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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雀——by荔枝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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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却沉吟:“可有药治?”
  姬长云犹疑了一下,“长云尽力而为,只医术上,元先生更胜一筹。”
  她看向一直默不作声品茶的元钰清。
  闻言,元钰清放下茶盏,道:“说来惭愧,这些年元某走动少,不如姬大夫见多识广,这疫病,我倒是真没见过,此次营中发病,还望姬大夫能搭把手。”
  姬长云轻点了两下头,看向沈却,轻声道:“长云义不容辞。”
  片刻后,姬长云离开。
  空气中漂浮的清香终于散去,男人锁了一夜的眉头,总算有松动的迹象。
  方才姬长云在,元钰清不便提及军务,此时他才道:“若是这病多发自草原,眼下突发,会不会是喀什部?”
  垚南境外十二个部落,唯有喀什部最难缠,与垚南早已结怨许久,尤其是对镇守垚南的南祁王恨之入骨,从前十次刺杀,便有八次是喀什部的手笔。
  沈却自也能想到,道:“眼下当务之急先治病。”
  元钰清颔首,此时人心惶惶,疫病若不控制下来,只怕要出大乱子。
  饮了沈却半壶茶,元钰清忽然搁盏,问:“王爷与虞姑娘这是闹别扭了?”
  闹别扭,何其生动的三个字,搁在南祁王身上颇有些格格不入,但元钰清看他这脸色,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沈却微顿,没搭话。
  元钰清眉头稍挑,来了些兴致。他以扇抵着下颔,道,自说自话道:“其实我早前便觉得奇怪,以我对王爷的了解,当日救下虞姑娘后,便该二话不说,绑了丢去梵山,何曾管过人哭闹,可王爷竟就将人留下了。”
  元钰清说着,还轻笑了声,道:“王爷待虞姑娘,倒是忍让得很。”
  他心说,相识六年,也没见他忍过谁,虽说虞锦是虞广江之女,但也不至于此,当初那个成玥公主,沈却不也说扣就给扣了?
  沈却面无神色地捏了捏茶盏,“你很闲?”
  元钰清闻言,稍停了片刻,玩笑试探道:“王爷,莫不是看上虞大人家的宝贝千金了?”
  话音落地,男人随之抬眸,看了元钰清一眼。
  沈却神色如常地摩挲了下扳指,那眼底坦坦荡荡,看得元钰清嘴角一时僵住,他移开扇子,道:“何时的事?”
  何时?
  沈却蓦然想起那夜在画舫与灵州刺史魏祐议事,一顶花轿大张旗鼓地抬到了对岸的客栈,女子一袭红妆嫁衣,背影婀娜。
  似曾相识一般。
  惹得他手中的茶都泼了几滴出来。
  思及此,他心口忽然一疼,有些喘不上气来。
  元钰清正色,忙起身道:“王爷?”
  正此时,屋门“哐”地一声被推开,段荣匆匆道:“王爷!府里发现刺客,人数不多,属下已命人布控捉拿。”
  沈却稍顿,目光沉沉地看向段荣,声色冷静得不像话,“虞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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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钟前,虞锦气哼哼地疾步至琅苑外的凉亭边,拿小手扇了扇风,仰头望月,堪堪将那点泪花憋了回去。
  虞锦闷闷地坐了会儿,捡起石子投掷池子里,“哗啦”一声,惊起一簇簇水花。
  沉溪紧赶追上,握着团扇在她身侧扇风,呐呐道:“姑娘……”
  虞锦闷声道:“我无碍。”
  沉溪张了张嘴,因不知来龙去脉,也实在不好开口劝慰,搜肠刮肚一翻,只道:“王爷近来忙,顾不得姑娘也是常理之中,姑娘莫要气坏了身子才是。”
  虞锦抿唇,忽然心下溃堤,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深觉委屈。
  她哽咽道:“沉溪。”
  沉溪忙上前一步,道:“欸,姑娘您莫哭啊。”
  虞锦握着沉溪的手,桃瓣眼亮盈盈的,郑重其事地道:“倘若日后我久居梵山,你能不能常给我送些糕点小食,我怕寺里的吃食太过寡淡,难以下咽。”
  沉溪愣了一下,不知怎的就扯到寺里的吃食上去了。
  但望着虞锦可怜兮兮的眼神,她终是忍不住点了下头。
  虞锦顿时觉得宽慰许多,眼泪也收了回去,道:“还有幔帐、被褥、软枕,你也替我备好,我怕禅房的床板太硬,我睡不惯。”
  沉溪……点了点头。
  虞锦又絮絮叨叨了许多,活像交代后事一般。
  约莫一炷香后,待她说累了,园子里才算安静下来。沉溪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摇着团扇给自己扇了扇风。
  不得不说,白管家是个极有雅意之人,王府的园林陈设皆是野草翠绿、流水潺潺,就这么凭栏赏景,竟也让烦乱的心如平定下来不少。
  虞锦缓缓叹了声气,指腹搓了搓绢帕,垂眸不语。
  又过半响,虞锦彻底冷静下来,正欲起身回屋时,忽然感受身后有到一阵风力朝她袭来,她下意识侧身回首,便见一柄长剑径直从她颈侧划过,勾坏了一缕金线。
  虞锦面色大惊,慌张退开几步,就见原立在她身后的沉溪已晕倒在地,地上还有一方白色帕子,想来是被迷晕放倒,是以没有半点声响。
  虞锦攥紧裙摆,背抵梁柱,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擅闯南祁王府,好大的胆子!”
  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被黑巾遮住的嘴说的却并不是汉话,像是部落的语言。
  倏然,两个黑衣人言毕一笑,对着虞锦又是一通鸡同鸭讲。
  虞锦背在身后的手心出了汗,糟糕了,若是寻常歹徒尚且可恐吓一二,可这二人显然不是颐朝之人,垚南又地处边境,许是招惹了哪个部落,蓄意刺杀也未可知。
  见黑衣人持剑上前,虞锦瞄准时机便往前一撞,逃开喊道:“来人,快来人!”
  那二人眸色一凛,忙捉住她的小臂,抬手捂住她的嘴。
  虞锦“呜呜”两声,照势就是一咬,黑衣人疼得单手拔剑,银光划过虞锦眼底,她忙将人退开,可手臂还是叫锋利的剑刃划了一道口子。
  她细眉蹙起,却是不敢喊疼,趁机要跑。
  那被咬的黑衣人似是很愤怒,照着她就是一剑刺来,虞锦跌坐在长椅上,剑刃落下之际,虞锦抬手握住那人的手腕,奋力抵挡。
  力量悬殊,她双手都在发颤。
  另一人拍了拍那持剑之人的手臂,似是要他放下的意思。虞锦蹙眉,这些人看似不是为了杀她,而是为了活捉她?
  这是冲她来的?为何?
  蓦地,黑衣人收剑,虞锦正欲提裙逃跑,背脊便被狠狠一推,整个人向前跌去,恰撞在那根结实的梁柱上。
  嘶,好疼……
  虞锦痛苦地攥紧手指。
  血顺着眼睫“啪嗒”落下,她双眼模糊,只感觉到黑衣人拽着她的手臂,似要将她抱起。
  而正此时,“咻咻”两道声箭声自她耳畔划过,小臂上的力道陡然一松,紧着着便是重物落地的沉闷声。
  虞锦睁开眼,意识涣散前一瞬,她看到男人手持弓-弩,阔步而来,迎面带风,风里都散着淡淡的松香。
 
 
第31章 撞邪(捉虫)   那是关于锦上公主和沈离……
  她面色苍白, 唇瓣也失了颜色,一袭藕色锦裙被血染红,小臂上的血从指尖滴落,双目紧闭, 眉心轻蹙, 残花似的奄奄一息。
  沈却阔步上前, 太阳穴骤疼, 浑身的筋脉似被人生拉硬扯一般, 眼前忽明忽暗, 似有画面忽闪而过,快得沈却难以捕捉。
  他半抱起虞锦, 哑着嗓音道:“元钰清!”
  仔细听,那声线都在隐隐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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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 南祁王府上下戒备,已至子时,依旧灯火通明,侍卫五步一间隔地将王府上下围得水泄不通。那两名刺客已然被捕,段荣正在审问。
  琅苑正房外杵着好些人,丫鬟们听说方才的惊险事, 吓得个个咬唇讶然,且她们伺候在内院,这些日子来与三姑娘相处甚好,也很是为她担忧。
  白管家与楚澜更不必说, 于廊下来回踱步,就连楚澜都诵起了心经。
  终于,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 沉溪捧着托盘出来,那托盘上满是沾满血的细布,看得人一颗心高高悬起。
  白管家匆匆上前,道:“如何了?三姑娘可有大碍?元先生如何说的?”
  楚澜亦是眼巴巴盯着她,着急道:“快说呀。”
  沉溪道:“元先生说是失血过多,倒无性命之忧,只是那小臂上的口子划得实在深,缝了好几针,还不知几时能醒。”
  沉溪说着便红了眼,三姑娘肌肤嫩白,那几针下去,饶是她都瞧得于心不忍。
  白管家松了口气,无性命之忧便好。
  他蓦地唤来丫鬟,道:“快去药房择根千年灵参送去后厨,吩咐厨娘立即炖上乌鸡汤,味儿要够鲜!鸡汤补气血,三姑娘醒来要喝的。”
  丫鬟立即应了是,小跑着奔向后厨。
  白管家回过神来,又问:“王爷人呢?”
  沉溪道:“王爷在里头看着姑娘呢。”
  说话间,元钰清从屋里出来,白管家与楚澜当即又围了上去,东一问西一问,问得元钰清脑仁突突直跳。
  约莫一炷香后,得知虞锦无大碍,院子里的人才散得七七八八。
  段荣从地牢归府,黑衣上还沾着散不去的铁锈味儿,他叩门入室,见自家王爷一动不动,背脊直挺地坐在榻边的杌子上,隔着幔帐,里头正是三姑娘。
  他拱手道:“王爷,那二人说的是喀什部的语言,动刑之下才老实招了,那喀什部小可汗不知如何得知府里有个不会拳脚功夫的小小姐,于是动了歪心思,意图命人活捉三姑娘以胁迫王爷打开狼仓关。王爷,这二人如何处置。”
  “斩了,把人头给多禄送过去。”
  多禄正是那小可汗的名字。
  段荣应是,目光在沈却握着虞锦的那只手上停留一瞬,俯首退下。
  实则这种事从前也并非没发生过,王爷之所以对表姑娘那般严苛,正是因多年前也曾发生过同样的事。

  不过自那以后,槐苑表面看似一切如常,可暗地里暗卫增了一倍不止,而这些王爷也并未与表姑娘提及,只拿此事督促她勤学苦练。
  只是不曾想,这事又……
  段荣回头看了眼门缝里的微弱的烛光,叹了口气。
  寝屋里,烛火摇曳,时不时响起“呲呲”的燃烧声。
  虞锦平躺在古木色的罗汉床榻上,艳容沉静,呼吸浅浅。
  沈却裹住她的小手,目光落在姑娘娴静的眉眼上,便不断回想起方才在凉亭下,她满是血的倒在石地上,想一次,他心口就疼一次。
  疼,抽筋剔骨一样疼。
  “嗯……”
  男人眉宇轻蹙,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抬手摁住胸口,气息略重。
  直至后半夜,沈却才面色惨白地起了身,提步走的那一瞬,身形甚至轻轻一晃。
  方才将虞锦安置在了正房,眼下床榻被占,男人随意落座在窗边的小榻上,掌心摁了摁长眸。蓦地,他抬脚将一旁的矮凳踹倒在地,胸腔剧烈起伏了两下,才逐渐缓下脸色。
  外头守夜的小丫鬟听到声响,免不得心上一跳,面面相觑,复又匆匆垂头,到底无人敢多事询问。
  蝉鸣此起彼伏,盛夏的躁风从楹窗缓缓吹来,树叶簌簌作响,抖落在窗前。
  沈却缓缓阖上眼,良久才渐入梦境。
  梦里一片空白,看不清景,更瞧不清人,倒是有一道熟悉的嗓音格外清晰。
  那声音活泼明媚,像春日的花一样。
  她笑喊:
  “将军、沈离征。”
  “沈离征沈离征沈离征……”
  ——沈离征。
  沈却蓦然从梦中抽离,汗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沈离征是谁?
  他看向床榻的方向,虞锦还没醒。
  男人捏了捏鼻梁,疲惫地往后靠了靠。
  翌日,元钰清蹙眉诊脉,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皆未发现异常。
  沈却立在榻前,寒声道:“为何还没醒?”
  元钰清抿唇,道:“王爷莫急,失血过多之人,睡个两三日也是常有的事,何况上回在原州,虞姑娘也是晕了几日才堪堪转醒。”
  沈却未言,只紧紧盯着姑娘那张没有血色的脸。
  元钰清收拾药匣,瞧了眼沈却,道:“王爷,您这脸色可不比她好看,军中要事尚未解决,您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他淡淡应:“知道了。”
  用过早膳后,沈却唤来沉溪与落雁看护,便抽身去了一趟军营,待到日落才赶了回来。
  他阔步上前,推门道:“醒了吗?”
  沉溪与落雁互望一眼,皆是摇头。
  沈却抬手挥了挥,褪去长衫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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