找到一个认识的。
她不知道意思,也没记下笔顺,当真只能画了!
半响,许知雾歪歪扭扭地模仿了几个字,圆溜溜的眼睛斜觑着许孜,咬着牙小声说,“讨厌。”
许孜朝她看过来,许知雾吐了吐舌,转过头接着和这些字死磕。
她暗暗想,这会儿的许孜真是太不听话了,远远不及林公子,看来她是时候再向阿娴讨要新的招数了。
这个念头甫一划过,许知雾突然愣住,许孜不听话也就算了,那她为什么要听许孜的话呢?
许知雾神情一变,顿悟一般放下笔,撑着坐榻换了个方向,就这么面朝许孜,盘着腿捧着脸,两只眼睛专注地瞪视着他。
而许孜现在气头也过了,见她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冲她招手说,“阿雾过来,不学那些字了,来学‘父亲’‘母亲’怎么写,学了阿雾就可以去玩。”
许知雾控诉地看着他,“竟然还要学四个字!”
许孜纠正,“是三个字。父、母、亲。”
“我、不、写!”
“那母亲问起来,我只好说阿雾很笨了。”
许知雾:“……”
接下来许知雾就发现,许孜和娘亲不一样,不会因为她没写对就训她打她,但是会一遍一遍让她写,仿佛没有尽头似的。
可是她真的好想去玩哦……她为什么会想不开来找他识字呢?
最后许知雾攥着笔含着泪,肩膀一抽一抽,一边写一边骂,“讨厌……你真的好讨厌……”
一个字没写完,就已经抹了三次眼泪了。
许知雾抽抽嗒嗒说,“要、要不,你就说‘阿雾很笨’好了,我真的不想写,‘母’好难写哦……”
许孜不禁想,他学写字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为难过?
但是见她哭得厉害,十分委屈似的,许孜叹了一口气,牢牢握住许知雾写字的手,一笔一划带她写完。
这个过程很神奇,好像许知雾的手突然就有了支撑,轻轻松松就写了一个漂亮的字。
许知雾惊讶地睁圆了眼睛,着迷地看着这个出自她笔下的字。
她抬头去看许孜,差点撞上他的下巴,“你再带我写字嘛。”
“那阿雾要看仔细一些。”许孜说着,握住许知雾的手,完整地写了一遍“母亲”。
许知雾惊叹地看着写下来的字,又去看许孜,他还没有收回手,因此离她很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凉悠悠的呼吸,许知雾忽地走神,她说,“我想吃西瓜了。”
天色渐暗,终于送走许知雾,许孜松了一口气似的撑着额。
他有些纳闷,许知雾会不会写字和他有什么关系,自己难道有好为人师的毛病?
而许知雾这边则迎面碰上了善姑,善姑问她,“阿雾下午去了公子那里?”
“对,我跟他学写字去了。”
善姑露出一个笑,点头道,“不错,姑娘多跟公子学学。”
许知雾歪了歪脑袋,不由疑惑,善姑可是很严厉的,怎么这话听上去,倒像是很欣赏许孜呢?
翌日,许知雾没能去成魏府。
许家来了客人,是许知雾的表姨母与表姐,平日里与许家经常来往。
表姐容铃正值金钗之年,比许知雾大上好几岁,但是对许知雾不错,每次来都送她小物件。
因此许知雾还挺喜欢她。
这次她带来的是一只竹蜻蜓,一大一小两个女孩玩得不亦乐乎,期间许知雾不慎摔了一跤都没有哭,拍拍膝盖站起来接着玩。
“阿雾,你那个哥哥生得如何?可好看?”容铃忽然问。
许知雾一搓竹蜻蜓,目光随着它高高飞起来,她随口答,“好看啊,怎么了?”
“我们看看他去,好不好?这会儿他或许在正堂,我娘必定要见他的,还给他准备了见面礼呢。”容铃拉着许知雾就走。
“哎?”许知雾被动地跟上,“不玩竹蜻蜓了嘛?”
容铃弯唇甜笑,竹蜻蜓哪里有美少年好?
两人悄悄躲在正堂的屏风后,只听许母说,“你来便来,还带什么见面礼。罢了,小孜收了吧,和姨母道个谢。”
许知雾有些无聊地站着,而容铃则从屏风后悄悄地去看许孜。
她在正堂里看见个身姿清雅的少年,近成人高,穿着雪白玄边的衣衫,深色的腰带勾勒出窄腰,整个人线条修长、仪态优雅。
可那张脸又漂亮得不像话,完全脱出了邻家少年的范围,让人不禁恍惚,为什么不期然就在骈州看见这样美貌的少年,不是在画里,也没有遥不可及。他就在眼前,甚至就和她身处同一间屋子里。
容铃屏住了呼吸。
这时,许孜像是发现了她一般看过来——
容铃急忙缩回脑袋,心口砰砰直跳。
这时表姨母正与许母说着话,“你可别夸铃儿了,我才要恭喜你才是。原先姐姐姐夫只有阿雾一个,现在有了小孜,才真真叫后继有人了!更何况小孜这样好,生得出众,谈吐也不俗——”
话没说完,屏风后的许知雾突然站出来,好奇地看着表姨母,“姨母姨母,前面的我都听明白了,就这句没懂。‘后继’是什么地方?那儿怎么有人了?”
随着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发问,正堂陷入了寂静之中,尤其是表姨母,她的笑容僵硬,显得很尴尬。
而许知雾眨了眨眼,敏锐地察觉到,表姨母说的话或许并不适合让她听见。
表姨母很快用笑声掩饰尴尬,“阿雾怎么玩得衣裳上头都沾了泥?铃儿,快带阿雾出去换衣裳。”
容铃连忙拉着许知雾跑了,跑到花园里,容铃气喘吁吁地看着许知雾,涨红着脸说,“你怎么跑出去啦,说好了只是偷看的。”
许知雾则低着头站着,忽然有些不开心。
“我带你回屋把衣裳换了吧。”
容铃去牵许知雾的手,可许知雾摇摇头,不想换。
“那你还玩不玩竹蜻蜓?”
“玩吧……”明显兴致不如先前了。
容铃陪着小姑娘玩了一会儿在她看来并不有趣的游戏,思绪早已飘远了,她忍不住问,“阿雾,你哥哥和你玩得可好?我还和他差不多大,他愿不愿意和我玩?”
许知雾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奇怪地看着容铃,“容姐姐,你为什么要和他玩?”
容铃脸一红,“因、因为他如今是许家的人,自然也是我的表哥了,当然要认识认识他。”
“那容姐姐不和阿雾玩了嘛?”许知雾攥了攥拳,为了独占表姐的心不惜抹黑许孜,“而且他很可怕的,昨天逼我写了一下午的字,他……他生气的时候甚至还会喷水,喷出好多的鱼啊虾啊。”
容铃听完面色古怪,眼含责备地看着许知雾,“他是你哥哥,阿雾怎么可以这样说他?许哥哥初来乍到,正是处处不适应的时候,阿雾不对他好,反倒编排他坏话。”
许知雾的小胸脯用力起伏了几下,倔强地看着容铃,“你们都让阿雾对他好,阿雾偏不!”
容铃愕然,“阿雾你——”
许知雾红着眼眶,要哭不哭,“你们都喜欢他,姨母喜欢他,容姐姐喜欢他,善姑姑喜欢他,爹娘也喜欢他……谁喜欢阿雾,都不喜欢阿雾了……”
她越说越委屈,沮丧地蹲下来,脑袋埋进双膝之间,眼泪啪嗒啪嗒落入草地,浸入泥土。
“阿雾你怎么哭了……”容铃慌乱地哄她,许知雾全然听不进去。
她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一会儿是容铃怪她说许孜坏话,一会儿是松涛那个不赞同的眼神,又想起善姑饱含欣赏的话语,娘亲喂他的蜜饯,爹爹送他的马驹……
一幕又一幕,一件又一件。
他来到许府短短几天,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
就连许知雾自己,也在他带着她骑马的时候,握着她手写字的时候,牵着她手的时候,温柔摸她头的时候,不受控制地对他生出了喜爱之情,前一瞬还真情实感地讨厌着他,却又很快就觉得他真好。
她说不顾清楚这是什么情绪,只觉得酸涩,恐慌,而这一切变化,都是许孜引起的。
许知雾不再理容铃,抬起胳膊抹着泪跑了。
一路上碰见的下人都惊讶地看着她,却没有一个敢过来拦住她、安抚她的,许知雾全都不理,继续往前跑。
她跑得飞快,裙摆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向身后散开。
泪眼朦胧中,许知雾看见前方站着道清瘦身影,见她跑过来,他是唯一一个不闪不避的。她看见这道身影,委屈更如涨潮一般朝她淹过来。
她带着报复心重重撞上他,撞进他的怀里。
许孜接住她,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
还未张口说什么,许知雾扯住他的袖口,将他拉进旁边的屋子里。
这是间闲置的厢房,里头简单布置了床榻桌案,乍一眼看去很空旷。
雕花木门啪嗒合上,许知雾就站在门里,屋外原本有些刺眼的日光透过木门上的窗户纸照进来,变得柔和许多。
明丽的日光将许知雾的脸蛋映得玉白,睫毛在眼下投射出很深一丛阴影,她的眼泪几乎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