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暗恋我——by蒋牧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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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乔如同认错的小学生,认真检讨自己。
“呵,”一声清晰而又嘲讽的笑声响起。
随后,邬乔看到自己面前一道阴影,程令时已经走到她面前,他想要发火,却又怕吓着她,最终还是咬牙道:“你当我是死人?”
什么意思?
邬乔错愕的抬头。
“这种事情,你不知道跟我说的?”程令时声音越发恼火。
邬乔抬头,就看见他那双明明漆黑却又过分亮的眼睛,就那么逼近自己。
“下次,”他抬手压在她脑袋上,明明想狠狠教训,最终揉她发顶的手势,却意外的轻柔:“受了委屈,得知道叫人呐。”
第41章
程令时垂眸,心底有些奇怪。
他是在回公司的路上,接到了容恒电话,说是公司前台一直有人打电话过来找邬乔,看起来她好像惹上了什么麻烦。
容恒是知道程令时的心思,这种事情,他立即就给程令时打了电话。
“我现在还在外面,你不是正好回公司的路上,赶紧去看看吧。”容恒说道。
程令时让司机开车回来。
果然到了公司,赶上邬乔在前台接电话的一幕。
他此刻再次望向邬乔,沉默了片刻,还是问道:“邬乔,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
“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邬乔想了下,低声说:“只要不去搭理,很快就会过去了。”
程令时闻言,陷入错愕。
这并不是他期望听到的回答。
他低声说:“邬乔,不应该是这样的。”
邬乔从他脸上也看出了失望,她喉头一哽,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终于当她开口,声音很低的说:“对不起,是我给公司带来了麻烦,我会立即辞……”
“你遇到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辞职?”程令时注意到她的措辞,皱起眉头。他侧过头看着她,许久才低声说:“邬乔,这不该是你的反应。”
之前遇到董兆新的事情,她明明那么努力的反抗。
哪怕面临对方的折辱,依旧不卑不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程令时低声问。
邬乔对上他的视线,神色怔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以为自己是遇到了事情,才会是这个反应。
其实不是的。
或许她就是这样的人,无论她如何伪装,让自己看起来坚强,而遇到问题时,她的第一反应都是忍耐和退缩。
他应该对这样的她,很失望吧。
“程总,”门外突然传来魏媛的声音。
程令时正要让她进来,却在看了一眼邬乔后,低声一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别多想,你先在我办公室里休息一下。”
他直接把邬乔按倒他自己的椅子上。
“在这里坐一会儿。”
程令时离开后,邬乔坐在椅子上,却在恍惚中,又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邬乔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爸爸去世的时候,她已经十来岁。
早到了记事的年纪。
可她到现在,已经想不起来跟父母生活的片段,更多的都是在清塘镇里的过往。
她清楚的记得,那是初三发生的事情。
邬乔是转校生,学校里的学生基本都是清塘镇上的学生,还有就是下面乡镇的学生,大家都有熟悉的朋友和亲戚。
只有她,是后来转学来的,在学校里唯一的堂姐邬慧。
邬慧从来不喜欢她。
一开始邬乔在班上并不是孤立无援的,她长得漂亮,很多男生女生,都会主动帮她。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引来了别人的不爽。
清塘镇上的初中,并不像大城市那样管理严格,良莠不齐。
有些学生跟校外的人来往密切,拉帮结派,抱小团体。
邬乔第一次被人锁厕所时,她以为别人是无意的。
直到后来她的水壶里发现了封笔,书包被人恶意划破,她才明白,自己是被人排挤了。
或许是趋利避害的本性,班级里本来跟她相处不错的同学,都开始远离她。
偶尔有男生会帮她说话,但是迎来的,却是更大的报复。
因为她的东西都是被人偷偷弄坏。
直到有一次,邬乔亲眼看见,她们嘻嘻哈哈的把自己桌子里的书全都扔出来,将她的书包摔在地上,狠狠踩踏。
那个书包是爸爸去世之前,送给她的最后一个礼物。
邬乔哪怕性格再好,在这一刻,她也不想再忍耐。
她冲上去跟她们争执。
到最后哪怕对方先动手打她,她也丝毫不惧怕,用力回击。
那是邬乔第一次打架,她压根不会,只是凭借着本能,狠狠还击回去。
谁也别想欺负我。
她心底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混乱之中,有个女生被推的撞到身后的桌子,然后她大喊着手臂好痛。
之后,老师赶来,将人送到了医院。
那个女生被桌子撞断了手臂。
因为这件事太过恶劣,老师将所有学生的家长都请到了学校。
大伯母是在老师打了第二次电话,才匆匆赶到学校。
邬乔站在学校会议室里面,周围聚集着学生家长,她并不害怕。
因为她才是受害者,是被欺负的人。
她只是反抗对方的校园暴力,她没有做错。
那时候的邬乔是抱着这样坚定的信心,哪怕大伯母来了,她也能理直气壮。
错不在她。
很快,其他学生家长都到了,大伯母还没来。
老师原本还想等着所有家长到齐,但是先来的家长,已经咄咄逼人。
“我们家孩子在学校里,最老实了,肯定是别人先欺负她的。”
“我们这个也是,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她欺负人。”
那几个欺负她的女生,此时站在家长的身边,一个个都乖巧的像小绵羊。
丝毫看不出,之前扔掉邬乔书包和欺负她时的凶狠。
终于大伯母到了学校会议室。
她刚一进来,其中一个家长认出了她,说道:“哟,桂芳,这是你们家的孩子?”
大伯母叫韩桂芳,镇上住着的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邻居。
“是我们二叔家的女儿,现在在我家住着。”大伯母笑道。
双方家长坐好,老师开始询问经过。
但是对面几个女生先发制人,居然说是邬乔故意挑衅,也是她先动手打人,她们只是被迫无奈,才反击。
领头的那个女孩,邬乔时至今日还记得她的名字,韩李莎。
她就是那种长相漂亮,喜好打扮,还跟校外人员来往密切的女生。
在整个初中部年级里都很出名。
连一般男生都不敢招惹她,因为谁敢不服,她就会让她校外认的那些哥哥,在门口等着对方,因此在学校里,没人敢跟她作对。
韩李莎胆子很大,即便有这么多老师和家长在现场,她还是眼也不眨的说谎:“老师,邬乔平时性格孤僻,跟同学也不来往。我们主动跟她玩,她嫌弃我们学习差,是乡下人,看不起我们。”
邬乔是从城里转学回来的。
一听这话,家长们都纷纷气愤开口。
“这么嫌弃咱们这里,怎么不继续留在大城市读书。”
“还好意思嫌弃我们是乡下?我还嫌弃她是没爹没妈的呢,果然是没家教。”
邬乔毫不畏惧的说:“我没有,是她们在抱团欺负,她们把我关在厕所里面。还往我的水杯里面扔粉笔。今天之所以打架,也是我上完体育课回来,发现她们把我的书包扔在地上,还把我所有的书都用脚踩了一遍。”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教室看我的书包还有书,上面都还有她的脚印。”
邬乔据理力争,丝毫不怕韩李莎的诬陷。
但她只有一个人。
其他几个女生,都站在韩李莎那一边。
最后老师说:“这样吧,你们相互之间,都给对方道个歉。”
邬乔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想也不想,坚定的说:“我没做错,我不道歉。”
她的态度一下激怒了其他家长。
“老师,这就是您在拉偏架了,我家孩子都说了,是这个邬乔先动手的。”
“就是呢,她要是这个态度,我家也不道歉。”
“成绩好就能为所欲为了?连跟同学的关系都处不好,我看也就是个高分低能。”
所有人的指责,都铺天盖地指向邬乔。
于是邬乔将目光看向,全场唯一一个,她觉得应该帮助自己的人。
她的大伯母。
可是韩桂芳却一言不发,直到最后,她才说:“邬乔,老师让你道歉,你就是道歉。”
这一刻,邬乔才明白,她其实并没有依靠。
那天是怎么结束,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会议室里吵吵嚷嚷,为了那个手臂骨折女生的医药费吵了起来。
所有人都不愿意承担责任。
谁知那些家长似乎有了共识,居然想让邬乔家全力承担。
大伯母一听,一改之前的沉默,与她们争吵了起来。
吵到最后,她大声说道:“你们要是这样,大不了我们不读这个书了。她也只是暂时住在我们家里,本来也不应该是我们养她。她妈一走了之,把小孩扔给我们,我们招谁惹谁了。”
“你们要是真想要钱,就去把她妈找回来吧。”
她妈一走了之。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尖刀一样,直直插在邬乔心底。
被母亲抛弃的痛苦,邬乔一直深深藏在心底。
哪怕偶尔有人不怀好意的问她,她妈妈去哪儿了,邬乔都还是坚持,妈妈只是离开去工作了,她早晚会回来。
这是第一次。
她像被剥光了衣服,站在所有人的面前。
被所有人用同情而又可怜的目光,赤裸裸的盯着,大家用眼神在告诉她,看呀,她多可怜,连亲妈都不要她了,只能在大伯家里寄人篱下。
原本邬乔高高抬着的头,逐渐低了下去。
那颗坚定的,不畏惧的心。
也慢慢沉寂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邬乔跟在大伯母身后,一言不发。从学校到邬家,平时只需要走十分钟的路程,这一天却异常漫长。
直到那股熟悉的醋味,悄然而至。
她们一进门,先到家的邬慧,一看见她们,立即笑了起来:“牛逼啊,邬乔,居然跟韩李莎打架。”
“你作业写了吗?赶紧回房间写作业。”大伯母一看见她,气急道。
邬慧见她妈妈情绪不好,也不敢多说,一头钻进房里。
倒是大伯邬建华听到动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邬乔,没事吧?”邬建华当了一辈子的老好人,性格懦弱,家里大大小小事情都是大伯母一手操持。
终于,大伯母转过头,像是终于忍不了一般。
她语速很快的说:“邬乔,也不是我要教训你,但是你也太不让人省心了。邬慧都从来没在学校里跟人打过架,我成天要忙这个忙那个,我还要忙着去学校替你给别人道歉。”
“算了,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邬建华叹了一口气。
邬乔紧紧握着手掌,明明指甲修剪的很干净。
却还是深深扎进手掌心。
“你知道什么呀,她跟人家打架,把别人的手臂打骨折了,现在人家让赔钱呢。这钱是你赔还是我赔?”
一听说要赔钱,邬建华的脸色也有些变了。
他略有些着急说:“怎么还要赔钱呢。”
邬乔终于小小声的解释:“不是我,是她们先欺负我,她们对我校园暴力。”
大伯母看着邬乔,恨铁不成钢道:“你就不能忍忍吗?”
邬乔张了张嘴。
但是大伯母的话已经连珠炮的砸了过来:“还有为什么人家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呢。”
这句话,让邬乔彻底愣在原地。
“那些人就是小混混,你跟她们计较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你跟她们打,跟她们闹,影响的是你自己。难道你也想像她们那样,初中毕业就去打工?”
“就算她们骂你几句,你不听不就好了。”
邬建华也在一旁劝道:“邬乔,你要多听你大伯母的,有时候脾气不能太急。这些事情能忍就忍,咱们不像别人家那样,你大伯母和我,要照顾你们三个孩子。你说这闹的要赔钱,让我们怎么办。”
像是忍耐到极点,邬建华终于说道:“你妈之前跟我们说的好好的,我们照顾你,她打钱回来。可是现在她连人影都没了,钱也没打回来。因为你姓邬,大伯得照顾你,但是你好好听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