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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反派黑化前——by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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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傻了啊。”湫十一听,先是瞥了眼站回到树影下不言不语的星冕,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道:“这怎么打?”
  说话间,淞远和皎皎,涑日也都一路跟着过来了。
  等看到那口井,那棵树,还有树下那个瘦骨嶙峋,一言不发的人。
  氛围便陡然间凝滞下来。
  湫十看他们到了,先是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再接着,也发现了不对。
  这不言不语,不声不响的氛围,不像是要大打出手,也不像是要坐下来握手言和。
  “星冕,你好大的胆子。”皎皎气得笑了一声,道:“剑冢都敢深潜,来送死的不成?”
  仗着世界树能瞬间挪移,遮蔽气息,他还真是什么事都敢做。
  在树影边垂首的男子扯动着唇角笑了笑,声音沙哑:“前些年,我感应到你到了水晶宫,只是当时状态虚弱,未能现身相迎。”
  “今日相见,你的状态比当年,好上了不少。”星冕说话的声音实在算不上好听,嗓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扼住了似的,一个字比一个字紧绷,到后面,吐字已经算得上艰难:“中州,也该苏醒了吧。”
  在他最后一个字眼落下的瞬间,世界树摇曳着,所有的嫩绿叶片舞动了起来,那些红线被它们缠着越收越紧,星冕整个人被红线扯了起来,挂在半空中,此时此刻,支撑他骨骼的东西已经不能够被称为红线,而是铺天盖地挪动着身躯挣扎的血色长虫。
  它们挣扎着想逃,发出一阵接一阵又被一股金色的光圈隔绝,被死死地钉在那具身躯里,任由自身力量被小树蚕食。
  整个过程,持续了半刻钟。
  小树意犹未尽,将星冕“啪嗒”一声放了下来,后者捂着脸,狼狈而剧烈地咳了起来。
  再抬眼时,湫十注意到,他脸上的裂缝更深更密了。
  皎皎冷眼看着这一幕,半晌,道:“你的时日所剩无几,即使中州再现,你也看不到了。”
  “都退下去。”秦冬霖开口。
  许是因为拿回了自己曾经的剑道,他身上气息锋利如刀刃剑尖,声线凛如冰霜,言出即是命令。
  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调,其余三人再熟悉不过。
  三人踟躇犹豫着。
  察觉到皎皎连着示意了数十回的眼色,涑日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朝着伤痕累累但气势岿然若山的男子道:“君上,星冕作为世界树的养料,暂时还不能……”

  还不能死。
  秦冬霖视线落在涑日身上,不比中州时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他此时的容貌极其有侵略性,不肖多说一句,便已胜过万句。
  涑日的肩蓦的沉了下去,他在心底嘶的倒抽一口冷气,道:“臣莽撞。”
  “阿兄。”面对他,皎皎也有些发怵,才唤了一声,其余的话便又咽回了喉咙里。
  “退出去。”秦冬霖手掌往半空中一握,婆娑剑的灵光大作,一股强大而凶悍到了极点的剑意顿时席卷了这个开辟出来的小空间。
  见状,淞远握了握皎皎的手。
  婆娑剑都出来了,再劝能怎么劝。
  “先出去吧。”他看向站在秦冬霖身侧,抿着唇,神情有些疑惑的湫十,道:“姑娘,此处危险,也随我们先去外面等候吧。”
  湫十没答话,她轻轻扯了下秦冬霖的袖口。
  秦冬霖垂眸,看着她有些担忧的神情,握着婆娑剑的手微不可见地紧了紧,半晌,他开口,嗓音落得有些低,带着点沙哑的意味:“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上去找你。”
  湫十唇顿时抿得更紧了些。
  显然,这是也让她上去等的意思。
  她不喜欢这种和秦冬霖各自有秘密,藏着掖着不说的感觉。
  这人不开心的模样太明显,秦冬霖与那双圆溜溜眼眸对视不到一息,便败下阵来,他捏了捏鼻脊骨,神情之间,现出一点点疲惫,“等我上去就说给你听,嗯?”
  湫十这才勉强满意了似的,回头之前,她忆起皎皎等人的欲言又止,又看了看满地狼藉,还是压低了声,到他耳边说了一句:“你别太生气。这个人,若是能等,还是且等等再处置吧。”
  说罢,她抱着琴退开,跟着皎皎等人退出了青铜水墙。
  这处小空间里,便只剩下秦冬霖和星冕两人。
  一个手握长剑,一个则跌在井边喘气。
  “起来。”秦冬霖声线隐忍到了极致,透着一种忍无可忍的躁乱,“将你留在镜城的神识力量召集出来。”
  星冕站起来,这具身躯实在是残破得不像样子了,以至于走起路来像一只跌跌撞撞的提线木偶,可即使如此,他在秦冬霖跟前,也依旧不肯示弱。或者说,也正因为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便终于可以由着自己这一次,不向他俯首。
  仿佛这样,在某些方面,他便有一争之力了。
  “君主这一世,可得偿所愿了。”星冕用指腹擦了擦唇角,擦出来的不是血丝,而是一根根分散的红线,它们现在平息下来,安安静静的蛰伏在这具千疮百孔的身躯里。
  “那根骨,你藏到哪里去了?”秦冬霖手腕微转,长剑破空,横在他的脖颈处,一字一顿道:“将他交出来。”
  星冕嘴角动了动,看着眼前泛起漾荡灵光的婆娑剑,道:“那根骨是臣身体里的一部分,即使分离了出去,也终归是要回来,成为世界树养分的。”
  “不说?”秦冬霖瞳色极深,他目光居高临下地在星冕那张破碎的脸上扫了一圈,转向那棵摇曳的绿色小树,“你也不说?”
  小树原本还抖着的枝叶顿时动也不动了,风平浪止,凝绿的颜色,像一棵假的雕刻树。
  秦冬霖便彻底没了耐心,他垂着长长的眼睫,神色漠然,手下的动作丝毫不停歇,婆娑剑重重嵌入星冕脖颈,流出来的不是鲜红的血,而是齐齐断裂的红线。而与此同时,更多的红线铺天盖地缠绕上婆娑剑,一根断裂,另一根就接着补上,无穷无尽,没有止歇一样。
  “你现在,胆子大了不少。”秦冬霖看着那些疯狂涌上小臂,缠上发丝的东西,清冷的瞳孔里涌上一点点银色的剑意,能将人灵魂割裂的锋利,他扯着嘴角,瞳色胜雪,“你可知,死在我手中的血虫与叛族,足以填平剑冢。”
  “我最看不得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随着他话音落下,婆娑剑蓦的分化为千万柄,悬在空中,朝着他们所处的方向,骤雨般不分轻重地落下来。每落下一柄剑,红线便断裂出一大股,散落在星冕脚边,有的像鲜血一样飙出,重重地喷出来,到了空中,又软哒哒地落到地面上。
  情状狼藉,惨烈无比。
  那些红线断裂得太多,星冕眼里的生机渐渐落了下去,没了那些东西的缠绕,他的手指骨节,还有脚掌,一根根落了下来,骨碌碌滚到地上。
  最后一剑,秦冬霖一剑掷出,将他重重地钉在了墙上。
  世界树终于动起来,它一动,满树枝头的叶片摩挲,发出叮叮咚咚清脆的响声,仔细听,那是六界众生,万物生灵的欢声笑语,是孩童的稚言稚语,是春风拂过大地,花开遍地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落在秦冬霖耳里,便与提醒无异。
  秦冬霖并不搭理它,提剑踏过去。
  “程翌,在哪。”秦冬霖居高临下地斜瞥着星冕,明明身上全是伤,人却站得笔直,气势一如当年在朝圣殿上端坐。
  星冕笑,吐字清晰:“臣,无可奉告。”
  这就是典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秦冬霖眼中蓄起骇人的风暴。
  世界树却阻隔出一道绿色的屏障,将两人隔了开来。
  “他还不能死。”新生的世界树分出一道朦胧的神识,声音如老人般的沧桑,“没了血虫的养分,我与分枝无法重合。”
  良久,秦冬霖轻嗤一声,转身朝外走。
  “咳。”世界树的神识跟在他身后飘,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正儿八经地问:“你什么时候再走一次天道,不然那群老东西醒不过来,最近在地底下闹得厉害。”
  秦冬霖脚步一顿,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将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从上到下扫了一遍,道:“我再走一遍天道。”
  “再当一回君主。”
  “再做一回孤家寡人吗?”
  天道顿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脊。
  秦冬霖摁了摁眉心,突然道:“我再走天道,行,你告诉我,那根骨在哪?”
  天道还来不及欣喜,便又痛苦地捂住了脸:“这个不行,星冕跟我做了交易,我不能说。”
  在中州,一个大活人,能让他感应不到气息,何止是不能说这么简单,只怕世界树的叶子都分了几片下来,为程翌遮蔽气息。
  秦冬霖撂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这个君主,谁爱当谁当。”
  秦冬霖出现在湖面上,顿时,蹲在树下用枯树枝画圈圈的湫十眼睛一亮,仰着小脸朝他招了招手。
  皎皎和涑日自觉离他远了些。
  他提步,行至湫十跟前,须臾,也跟着半蹲了下来。
  其余人都被皎皎遣散去四处寻找机缘了,淞远跟着他们,锁着眉勉强做了一次看护人。
  湫十用干净的白帕子一点点地去擦他眼尾的血,细声细气地问:“都解决好了?”
  “算是。”秦冬霖肩头放松下来,他问:“吓到了?”
  湫十摇头,只是抬眼看他,偷偷的,带着点打量的意味,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问什么?”他开口。
  “你现在,是中州之主,还是秦冬霖啊?”
 
 
第75章 说出
  ——“你现在,是中州之主,还是秦冬霖啊?”
  宋湫十问这话时,眼神在他身上打着转,一双好看的眼里,情绪明明白白地堆叠着,疑惑,新奇,还带着点探究似的试探。
  样子有点儿乖。
  秦冬霖难得见她这样,他垂着眼,慢条斯理地将手掌上的血渍一点点擦干净,而后朝她伸过去。
  “干嘛呀,都看着呢。”湫十细声细气地嘀咕着,飞快地往皎皎那边看了一眼,见没有被注意到,才做贼似的飞快将自己的手递到他掌心中,不满似的拍了一下,啪的一声清脆声响,“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呐。”
  秦冬霖眉梢微动,想,她这哪是会怕,会忐忑的样子。
  别说是中州之主,就算是造物主,只要他还顶着这张脸,这副嗓音,她都不见得会害怕一下。
  湫十几根手指在他掌侧安安静静地搭着,突然往后蜷缩着退了一下,他似乎不满意这个动作,捏了捏她尾指的骨节,动作不疾不徐,声音有些淡淡的哑:“你希望我是谁?”
  诚然,他只是随口一问。
  湫十却认真地思考了下这个问题,并且很快给出了答案。
  “希望你是秦冬霖。”她一脸“这样的问题还需要问嘛”的神情,但为了避免某种情况的发生,她还是尽量将话说得圆满些,勉勉强强补充道:“其实中州之主也不错,你看方才,多威风,你一出剑,涑日都不敢说话了。”
  秦冬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人说的每个字眼都极好听,连在一起,就怎么听,怎么让人不爱听。
  “人死不能复生。”秦冬霖慢悠悠地应她:“秦侑回在当年中州巨变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再说。”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中州之主再如何威风,也还是不得你喜欢。”
  “不是不喜欢。”湫十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胆子大了许多,白玉似的手指冰冰凉凉的,一下一下点在他瘦削的手背上,“我那是对前辈的尊敬,景仰,敬佩,你不要乱说。”
  尊敬,敬佩。
  真行。
  宋湫十气人的本事有所长进。
  秦冬霖好似突然来了些兴趣,他将半蹲着的人拉起来,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嘴角:“哦?”
  “那对我呢。”
  这从小到大,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总有一个古怪的现象,湫十可以在人前人后,将秦冬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可唯独面对着他这张脸,这个人,半个字都形容不出来。
  除了“长相好看”这一点上,她并不吝啬,常用一些稀奇古怪的话来夸赞他。
  “你啊。”于她而言,秦冬霖,比妖帝好形容多,也熟悉多了,她拿眼瞅着他,声线拖得长长的,“性格不好,脾气臭,经常板着脸,冷冰冰的,常年下来话都不说几句,木头一样。”
  秦冬霖在那句问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便已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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