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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宠妻录——by妩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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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之昀嗓音温醇地回道:“嗯,沈掌院辛苦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且富有磁性。
  沈沅听着他说的这声沈掌院,耳蜗那处也泛着微酥的痒意。
  她耐着唇畔渐渐冉起的笑意,却纠正道:“应当叫袁掌院。”
  陆之昀不解地问道:“为何?”
  沈沅回道:“妾身的先生叫袁猷,原本就是想承着他的遗志去开这家书院,且妾身在外,也不方便用本名。不如往后,就起个化名,叫袁伸好了。”
  这袁伸倒过来念,正好是沈沅。
  陆之昀缄默地想,他和沈沅倒是想的一致。
  当年他在热孝时,起的化名就是将本名倒过来的。
  又瞥了瞥沈沅的面容,却见她的神情并没有任何的异样。
  沈沅应是并没有发现,从前同她通信的云先生,实际就是他。
  陆之昀想起他外任扬州时,曾诓骗过沈沅,将她这个闹着要离家出走的小姑娘送回了唐府。
  沈沅因此记恨上了他,等他和同僚正巧去唐家的盐场查盐务时,沈沅也没少给他使过绊子。
  思及多年前的往事,陆之昀无奈地摇了摇首。
  这件事还是不要同她说出实情为好,免得沈沅又觉得他骗了她。
 
 
第57章 放榜日
  沈沅和陆之昀在书房内叙了会儿话,又一同去偏房看了看朔哥儿后,已是暮色四合的黄昏之际。
  等归室时,沈沅早就换了身烟紫色的薄罗褙子,如云雾般浓密的鸦发也绾成了妇人的倾髻,从俏书生摇身一变,便恢复了平素玉骨冰肌的美人之姿。
  等她帮着陆之昀更衣卸冠时,从雕花漏窗外洒进来的曦光,也让美人儿的那身凝脂肌瞧着愈发的白皙,薄嫩如脆瓷,仿若一碰,就要碎掉似的。
  从陆之昀的这个角度看,只觉得沈沅的那张小脸儿只巴掌般大小,用那双柔荑仔细地为他解着腰间的象牙玉带、牙牌和印绶时,那对浓密的羽睫亦如蝴蝶振翅般,不时地上下翕动着。
  丫鬟们半屈双膝,举着托盘,恭敬地站在这对夫妻俩的不远处。
  沈沅将男人廓形挺拓的绯袍公服递给碧梧后,又为平摊着双臂的他,换上了一件淡灰色的鹤氅。
  等为他系着衣前的长带结时,沈沅觉出了男人正垂着首,一刻不离地看着她,便也掀开了眼帘,看向了他。
  陆之昀的眼眸本就生得格外的深邃,他就这般不浮情绪地淡淡看着她,沈沅的心中都仿若被烫了下似的。
  二人的视线有了交汇后,沈沅复又飞快地垂下了眼睫,没敢再同男人对视。
  正此时,陆之昀淡哂,低声问道:“还没到夏日,你很热吗?”
  沈沅听他这么问,芙蓉面上却显露了几分懵然。
  她微微启了启柔唇,却不知该回什么话。
  陆之昀的面庞却蓦地靠近了她几分,边逐着她躲闪的柔目,将声音压得很低,又道:“你脸红了。”
  男人的嗓音依旧沉厚低醇,沈沅却将脸别了过去,掩饰般地解释道:“那兴许是…妾身的身子有些虚热罢。”
  陆之昀淡声嗯了一下。
  又叮嘱道:“多注意身子,不要劳累。”
  趁着夕日将坠,暮色未褪,在晚食前的时当,陆之昀难能起了些闲适的心思,便和沈沅前往了韶园,夫妻二人又在黄昏之际,同游了园子。
  沈沅与男人并肩行在长廊之下。
  廊外,花木扶疏,亭台水榭之布景皆洵美疏旷。粉墙之上是绮窗漏影,菡萏池亦被落日镀上了一层柔美的暖色,静水微起涟漪。
  沈沅不时地用眼悄悄地瞥着身侧高大的男人,亦觉得此时此刻的陆之昀,格外的温和,没了平日的强势和冷厉气场,面庞依旧英俊无俦。
  这样的官人,这样的陆之昀,也给沈沅一种更近人间烟火的真实感。
  黄昏游园,是世家夫妻间很是寻常的相处方式。
  虽然平淡,但沈沅的心中,却突然涌起了那种踏实且安沉的幸福感。
  没想到在同陆之昀相处时,竟也让她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沈沅想到这一世的自己,终于活过了二十岁,现下经历的一切,都是此前从未体验过的人生。
  原本境遇那么悲惨的她,在嫁给了陆之昀后,被他保护着,甚至是宠爱着。
  陆之昀还支持着她喜欢做的事,并没有将她豢在府宅中,还能让她出府去经营书院。
  她和陆之昀之间也有了连结二人血脉的孩子,她亦有了完整的家庭和依靠。
  沈沅不得不承认,陆之昀在她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这种感情,已经超脱了感激和亲情。
  思及此,男人宽大的衣袖亦伴着清风,不时地拂过她的手背。
  沈沅垂眸看去,见陆之昀的右手指骨匀亭分明,修长且充斥着力量感。
  此时此刻,沈沅突地很想让陆之昀握住她的手。
  想再度体会被他温热且微粝的掌心完完整整包覆的感受。
  可陆之昀却并没有握住她的手。
  沈沅正忖着,不如就主动一回,放下那些矜持,去握住男人的大手时,陆之昀却在此时侧首看向了她。
  故而沈沅下意识地就伸回了纤手,没敢再轻举妄动。
  陆之昀这时嗓音温沉地问她:“到月底时,你的书院便能被整葺得差不多了罢?”
  沈沅的芙蓉面上,浮了丝赧色,柔美的眸子微微侧着,小声回道:“嗯,接下来要做的事,便是要请个夫子,再招收生员了。”
  陆之昀淡淡颔首。
  却见沈沅又仰起了小脸儿,颇为郑重,且没来由地道了句:“官人,妾身真的很感谢您。”
  陆之昀不解,蹙着锋眉问道:“谢我什么?”
  沈沅咬了下唇瓣,实际上她有好多要感谢陆之昀的地方,可说出的话,却只是句:“谢谢官人,能让妾身开书院……”
  陆之昀没再回她,只缄默地伸出了大手,揉了揉她软小的耳廓。
  他让沈沅开书院,实际上也是娇养她的一种方式。
  沈沅仍若一只美丽且脆弱的蝴蝶,飞在庞大且安全的网中,她以为的自由,实际是被他掌控着的自由。
  思及此,陆之昀眼底的那抹深黯之色,也渐渐转淡至无。
  ——
  京师会试放榜的前日。
  陆之昀是夜去沈沅的院子里陪她用晚食时,却见八仙桌上摆着的,皆是玲琅满目的淮扬菜。
  有松鼠桂鱼、蟹粉狮子头、烫干丝、三套鸭、和油爆响鳝。
  当然,还有两屉沈沅最喜欢吃的五丁包。
  陆之昀坐定后,见沈沅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她鬓间戴着蝴蝶颤簪,所着的对襟衫的挑色领抹前,也精绣着彩蝶的纹样。
  许是因为生了孩子,沈沅如今的气质愈发地温娴雅静,眉目间流露的,是那种雍妍的美态。
  沈沅唇边浮着的笑意,有些过甚且不自然,还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似是有什么事来要求他。
  陆之昀眉眼冷峻,不动声色地将沈沅的异样都看在了眼中。
  再一思及眼下的日子,和这一桌子的扬州菜,便猜出了个大概。
  沈沅笑意吟吟地持着公筷,往男人的食碟里夹了一筷子的桂花糖藕,先他开口,柔声道:“官人,这些菜都是妾身自己做的,您快尝一尝,味道应是比官人特意聘得淮扬厨子做的,要正宗些。”
  陆之昀嗓音淡淡地回道:“你身子还没恢复好,以后不许再亲自下厨做菜。”
  沈沅温顺地嗯了一声,芙蓉面上依旧浮着一副笑模样,又道:“官人从前在扬州府也外任过,应是也馋这口罢?”
  她接着道:“说到扬州啊,妾身就有些想念舅父,还有那几个调皮的表弟和表妹了。”
  陆之昀原本持起了象牙筷箸,听到了她的这句话,却又将其放回了筷枕上。
  “啪嗒——”一声后。
  陆之昀亦眸色深邃地看向了八仙桌对面的妻子,嗓音还算平静地问道:“你若有事,便同我直言,不用拐弯抹角。”
  其实纵是在这时,陆之昀待沈沅的态度依旧是刻意存着温和的。
  奈何男人被权势浸养许久,骨子里透着强势和威严。
  漫不经心地做个转动玉扳指的动作,都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沈沅的心跳蓦地加快了许多。
  虽说陆之昀曾亲口命令过她,往后不许再在他的面前,提起表哥唐禹霖这个人。
  沈沅弄不清楚他到底和唐禹霖有什么仇怨,却知道陆之昀只消同礼部的人交代一句话,便可轻易阻了唐禹霖的前程。
  她对表哥没有男女那方面的感情。
  却很感激唐家的养育之恩,唐禹霖自幼也很关照她,给予过她温暖,她不想让表哥的努力被毁于一旦。
  这般想着,沈沅的唇瓣颤了颤。
  她刚要嗫嚅着开口,陆之昀却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沉声回道:“你不要多想,他若有这个能力,自会榜上有名,我陆之昀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不会在科举上阻了你表哥的路。”
  男人的嗓音本就浑厚,语气再稍微掺了些许的怒,便很是严厉。
  沈沅的眼睫颤了颤,强撑着笑意回道:“官人说的是,是妾身见识浅薄了。”
  “用菜。”
  陆之昀低声对沈沅命罢,便沉着眉目,缄默地吃起米了。
  沈沅适才特意对着他摆出了一副笑容,却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许是因为觉得他不会再去看她,沈沅亦微微转首,吩咐了碧梧一些事情。
  正此时,陆之昀复又掀开了眼帘,看向了妻子。
  却见仅一瞬的功夫,沈沅唇边的笑意就骤然消弭不解,那柔美的唇角也蔫蔫地耷拉了下来。
  瞧见了沈沅这副笑容突然消失的模样,陆之昀凌厉的凤目也微微地觑了起来。
  等沈沅回过了神后,得见陆之昀竟是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心里头倒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便探寻似得问道:“官人,您怎么了?”
  陆之昀淡声回道:“没怎么。”
  片刻功夫后,陆之昀便以公务在身的理由,离开了偏厅。
  沈沅微微地叹了口气。
  见陆之昀只是吃完了那碗米,可她悉心做的那一桌子淮扬菜,却连一口都没有碰。
  ——
  歧松馆。
  礼部刚刚结束会试的事宜,陆之昀今日需要处理的公务并不繁冗,他办事专注且效率高,复批完折子后,也才刚到亥时。
  待他撂下了手中持着的狼毫笔后,便抬声命道:“江丰,进来。”
  江丰爽利地嗳了一声后,很快就进了书房。
  见陆之昀的眉宇沉冷,倒也不清楚现下的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情,便恭敬地问道:“公爷,您唤属下过来,是为了何事啊?”
  陆之昀淡声问道:“你说,夫人如今对我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江丰面色一怔。
  倒是丝毫都没料到,陆之昀竟会问他这种问题。
  自他被陆之昀收养后,便知他的身侧是没有女人的,之前有没有他是不清楚,可这十年内,陆之昀都是只身一人,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
  江丰掀开眼帘,微怯地看了一眼神情冷肃的陆之昀,道:“公爷…属下…不敢说呀。”
  陆之昀冷嗤一声,回道:“你如实说,我不罚你,还会许你赏赐。”
  江丰方才回道:“属下觉得,夫人对您啊,肯定是敬爱的。”
  ——“敬爱?”
  陆之昀的嗓音沉了几分。
  “对,是敬爱。”
  江丰连眨了数下的眼皮,其实他想说的,是敬怕两个字。
  反正自沈沅嫁过来后,沈沅无论是对陆之昀笑也好,还是温柔小意也罢,都是些笼络夫君宠爱的手段。

  江丰没怎么瞧见,沈沅的眼中存着什么倾慕和爱意。
  见陆之昀抿着薄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江丰的胆子也大了些,又建议陆之昀:“公爷对夫人的好和宠爱,夫人定是明白的,但是公爷大可以换一种方式。毕竟女子的心思都要细腻许多,若是直截了当的来,还可能会适得其反呢。”
  听罢这话,陆之昀冷冷睨了江丰一眼。
  “你很懂女人吗?”
  江丰心中一凛,忙道:“属下也不懂,是属下妄言了。”
  陆之昀无声地又看了他半晌。
  却在心中,将“换一种方式”默念了一遍。
  “知道了,你下去罢,马棚里那匹大宛驹,赏你了。”
  江丰听罢,自是喜不自胜,眉飞色舞地回道:“多谢公爷赏赐!”
  他自是没想到公爷的赏赐,竟是这般阔绰。
  ——
  放榜日。
  陆之昀和高鹤洲坐在汇丰酒楼三楼的雅间中,见窗外的街道车马填噎,人声鼎沸。
  高鹤洲穿着一袭荼白色的襕衫,头戴方士冠,手中还持着一把书画折扇,眉眼间依旧有往昔的俊逸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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