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by牧荑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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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织在一旁尴尬立着,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没多久, 谢不倦将湿帕子递还给她,起身道, “你来吧。”
说完,便转身出门去了。
现在时候还早,不过午后而已,他也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若是被挑起了心思,今日怕是做不成什么了。
而许知雾迷迷糊糊醒来时,见到的便是犹在晃动的珠帘。
“姑娘醒了。”绿织拧着帕子对她说, “再睡下去, 晚上就该睡不着了。”
“哥哥是不是回来了?”
绿织笑,“正是, 方才还给姑娘擦了脸,刚走呢。”
许知雾换好衣裳去找哥哥,推门走入,见到的便是哥哥在案前批阅文书的模样, 自从立储圣旨赐下之后, 变化的不仅是府上的模样, 还有哥哥。
他好像更忙了, 桌上的文书也堆得更高。
哪怕哥哥总是坐姿端雅,不曾弯了脊梁,这文书也每每与他齐眉,甚至还隐隐有越来越高的架势。
许知雾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唤他了。
“阿雾。”谢不倦抬眸看过来,伸手示意她过去。
许知雾顿时愉悦起来,笑着走去,挨着哥哥坐下来,往案上一扫,现在的文书已经不仅仅是大臣们的谏言或是暗卫搜集来的信息了,譬如眼前这一份,便是户部事宜。
户部尚书致仕了,因此许多要做决策的文书都直接递到了谢不倦这里,待新的户部尚书上任之后,或许可以稍稍轻松一些。
许知雾便问,“哥哥,爹爹什么时候来?”
“现在朝廷的调任书还在路上,待父亲接到,又有诸多交接事宜。且接任人选未定,就更久了。”
许知雾立时便想问他在接人人选上有何打算,又不愿催促他,便将这句问话咽了回去。倒是谢不倦主动说起,“如今有两个人选,一是吏部沈侍郎,他出身商贾,考中探花之后入朝为官,真才实学是有的,不过在吏部并不很得重用,从探到的消息来看,甚至受了排挤。”
“在京城为官便是这样,出身如何就已决定了大半,而大多数人都挣脱不了出身给予的枷锁。但在骈州不同,骈州对出身看淡许多,他若过去,于骈州于他都是好事。”
许知雾点点头,“如果这个人是个仁善的好官,那就他吧。”
谢不倦笑了,“另一个人选,则是魏司马。”
许知雾睁大了眼,魏司马便是阿娴的父亲,在骈州司马这个位置上已经做了十余年了,据说爹爹去骈州的时候,魏伯父便已经是司马了。
“论才学,魏司马不如沈侍郎,但他是土生土长的骈州人,又在骈州州府一步步走到司马之位,对骈州这片土地早已熟稔于心。”
若哥哥只有一个人选,许知雾便觉得“这很好呀,就他吧”,可现在哥哥给出的两个听上去各有各的好,许知雾便说不出哪一个更好了。
谢不倦看她小脸纠结,顿时笑了几声,而后捏着她手心说,“哥哥还以为阿雾要为魏司马说两句好话,没想到我们阿雾这样公私分明。”
“对哦。”许知雾像是被提醒了,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那我说两句好话吧,小时候我去魏府玩,魏伯母总会给我糖吃,偶尔碰见魏伯父了,他便会叮嘱我好生走路不要摔了,……总之是个和善的人。”
“就这些?”
谢不倦暗暗好笑,他的阿雾实在没有妖妃的潜质,哪怕是说好话,也公是公私是私,并没有要干涉他的意思。
“那我再想想?”许知雾指尖在案上点了点,忽而偏头道,“魏伯父跟着爹爹做了十几年的事,默契十足。若他为骈州刺史,应当会将爹爹未做完的事情一直做下去,爹爹亲自设立的济婴堂、女户、监管司……还有骈州的祈愿节,想必会一直一直办下去了。”
谢不倦略有动容,揉了揉许知雾的头说,“好,哥哥知道了。”
他好似并不打算批阅文书,反倒拉着许知雾起身,“今晚的晚膳去梅园用吧。”
如今并非红梅绽放的时节,梅园也不在它最美的时候,但谢不倦想着若能换个地方,让阿雾觉得有一分新鲜也好。
魏云娴走后,阿雾显而易见地无聊下来,他不在府上的时候总是看书、逗猫,不出门,也没什么好见的人。
仿佛一天到晚,只有他回府之后才鲜活起来。
外头秋雨淅沥,梅园有一整片的梅花林,大大小小的亭台错落其间,两人择了一处亭子,收了伞入座。
雨水在亭台的檐下落成一线一线,仿佛珠帘一般。
仆人一手撑伞一手端着膳食低着头鱼贯而入。
许知雾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肺腑里的浊气都被一扫而空,浑身的畅意。
天色渐暗,仆人们又提着灯笼一列列地过来,将其挂在各处檐下,不多时便灯火明亮,雨丝在温暖的灯火前乍然现形,又转瞬不见。
谢不倦允她和三杯酒。
又将手边她爱吃的菜轻推至她面前,仿若不经意地问,“阿雾,听门房说今日你堂姐来了?”
许知雾执箸的手一顿,“嗯。”
“吵架了?”
“哪里。”许知雾来了气,“我才不和她吵。”
“跟哥哥说说?”
许是哥哥的声音太过温柔,目光又那般包容,许知雾放松下来,徐徐吐出一口气,直言道,“大伯带她相看了荀将军,且有那个意思,但她不愿,便来寻我,说……”
她看了谢不倦一眼,声音闷闷地说,“想做哥哥侧妃呢。”
说着,用筷子将碗里的鱼肉戳了个洞,续道,“还跟我保证,只是名义上的侧妃,绝不肖想哥哥,也不打扰我们过日子,甚至在你日后三妻四妾的时候还能帮衬到我。”
说完两腮鼓鼓,连带着将谢不倦也气上了。
而谢不倦早已料到许知霖登门可能会说的话,此时也微微冷了面色。
许家大房大约明白在他这里讨不到多少好,便决意从许知雾下手。
若许知雾再好骗一些,心软之下说不定当真会……
见许知雾气鼓鼓的样子,谢不倦按捺下对许家大房的恼意,先温声哄她,“阿雾是信她的话,还是信哥哥?”
“……哥哥。”
“所以阿雾永远不会有需要人帮衬的那一日。”谢不倦目光不错地看着她,浓黑的眼眸被明亮灯火映得灼灼生光,“若是可以,我甚至想要整个府上只有我与阿雾二人,不会有任何人看见我们,打扰我们。”
许知雾唇角微动,抬眸迎上哥哥的目光。
“我既连下人都觉得多余,怎会想要多了什么侧妃,这岂不是自寻麻烦?”
许知雾心情好一些,开始打趣他,“哥哥你连给我梳头都不会,若是连下人都没有,我们恐怕要每日蓬头垢面了。”
谢不倦见她笑,也笑起来,“都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
“那吃饭怎么办?每天都去酒楼?”
“阿雾吃过我烤的肉,忘了?”
许知雾笑容更大,“那我们又不能每天都在府里烤肉!”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没有下人他们该如何生活,亭中笑声不断。
回去的路上,谢不倦一手撑伞,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许知雾的手,此时跟在后头的是绿水与一位公公,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出为主子撑伞。
因为谢不倦虽撑着伞,并未将自己遮全,但看他模样像是乐在其中,若是提出撑伞,恐怕这马屁要拍到马腿上。
“阿雾想不想吃烤羊腿?一品楼的蒙族师傅省亲回来了,我们是出府去,还是将他请到府上来?”
“都可以,看哥哥你得不得闲。”许知雾看他一眼,“哥哥今日的文书还没有看完,岂不是又要晚睡了?”
“重要的已经看了,剩下的不急。或者让绿水看了,拣要紧的与我说也好。”
许知雾便提出,“我帮哥哥看,我下午的时候睡得久,晚上也不会轻易睡着了。”
“好,明日我会去一趟许府,用不了多久,回来就可以陪阿雾玩耍了。”
许知雾脚步一顿,“去找我大伯?”
“嗯。”
“为了堂姐的事?”
见哥哥没否认,许知雾面露犹豫,她虽然生着许知霖的气,但也知道此事若由哥哥出面与大伯说了,许知霖恐怕会受不轻的惩罚。其实许家的家规很严,不论是本家还是旁支都是如此。
唯有远在骈州的许父不曾按照那些规矩来管束她女儿,尽可能给了她最大的自由。
但也只有许父一个例外,许家大房的规矩比家规只严不松。
许知雾还记得有一年年关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热闹喜庆,她也与爹娘去了大伯家用饭。而堂姐却在大冷天跪了整整两个时辰的祠堂——因为她与别家的一个姑娘发生了口角,还被信王妃撞见了。
那时爹娘都为堂姐说了话,但大伯却摆手说,是该给她一个教训。
因为信王妃身份高,人脉广,被她瞧见了不雅的样子,便是在整个京城的贵族圈子中落了颜面,于是责罚更重了。
谢不倦见她支吾,“阿雾,怎么了?”
“哥哥,我已经拒绝她了,还是不——”
话未说完,额心被哥哥的手指点了点,“阿雾的心,太软了。”
他的指尖凉若冰玉,可眼里是笑,无奈又宠溺的笑,能轻易将人融化。
明亮温暖的灯火笼罩着他,细细的雨丝在他身后斜斜落下,寒凉的风只刮到他这里便戛然而止了似的。
而哥哥像是连她在想什么都知道。
“阿雾当真觉得,今日你堂姐登门,只是她一人的主意么?”
第82章 晋江独家82 [VIP]
许知雾愕然地看着谢不倦, 因灯火离他很紧,哥哥的眼睛不似平日里黑如深潭,有几分灼灼的微光, 他没有将她当成孩子哄着瞒着, 反倒笑着为她撕开了不堪的真相。
谢不倦观她神色, 知道许知雾这是听明白了,便轻轻颔首, 捏捏她的手心仿若安慰,“若许尚书当真铁了心要将许二姑娘嫁与荀将军, 许二姑娘根本找不到离家出走的机会,早被关起来了。”
说完又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好似在说,他了解许知雾的大伯,那个人便是这样的。
许知雾心口泛凉,不只是堂姐想要侧妃之位,大伯也是这个意思。然而每每她登门,大伯家又待她亲切无比。
“不必多想了, 明日我亲去一趟, 与许尚书说清楚。”
他摸摸她的头,让她回去洗漱就寝。
许知雾却拉了他的袖角, “哥哥,我想和你……不是说好了帮你看文书的?”
谢不倦了然,知晓她这是还想和他说话,便握住她的手, “好, 那便多谢夫人分忧了。”
许知雾才要抬脚, 险些一个踉跄, 羞恼地瞪他一眼,“怎、怎么喊的?”
而他只是低低地笑,仿佛柔和的微风拂过耳畔。
进了谢不倦的屋子,许知雾坐在了他的案前,颇有架势地看起来,谢不倦则坐在她身边,支着下巴看她。
就好似那等不学无术的公子,眼里只有他的心上人。
许知雾忍不住瞧他一眼,而后稍稍侧身避开他的目光,努力集中精神接着往下看。
过了一会儿,他叫了茶水进来,搁了一杯在许知雾的手边。
许知雾便端起来小啜一口。
又过了一会,他伸手将许知雾垂下来的一小缕鬓发撩到了耳后,还说,“阿雾的头发想休息了。”
许知雾脱口而出,“哥哥你别打扰我了!”
反应过来她对哥哥说了什么,许知雾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看看他,而谢不倦却笑了一阵,搂住她说,“就寝吧。”
“这一本好像还挺重要的,我给你放这边了啊。我把这些看完就睡。”
谢不倦忽而有些恍然,他忆起了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画面。
画面里母后就着烛火翻阅文书,父皇躺在她膝上睡着了。见小小的他从门缝中挤进来,母后还以指抵唇,让他小声一些,不要吵醒了父皇。
或许是因为动容,他凑过去亲了亲许知雾脸颊。
许知雾愣愣地摸了摸脸,“你别急嘛,我很快的。”
谢不倦笑得胸口起伏,眉梢眼角皆带着愉悦。
“阿雾,因为我的身份,注定会有许许多多的人有这样那样的心思,他们或许会从你这里下手,我会保护阿雾。不过,阿雾切记,不可轻信他人,多好听的话都不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