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福尔摩斯当邻居的倒霉日子——by旧书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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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呆住的巴罗德,艾琳娜大致明白了。
她有点同情的说,“你们真是辛苦了。”
她和那个小学徒聊完,几乎对事务所整体有了一点初步预计,大概水平不高。
要不是知道这八成是个巧合,而非事务所故意露短,又是提前定好今天见面,不能违约,她可能现在就已经出了门往回走了。
第7章 io the wild
“查理还是个孩子呢,自然比不得您见过的建筑师,”干笑了两声,巴罗德转而劝道,“别和他计较太多,您知道,他还不太懂事。”
“这是我对正常人的标准,我以为我虽然没看出他正常的地方,还是努力将他当成正常人?”艾琳娜耿直的说道,“毕竟小时候不把他当人看,大了也未必当得了人,您说对吗?”
巴罗德噎住了。
他有些迟疑的张了张嘴,但是想不出要说些什么,干脆把嘴又闭上了。
尽管这会让他看起来像条在吐泡泡的金鱼,着实很蠢,但是,管他呢!
难道会比再次被教育一番更糟糕吗?
为什么一位正值妙龄的年轻女孩,会如此老气横秋,第一反应不是情情爱爱、绅士与淑女的友好互动,而满脑子都是事务所管理、绘图与人才培养?
她听起来比巴罗德那个已经去世的老学究父亲还离谱!巴罗德赌一个基尼,如果他的父亲现在在这里,绝对会和这位女士相谈甚欢的。
过了一会,为了缓解尴尬,他又出言介绍了几句建筑事务所的来历。
艾琳娜点了点头,时不时应和两声。
虽然给的回应较为温和,但是这让巴罗德总觉得在跟自己的父辈说话,或者在迎接董事会的那批人。
巴罗德总觉得自己似乎不再是建筑事务所的总事务代理人,似乎回到了作为小工,兢兢战战被批评的那个时代。
等等,莫尔森家族给事务所注资了百分之多少来着?
他咽了咽口水,紧张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干脆简单的收个尾,就不说了。
一路无言的走到了门口,巴罗德看看表。
“祝你好运,艾琳娜小姐,”他说道,“虽然我期待您的加入,但是毕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他为艾琳娜拉开了门。
门内的会议桌前坐满了穿着正式的建筑师们,他们看见推门而入的是一位年轻淑女,惊讶了一瞬,就彼此低声交谈起来。
“请。”
艾琳娜稍微看了看,就找到了那个为她预留的座位。
她神态自若的向那边走去,而巴罗德则是像跟班小弟一样,相当恭敬的走在她身后。
当他由于过度紧张,差点走错了位置的时候,他的好友拽了他一把。
“嘿,你在想什么呢,巴罗德,”他低声说道,“就算这位淑女确实漂亮,也不至于让你为她神魂颠倒吧?”
“你不懂,”巴罗德有点恍惚的说,“她实在是很特别。”
她那种奇怪的气势,实在是很独特。
“很特别?你又看上她了?”好友调笑说,“伯爵小姐可不是一般人能随便玩玩的,看来你想收心结婚了?”
“不,”他摇摇头,“我哪敢。我感觉…”
跟她谈情说爱?
他下意识想象了一下这个场景。
即将把美人拥入怀中,冷不丁的,怀中的美人变成了亲爹,不但开始说教,还对他横眉竖眼。
巴罗德打了个激灵。
看着对他挤眉弄眼的好友,他连忙解释。
“罢了,罢了,饶了我吧兄弟,”他说道,“我对她尊敬无比,尊敬无比。不敢妄想。”
而坐在前面接受问询的艾琳娜,则是有点感到迷惑。
“莫尔森小姐,”首先有人发问道,“您为什么想要来这里?”
“如果笼统地说,是为了梦想。真实一点,那就是因为我的朋友推荐我来这里,”艾琳娜回答,“我来到伦敦没多久,需要一份工作,他为我介绍了你们事务所。”
“但你曾经在莫尔森-科里事务所干得不错,不是吗?”他追问道,“为什么突然来到这里?由于感情问题?”
“不是,家庭问题,”艾琳娜问道,“这很关键吗?”
“是的,”那位率先发问的人回答,“毕竟如果是因为感情问题,我觉得我们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没有事务所需要一位因为感情破裂就跑路的女建筑师。”
艾琳娜还没来的及反驳,窗口站着一个人就回过头来。
“你说真的吗?”他不敢置信的问道,“女建筑师?建筑师不可能、不需要有女性,这是底线。”
“保持你的绅士风度,克里威,”有人呵斥道,“她做出的设计至少比你好!”
艾琳娜望了一眼靠前的座位,她的旧友摩柯斯朝她露出了一个笑。
“谁知道是不是她的设计,说不定是她的情人将这份设计冠上了她的名字,哈,”克里威嗤笑道,“比如你,摩柯斯,你不就是这位伯爵小姐的倾慕者之一吗?”
摩柯斯涨红了脸。
“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他猛地站了起来,挣扎着甩开身边朋友拉住他的手,“我真是受够了你无止境的污蔑…”
“你敢说你没有吗?”克里威反驳,“心心念念惦记着自己老师的独女,结果被老师赶出家门,嗯?”
艾琳娜听到这个,倒是愣了愣。
还有这回事?她怎么不知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几乎要把这场面试变成了下议院的斗嘴大会。
“够了,”一位年迈的建筑师扶了扶眼镜,喝止了这场闹剧,“你们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颤颤巍巍的转身,朝着艾琳娜问道,“那么,莫尔森小姐,您的意见是?”
“谁主张,谁举证,”艾琳娜简短的说道,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情绪,“如果这位克里威先生认为我在投递到事务所的资料中造假,他应当拿出证据,而不是在这里激烈的发表些没什么用的话。”
“你错了,小姐,”克里威说道,“如果你想要继续,你就要证明你自己。”
他的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尤其是坐在前排、年纪稍大的那些。
摩柯斯皱了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拉住了。
“安分点,摩柯斯,”他的朋友紧紧的拉住他,低声道,“你看前排那些老头。”
“但是她正在被刁难…”摩柯斯反驳,“我不能干看着!”
“你必须得,如果你不想辞职的话,”朋友劝道,“更何况,她如果挺不过这个,也不适合当建筑师。”
毕竟建筑师并非什么轻松的舞会,压力极大,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造成巨额损失。
摩柯斯反驳,“但你不可能拿这些话去羞辱一个男人。”
“但她是个女人,一个感情用事、不需要工作的女人,”朋友说道,“听着,我知道你很喜欢她,但是你必须承认,女人是依附于男人存在的,她们不需要工作。我相信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我们答应她来,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要戏弄我?”摩柯斯有点无力的问道。
“因为你的推荐,也因为她身后的人我们得罪不起,就这样,”朋友说道,“别犯傻,打发她走是最好的选择。”
“你想让我怎么证明?”艾琳娜有点好奇的问道。
前排主事者默认的态度让艾琳娜清晰的认识到,这家事务所与她家的完全迥异。
伯爵的事务所是简单的、是清晰的,一切都按能力说话。大概是由于人数较少,并不缺单子,反倒是建筑师们能稍微挑一挑。在那里,谁做的最好就听谁的。
这所足够庞大,却接受不了新思想,够格坐在这里的建筑师,年长的人多过年轻,并且发言权大。根据她前几天看见的资料,这所事务所可能不但逐渐趋于保守化,也在逐渐衰败。
原本的伯爵小姐不怎么和这些建筑师事务所打交道,偶尔的几次也都是公事公办,身后又有伯爵给她撑腰,没人敢不恭敬,很少见这种堪称刁难的态度。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粗劣又愚蠢的歧视。
艾琳娜点了点头,她现在已经放弃了在这里就职的想法,权当是来看情况的。
见她居然愿意证明,坐在前排的几位低语几声。
“要我说,不用纠结太多,”克里威说道,“你带笔了吗?花里胡哨的不需要,最基础的绘图就足够证明一切了。概念图就是一个方案的灵魂。”
他的话又一次得到了认同。
艾琳娜皱了皱眉。
“拟定主题吧,”她干脆利落的说道。
等到成型的草图在艾琳娜笔下流畅的画出,再到前排几人的手上传阅,摩柯斯清晰的看到前排的几人脸上有明显的松动。
他们讨论了起来,开始纠结要不要将艾琳娜作为首位认可的女建筑师留下来。
“所以,你的道歉呢,先生?”艾琳娜看向一旁呆掉的克里威。
“抱歉,”他的回答简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你们应该没有多的疑问了?”艾琳娜再次问道,“那我就…”
那我就走了。
可惜她的话中途被打断了。
“但我认为,不能录取她,”克里威反驳。
这个讨人嫌的家伙走到她椅边,质问道,“先生们,你们真的能接受,一个女人作为建筑师,与你我同桌论事?”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建筑是男人的天下,以前是,现在也是。这些女人只需要感情就能活下去,更不用说她以后还会把时间花在结婚生子,与丈夫谈情说爱上。就算她画图好,她如此年轻,作为一个女人,她懂什么叫建筑吗?”
艾琳娜觉得这个论调有点熟悉,她想了一下,好像从谁那里听见过。
“所以,”她平和的问道,“那位名叫查理.聂鲁达的学徒…?”
“是我的学生,”克里威说道。
艾琳娜若有所思的嗯了一下。
她干脆不等前面几个人讨论结果了,她也知道这些人讨论不出什么。
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裙摆,艾琳娜慢慢站起身来。
“那么我很高兴的告诉大家,我认为本次对事务所水准的整体评估并不理想,”艾琳娜干脆利落的说道,“我打算代表莫尔森家族,撤回所有对事务所的注资。”
她的话引起了一阵哗然。
“但你…但你并非掌权人!”一位坐在前排的建筑师反驳,“伯爵才是!”
艾琳娜刚想回答他说伯爵已经把这些事务交给她一年半时(并且没有撤回,家族理事的章都还在她这里),突然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了。
“我女儿的话,就是我的话,”匆匆赶来的伯爵理了理领子,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站到了艾琳娜身边,对着愕然的克里威说道,“而你和你的学徒,恭喜你们,你们被辞退了。”
第8章 io the wild
五小时前。
艾琳娜前脚刚迈上去事务所的马车,就有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朝着贝克街飞驰而来。
伯爵被马车颠的不行。
他扶着自己的绅士杖,用一种虚弱的语气说道,“我说,博纳,能慢点吗?”
管家恍若未闻般提起了手中的缰绳,吓得伯爵缩回了脑袋。
“我不就是拖了一会嘛,”他嘟囔着,“也就一天,工作也不是很要紧…”
不就是前天抱怨完女儿,工作的时候稍微稍微拖延了一会嘛。
这又不算什么,是女儿带走章子,给他留下偷懒时间的。
一旁的车夫有些同情的看了伯爵一眼,惹得伯爵张口就想反驳一下。
不过思及前面的管家,伯爵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虽说对他自己来说不算什么,但要是管家博纳听见了,他这个月就别想安生了。
马车速度逐渐放慢了下来,然后稳稳地停在了贝克街221b的门口。
“大人,”管家低声道,“到了。”
他随手将缰绳递给先下了车,渴望的盯着他手中绳子的车夫,率先越下了马车。
然后侍立在边上,等待伯爵缓过神来。
一旁的车夫几乎是战战兢兢的拿过了管家递来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