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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雀——by荔枝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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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拦在了他面前!
  男人眉间冷肃,索性搁下木箸,拦腰将人提了起来。一个健步旋转,堪堪避开了这支横空飞来的冷箭。
  “王爷!”
  “姑娘!”
  沉溪与落雁掩唇惊呼,段荣则在箭矢插.进座椅时推门而入,场面一时有些杂乱。
  段荣只瞥了一眼箭矢斜插.进的角度,当即冷声道:“来人!去对面酒楼给我搜人,如有疑者,通通拿下!”
  暗卫纷纷领着命令,消失在厢房周围。
  而楹柱一侧,两个人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段荣疾步上前,单膝跪下道:“王爷,属下护主不力,请王爷责罚!”
  话音落地,厢房静若无人。
  段荣迟疑仰头,就听一声冷得能掉冰渣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你想干什么,想给我挡箭啊?”
  虞锦的小臂被他掐得有些疼,男人眸底寒凉,整张脸铁青铁青,像是下一瞬要掐死她似的。
  虞锦被那支冷箭吓得不轻,尚未缓过神来,她蹙眉轻嘶,伸手推他:“疼,松开……”
  “虞锦!”
  一声怒喝劈头而下,饶是跪在不远处的段荣都吓得浑身一颤。
  但若仔细听,男人盛怒的音色里隐隐发颤。
  而方才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由不得虞锦深思熟虑再做打算,可眼下事情过去,她未免有些后怕,正心有余悸地发着怔,就被沈却一声怒喝吓得抚着心口的手都抖了两下。
  她美目微瞪,面色苍白。
  一半是被冷箭吓的,一半是被沈却吓的。
  虞锦惊魂落定,神思逐渐归拢。
  实则她是十分惜命之人,否则当初在被蒋淑月逼上花轿前,早就用一根白绫了却余生抵死不从,可她没有,虞锦十分爱惜自己这条金贵命。
  但方才情急之下,却全然顾不得许多,她只想,沈却千万不要受伤。千万不要。
  盼他平安的念头像是在她脑子里刻了千万遍一样,故而她才不顾一切扑上前去。
  心慌意乱,又匪夷所思。
  可现在仔细想来,以沈却的本事,那箭矢飞来之际,他定早早察觉,她若没冒失行动,说不准还不必历经方才的险境。
  虞锦想,她确实有些多此一举,险些坏事了。
  所以,他是因此生气了吗?
  可她又怎知他的打算,还险些为他丧命,他有什么好凶的?
  这一会儿的功夫,虞锦的思绪已经绕了几个来回,面色多变,懵怔、惊慌、疑惑、委屈、生气,末了沉默半响,平静道:“我不想吃了,我想回府。”
  她挣开男人的桎梏,俯身捡起丢落的绢帕,兀自踏出屋门。
  众人微愣,还是沉溪率先反应过来,低声唤了句“三姑娘”后追了出去。
  沈却抿唇,缓缓吐息,略微懊恼地摁了下眉心,冷声道:“自去领五十个板子。”
  段荣拱手应是。
  ======
  马车驶向王府的方向。
  一路无言,只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吱吱作响。
  虞锦端端坐着,两手攥着绢帕搁置腹前,侧首去看窗外繁华的街景,小嘴抿得紧紧的,显然是生气的模样。
  沈却看她,提壶斟茶,将茶水推到她面前,道:“饿不饿?先喝点水。”
  虞锦眼都不瞧,心道:不饿!她才不饿,吓饱了,也气饱了!
  马车一停,虞锦拽着裙摆便疾步走了,片刻也不停留。
  沈却:“……”
  气性倒是愈发大了。
  沉溪略有迟疑,道:“王爷,三姑娘这……”
  “让后厨给她煮碗面。”
  “是。”
  沉溪看王爷脸色也不大好看,应了声便不再多言。
  沈却缓步回到琅苑正房,仰身靠在矮榻上,脑子里只余一道身影——
  利箭穿心,她自马背坠下,蜷缩着身子道:“疼,沈离征我好疼。”
  沈却抬手,用手背摁着双目,薄唇渐抿。
  而另一边厢房,虞锦一骨碌合衣攥紧被褥里,闷头道:“我不吃,困了,熄灯吧。”
  沉溪叹气:“姑娘,钗环还没卸呢。”
  虞锦被翻起身,情绪低落地拥着被褥而坐,任由沉溪噹噹作响地折腾她的发髻。
  沉溪觑她一眼,道:“姑娘莫要怪王爷,他也是担忧姑娘的安危罢了。”
  不提还好,一提虞锦便气红了眼,道:“他不过是恼我冒失,算了,沉溪,别提他。”
  “……”
  沉溪发觉三姑娘似误会了甚,手中动作微顿,道:“姑娘何出此言,方才王爷抱着姑娘避开箭时,可是以身犯险护住姑娘呢。”
  虞锦递给她一个“这如何说”的眼神。
  沉溪道:“姑娘,您想,箭是从窗外来,王爷将您抵在了楹柱上,背对箭矢,那利箭可是擦着他的背横飞过去的,这难道不是怕姑娘受伤么?”
  虞锦一静,仔细想想方才好似确实如此。
  不对,虞锦忙问:“那他可受伤了?”
  沉溪一笑,道:“姑娘放心,没伤着呢。”
  虞锦顿时松了口气,轻轻“喔”了声。
  落雁见状,乘胜追击说:“王爷确实是恼姑娘冒失,可他那是怕伤着您呀,他方才吓得脸色都白了呢,奴婢伺候在王府这么些年,还没见王爷这般紧张过谁。”
  “真……是这样?”
  沉溪稍顿,瞥了落雁一眼,当时那个情境,她哪能看清王爷脸色如何?
  “自是真的。”落雁气定神闲,王爷脸色白不白她不知,但这么些年,确实未见王爷这般紧张过谁,也不算是说谎。
  虞锦静了半响,心中宽慰不少,甚至隐隐还有些欢喜,但仍旧无甚胃口,是以还是早早上了榻。
  辗转反侧中,烛火摇曳,睡意袭来。
  这夜她梦境不断,一个接着一个。
  一会儿梦到那支箭未能躲过去,沈却浑身是血倒在血泊中,虞锦心口顿疼,泪迹肆意。一会儿又梦见沈却大婚,迎娶之人是姬长云,姬长云坐在花轿里朝她笑,虞锦还是心口顿疼。
  疼来疼去,虞锦就这么生生把自己疼醒了。
  正饥肠辘辘地趿履下地时,只听“吱呀”一声,伴随屋门推开的声音,沉溪与沈却的说话声也随之飘了进来。

  主仆二人一问一答,最后沈却淡声道:“去把她叫起来。”
  话音落地,男人脚步微顿,就见呆愣站在床边的虞锦。她泼墨似的乌发垂腰,方才是合衣而卧,因而衣裳皱皱巴巴的。
  虞锦伸手拉扯了两下,想要再盘个发,但似是显得有些做作,便只好算了。
  沉溪将托盘上的汤面搁下,道:“姑娘醒了?王爷还说呢,空腹入睡伤胃,非要喊姑娘起身吃两口垫垫肚子。”
  沈却落座,道:“过来吃面。”
  “喔……”
  虞锦慢吞吞地挪步过去,握起银箸,热汤入喉的瞬间,心似也烫了起来。
  他不走么,他要这样盯着她吃完?
  其实虞锦气也消了,她并不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被呵斥一声罢了,犯不着记恨半天,况且方才是她被吓懵了,经沉溪与落雁点拨后,也明白过来其中道理,再加之那几个没来由的梦境……
  她心还疼呢,没功夫分心生气。
  气氛静谧得恰到好处,沉溪悄声退下。
  虞锦吃了小半碗,动作渐慢,小腹有些撑。沈却看她一眼,道:“饱了?”
  “嗯。”虞锦颔首,又忽然想起什么,道:“阿兄可用晚膳了?”
  男人淡淡应:“没有。”
  虞锦微滞,“那你怎的不让后厨多做一碗面?”
  沈却没应,只将绢帕递给她擦手背上溅到的油渍,说:“吃不下了?”
  虞锦轻轻点头,就见男人伸臂将那剩下的半碗面挪了过去,用她用过的银箸,吃、吃她剩下的面……!
  神情自若,仿佛不觉哪里不妥。
  虞锦愕然,耳根泛红道:“你、这是我吃过的,你怎么能……”
  沈却满脸正色地看她一眼,咽下汤汁道:“我既是你兄长,吃一口你的面怎么了?这么护食?”
  这哪里是护不护食!
  虞锦脸颊通红,好在此时烛光微弱,并不看得太清晰。
  她没再多言,兀自脸红自闭,可沈却当真吃得很香,虞锦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此时凉风习习,吹得楹窗旁那株袖珍椰子左右摇晃点头,树叶簌簌,摇下了几片花瓣,随风飘进寝屋,恰落在桌前。
  虞锦托腮凝望,目光缓缓上移,蓦地回忆起那些离奇的梦境,有什么奇怪的情绪自心间涌出。
  她不想他受伤,亦是不想他与姬长云有任何关系。他就当她一个人的兄长,不要再有别的妹妹了,虞锦暗自想着。
  沈却搁筷,道:“明日还去军营吗?”
  虞锦思绪被打断,他这么一问,她忽然想起白日里姬长云那番话来。
  姑娘思忖片刻,点头又摇头,一番做作后道:“还是不去了。”
  沈却应了声,配合她询问道:“怎么?”
  虞锦身子前倾,告状道:“姬大夫说近日阿兄军务繁忙,我若去军营只会影响军务,姬大夫好似……嗯,并不大想瞧见我,可是我当真做错什么,耽误阿兄了?”
  沈却沉默片刻,说:“没有,她管不着王府和军营的事,不必多心。”
  “喔。”虞锦嘴角微翘,得寸进尺道:“今夜横生枝节,我吓坏了呢,你还凶我。”
  沈却看她那给点颜色尾巴便要翘上天的样儿,隐着笑意调侃道:“那如何是好?过来我抱一下。”
  虞锦微顿,倒也不必,她只是想听两句好话哄哄而已。
 
 
第43章 画像   京中来信,是边城急报。……
  红烛摇曳, 幔帐轻舞,月儿随云流动,时暗时明。
  沈却离开后,虞锦洗漱上榻, 整个人埋首在被褥里, 倏地又露出半张神采奕然的小脸来。
  她吸了吸鼻子, 汤面的香味还飘荡在空中, 久久未能散去, 男人低沉的嗓音自耳畔回响——
  他说:“我没凶你。”
  寥寥四字, 平静的口吻中却莫名添了几分妥协轻哄的意味,在他那笔直沉沉的目光下, 虞锦都没好意思再得寸进尺。
  她小脸贴着冰凉的玉枕,胡思乱想中浅浅入梦。
  沈却并未立即离开, 他在廊下站了半响,目光落在紧闭的窗牖上,直至肩头落满了碎花瓣方才回神,提步走向正房。
  段荣候在小径旁,走路姿势一瘸一拐,显然已自觉领了罚, 但他仍旧面不改色,递上公文道:“王爷,刺客身份已核实。”
  沈却接过,动作轻慢地扫了一眼。这种事于他而言并不陌生, 镇守垚南,掌军数十万,又皇恩在身,早就树敌无数, 见怪不怪。
  他阖上公文,漫不经心道:“姬长云近日在营中作甚?”
  段荣不知为何就提到了姬大夫,稍怔后道:“属下听闻姬大夫这些日子都在帮着军医给伤患看诊,时至秋日,头疼脑热之症也愈发频繁。”
  “军医是没人了?疫病解决不了,眼下连头疼脑热都得靠旁人来瞧,本王不若将他们都撤了,另请高明可好?”
  段荣一凛,立即明白过来,忙道:“属下明日便去同医署知会一声。”
  沈却没再多言,径直入房。
  段荣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子,嘶,自一把火烧了拾星阁后,王爷的脾气也愈发让人捉摸不透。
  不,是自打从梵山回来后,王爷言行举止虽瞧着同往常无异,但某些行径却大不相同。
  例如,从前的南祁王绝不会带女子出入军营要地,对三姑娘,他收敛又放纵,就像……
  就像是捧着一件寻觅良久、失而复得的珍宝,小心翼翼,又恨不得掏心掏肺。
  怎么看,如此的兄妹情谊都令段荣十分费解。
  后几日,虞锦仍旧日日随沈却去营地练她那把精巧的小弓.弩,沈却处理军务之余,便像教书先生一般,负手立在她身侧,碰碰她不够笔直的手臂,拍拍她不够平的肩颈,三五日下来,虞锦倒真学出了些皮毛。
  起码再不是箭一脱离弓.弩便落在脚边了。
  但她娇娇软软一个千金小姐,着实不大能受得这种苦,虎口磨出茧子不说,晨起时她揽镜自照,竟发觉自己小脸的肤色与脖颈已有了轻微的差别。
  虞锦吓得敷了厚厚一层肌雪膏,便寻借口拒绝了沈却的邀请。
  但歇息不至半日,消停许久的白管家便又捧着账簿与算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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