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宠妻录——by妩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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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的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谁能想到,沈沅还不到二十岁,就是一品的诰命夫人了。
刘氏掩饰着心中的酸涩,还是假意同沈沅寒暄道:“沅姐儿,你在公府住的还习惯吗?”
沈沅柔声回道:“多谢母亲惦念,孩儿一切都好。”
刘氏又故作慈蔼道:“沅姐儿,虽说你入京没多久时日,但是我可是把你视若己出的,也是拿过自己的私房钱给你添过嫁妆的。”
碧梧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沈沅的面色还算镇定,只淡声问道:“母亲如果有话要同我说,但讲无妨。”
话落,沈涵意味不明地掀眸看了刘氏一眼。
刘氏这才敛了敛神色,亦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像是要向轩外的人递着什么消息。
果然,少顷的功夫后,她身侧近侍的婆子便领了一个年纪不大的丫鬟进了玲珑轩内。
这丫鬟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也颇有几番姿色,气质也比寻常的丫鬟要好。
碧梧正不明所以时,沈沅的眉目却微微地颦了起来。
刘氏这才同沈沅解释道:“沅姐儿,这是我特意给你挑的人,只是你待嫁的那几日太过匆忙,这才没把她送给你。”
沈沅柔美的眸子渐渐转冷。
这个丫鬟,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丫鬟。
刘氏的意思也很明显,她要将这个丫鬟送给她,然后再让她去做陆之昀的通房。
她还在扬州时,也曾听过一些母亲会为了让女儿笼络住夫君的宠爱,特意安排一些身契在手,且容貌出众的丫鬟当作通房,让新妇一并带到夫家去。
沈沅从前就看不惯这种事,觉得女儿刚一结婚,娘亲就要给女儿送通房很是令人膈应。
但是扬州那些母亲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女儿好。
可刘氏却明显是个没安好心的。
故而沈沅柔柔的话音听着也冷沉了许多:“公爷性情直傲,一般的人是入不了他的眼的,您就是将她塞给我,公爷非但不会收下,我还会落个埋怨。”
沈涵一听这话,即刻便扬声道:“我母亲好心为你,你可别不识好歹。”
沈沅一想到自己如今也不在侯府住了,不用同沈涵朝夕相处,也就不再如从前似的,总是有那么多的顾忌,于是便冷声斥道:“涵姐儿,我好歹是你的长姐,你怎么能同我这么说话?就算我不是你的长姐,也是朝廷的命妇,你一个普通的民女在诰命夫人的面前,也万不该这般趾高气扬地说话。”
“你……”
沈涵一时失语,脸亦被气得涨红。
沈沅却于这时从圈椅处站起了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道:“母亲,公爷应该在保华堂等得焦急了,我便先回去了。”
待沈沅离开玲珑轩后,沈涵神情委屈地同刘氏埋怨道:“娘,你看她,她现在有靠山了,也是越来越耀武扬威了。”
刘氏也觉得沈沅得了势,就忘了本。
她安慰沈涵道:“你气什么气,你没看着她那脸色吗?这才成婚几日,就这么憔悴了。你长姐就是薄命相,她活不长的。你若真喜欢那镇国公,还有着沈家嫡次女的身份,等你嫡长姐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做镇国公的填房。填房怎么了?填房也是正室夫人,是国公府的主母。”
沈涵听到填房这两个字时,情绪终于渐渐地稳定下来。
她的眸子也染了层浅淡的寒意。
沈沅虽然没收下刘氏明面上塞给她的通房,可沈家过去的那几个丫鬟中,有一个,可不是省油的灯。
——
陆之昀陪着沈沅归宁后,于当日的下午又去了趟皇宫,等他回到公府时,已是暮色四合的黄昏之时。
沈沅一直神情懵然地坐在漪蝶厅的圈椅上,她仍处在震惊中,亦将纤手覆在了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直到厅外的下人扬声道:“公爷回来了。”
沈沅这才回过了神来,等她从圈椅处站起了身后,还没等陆之昀进室,便先快步地走到了门槛处,面容也显了几分忧虑。
陆之昀今日穿了袭圆领大襟的织金蟒服,气质威严矜贵。
祈朝的文官官服都是赤红色的,他的袖襕和膝襕上,也都绣着狰狞鸷猛的坐蟒,衣前的大蟒龙还威武地伸着爪子。
陆之昀背逆着落日的曦光,让人不敢逼视。
沈沅只觉得这时的他太过冷肃,也因着内心的惊慌,复又下意识地往后退着步子。
陆之昀已然及时地攥住了她的手腕,没再让沈沅往后退步,关切地低声问道:“我看陈院使刚刚离开公府,他适才应是给你看过身子了。怎么样?”
沈沅赧然地掀眸,她的柔唇启启合合,终是说不出来半个字。
下人们已经知趣地退下。
陆之昀英隽的眉宇却蹙了几分,正此时,却见沈沅竟是将空着的另一只纤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随即便牵引着他的左手,亦让它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沈沅嗓音柔柔地唤道:“官人……”
陆之昀的大手落在了她柔软却又平坦的小腹后,眉目稍稍舒展了些,复又低声问道:“嗯?”
“我好似是…有身子了。”
第27章 控制欲
沈沅说罢,便掀开了眼帘,想要看看陆之昀的神情,在他回来之前,她便或多或少地有些好奇男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到底会是个什么反应。
日影潼潼。
陆之昀乌纱帽下的那双凤目深邃矜然,他的视线仍落在了沈沅的脸上,却是默了一瞬,连个字都没同沈沅说。
在沈沅松开了陆之昀的手后,他的那只的大手隔着她那淡紫色的柔软罗衫,仍置在她的小腹上,只是力道明显要小心了许多。
甚至,指尖还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沈沅也弄不清楚现在的陆之昀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他看着也不像是不高兴。
可若说是兴奋,那也完全不沾边。
无论发生什么事,陆之昀总会表现得处变不惊,面色也永远都是冷冷淡淡的。
可他现下的这副神情,看着虽与平日无异,沈沅却还是从中瞧出了几分的懵和怔。
故而沈沅还以为陆之昀是没明白她的话意,见这漪蝶厅内也是四下无人,便又同男人小声地说了一遍:“官人…陈院使说我应该是有身子了,身子就是…孩子。”
“嗯。”
陆之昀终于回复了她,大手也离开了沈沅的小腹,且他明显是想要用臂圈住她的后腰,再引着她往厅内走的。
沈沅瞧着,陆之昀是抬了几下手的。
但一听她竟是有身子了,陆之昀的动作竟是显露了几分犹豫,好半晌的功夫过去,都没触及到她的身体。
沈沅神情怔忪地将男人的这些变化都看在了眼中。
陆之昀这时清咳了一声,似是要掩饰住自己的失态,随即便抬声命道:“江丰,进来。”
江丰爽利地哎了一声,只身一人进了漪蝶厅内。
沈沅这时已经被陆之昀小心地搀着腰肢,再度坐回了圈椅处。
她看着陆之昀神情莫测地同江丰交代了些事,一开始江丰的表情还算恭敬镇定。
但是得知了她怀孕的这事后,江丰的眼眸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惊讶。
——“这事除了你和江卓,还有近侍夫人的碧梧和惠竹,不要再让公府中的其他人知道。”
陆之昀的语气颇为严肃,江丰自是即刻便恭敬地应了声是。
沈沅的神情渐渐凝重了几分。
她有孕的事,确实得暂时先瞒下来。
若是让人知道她刚一入门,便有了身子,其他人肯定会往无媒苟合上猜。
她的头上肯定会落一顶伤风败俗,不知廉耻的帽子。
但是这件事,却不会对陆之昀的名声有什么影响。
凭他的权势和地位,在朝中是完全不用畏惧御史和言官的,沈沅甚至觉得,这些起着监察纠议作用的官员,也都是被陆之昀控制着的。
唐玄宗就曾娶了自己儿子的妻子杨玉环做贵妃,满天下的人也没谁敢去说三道四。
如果皇帝弄大了某个民间女子的肚子,直接将她接进了宫里做妃嫔,也没人会说皇帝伤风败俗。
而身为女人,就同男子的境遇完全不一样了。
纵是陆之昀权势滔天,但是沈沅却是活在后宅中的,这件事若在公府传开,只会影响她这个做主母的威严,下人也会因此而轻视她。
沈沅知道陆之昀已经让江丰安排好了一切,也将消息封锁了下来,可她的心里,还是不甚有底气。
正此时,江丰已经退了出去。
陆之昀亦低声道:“你适才走神了。”
沈沅的思绪被男人温醇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亦摇了摇首,美目微赧地看向了他。
“要做母亲了,你害怕了?”
陆之昀边问着,边从圈椅处站了起来,亦冲着仍懵然坐着的沈沅伸出了指骨分明的右手。
沈沅会出了他的心思,待将自己的手微颤着伸向了陆之昀时,他很快便握住了它,并小心地将她扶了起来。
沈沅站定后,方才柔声回道:“妾身…妾身……”
她言语支吾着,还是说不出来那句,不怕。
毕竟她活了两世,却还是第一次为人母。
话虽未说完整,可沈沅的这种反应,已经给了陆之昀想要的答复。
陆之昀牵着美人儿那两只纤软柔腻的手,让她纤瘦的身子面对着他。
随即他垂下了冷峻的眉目,逐着沈沅因紧张而游移的眼神,将声音放得很低道:“这是好事,不要怕。”
沈沅的两只手被男人微粝宽厚的掌心包覆着,亦觉得这时的陆之昀在待她时,好似还存了些刻意的温柔。
在他说完这句简短的话后,沈沅的内心也不再感到紧张,渐渐变得安沉下来。
——
夜幕低垂,到了用晚食的时辰。
廖哥儿被江丰牵着来了沈沅的院子,男孩进到偏厅后,便见沈沅亭亭地站在八仙桌旁,亦语调温柔地指挥着丫鬟们布着饭菜。
廖哥儿一见到沈沅,乌眸变亮了几分。
他刚要迈着小短腿冲向沈沅,身后便传出了一道冷沉的声音——
“陆廖霁,你站住。”
廖哥儿丝毫都未料到,他那可怕的五叔竟是突然站在了他的身后,只得在他的呵斥下,立即便停住了步子,不敢再靠近沈沅。
陆之昀这时已经走到了廖哥儿的身前,他垂首看着像个小团子似的侄子,复又沉声命道:“日后在你五婶面前,不要这么莽撞,听见没有?”
廖哥儿懵懵地点了点头,沈沅这时已经走到了这叔侄俩的面前,待将廖哥儿拽到身侧保护住后,便柔声对陆之昀道:“官人,我们先用晚食罢。”
陆之昀又睨了廖哥儿一眼,方才淡声回道:“嗯。”
三人一起用晚食时,廖哥儿还不时地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观察着陆之昀和沈沅。
陆之昀虽然摘下了乌纱帽,但是却未换下那身镇重威严的蟒服,他衣前的坐蟒掺着金线,在暖黄通明的烛火下,还泛着熠熠的辉光。
廖哥儿只觉得那些光芒灼眼,却见陆之昀也注意到了他没好好用晚食,反是在一直悄悄地打量着他。
故而陆之昀眸色微觑,无声地看了廖哥儿一眼。
廖哥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立即便将小脑袋又垂了下来,持着筷箸继续埋头苦干。
其实陆之昀是个样貌很英俊的成熟男人,但是在孩童的眼中,相貌并不是那么重要的,气质才是最重要的。
在廖哥儿的心中,他性情强势的五叔永远都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且他觉得,陆之昀绝对是这天底下最可怕的人了。
沈沅静静地饮着人参鸡汤,亦将陆之昀和廖哥儿的互动都看在了眼中,开口道:“官人,从前我在梅花书院教那些未开蒙的生员时,便发现像廖哥儿这么大的孩子总容易脾胃失和,可明明这些孩子的父母还是很注意他们平素的饮食的。”
她这么说,自是话中有话。
沈沅没想到,陆之昀还真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只听他淡声问道:“这是为何?”
沈沅柔声回道:“家中的长辈如果在用食时太过威严,小孩子便会感到惧怕,本身他们便比成年人要身子脆弱,这样对廖哥儿的脾胃也不会好的。”
廖哥儿听着沈沅柔柔的话音,亦怯怯地看向了陆之昀。
令廖哥儿也没想到的是,陆之昀竟是语气平静地回了一句:“好,以后在饭桌上,我会对他的态度温和些。”
听罢这话,廖哥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圆圆的眼睛。
原来五叔是会听五婶的话的!
廖哥儿的心中喜滋滋的。
可他希望在日后,陆之昀能更听沈沅的话,最好整个国公府都是沈沅说得最算才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