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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雀——by荔枝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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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锦懵了瞬,因秋狝前她做了不少功课,是以对山中情形多有了解,几乎是立即就反应过来。
  是塌方,山体要崩塌了!
  下一刻,虞锦骤然失重,仿佛被一道疾风席卷了数尺之外。
  她适才站定的那块地已被头顶掉落的山石砸成巨坑,而几乎是一瞬间,山洞外不断有泥石滚过,脚下的土地也轰然坍塌。
  她陡然坠落,腰肢被箍得很紧,隐约中似是听谁闷哼了声,短促到令人难以捕捉。
  沈却压在她身上,几乎将她整个身子罩住。
  虞锦这才发觉,适才他们所处的山洞已然塌陷,而他们陷在山石废墟之中,头顶仍在持续颤动,整座山脉仿佛一头苏醒的猛兽,间断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王、王爷!”虞锦紧张地去碰他,“你受伤了吗?”

  “没有。”男人声音无比平稳,“摔疼了?”
  虞锦此刻哪还顾得上疼不疼,她连连摇头,着急道:“咱们不能呆在这儿,要塌第二次,我们就出不去了!”
  话音落地,视线忽暗。
  巨石轰塌,横压在他们所藏身的废墟间隙上,将唯一的光线也遮挡得严严实实,前路后路,皆被堵死。
  山体塌方本就瞬息万变,山石坠落都是顷刻之间。
  虞锦脑袋一片空白,可尚不及她深思,身前的男人蓦地撑起身子,他往下拽了拽虞锦,把人摆弄得结结实实藏在他身下。
  虞锦疑惑半响,瞬间明白过来。
  她面有惊愕,迟缓地看向沈却,“王爷?”
  沈却呼吸有些急促,说:“别乱动,塌方持续不了多久,很快就有人找上来。”
  他停顿一瞬,又问:“怕了吗?”
  虞锦摇头,可她那字里行间都是哽咽声:“我不怕,我不怕,你、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
  虞锦哭出声:“沈却!可我手里都是你的血啊!”
  ====
  天光大亮,梧桐落满床头,雨后芬芳馥郁。
  虞锦做了一夜噩梦,一会儿梦见自己躺在血泊里了无生气,一会儿又梦见男人那张英俊面容冰冷寒凉,颀长的身躯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上气来,面色苍白青紫。
  生莲见状忙道:“姑娘?姑娘?快去请太医来!”
  正这时,虞锦猛然睁眼。
  她愣愣地望了一会儿床顶的陌生幔帐,缓缓抚上额头,昨夜、昨夜她……
  虞锦一怔,记忆瞬间明朗——
  她记得昨夜她摸了满手粘腻的鲜血,随后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怎的,眼泪如山间崩塌溃堤的泥流,扑簌簌往外掉。
  他在亲她。
  还说了好些话,虞锦有些记不得了。
  再之后,山脉似又轰隆崩塌一次,巨石砸落,在她耳边响起一道轰鸣声,虞锦耳畔嗡嗡直闹,便晕了过去。
  思及此,虞锦脸色一白,她浑身酸疼地攥住生莲的衣袖,“王爷呢,他在哪?”
  生莲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忙扶着虞锦坐稳,思忖道:“奴婢今晨瞧见他是被抬回行宫的,似是伤势不轻,人也没醒……奴婢只顾着姑娘,没细打听。”
  “那立刻、立刻打听!”话说及此,虞锦忽然想起梦里的场景,心略有些慌乱,就要趿履下地道:“罢了,我亲自去问一问。”
  “姑、姑娘?”生莲要阻止她:“您还有伤在身,奴婢去打听,奴婢即刻打听。”
  可虞锦不依,且是前所未有的固执。
  生莲实在拗不过她,只好帮着更衣梳发,只是素来爱美追求精致的人今儿也催得急,只让生莲随意挽个能出门的发髻,步摇都不要了,簪了支素簪便匆匆离开。
  昨夜山体坍塌不仅是西山,实际上东山密林更为严重些,且因进东山密林围猎的大多有几分本事,傍晚时也依旧有逗留之人,是以眼下侍卫多被调去山里寻人。
  如此一来,自也无人敢在这时赏花吟诗,行宫少有人走动。
  沈却居住之处为殊雲阁,虞锦行至此处,却不见门外有侍卫守门。
  她堪堪推门,岂料却瞧见自家父亲。
  虞锦微愣,虞广江亦是愣住。
  他惊讶过后面色舒缓,道:“醒了?可有何处不适?宣太医瞧过没有?”
  虞锦伤得并不重,至多只有额前被小石砾刮了一道细痕,不仔细瞧都瞧不出。
  她只摇头,一一答后道:“父亲怎在此处,王爷……王爷可有大碍?”
  说罢,她担忧地望向不远处的帘幔,一帘之隔,里头便是内室。
  虞广江粗眉皱起,沉默少顷。
  他为何在此,这便说来话长。思及此,虞广江神色怪异地看了一眼自家闺女——
  夜里麒山剧烈晃动,暴雨之后轰然塌方,他本就因虞锦无故失踪而放心不下,如此一来更是焦急,是以比皇家守卫动作还快。
  然再快,也还是到了天堪亮时方才在废墟之下寻到虞锦踪迹。
  侍卫搬开石块时,入眼便是相拥的男女。虞锦身子蜷缩,沈却整个人覆盖在她身上,背后鲜血淋漓,饶是虞广江也吓了好大一跳。
  他自是知晓南祁王对虞锦有些男女之情,但虞广江万万没料到这点情谊能令他至此。
  人家一而再再而三救了自家的宝贝千金,他若是不来表示表示关怀,倒也说不过去,是以他眼下才会在此。
  虞广江沉默的些许功夫,虞锦一颗心苍凉苍凉,她身子虚晃一下,幸而生莲及时搀扶才没跌倒在地。
  且正这时,珠帘晃噹一响,有宫女捧着托盘从内室出来,那托盘上搁置着一身白衣。
  未及深想,泪珠子便啪嗒啪嗒掉落一地,虞锦哽咽着哭了起来,哭得极为心碎。
  ……?
  虞广江懵了半瞬,“这又怎么了?”
  “父、父亲……”虞锦拖着哭腔道:“他都是为了我,昨夜若是没有王爷,恐怕女儿已葬身西山。”
  虞广江不爱听这晦气话,可也不得不承认,虞锦说的是事实,他压着眉梢应了声“嗯”,“咱们是该好生谢南祁王。”
  虞锦也哭哭啼啼了半响,随后哭腔陡然一滞,她捻着帕子擦了擦泪痕,无比认真道:“我决定了,女儿愿嫁到王府,给王爷守寡!”
  虞广江先是被她前半句话吓得一惊,紧接着又被她后半句话吓得一懵。
  “什么?”
  这如何、如何就守寡了……?
  虞锦只当父亲不允,便抽抽搭搭劝说道:“王爷多次救我于水火,父亲幼时曾教导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这恩情又何止滴水?他既是为救我而亡,我下半辈子又如何能再与旁人说亲生子,岂非令我良心不安?何况——”
  她稍稍一顿:“何况我本就倾慕王爷,没能在他生前嫁与他,那替他守寡女儿也心甘情愿!”
  虞广江急忙道:“此事——”
  “此事不必再议!”虞锦重重打断他,无比坚定道:“我心意已决,还望父亲成全。”
  话音落地,内室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响。
  “咳咳咳咳——”
  先是汤匙“噹”地一声落进碗里,再是男人压着嗓子咳嗽不止,虞锦似还听见段荣在说什么“属下该死”、“属下手笨,还请王爷恕罪”此类的话。
  虞锦脑袋嗡地一声响,神情呆滞地望着帘幔,就见帘子轻晃,一道明黄身影从中走来。
  虞锦更懵了,圣上为何会在这儿?
  她忙福身道:“臣女请圣上安。”
  贞庆帝也委实有些晃神,似是受了什么大刺激一般,慢了半瞬才道一句平身,他看看虞家这神色恍惚的小千金,再看看那一脸无颜见人的虞广江,沉吟片刻,一时竟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内室闷热,不若虞卿陪朕走走。”
  虞广江自不敢违逆,拱手应是。二人一前一后踏出门槛,小室陡然一静。
  虞锦盯着晃晃荡荡的珠帘,耳侧似是回响着适才自己那些大言不惭之话,“守寡”二字在她脑中萦绕不散,仿如魔咒一般,她略略有些喘不上气。
  那厢珠帘又是一晃,段荣神色有些怪异,他讪讪道:“虞姑娘,王爷伤得重,还没法下榻,请姑娘进内室一叙。”
  虞锦平静地与段荣对视半响,一言未置,转身便往外走。她步履极快,快得生莲需得小跑才能追上。
  “姑娘、姑娘。”生莲气喘吁吁。
  虞锦一路穿过回廊绕过假山,倏地停在一口荷池边,不知在想什么,沉默过后了无生趣道:“你说我适才说的话,隔着道帘子能传进内室么?”
  “奴——”
  不待生莲回答,虞锦又说:“你说我是投湖自尽好,还是悬梁自尽好。”
  “奴——”
  “其实适才我音量也不高,内室之人未必就听清了。”
  如此宽慰一番,虞锦便回到屋中,重新躺回榻上,吩咐道:“半个时辰后把我唤醒。”
  说罢,她便阖眼睡下。
  生莲默了半响,这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重来一遍的意思么?
  倒也……是个好主意。
 
 
第65章 软枕   我找我的小寡妇。
  这厢虞锦自欺欺人入眠时, 那厢贞庆帝与虞广江正停驻在石林处。
  贞庆帝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行至中途便已然回过神来,他斜眼瞅瞅那位面色尚还复杂的老父亲,从内侍手中接过一小碟鱼食。
  往池里一撒, 锦鲤跃然, 惊起一簇细小浪花。
  虞广江稍怔, 连忙拱手道:“微臣教女无方, 惊扰圣驾, 还望圣上恕罪。”
  贞庆帝摆手:“我看令千金胆识过人, 非一般女子可比,且重情重义, 倒叫朕刮目相看。”
  虞广江讪讪,“姑娘家莽撞……”
  贞庆帝眯着眼轻“嘶”一声打断虞广江的话, 犹疑道:“令千金与南祁王……南祁王生辰在即,过了生辰便二十有四,早早过了寻常男子成婚的年纪,倒是该成婚了。”
  贞庆帝说罢顿了顿。
  其实按理说沈家与虞家一南一北,手握重兵,是不宜再结成亲家, 否则实在令人生畏,但贞庆帝忽然想起昨儿正殿上户部尚书争论一事。
  南祁王年年伸手逼着朝廷要马要粮,说实在话,贞庆帝避之不及, 郑尚书才只好独自背下这口锅。其实贞庆帝不是没想与灵州借粮马,但朝廷本就也亏待灵州,亏得灵州气温土壤适宜,虞广江早些年又自己领人开垦荒地, 这才有了如今盛况,是以饶是帝王九五至尊,也舍不下脸来开这个口。
  可若是两家结为亲家,那可不就顺理成章解决了这连年大患?
  且若虞家那小千金要是与沈却情投意合,他强行拆散反而落不得好,不若卖两家个面子……
  贞庆帝老狐狸似的抚了抚须:“这世上情之一字最为可贵呐,若是虞卿与沈家皆有意,朕便做这个主,赐婚如何?”
  闻言,虞广江大为惶恐,未及开口,便被远来的内侍打断:“圣上!太后娘娘她急火攻心,又、又晕了过去。”
  贞庆帝神色一变,忙抬脚去了太后的暮山阁。
  不必问也知是永安郡主的事。
  昨夜麒山塌方时永安郡主也尚未离开东山密林,至今不见人影,太后初闻消息时便晕了过去,眼下许是身子遭不住,又昏了一回。
  到底是未来的儿媳,虞广江蹙眉问了问随侍:“还未找到郡主?”
  随侍摇头,后轻轻一顿,道:“大人,公子也不见了。”
  虞广江步子忽顿,略有惊讶道:“什么?”
  随侍道:“公子昨日进东山密林捕猎,应当是没出来,属下已命人去寻,只尚未发现踪迹。”
  虞广江眉梢轻压,道:“怎么现在才说。”
  随侍也很无辜,道:“您说天塌下来也先找二姑娘,且说大公子的事暂且搁置搁置。”
  这话是说轻了。
  昨夜里随侍本欲禀明虞时也失踪一事,可虞广江担忧虞锦,随侍才禀了句“大公子”三字,便被虞广江不耐烦地挡了回来,说什么——
  “天塌下来也让那混账小子等着!”
  虞广江:“……”
  是他说的没错。
  =====
  依照往常惯例,秋狝第二日应当公示猎物,以评个甲乙丙级,但由于麒山山崩,好好的秋狝不得不中断,且姑娘家胆小,叫夜里的轰鸣声惊病了好些个,一时都萎靡在屋里,不肯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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