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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暗恋我——by蒋牧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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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陈嫂不在,邬乔想起那个电话,还是乖乖在厨房里找了起来。
  她虽然从来没喝过咖啡,但看过别人做。
  还真让她在厨房里发现了一台新添置的机器,通体黑色,泛着锃亮幽深的色泽。
  低调诠释着“我很贵”。
  她不敢乱碰,左右看了几眼,居然发现旁边有个小本子。
  是陈嫂做的笔记。
  上面记载着这个咖啡机的具体操作方法。
  看起来陈嫂也是刚接触咖啡机,怕自己忘记操作方法,特地做了笔记。
  有了操作方法,邬乔可算松了一口气。
  她认真按照上面记录的方法,最后居然真的做出了一杯咖啡。
  泛着微苦的褐色液体,倒在小小杯子里。
  邬乔盯了几眼,终于想起来,还有什么忘记加了。
  糖!!
  咖啡很苦,得加糖。
  只是陈嫂只记录了怎么做咖啡,没记录得加多少糖,邬乔估摸着加了两勺,凑近闻了闻,还是很苦的样子。
  又加一勺。
  好像还可以再加一勺。
  等她将咖啡小心翼翼端到楼上,就见书房的门轻掩着。
  她走近,站在门口,发现自己一阵子没来的书房,居然大变了模样。
  一向干净整洁的地板上,四散着很多白色宽大纸张,上面是用铅笔勾勒描画出各种图案,邬乔匆匆扫了一眼,看起来好像是……房子?
  待她再抬眼朝靠在窗边的书桌看过去,一道清瘦的白色身影,正伏案书桌。
  他垂着头,一头乌黑短发随意落在额前。
  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一只铅笔,正在白纸上来回滑动。
  沙沙沙,铅笔落在纸上的声响,伴随着盛夏窗外茂密树枝上,不断传来的蝉鸣声,叫邬乔犹如落入了某个旧电影的场景。
  书桌前的人,依旧未曾发现她的到来。
  他安静伏在案桌,阳光打在他身上。
  邬乔放轻脚步,小心翼翼走了过去,将咖啡放在桌边。
  书桌后的人伸手去拿咖啡,边抬头:“谢……”
  这一声谢谢,在他抬起头,看到邬乔时,停在他喉间。
  看清对方模样的瞬间,邬乔彻底怔住。
  眼前的人很年轻,正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年纪,五官极清俊朗逸,好看的叫人挑不出一丝瑕疵。
  唯有眼底泛着微青,显得有些疲倦。
  或许是这股疲倦,让他表情很是冷淡,看起来有些难以接近。
  邬乔回过神,犹豫了几秒,小声说:“哥哥,你的咖啡。”
  她觉得在少爷和哥哥这两个称呼。
  似乎还是哥哥好点吧。
  嘴甜,总是没错的。
  男人眉梢微扬,不知是意外她的出现,还是意外她的称呼。

  “你是?”终于,他开口了。
  邬乔赶紧解释:“我是来送醋的,陈嫂有事出门,就请我看一下厨房,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在替陈嫂解释,生怕对方误会陈嫂偷了懒。
  听着她的解释,对方低笑一声。
  跟着他的眉眼舒展开来,方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散了几分。
  他轻抿了口咖啡,明明是男生,睫毛却浓密又修长,跟着微垂了下来,轻轻覆住下眼睑,如同鸦羽般好看。
  待他再抬起头,突然问道:“你刚才说,你是来送什么的?”
  “送醋,”邬乔声音软软道:“我家是邬家醋坊,我们家的醋是整个镇子上最好的。”
  男人眼底却掀起一股兴味,反问:“你家是做醋的?”
  邬乔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乖巧点头。
  这次男人忽地一笑,微扯着嘴角道:“我还以为你家是卖糖的呢。”
  邬乔:“?”
  随后,他指了指手中的咖啡杯,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小孩,你是想甜死哥哥?”
 
 
第5章 
  啊?
  邬乔回过神,看着他指尖指向咖啡杯。
  这才意识到他是在说咖啡,难道是刚才她糖放的太多了?
  大约是养成的习惯又或者是下意识的动作,她甚至都没反驳。第一反应便是道歉,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第一次做咖啡,不知道该放多少糖。”
  “哥哥,要不我再给您重新做一杯吧。”
  她声音又小又轻,似乎生怕程令时生气。
  邬乔心底担忧极了,她怕对方误会自己是故意的。
  大伯母说过,到程家来,一定要嘴甜眼快,不能犯错。
  可她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她垂着脑袋时,程令时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不…不是吧。
  他神色比邬乔还要生硬。
  望着眼前的小姑娘,程令时仔细回想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还有说话的口吻,竟是搞不清楚怎么就把眼前小孩吓得连连道歉。
  终于,他还是站了起来,缓缓走过来。
  邬乔感觉到他过来,下意识抬头。
  其实她的身高在女生当中,并不算矮。
  但程令时太过高挑挺拔,她脑袋只及他的胸口,得仰头望着他。
  小姑娘乌黑圆润的大眼睛,眼角周围泛着微红,楚楚可怜,看起来像是刚从窝里偷溜出来的小奶猫,又软又乖,软绵绵的。
  还挺想在她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上掐一下。
  艹。
  程令时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时,骂了自己一句。
  还是哄小孩要紧。
  程令时垂眸,深吸一口气,用平生最温和的声音,轻笑道:“小孩,你听不出哥哥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他说完,邬乔确实愣了一下。
  “哥哥,你没生气吗?”邬乔小心翼翼问道。
  听着她无比小心的语气,程令时额头直跳。
  他不由怀疑,这小孩是不是受过什么非人虐待,怎么随便一句话就让她战战兢兢。
  他现在非常确定,问题并非出在他身上。
  松了一口气后,他轻笑道:“怎么,哥哥给你的第一印象,就是个很小气的人吗?”
  程令时语气轻松,带着戏谑,不由带得邬乔也放松下来。
  她小声道:“我是怕你不高兴。”
  “怎么会,说起来我还没谢谢你的咖啡呢,”他顿了下,语调带着懒散,慢悠悠说:“原来加了糖的咖啡,也挺不错。”
  常年只喝苦咖啡的人,说出这种话,居然一点儿不觉得违心。
  他垂眸轻笑的模样,让邬乔心底彻底安稳。
  先前的担忧,烟消云散。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程令时见她一直偷瞄自己,不由再次笑了起来。
  邬乔立即说:“邬乔。”
  闻言,程令时声音懒懒道:“乌衣巷里桃李茂;邑市楼中管乐清。这个姓氏好。”
  话音落下,就见邬乔瞪大眼睛望着他。
  因为他说的对联,乃是‘邬’字的析字联。
  她目瞪口呆的模样,惹得程令时再次哑然失笑:“你这是什么眼神,哥哥看起来很没文化的样子吗?”
  这样的析字联,现在已经很少人知道。
  爸爸会教她背这个对联,因为这代表着她的姓氏。
  “乔,该不会是铜雀春深锁二乔的乔吧,”程令时仿佛是故意逗她。
  邬乔由衷感慨:“哥哥,你可真有文化。”
  “……”
  程令时:??
  看她认真的神色,程令时一下又被逗笑,肩膀微颤,喉咙里不可抑止的发出浅浅笑声,带着些许气息。
  这小孩,是故意的吧。
  两人靠的很近,他一笑,邬乔更加不自在。
  她轻咬着下唇瓣。
  程令时:“小孩,下次夸人,走心点。”
  邬乔一怔,有些苦恼,她觉得自己挺真诚的啊。
  “走吧。”程令时越过她,招呼道。
  邬乔不明所以,却还是跟着他下楼。
  直到两人再次来到厨房,邬乔以为他要喝咖啡,没想到他却直接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冰激凌,递了过来。
  邬乔盯着冰激凌上的字母,知道很贵。
  许久她低声说:“哥哥,谢谢,但我不喜欢吃冰激凌。”
  程令时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不喜欢吃冰激凌的小孩。
  “那你跟哥哥说说,喜欢喝什么?”程令时转身。
  冰箱门开着,不断溢出的凉气,扑在身上,让邬乔有些烫的脸颊,渐渐舒服。
  她没看冰箱,语气坚定道:“我喜欢喝白开水,白开水最解渴了,而且润肺止咳……”
  “要不要我给你一支笔?”
  突然,程令时开口说道。
  邬乔停下来,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就听他语气微欠道:“让你在这,默写一百条喝白开水的好处。”
  “……”
  说完,他直接把冰激凌的包装袋撕开,塞进她手里。
  “小孩,就当是你给哥哥做咖啡的谢礼。”
  邬乔握着手里的冰激凌,低头看着。
  再抬眸时,对面的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眼尾稍稍上扬,声音有些正经:“还有,没做错事的时候,不需要道歉。”
  邬乔眨了眨眼睛,一股酸涩,自心底涌起。
  ……
  回家的路上,邬乔走的很慢很慢。
  慢到,足够将刚才发生事情,再在脑海里,细细回想一遍。
  那个陌生却温和的哥哥,还有他说的每一句话。
  邬乔并非出生在这里,她父亲邬建中是清塘镇少有的大学生。
  只是他很早就在城市里结婚安家,邬乔是家中独女,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自幼她对清塘唯一的印象,就是和蔼的奶奶,还有大伯一家。
  她每年会在暑假和寒假回来。
  大伯家有两个孩子,比她大一月的堂姐,还有小三岁的堂弟。
  堂弟因为身体不好,从小就很乖。
  会跟在她身后叫姐姐。
  邬乔经常会把自己的玩具和零食分给他。
  至于堂姐邬慧,总是喜欢跟她争东西,争奶奶的宠爱,堂弟的喜欢。其实邬乔偶尔也会觉得堂姐这样,有些烦。
  她从小就继承了父亲的好脾气。
  即便有争执,也不会记恨对方。
  邬乔如所有出生在幸福家庭的小孩一样,生活的无忧无虑,人生最大的烦恼顶多就是,那个想要的洋娃娃,妈妈居然没答应买。
  她从未经历过真正的烦恼。
  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有。
  直到生活变故突然降临,爸爸病重,先是一直住院,后来便是化疗。
  家里经济出现明显改变。
  最后连邬乔都懂事的,不敢开口提要求。
  可就算这样,依旧没能挽留爸爸,她还记得爸爸弥留之际,总是用一种忧伤的眼神望着她,跟她说对不起。
  后来她才知道为什么。
  因为爸爸觉得,要留下她跟妈妈在这个世上,很抱歉。
  爸爸去世后,因为治病欠下的债,都落在了妈妈头上。
  最后妈妈只能出国打工,这是当时唯一能尽快还完家中债务的方法。
  邬乔就这样被送回清塘镇。
  只是奶奶年纪大了,又经受丧子之痛,无法照顾她。
  再加上奶奶住在乡下,邬乔要上学,她只能寄住在大伯家。
  那段时间,是邬乔最不愿意提及的回忆。
  突如其来的丧父,以及母亲的离开。
  让她一下成了没家的小孩。
  她心底彷徨又无助,每每想到父母,都会难过的落泪。
  可就连哭,也只能在晚上死咬着被角,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因为堂姐若是听到她哭,一定会跟大伯母告状。
  邬乔第一次哭被发现,大伯母便把奶奶叫了过来。
  她到现在都能记得那天的场景。
  年迈的老人,软言细语请求大伯母多担待些,说她并不是嫌弃这里,只是还太小。
  她送奶奶离开时,老人什么都没说,从兜里掏出几粒糖。
  “乔乔,吃点糖,就没那么苦了。”
  之后邬乔学会了察言观色,过得小心翼翼,明明在家娇生惯养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女,却学会了抢着帮家里干活。
  她再也没跟堂姐攀比过。
  因为堂姐可以不做,她却不行。
  一夕之间,她长大了。
  只是这样的长大,却并非她所愿。
  *
  会所包厢里,姗姗来迟的秦钟,一进门就连连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真没想到会突然加班,之前在福建修复的一个土楼建筑,临时出了点纰漏,一直在开视频会议。”
  “你看看你多大面子,让时恒建筑所的两位创始人等你。”
  容恒不爽,上前箍着他的脖子。
  秦钟无奈:“行行,你待会怎么罚我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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