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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反派黑化前——by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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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三家中唯一的女孩子,大人们都因此格外疼爱一些。
  从小到大,他们三个听得最多的就是“湫十是妹妹,你们都要让着些,护着些”这样的话。
  宋昀诃作为亲兄长,做这些理所应当,义不容辞。
  他和秦冬霖就有些冤枉了。
  直到有一天,大人们对秦冬霖的嘱咐突然变了层意思,称呼上从妹妹变成了未来的道侣,更不能亏待,就差明说要把她供起来烧柱香才好。
  所以这么多年过来,每当伍斐被秦冬霖的臭脾气气得受不住的时候,一想想湫十,便又觉得情有可原了。
  摊上这么一个活祖宗,谁的脾气能好呢。
  一阵清风过,外面的竹林传出沙沙的摩擦声。
  秦冬霖敛目,长而凌厉的眉往下微不可见压了压,声音里没见吐露什么情绪,直截了当地告知:“母亲,我要去一趟主城。”
  阮芫看着一向极有主见,不需要自己操心的独子,点了点对面的石凳,缓声道:“不着急去,你先坐下,母亲有话同你说。”
  这就是两家大人要插手的意思。
  院子里,一张不大不小的石凳,三个人占了不同方位的位置,在坐下来,彼此相视的那一刹那,有片刻难言的沉默。
  “你们从东海一路赶过来,那些该听的流言,都听到了吧?”阮芫说起这个事,也唯有苦笑的份。
  那何止是听到了,一路赶来,稀奇离谱的版本不知道多少。妖族生性粗直,也没有太多的规矩管束,话从一人嘴里传到另一人嘴里,缺鼻子少耳朵的,他们都能给自己重新编织一个传下去。
  伍斐将手中的扇子轻放在桌面上,点头道:“该听的都听到了。”
  “冬霖,湫十可有同你联系过?”阮芫看向秦冬霖。
  秦冬霖垂在腰间的留音玉隐有光泽,那是有消息传来却未及时查看才会有的提醒状态。
  “用留音玉联系过几回。”接收到阮芫疑惑的眼神,伍斐开口解释:“他没理会。”
  阮芫思忖半晌,轻声道:“冬霖,你和湫十定下婚约时,都尚且年幼,父母亲和你宋伯父当时想着你们自幼一起长大,情分也不一样,便自作主张定了亲,这些年,也不是没瞧见你和湫十相处不愉快的时候,但总想着两人在一起,哪有事事顺意的时候,直到如今,母亲才知,我们想了许多,但始终算漏了你们自己的想法。”
  “你和湫十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阮芫接着道:“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父母亲强人所难了。”
  “你委屈,湫十丫头估计也觉得委屈。”
  “你们三人是一起长大的,感情不掺假,这次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说着说着,阮芫也现出些疲惫的神态来,“下个月你宋伯父寿辰,琴海主城里忙得很,你再进去一闯,就更乱了。”
  “不是。”伍斐连着听下来,眼里真真切切头一回现出诧异来,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一些:“照这个意思,主城那边不会真要因为那么条黑龙,让湫十跟秦冬霖解除婚约吧?”
  话说完,他自己就意识到不对,啧了一声,将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妖界皆知,若是再维系着这段关系,两家确实都没脸。
  “这些话,让宋湫十亲自跟我说。”秦冬霖站起身,松松搭在石桌边缘的手指骨节瘦削,寡白而冷淡,带着和他人一样的凉薄意味,“冠上我秦冬霖名字的人和物,我没说不要,谁敢伸手抢,我就剁了谁的手。”
 
 
第5章 黑龙
  湫十被勒令禁足的第三天,重影传来消息,说程翌的伤情有所好转,现在已经能下床走动两步了,只是东蘅院戒备森严,外面人进不去,里面人出不来,不能亲自来道谢。
  白棠院占地不小,西侧角楼边,绕过竹林,有一个常年雾蒙蒙笼罩着烟气的小湖,青苔石阶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层层往上,直通湖中高亭。
  亭中,清风徐徐,湫十侧卧在软榻上,手中握着一卷乐理,重影站在她身侧,声线一成不变:“……昨夜子时,城主出关,主院的灯亮了一夜,少君也被召过去,直到天明才出来。”

  琴海主城的城主,是湫十的父亲,宋呈殊。
  “我知道了。”湫十将书翻了一页,问:“上次让你去查程翌的事,有消息了吗?”
  重影站得像根笔直的线,全身笼罩在黑影中,一板一眼道:“回姑娘,黑龙族并没有很多关于程翌公子的事迹,我们只从住在黑龙山谷外一些旁系族人的嘴里听到了些传言。”
  “传言?”湫十目光从书卷上挪开,声音微不可见顿了下,“说说看。”
  “黑龙一族生下来从来都是黑角黑尾,但程翌公子不是,他出生时,白首黑身白尾,听那些见过的老人说,那是雪一样剔透干净的颜色,但这在黑龙族是不吉利的征兆。也因此,从小到大,无人跟程翌公子做玩伴,修炼所需的药材、灵宝和秘法都得靠自己去争取,一直被族人排斥,日子过得不算好。”
  “族中没有给他提供修炼的条件,但他的修为并不弱后其他族天骄多少,可见血脉和天赋都不弱。有没有查出来,他是黑龙族哪一位的后嗣?”湫十彻底将书合上,抬眸问。
  “程翌公子是黑龙族二长老的第三子,生母身份尚且不明。”
  在梦中,湫十没有去查程翌的身份,对她来说,既然欠下了救命的恩情,那么他姓甚名谁,都不重要,别说只是黑龙族,就算是臭名昭著的魔族,她也会带回来救治。
  “白首黑尾。”湫十青葱一样的指尖搭在水亭的扶手边,若有所思。新生妖族往往随了父母亲中血脉之力强的一方,黑龙族算是妖族中的上乘血脉,新生儿或随父或随母,像程翌这样的情况极为少见,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程翌的生母,血脉不会在程翌的父亲之下,很可能旗鼓相当,所以程翌身上,既有父亲的特征,又有母亲的特征。
  但若是这样,为什么会不受待见。
  族中老人不通世故,迂腐守旧还尚且说得通,可黑龙族里的那几位人精也跟着这么做,就有些无从解释了。
  一个堪称好苗子的嫡系弟子,若是多加培养,日后必将成为一个种族的顶梁柱,这种好事是任何种族都喜闻乐见的,没有谁会拒绝这样的事。
  可黑龙族就是这样做了。
  “程翌的身世,接着去查。”沉思半晌,湫十手指微点,道:“让云安和云樱去东蘅院守着,防着陆珏的人,也看看程翌主仆两个是怎样的反应。”
  重影颔首,很快匿去身形。
  湫十站起身,曳地的胭脂色罗裙像是盛开的云棉,一层接一层漾开,她取下腰间的留音玉看了看,上面依旧没有任何灵光浮动。
  秦冬霖一直没有联系她。
  这两天,她联系他的次数不下十次,一直得不到回信。一次两次留意不到,算是正常,毕竟秦冬霖大忙人;三次四次视而不见,也还在情理之中,秦冬霖不想理人的时候,谁来都不好使;七次八次之后,以他的脾气,没直接冷着脸让她别烦,就只有一种情况。
  ——秦冬霖生气了。
  这人生气的时候,耐心会达到一个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巅峰。
  若是从前,她这么一连十几次通过留音玉轰炸他,他早就冷着声音让她闭嘴了,实在烦不胜烦了,就直接把留音玉碾碎,让她有心无力,无从下手。但他若是真生气了,反而会将留音玉好好地挂着,看到了上面的灵光,但就是不碰,不听,不回。
  而从小到大,这种让她一直能联系得上他,却又一次不搭理的情况,只发生过两次。
  湫十想了一下,拿起留音玉,联系了伍斐。
  巴掌大的玉佩静静躺在掌心中,冰冰凉凉的触感,过了好一会,才突然出现了不属于此处的嘈杂声响,以及一股刻意压低了的熟悉声线。
  湫十一下子来了精神,她凑到留音玉前,因为怕秦冬霖在旁边,声音也低了下来:“伍斐,是你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伍斐的声音里带着散漫的笑意,懒洋洋的,身边还有叫卖低阶灵宝的吆喝声,“今天是刮了什么风,你都能想起我来了。
  “秦冬霖在你旁边没?”湫十懒得理会他一惯的调侃,直入正题问:“还有,你们现在在哪。”
  “这是怎么了,还有你找不到他的时候?”伍斐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某种熟悉的调侃意味。
  “你先别问那么多。”湫十摁了摁眉心,“你是不是跟秦冬霖在一起。”
  “是。”伍斐的声音很好听,时时刻刻都含着笑意一样,“我们昨日到了临安城,秦冬霖被阮姨拦下了,没进主城。”
  湫十没想到他们已经到了临安城,默了片刻后,才问:“阮姨也来了?”
  “嗯。”伍斐也不藏着掖着,“说是为宋伯父寿辰而来。”说起正事,他笑意微敛:“小湫十,流岐山事多,阮姨没理由提前一月来主城。”
  “我知道。”湫十看着手心里那块闪着光的玉,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今日出不去,等明日,我去临安城见阮姨。”
  伍斐眯着眼,从酒楼居高临下往下看,拥挤的人潮如水流,交汇着错开。他收回目光,操着慢悠悠的调子道:“你那些风流韵事的版本我都听了个七七八八,听说,你真对那条黑龙起心思了?”
  “闲人茶余饭后嚼舌根的话,你也信?”湫十嗤的一声,音色发凉。
  “本来我不爱管你和秦冬霖之间的事,但这件事若是真的,就闹得太过了。流岐山和秦冬霖的面子,你是一点都没留。”伍斐意有所指地出声。
  “我有分寸。”湫十最不爱听这样的话语,若照从前的脾气,这会要么直接切断联系,要么也该了冷下声音警告,这会却还一切如常,甚至还有些关切地问起秦冬霖的情况:“他情况怎么样?你们、一路从东海过来,有没有在秘境中受伤?”
  湫十还记着那场梦的最后,青枫说的“魔君秦冬霖”。普通的伤伤不了秦冬霖,普通的心魔也缠不住秦冬霖,从孱弱到壮大,中间肯定经过了一段漫长的蛰伏期,她有些怕现在这个时间点就是心魔缠身的契机,所以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而在梦中,她根本没有联系秦冬霖和伍斐,也不知道阮芫来了临安城。她在父亲秘密下了杀令之后,带着程翌,瞒着所有人偷偷跑了。
  现在,因为她做出了改变,更多梦中她没看见的事,如同一角冰山,渐渐浮出了水面。
  “别的没什么,就是赶路有些辛苦。”伍斐状似不经意地补充:“从东海到临安城,只用了两日,赶得我满头满脸的灰。”
  湫十一时无言。
  切断留音玉后不久,明月一路从石阶寻上来,神情里带着些难掩的担忧:“姑娘,夫人让你现在去一趟主院。”
  湫十嗯了一声,对此并不惊讶。
  父亲才出关,听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肯定是会插手过问的。
  梦里,她也走了这么一趟,不过闹得并不开心,一向疼爱她纵容她的父亲连着呵斥了她好几回,气得不行又无可奈何才挥手让她回去。
  主院离白棠院有些距离,湫十到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长廊下,紫色的碎花爬上头顶招摇,宋呈殊和宋昀诃父子两在小桌边相对而坐,各执一棋,游移不定,手边放着的热茶都未曾抿过一口。
  不远处的躺椅上,湫十的母亲半眯着眼,月牙色的裙角小幅度垂在地面上,听到动静,她侧首,见到湫十,眼眸弯了一下。
  “小十,快来。”唐筎朝着湫十招手,声线温柔:“别凑上去,你父亲等会输了又要恼羞成怒了。”
  “母亲。”湫十脚下步子拐了个弯,走到唐筎身侧,往宋昀诃的方向瞥了一眼,小声道:“父亲落子便悔,一局棋下来,哥哥不知要让他多少回,怎么还总是要对弈。”
  “旁人见了你父亲就躲,他不逮着你哥哥,还能逮谁?”唐筎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梨涡,整个人显得很温柔,她转而问湫十:“脸色怎么这样差?”
  湫十的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唐筎是水一样柔和的性情,宋呈殊又总宠着她,其实都没怎么拘着她,她喜欢什么,就去试什么,前两天的禁足,算是唐筎对她最强硬的一回了。
  “母亲。”湫十眨了下眼,声线绷得有些紧:“阮姨来琴海了。”
  唐筎脸上的笑淡了一瞬。
  湫十扯了下她的衣袖,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睫毛垂下来,声音低低的:“母亲,关于程翌,我有话跟你和父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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