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by牧荑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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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躺在床榻上,许知雾都还在想这个问题。
什么时候才能最叫许孜感动,阿娴可没和她说明白啊。
稍晚一些时候,善姑进来取走了烛台,见许知雾闭着眼睛仰面躺着,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腹部,便满意地点点头。
此时的许知雾眼皮底下眼珠子时不时地要转一下,善姑瞧出她还醒着,便叮嘱道,“今晚风大,切莫外出。”
许知雾连连点头,她知道等会儿善姑照例还要来检查她一遍,乖得不得了,哪里敢出去。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许知雾生出了一个危险的念头。
既然是大风天,那善姑定然也叮嘱了许孜不许外出,那么许孜一定想不到她竟然会在这时候外出,甚至还去寻他。
妙啊,真是绝妙的主意!
许知雾不禁在心里夸起了自己。
于是她打算等到善姑待会儿检查过了,她再悄悄地出门去。
许知雾等啊等,等啊等,等到眼皮子发沉,等到身体被牢牢封印在床上。
善姑什么时候来了她也不晓得,已然香香地睡了过去。
翌日许知雾自然懊恼,她决定今晚再继续她的大业。
老天保佑,这日的风也不小,见不到什么太阳了,比先前凉爽好多。
许知雾躺好之后,便静静地等待善姑来。
好在今日善姑很快就来了第二趟,许知雾听她脚步声远了,吃吃笑了两声,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她揣好了今晚的主角——蜜枣,走了几步便觉得太黑,又熟门熟路地打开她的宝箱,从里头拿出她的小夜。
这夜明珠在夜晚的光芒比之白日的要亮上许多,呈现出温润细腻的乳白色,虽然只能照亮面前约莫一步远的地方,但已经够用了。
许知雾走到门口,轻手轻脚地去开门,可是平日里没什么声响的门在寂静的夜里竟然会这样吵闹!她只轻轻地拉了一下,门便“吱呀”一声。
心怦怦直跳,许知雾警惕地回头去看小榻上的丫鬟。
今日守夜的是焦尾,她翻了个身朝里,并没有被吵醒。
许知雾松了一口气,又捂嘴偷笑,而后将门缝拉得更大一些,小小的身子一扭,便从窄窄的缝里挤出去了。
外头的风真的好大,呜呜地吹着,树影憧憧,廊下的纸灯笼也被刮得摇摆个不停。白日里热热闹闹的许府在夜晚好似陷入了沉眠,黑黢黢静悄悄地蛰伏在夜色中。
今夜不见星不见月,唯有无边的黑。
此情此景哪怕是个大人也容易生出惧怕,许知雾拿着她的夜明珠,一步步慢慢地走,不让自己摔了,不过也仅此而已,要说害怕还当真没有。
许知雾向来不怕黑。
这时,黑黢黢的天突然亮了一下,许知雾愣愣地抬头瞧,只见天上突然出现了一条曲曲折折的银线,就好像天空不小心把它虬结的经络给露了出来。
很快,一声巨大的轰隆声炸响,惊得许知雾原地跳了起来,她加快了脚步,急急忙忙朝松风院走去。
一边走,许知雾一边感动地想,她这次冒着被雷劈的危险,牺牲了睡觉的时间,就为了给许孜喂一颗甜滋滋的蜜枣。这样的诚意,总该叫他感激涕零,心甘情愿听她差遣了吧!
……
这是个无星无月的黑夜,哪怕是窗前的地上,也找不到一点亮光。
既然哪里都一样,许孜今晚便没有睡在地上。
他盖着被子蜷缩在床榻上。
梦魇持续不断地纠缠着他。
许孜再度回到了京城的那个夜晚。
哪怕是对父皇,他也本能地保有某种谨慎,因为觉得不对劲,他只喝了半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补汤,剩下的都偷偷倒了。正是因为这点谨慎,让他全身无法动弹,无法出声,意识却无比清醒。
他被小太监双喆藏到了床下的夹层中,然后噩梦就开始了。
他听见有人进来了,脚步声很轻,门被推开的轻微声响在夜色中被无限放大。
而后是刀剑刺入血肉的声响,他甚至听见了鲜血溅上窗户纸的声响,和雨点噼啪砸在伞面上很像。
来人离去的时候并不那么谨慎了,刀尖拖在地上,炫耀一般划拉出刺耳的刺啦声。
许孜目眦欲裂,红着眼眶疯狂地猜测着外面发生的事情。直到被送出京,也没有人和他解释那一晚的事情,唯有父皇的亲信,大总管金公公叹着气说了一句,“双喆他都是自愿的,他说此生最幸便是拥有和殿下三分相似的眉眼,殿下切莫、切莫……哎……”
金公公是双喆的干爹,双喆是他一手带大的。
许孜,或者说谢不倦,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唯有闷闷地嗯了一声。
“殿下,皇上也是一番苦心,要将殿下安全送出去,只能让他们以为殿下不在了……殿下,保重。待局势明朗,恭迎殿下回京。”
谢不倦却还在想,不该喝那碗补汤的。
或者,他当时全喝了,做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悔恨,被挥之不去的噩梦所困扰。
不至于午夜梦回之时总会回到那个夜晚,听着那些动静,然后和已经没有呼吸的双喆隔着一层床板躺了一整晚。意识被疯狂折磨,却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此时的许孜用尽了全力想要挣脱梦境,可四周全是黑暗,浓稠的包裹住他的黑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睁开眼。想要动一动,却怎么也抬不起手来。
他的额际开始渗汗,呼吸逐渐急促,屋外一道轰隆响雷,却被梦里的刀剑刺啦声盖过去了。而后外头噼里啪啦砸在雨点,落到梦里却成了鲜血溅上窗户纸的声音。
颠三倒四,不分虚实。
难受,好难受。
突然,他的嘴唇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许孜下意识舔了舔,是甜的。
他发现他能动了。
与此同时,眼前有朦朦胧胧的光亮正靠近着他。
第11章 扮新娘
许孜睁开眼,只见许知雾拿着一颗夜明珠凑到他面前,好似在仔细打量他的神情。
小小的姑娘睁着乌溜溜的眼睛,脸上尽是期待的样子。
夜明珠的光芒并不刺眼,许孜极快地适应了它,并感觉到着光亮像是有温度一般,让他浑身的僵冷都渐渐褪去。
“这是什么。”话问出口,许孜才发现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蜜枣呀。”
许知雾趁他张嘴的时候将枣子塞进去,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毕竟这蜜枣她捂了两天,也不知道坏了没有。
不过见许孜吃下去之后没什么反应,许知雾也就不心虚了,“甜吗?”
许孜没有回答,只垂着眼睛看着她的夜明珠,整个人有种空茫之感,像是在梦境中疯狂挣扎之后突然来到了一片空旷之地,茫茫然不知往何处去。
许知雾没有从他身上辨出此种寂寥感,只当他喜欢自己的夜明珠,脆声问他,“你想要我的小夜?不行哦,这是阿雾的周岁礼,很宝贵的,谁也不能给。”
许孜还是沉默,他缓慢伸手揉了揉发胀的额角,目光从许知雾的夜明珠上移开,落在被温润光辉照耀到的那一片床前的空气上,感觉到心跳渐渐地平复下来。
面前的小姑娘大约晚上沐浴过,身上有沁凉的清香,细细的风流带走许孜身上的冷汗。有些凉,但许孜没有动,甚至没有为自己拉扯一下被子。
“轰隆——”
屋外又是一声雷响,许孜毫无反应,像是没听见一样。倒是许知雾身子一颤,极为灵活地爬到床榻上来,反客为主将被子一拉,拉过了头顶,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留许孜在被子外头看着这个鼓包发愣。
不久,严严实实的小鼓包张开一条缝,许知雾膝行几步,很大方地将许孜也盖进去。寝衣柔软的料子甚至拂过了他的脸。
许孜愣住,有些不适应地侧头避开。
夜明珠的光辉在狭小的空间里尤为明亮,许知雾侧过脸儿来,抬了抬下巴说,“看我对你好吧?带你一起躲雷公呢。”
“躲雷公?”
“嗯,”许知雾小小声,“娘亲说过,雷公会罚不听话的小孩。”
许孜顺着许知雾说的一想,顿时失笑,原来许知雾还挺有自知之明。
“那雷公应当不会罚我。”许孜说。
“你怎么能这样想,万一他就劈错人了呢,毕竟你离我这么近!”
许知雾压着被子角,拱着背顶出一小块空间,可对于许孜来说还是太逼仄,他不免要伸出手去——
“哎,你别拉开。”许知雾急急忙忙拉住许孜的胳膊,用气音严肃叮嘱,“就待在里头,里头最安全,雷公电母谁也发现不了我们,知道吗?”
小姑娘挨他很近,凉凉滑滑的胳膊贴着他。许孜想要挪开一些,可许知雾撑出来的空间只有这么一点大,被子里都是沐浴过后的清香,呼吸逐渐将空气变得温暖,夜明珠的光亮在被子里静静流淌,不久前的噩梦好似一下子离他很远。
许知雾拱着背,看着旁边躺着的许孜,弯着眼睛先笑了一阵,而后跟他说起悄悄话来,“你觉得我对你好不?”
许孜闭着眼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没喊哥哥。”
“那、哥哥,我对你好不好?”
许孜便睁开眼问,“阿雾想要哥哥做什么?”
“我想……”许知雾眼珠子一转,趁机提要求,“我想哥哥带我骑马!去大街上骑马!”
许孜便以为弄懂了她来的目的,点点头说,“明日我去请示母亲,若她应了我便带阿雾去。”
闻言,许知雾也很满意,许孜他果然听话一些了!
此时约莫已是后半夜,外头的大雨刷啦啦不见颓势。
“还要躲多久?”许孜问。
许知雾打了个哈欠,不确定地说,“要躲到雷公回去,应该还要好久吧……”一句话说完,又打了个悠长的哈欠,这哈欠声听得许孜都要困了。
困意来袭,许知雾艰难与之斗争,到后来脑袋一点一点,夜明珠也拿不住了,啪地一声从手上漏下来,咕噜咕噜在床上滚出一截,而后叫被子给拦了下来。
许孜见她已经闭上眼,俯趴着睡了,伸手将被子掀开来,又去推她的肩,“阿雾,阿雾?”
许知雾没反应,就这么撅着腚脸着床,软软的颊肉被床榻挤得鼓起来。
外头雨势很大,混杂着雷声,许孜下床之后只将窗户推开一条缝,水汽便扑面而来。再转身看床榻上酣睡的许知雾,轻叹一口气,打消了将她送回的念头。
他不再去叫醒她,走到床边将许知雾翻了一个身,令她仰面朝上。
又掀开被子将许知雾放在床榻一侧,掖好了被角。
而后,许孜趴在床沿上,就着夜明珠的光亮闭上了眼睛。
……
许知雾睡得喷喷香,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别人的床要更软更舒服一点。在自己床上翻来滚去睡不着,在别人床上沾床就睡。
翌日一睁开眼,许孜已经不在旁边,许知雾打了个哈欠,挠了挠脸颊。
“姑娘怎么到公子屋里来了,还是松涛和我们说,我们才晓得。”焦尾走过来,将绿绮挤开了一些,堆着笑问,“姑娘可睡好了?”
许知雾闭着眼睛点点头,“许孜呢?”
“公子早就出了院子,许是去夫人那边了。”
正堂内,许孜将许知雾想要出门骑马一事跟许母说了,许母点头,“小孜带她去,母亲自然放心。这事也是麻烦小孜了,阿雾她不懂事……”
许孜摇头,带着笑说,“不打紧,正好我也想出门去转一转。”
“我听下人说,昨儿阿雾在你那里歇的?”
许孜顿时正色澄清,“昨夜雨大,不便将阿雾送回去。不过我并未躺在床上,我与阿雾分开睡的。”
解释完了,许孜抬眼一瞧,迎上许母好笑的目光,不知为何有些窘迫。
许母笑了一阵才说,“小孜啊,阿雾是你的什么人?”
“……妹妹。”
“那就是了,既然是兄妹,她又还小,便是同榻,娘还能苛责你们不成?”
许孜目光微动,却没有说话。
“小孜,你已上了许家的黄册,与阿雾自然就是亲兄妹,与我也是亲母子,不可再这般见外,你说是也不是?”许母的目光柔和下来,暗暗想,许孜是大房的孩子,算起来也是过继给他们,亲上加亲。
许孜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心口有些闷。许家将他视作亲人,却不知这只是他的避难之所。
他收敛了心神,点头应下。
本是该离开的,许孜抿了抿唇,又添了一句,“阿雾妹妹身边有个叫焦尾的丫鬟,多少有教唆之嫌,母亲可以留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