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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雀——by荔枝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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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她便转身入了主殿。
  ====
  虞广江尚有军务在身,便先行回了宅子。兄妹二人在马车上落座后,虞时也才问:“太后与你说了什么?”
  虞锦摁了摁喉咙,咳嗽两声说:“我想先喝口水。”
  “……”
  虞时也提起矮几上的茶壶,给她斟了杯冷茶。
  待润了嗓子后,虞锦又锤了锤自己端了半日的肩颈,眉心一蹙道:“阿兄,眼下圣上尚未立储,太后娘娘可有心怡人选?”
  虞时也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你在问什么?”
  虞锦欲言又止,支支吾吾道:“太后她……说我与承安伯府的亲事实为一场乌龙,自不做数,又提了提婚事。”
  虞时也微怔,明白过来圣上那句“多留了些日子”是何意。这此中缘由,虞锦定也揣测了个一二。
  他道:“有我与父亲应对,你不必理会。”
  闻言,虞锦心下稍缓,应了声“嗯”。
  回到宅中时已至夜幕低垂,虞锦这一日过得实在疲惫,于是早早拾掇一番便准备歇下。
  可不知怎的,她沾枕落榻,忽然没了困意。脑中浮出一道人影,不由翻了两趟身才堪堪入睡。
  接下来几日,虞锦足不出户,单是翻看各府送来的请帖便看到眼花。
  她前些日子刚得了圣上赏赐,风头正盛,还是消停些好。如此想着,虞锦便命生莲将这些请帖一一记下,再婉言回绝。
  她正有一搭没一搭摇着团扇,道:“这定国公府、国子祭酒李府,婉拒时送上一份薄礼。”
  虞锦斟酌道:“就圣上赏的那两只羊脂玉镯吧。”
  生莲不解,问:“姑娘,为何?”
  “眼下上京文官之中,这二人最为说得上话,咱们虞家虽手握重兵,但却在朝中说不上什么话,多结交结交,总没坏事。”
  生莲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几日姑娘命她打听这打听那。
  虞时也来时,正见虞锦在吩咐生莲婉拒这婉拒那,他轻扫书案,落座道:“过了今岁生辰便十七了,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这些宴会应一两场下来也无妨。”
  虞锦狐疑地看自家阿兄一眼,他今日是怎的,管起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了?
  虞时也又说:“上京稍好些的男儿也不是没有,多瞧瞧,莫要坐井观天,瞧见什么都觉得好。”
  这话细听之下颇有内涵。
  虞锦不解:“……为何我只配稍好些的?”
  虞时也道:“你以为这世上有几人能似我一般?你若当真如此挑剔,恐怕成老姑娘也难嫁出去。”
  “……”
  虞锦再懒得与他争辩。
  正此时,虞锦翻出了一张印着金花的请柬,瞧那署名,竟是南祁王府沈家老太君所下。
  虞锦捏着烫金请柬边沿,不知在想什么,思忖之后,颔首说:“阿兄说的极是,近日在院子里也实在无趣得很,那便应一两场好了。”
  闻言,虞时也稍感欣慰。
 
 
第56章 面圣   虞家并非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各府举办蹴鞠宴多于城西的马球场, 此处不仅球场开阔,就连后边的园子都打造的精致非凡,甚适女眷赏花。
  因沈老太君年迈,已近三五年未亲自操持过这等稍大的宴会, 是以这些日子上京宴席虽似流水一般, 受邀之客也大多到场。
  且上京谁人不知, 老太君这些年致力于给那位威名远扬的南祁王寻门好亲事, 故而有心思的女儿家还都打扮了一番。
  至于男子也没少展露风采, 毕竟场上未出阁的女眷实在太多太多。
  虞锦到时, 满席宾客,那五颜六色的绫罗绸缎看得眼有些花。且因着三分面熟七分面生, 好些人没将她认出,打席前这么一走过, 那些探究目光尽数落在她身上。
  虞锦面上纹丝不动,暗地里稍稍挺直了背脊。
  其实她今日原打算早些至此落座,以免眼下万众瞩目的情形,但她昨夜搭配好的衣裳首饰不知怎的,今日不顺眼得很,换了好几身锦裙, 这便耽搁了时辰。
  递上请柬后,有丫鬟引其到席位。在即将落座时,虞锦朝老太君、太妃的方向欠了欠身子。
  动作规范,礼数尽显, 很好。虞锦默默夸赞了自己一番。
  得老太君和蔼颔首后,她才落座,摒弃了耳边的低语声,趁球赛还未开始, 兀自品起了茶。
  老太君不动声色,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命人去给虞二姑娘添了碗杨枝甘露。
  潘嬷嬷低声问:“老太君瞧,老奴可没唬您吧,是跟天仙似的。”
  沈老太君笑笑:“临阵不惧,大方得体,且虽生养于边境,但那礼数动作比好些京中闺秀还端庄。好,甚好。”
  太妃杨氏忧心地多看了一眼那席位的方向,想说什么,斟酌一瞬,又生咽了回去。
  席上低语声嘈杂,女眷纷纷交头接耳,不知是谁先想起来,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便是前些年那位赴京时身后跟了六辆马车、盛夏天里日日一身冰蝉丝制的衣裙,还不带重样的那位虞家二姑娘!

  早前听说她成亲途中下落不明,还颇得人怜惜,不过这些日子听闻她原是藏身在自家暗桩里,怪不得承安伯府翻遍了天,也没寻到踪迹。
  直至“噹”地一声锣鼓敲响,蹴鞠开场,交谈声才渐息。
  虞锦也认真瞧起蹴鞠,心下还点评了一番,这上京男儿蹴鞠的功夫比之灵州诸将稍有逊色,她没看一会儿便觉兴致缺缺。
  好在老太君还安置了旁的流程,引众人到后园赏花。
  后园景致精妙,入园即是流水潺潺,小溪弯曲延伸至远方,盆栽沿着溪岸摆置,松竹修剪得极为雅致,有掩面琴娘妙手弹奏,琴音流畅,恰与惠风相伴。
  走至中途,便有凉亭几许。瞧见老太君与妇人相聊甚欢,虞锦便也寻了处亭子歇脚。
  这其间,自有不少闺秀上前搭话。有些与虞锦曾有过几面之缘,有些浑然未见过,但女眷攀谈的功夫俱是了得,没几句便阿锦阿锦唤了起来。
  亦有不长眼的偏要提起承安伯府:
  “好在二姑娘无恙,还顺利与承安伯府退了亲。”
  虞锦怔了半瞬,所谓亲事本就是一场乌龙,就连承安伯府的庚帖都让圣上绞了,只当这事没发生过便是,非要说成退亲,谁听着能欢喜?
  但虞锦绞尽脑汁,对此人也实在没有半点印象。
  其余闺秀不愿接这得罪人的话,不是垂头正衣裳,便是抬手捋乌发,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虞锦慢条斯理地拨了拨茶中浮叶,莞尔一笑道:“退亲需得交还庚帖,可虞家并未瞧见什么庚帖,难不成这位……姐姐瞧见过?圣上说此事不作数,阿锦久居灵州,不知上京规矩,但也知晓君主不可违,姐姐可要小心说话呢。”
  虞锦忽地一顿,四下扫了眼,又慢悠悠碰了碰发髻上繁琐的步摇,看着那女子复杂的脸色,掩唇“呀”了一声,万分无辜道:“我的意思并非是说姐姐违逆圣上。”
  ???
  她如何就成违逆圣上了?
  那女子一滞,脸色几番多变,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生怕祸从口出,胡乱寻了个借口便离开。
  接下来这场茶话,这些闺秀们显然说话更注重分寸了些,也再没有不长眼的敢提承安伯府一事。
  生莲添茶时心想:这几月里发生了什么,她家姑娘矫揉造作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愈发炉火纯青了呢。
  正这时,有小丫鬟端着果盘上前。她摆盘时身子不免前倾,就在众人说话间陡然碰倒了虞锦手边的杯盏,“噹”地一声,茶水泼了她一身。
  丫鬟吓得面色发白,扣紧双手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有人搭腔道:“怎如此不长眼?”
  可毕竟是老太君的宴席,虞锦虽心疼自己这一身新衣裳,终究还是婉声道:“无妨,换一身就好。”
  丫鬟道:“后头有厢房,奴婢给姑娘引路。”
  虞锦刻意落了丫鬟几步路,与生莲悄悄咬耳朵道:“方才那提承安伯府的女子是哪家的?”
  生莲就知虞锦定要问这事,方才趁与人闲谈时,便去同其他丫鬟打听了两句,说:“那是前兵部官员之女,姓韩,据说是因蒋氏与承安伯府那事,圣上彻查兵部官员业绩,那韩姑娘父兄遭此连累,被贬了职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看她跟看仇人似的。
  不过这亦是给虞锦提了个醒,承安伯府虽屡屡受罚,但伯府依旧是伯府,上京统共就这么几处地,若是撞上难免晦气。
  生莲听了一耳朵,想起什么,提议道:“姑娘,奴婢听说上京有座停安寺颇为灵验,不若去求张符纸驱邪避祟?”
  虞锦思忖一瞬,觉得甚好,当即便应了。
  说话间,主仆二人便迈进一座小院子,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阿锦!”
  虞锦脚下一晃,险些叫楚澜这一声吓崴了脚。
  虞锦循声望去,正见楚澜站在凉亭檐下踮了踮脚尖,挥手道:“阿锦!”
  虞锦微怔,目光掠过楚澜,在她身后在那抹端正挺拔的身影上停留一瞬。
  她脑袋发懵,其实自垚南离开后她便有预感沈却会来,缘由无他,就因那夜他那句“或者等我教你”,但虞锦着实没料到,会是今日,会是在此。
  虞锦咳嗽一声,朝生莲道:“你在此候着。”于是便抬脚上前。
  说起那夜离开得实在匆忙,虞锦前脚讨要完玉狮子,后脚便忘了个干净,可前些日子她收拾物件时却在箱子里瞧见了此物。
  思及此,虞锦便又想起那夜自己的荒唐之举,时隔多日,依旧臊得慌。
  她顿步在凉亭下,朝楚澜浅浅一笑,又朝沈却欠了欠身子:“王爷。”
  自打虞锦的父兄找上门来后,楚澜便再未与她有机会单独说上话,此刻跃跃开口,却遭自家舅舅不轻不重地瞥一眼。
  楚澜撇撇嘴,倏地捂住肚子,诶哟一声说:“许是舟车劳顿,胃里不适。那个……落梅,扶我去房里稍坐片刻,再去请个郎中来。”
  虞锦:“……”
  这演技,当真比她还要拙劣几分。
  很快,凉亭下就只剩沈却与她二人。
  不知是离了垚南那个山高水远的地方,还是担上了虞二姑娘的名头,虞锦不比在王府时放肆,拘谨地与他对视半响,犹豫道:“那我也……”
  “来。”
  沈却朝她伸手,动作娴熟地屈了屈手指。
  就像她还唤他阿兄时一样,那时他也是这么喊她过来的。这腿像是有了自己的记忆,不及虞锦深想便已停至他面前。
  沈却捏起她的右手,虞锦轻轻挣了一下,发觉一枚冰冰凉凉的骨扳指套在她的拇指上,且大小正正合适,只是那扳指颇看着陈旧,颇有些眼熟。
  这不是他一直戴着的那枚么?
  似是猜出她在想甚,沈却颔首“嗯”了声:“让人重新打磨过,练箭的时候戴着,不易磨破手。”
  虞锦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轻轻“喔”了声,其实她也不是很明白沈却为何执着教她练箭,女儿家绣些花花草草便好,为何总想她练箭……
  她一边摩挲骨戒一边胡思乱想着,忽然不经思索脱口而出道:“你为何来得如此晚,可是军中有事耽搁了?”
  这话才出口,虞锦便觉不对,连忙道:“我的意思是,军务繁忙,见王爷赴京,深感意外……”
  闻言,沈却不动声色地弯了下唇。
  “如此晚”这三个字显而易见,小姑娘是真嫌他来晚了。但镇守封地的武将无召不可随意入京,沈却能在此刻抵京,已然是百里加急上书圣上,又快马加鞭的结果。
  他将这其中缘由与虞锦简单道明,虞锦窘迫地捻了捻耳下的坠子,后又停顿一下,迟疑道:“那你不是还得入宫面圣么?”
  沈却颔首:“这就去。”
  可皇宫在城东,此处是城西呀。
  虞锦疑惑:“那你——”
  她倏地止了话头,没再继续问。
  直至沈却拍了拍她的脑袋离开,虞锦才对着浮着松香的空气抿了抿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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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头,沈却才出马球场,段荣便道:“王爷,四皇子和六皇子方才都匆匆赶来了。”
  沈家在京中的势力不可小觑,这些日子太后与皇后的暗动,早在沈却赴京的这段路程里便已尽收于耳。
  很快,他便到了皇宫。
  贞庆帝赐座,内侍也恭敬看了茶。
  因他此番进京请奏得突然,信里只囫囵说了句述职,贞庆帝以为有何要事,仔细问了一番垚南军事,却是一切都好,除了年年防御的狼仓关,简直算得上是国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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