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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雀——by荔枝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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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祐讪讪一笑,倾身过来,一手挡在唇边,低声问:“姑娘是……?”
  实在不怪他多心,这次南祁王奉旨视察原州军务,魏祐提前特意打探这位年轻王爷的脾气性子,尽量做到百无一疏,其中有一条消息,便是这南祁王不近女色。
  二十有三的年纪,莫说正妃侧妃,府里连个通房都没有。
  因而魏祐才打消了给他送美人的念头,可元先生口中的姑娘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消息有误?
  若真如此,他可要抓紧好好物色几个……
  光看他那咕噜转的眼珠子,元钰清用头发丝也瞧出了他的那点心思。
  魏祐要真敢送女人给沈却,只怕头上那顶乌纱帽也戴不长久了。
  为了这魏大人的仕途好,元钰清轻笑一声,道:“哦,是府里的三姑娘。”
  魏祐眸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来,打消了念头。
  他失魂落魄蹬上马车,倏地一愣,他怎的没听说南祁王府还有个三姑娘。
  南祁王有幺妹?
  嘶。
  他一拍大腿,道:“夫人可在府里?快回府!”
  ========
  沉溪与落雁对门而立,面面相觑。
  里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哽咽声,说来也怪,女子流泪她们见多了,但偏这虞姑娘哭得让人一颗心揪紧,于心不忍。
  虞锦确实哭得肝肠寸断。
  倒也不是装的,南祁王铁了心要把她送走,虞锦自知无法,一想父兄下落不明,蒋淑月还在虞府耀武扬威,而她前路渺茫,连日抑制的委屈便像洪水一样发泄出来。
  “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
  虞锦抱着双膝缩在床榻角落,埋首膝内,听到动静,连头都不抬。
  沈却驻足半响,道:“抬头。”
  口吻生硬且严肃。
  虞锦僵了一下,她以为是那两个守在门外的丫鬟,没料到是他。
  为了送她走,可真是煞费苦心。
  左右没有希望了,虞锦仰起头,用手背抹了下泪,十分矜傲道:“走就走,阿兄竟如此容不下我,我留在此处也没什么意思。”
  说到底,虞家二姑娘本就是有傲骨的。
  南祁王是她的上上策,但也没谁规定过,下策一定走不通。
  虞锦鼓起雄心壮志,背脊也立直了,道:“我便是沿街乞讨,也再不会碍阿兄的眼!”
  凌乱的发髻,泛红的美目,泪迹肆意的小脸。
  俨然一个活脱脱的小疯子。
  还挺有骨气。
  沈却莫名觉得好笑,他敛了敛神色,道:“用膳了吗?”
  虞锦微怔,矜持道:“我不饿。”
  打脸似的,话一落地,腹部便响了起来。
  虞锦镇定地红了耳尖。
  ……
  ……
  清风拂来,很快就将虞锦脸上的泪吹干了。
  她望着长桌上的膳食,不言不语地埋首夹着饭粒。
  动作又轻又慢,活生生吃出了一种悲壮的感觉来。
  虞锦看着这白米饭,好似能瞧见自己往后惨淡苍白的日子。
  她一会儿想不若暂且委屈自己嫁给承安伯府,一会儿又想如此委屈不如死了干脆。反反复复,虞锦的脸色也几经多变,手中的木筷也停在了碗口边
  忽然,对面的人淡淡道:“用完饭,将要置办的起居物件列成单子,我暂留原州是为军务,并不久留,一切从简。”
  “啪嗒”一声,虞锦手中的木筷落地。
  她愕然地瞪大美目,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她一时愣住。
  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嗓音:“阿兄……不赶我走了?”
  沈却未言,手握竹筷,只垂目用膳。
  倏地,一块嫩肉被夹进他的碗里,虞锦朝他笑,软声道:“阿兄平日操劳,要多吃些补补身子才是。”

  话落,沈却碗面上堆成了小山一样高。
  他蹙了下眉头,用木筷拦住她接连的谄媚,“你吃你的。”
  虞锦轻快地应了声“嗯”。
  伺候在一侧的沉溪与落雁相视一笑,似能瞧见虞姑娘发顶冒出了一朵花,正在左右肆意地摇晃。
  ========
  眨眼间,半月过去。
  虞锦额前的伤口总算痊愈,她手持铜镜照了照那片肌肤,平滑白皙,所幸没有留下疤痕。
  这半月来,她与沈却维持着十分平和又深厚的兄妹情谊。
  平和,是因南祁王果真忙得不见人影,一日三句话都是奢侈。
  至于深厚,都亏得虞锦每日不厌其烦地嘘寒问暖,笑脸相迎。
  不过好在效果甚佳,她眼下已经能神色如常地应对他了。
  二月廿八,依旧是春风拂面,天蓝湖绿。
  虞锦趴在甲板的边沿,瞧对面店肆人来人往,生意十分繁荣。
  虞锦惦记着边城和蒋淑月,她得出去走一趟,否则等沈却回了垚南,消息便不好打听了。
  她正想着,便有人送来了借口。
  虞锦翻开这张精致的嵌花邀贴,惊讶道:“刺史夫人?”
  沉溪颔首:“送帖子的是魏夫人的贴身侍婢,说是夫人生辰将至,望姑娘能赏脸。”
  可旁人不知,虞锦还不知么?她这个沈家三姑娘、南祁王的嫡亲幺妹,根本就是假的。
  正因如此,虞锦半月来从未离开过画舫,更遑论以沈三姑娘的名号在外行走。
  ……刺史夫人是如何得知画舫上还有一位三姑娘的?
  虞锦捏着邀贴扇了扇风,生辰宴定是去不得,她从前还是虞府二姑娘时最爱茶会雅集,指不定有人识得她。
  但虞锦深知后宅妇人的消息有多灵通,何况是原州刺史的夫人,无论是边城,还是虞家,想必都能探知一二。
  她思忖片刻,道:“找个理由拒了吧。不过魏夫人的面子也不好轻易驳了,就说我改日亲自登门致歉。”
  沉溪应:“是,奴婢这就去回话。”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
  虞锦扛着困意,好容易等到沈却披星戴月归来。
  她端着楠木托盘,叩了沈却的屋门。
  推门而进,虞锦将一碗莲子乌鸡汤搁至他案前,道:“我特意让沉溪慢火熬出来的,阿兄尝尝看。”
  如今这种端茶倒水之事,虞锦做得愈发顺手了。
  沈却习以为常地“嗯”了声,垂目看着沙盘,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一眼。
  虞锦道:“今日刺史夫人请人送了帖子来,邀我赴生辰宴。”
  闻言,沈却才抬起头,他侧目看虞锦,“想去?”
  虞锦摇头,道:“我不喜人多的地方,况且生辰宴上定有许多虚礼,累人得很。不过如此拒了也属实下人脸面,阿兄觉得呢?”
  沈却近日来对虞家这位二姑娘有了一定了解,是以也不答话,而是等她自己说。
  果然,虞锦便自己给出了主意,道:“我思来想去,不若挑个清静日子登门拜访,以示歉意。”
  沈却对这些繁文缛节并不放在心上,何况他心知肚明,魏祐的夫人邀“沈三姑娘”,不过只是一种示好罢了。
  不过这些弯弯绕绕,他实在懒得同她解释,敷衍道:“随你。”
  “那我明日去街市采买礼品。”
  “嗯。”
  虞锦深吸一口气,道:“阿兄,我的月银,每月是多少?”
  话落,虞锦耳根不可抑制地泛起了红。
  堂堂虞家二姑娘,虞锦从前在府里是没有月银这一说的,无论花多少、用多少,她的荷包里总有用不完的银票碎银,偶尔捉襟见肘的时候,虞时也也会将窟窿补上。
  亲口讨要月银,那更是前所未有过的。
  沈却抬了抬眉梢,原来如此,倒是他疏忽了。
  这些日子来他虽由着她喊阿兄,但失忆的又不是沈却,他实在无法将她真当成妹妹。
  不过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又加之对虞广江抱有希望,只想回垚南后,将她安置在梵山诊治养病。
  这兄长当得了一时,总不能装一世,是以难免有疏漏。
  沈却抚了抚眉梢,道:“等等。”
  他起身从抽屉里拿了两张银票,递过去。
  虞锦一看面额,欢欢喜喜地便收下。
  她熟能生巧地说:“阿兄真好。”
  她很快就起身离开,乌发自空中划过,留了一抹发皂的余香。
  沈却莫名顿了一下,倏地一扯嘴角,只觉得近来一切都有些莫名其妙。
  但说厌烦,好像也没有。
  他甚至有一种,理应如此的错觉。
 
 
第6章 密函   拱成小小一团缩在角落。
  念及边城,虞锦根本就等不及。
  翌日早,雾还朦朦,她遣人送了张拜帖去刺史府,虽说有些唐突,但好在她眼下身份是南祁王府的三姑娘,刺史夫人不仅不觉唐突,还万分欣喜。
  沉溪为虞锦梳妆,绾的是最简单的发髻,一根流金花簪斜插入发,泼墨似的长发垂腰,柔情绰态,千娇百媚。
  落雁手捧胭脂膏,为那如画似的面容又添了一抹俏色,如此她怔怔呆住。
  说起来她也是南祁王府的一等侍婢,常常随王爷进出上京甚至是皇宫,什么模样的美人没有,就说那位成玥公主,在落雁眼里已然是美若天仙,可再看虞锦,她方知何为水中的芙蓉成了精,不仅美,还贵。
  她喃喃道:“姑娘生得真俏丽。”
  闻言,虞锦目光投向铜镜。
  她眨了眨眼,并未因这话生出什么羞涩窘迫的情绪,显然是自幼让人夸大的美人。
  临出门前,虞锦向沉溪要了一顶帷帽。好在颐朝女子出行带帷帽的也不在少数,加之今日日头还大,倒也不奇怪。
  未免张扬,她这回只带了沉溪。
  虞锦无心挑拣生辰礼,便挑了个最不易出错的——人参。
  很快,沈却给的银票就只剩下碎银子了。
  虞锦掂了掂银子,头一次发觉钱竟是如此不经花。
  马车沿西而行,很快便到了魏府。
  魏夫人遣了贴身丫鬟相迎,入了府邸,虞锦揭开帷帽,一路花花草草,水声潺潺,倒很有一番意境。
  紧接着,虞锦便见不远处的长廊下伫立着一个妇人,身着墨绿锦缎,头戴翡翠银簪,描妆端庄,很有韵味。
  想必这就是魏刺史的夫人,庄氏。
  自打南祁王赴原州后,自家老爷便成宿成宿睡不好,据说那南祁王没有喜好,连个空子都不给人钻。
  好容易打听到南祁王府竟还有位三姑娘,且正在原州!
  这后宅里的情谊,总比官场要好建立。
  是以,庄氏早早便在此候着。
  她急急忙忙迎上去,眼往虞锦脸上一瞥,眸光一亮。没想这三姑娘竟如此好颜色。
  二人一碰面,便嘘寒问暖了一番:
  庄氏道:“不过一个寻常生辰宴,沈姑娘事忙,哪里至于亲自登门致歉?”
  虞锦对这些话术游刃有余,只笑答:“若非前一阵身子实在不大好,按礼我该早早来拜访夫人,本就是我失礼在先。”
  “瞧沈姑娘说的,如今我家老爷与王爷共事,你我何必如此生疏,我膝下三女儿与沈姑娘年龄相仿,若是姑娘不嫌弃,平素烦闷时大可寻她相伴,那丫头最知玩了!”
  虞锦欣然应好,又互相吹捧了一阵,她才逐渐切入正题:
  “我阿兄此次奉旨视察原州军务,还是因灵州边城遇袭之事,想必魏大人也为此受累了。”
  庄氏轻叹:“谁说不是,往年那仗怎么打,都打不到原州来,谁知虞大人这一回竟是没挡过去,倘若敌军长驱直入的话,第二个遭殃的便是原州,我与老爷都担惊受怕了好几日。”
  虞锦轻轻拂了拂茶盖,道:“也不知边城如何,有没有虞大人与大公子的踪迹。”
  “不可能。”庄氏摆了摆帕子,道:“我家老爷盯着呢,半个人影都没瞧见,说起来虞夫人也是个可怜人,接连失去了夫君、长子,眼下连二姑娘都丢了,这么些日子也没个音信,许是遭遇不测……”
  虞锦一颗心本在庄氏那句“不可能”里坠了坠,乍一听闻蒋淑月,又生生揪了起来。
  一时没忍住,虞锦脱口而出道:“她可怜?”
  庄氏没听出不对劲来,反而道:“沈姑娘久居垚南或许不知,这二姑娘虽并非虞夫人亲生,但却是手把手教养长大,疼得跟心肝似的,据说二姑娘成亲当日,她一面哭着一面随花轿,人都险些晕过去。”
  “还有如今,为怕二姑娘遭遇不测,她日日吃斋念佛,以泪洗面,可怜呐……”
  虞锦木然,蒋淑月好手段,逼得她沦落至此,自己竟还捞了个好名声。
  她重重握了下拳,风轻云淡道:“近来想请戏班子听戏,魏夫人可知哪里的戏班子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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