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她走火入魔——by伸出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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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山弟子闻言,立刻让腿脚最快的一人往丰天澜所在的主峰去了。
“洛师兄……”
白晓晓睁开眼睛。
在他眼神飘向下方,见到洛辰生血肉模糊的双腿之前,洛辰生捂住了他的双眼。
忍痛的声音在白晓晓的耳畔响起:
“不要看。”
不出半刻。
一道蓝影自主峰大殿而出,划过高空,向西疾飞而去。
灵兽峰峰主骑着灵兽, 随后而至。
他赶到时,现场不见大妖伏城的身影, 只有手握天霜剑,面色冷峻至极的丰天澜。
丰天澜在空中转身, 往四周探看着。
探索半晌, 他身体一沉,直往下方坠去。
灵兽峰峰主赶忙跟上。
下方是一处山林,古树粗壮而苍老, 顶端枝叶茂密,深处不见阳光,已成枯枝。
年岁不比古树年轻的严振,正落在了某棵树上,身体被枝干穿透,还留有温度的血流出来,顺着粗糙的树皮流淌。
他脖子扭曲着,双眼布满红血丝,瞪得眼球快要凸出来,一看便知,是被人勒住喉咙,活生生掐死的。
丰天澜在那树前悬停片刻。
他呼吸逐渐粗重,胸膛起伏愈发明显。
最终,一声怒意高涨的吼,穿透山川林野,巨树冠冕摇晃,翠叶飘落,鸟飞兽走。
“厉伏城——!”
※
西洲魔宗内卷的消息尚未传来。
穆晴便得到了一条噩耗。
“严师伯殁了?”
摘星点点头,说道:
“归途上被伏城杀的。”
“我今早听见千机子和冬奉说话,千机子说把这件事瞒下来,不要让你知道,会导致你心境不稳。”
穆晴从金丹破元婴时,便因心魔滋生而险些走火入魔身死道消。心魔的存在,致使她的心境一直不太稳定,容易受到外物干扰。
“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摘星盘着腿,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他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剑灵。
但他是穆晴的剑灵,他最懂穆晴。
她不会渴望虚假的太平盛世,她不会希望身边的人将噩耗隐瞒,让她蒙在鼓中。
穆晴问:“伏城在哪呢?”
“跑了。”摘星道,“他妖力没有完全恢复,杀完严振之后,没有继续东行攻打山海仙阁,直接离开了。”
穆晴没有继续对话。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
“摘星,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摘星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她,见她神态依旧平静,小小地舒了一口气。
他自告奋勇道:
“那我去帮你盯着青洵练剑。”
说完,剑灵关上门离开了。
穆晴挺直的背脊这才松下来,她坐到长榻上,用手帕擦去唇角溢出的血。
穆晴盘膝坐正,闭目入定,将因为心绪纷乱不稳而暴涌的灵力压下。
※
西洲魔宗。
萧瑟的风吹进黄沙半掩的城池,残破墙垣偶尔滚落几块碎屑,就这样在风沙中渐渐消磨。
废弃城池的中央有着七层塔模样的黑红建筑,那塔楼身躯臃肿,外围由刻满异文的围墙包裹,墙上挂着锁链,在风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乍一看,就好像一座牢狱。
这并非是牢狱,而是一座祭坛。
在一千多年以前,这里被用于活祭。魔族用那些锁链捆绑人和牲口,在祭坛下点火,将他们烫成焦黑枯骨。
这样的祭祀没什么实际意义。
只不过是满足了魔族骨子里的嗜虐和残忍,让他们狂欢叫好。
如今。
修真界最强的魔修,西洲魔宗之主,祌琰。
他就住在这座祭坛里。
——自祌琰成为魔君开始,这座祭坛就再没有活祭之事发生了。
这座充满血腥的老祭坛,在他的手中,变做了歌舞升平,灯火不休的繁盛模样。
“缠红结紫畏风吹,袅娜初回弱柳枝。”
娇媚嗓音唱着诗,婉转优柔,似黄鹂鸟啼,拨人心弦。
舞女展臂,长袖扬起,足尖轻挪,层层红纱悠扬,舞尽了曼妙身姿。
“君上可还满意?”
魔将余凌斟了一杯酒,将目光从舞女身上移开,看向坐于首位的魔修。
祌琰曲着一条腿,手中握银盏。
一副潇洒自在模样。
他淡淡地望了舞女一眼,道:
“甚美,余将军眼光好。”
未等余凌脸上露出欣喜之意。
祌琰顿了顿,又说道:
“只是,本君更想看剑舞,余将军找来的舞女会使剑吗?”
余凌:“……”
狗魔君要求真不少。
你见过几个舞女会耍剑?
那舞女止了长袖舞,答道:
“回君上,小女子不会使剑,但小女子可以学。”
舞女长袖半掩着娇柔面颊,话语里带着一些暗示的意味。
余凌一拍大腿,直想喊妙。
世人都知道魔君擅剑,这舞女刚好可以提议让祌琰来教她学剑。
祌琰握着酒杯笑道:
“剑这东西,从孩童时期便要开始练,才能使得好。你这年纪有些大了,学起来费力不说,还不知道能不能成,还是算了罢。”
女子的年纪是个忌讳。
被祌琰这样一说,那舞女瞬间就变了脸色。
“这长袖舞,此世间有人爱,亦有人不爱。”
祌琰微微抬眸,妖冶眉眼中带着笑意,
“何必为本君这个不懂欣赏之人,费心去学不知能不能成的剑?”
舞女还想说些什么:
“可是……”
祌琰说道:
“本君有一盟友,名唤穆晴,乃剑道宗师秦淮的闭门弟子,最擅剑法。若你实在想学,本君便送你去她那儿,如何?”
舞女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谁不知道穆晴是个仙修?
就算她叛了师门,魔族也还是怕她。
舞女抿着唇摇了摇头。
“君上,小女子身体有些不适,可否先退下?”
祌琰宽容道:
“去吧,好生休养。”
过了片刻,余凌也起身告退了。
席间就只剩下了祌琰。
他独坐高位,笑饮烈酒。
自西洲魔宗的权力内斗开始。
他身边之人,就一个一个地变了。
有人投靠古魔族,有人另怀心思。这些人甚至想像是民间皇权斗争那般,往他身边安插眼线。
今日之事倒也真是让他惊奇。
他在余凌的眼中,原来是个会溺于美色的君主吗?
烈酒上头。
祌琰双眼之中,带着些迷离和疲惫。
他自言自语道:
“究竟是本君不得人心,还是魔族生性野劣难驯,难见一颗忠心?”
“君上!”
离开的余凌又回来了。
他肩上搭着一人的手臂,那人受了重伤,满头满脸的血,身上还扎着黑羽箭。
余凌连背带拖,将人带进了大殿里。
血迹在毯上拉出长长的一道,红毯就像被水淋湿了一样,呈现出一种更深更暗的红。
“君上。”
那人抬头,艰难道,
“古魔族突然翻脸,我们防备不及,邬城被夺下了。”
他一边说话,口中冒着血泡。
待吞吞吐吐地将情况说清楚后,他头颅往下一垂,彻底奔赴黄泉去了。
※
四日之后,云崖山。
妖兽昆吾张着嘴,嘶嘶地吐着信子。
穆晴掰下奶糕一角,喂进它嘴里。蛇形的小妖兽舌头一卷,将奶糕吞了,继续张着嘴向穆晴讨东西吃。
穆晴一手支着脸,问道:
“你吞这么快,能尝到味道吗?”
她直接将手中的奶糕递给昆吾。
它直接将一整块都吞了下去,那一块奶糕还维持着原本的形状,卡在它的蛇躯里,一点一点往下滑。
穆晴:“……”
她小声嘀咕道:
“真羡慕你,整日里除了吃就是睡。”
门外忽然传来声音:
“穆仙子也会羡慕这样的闲散生活?”
穆晴扯了下嘴角,抬手一勾。
糊了毛头纸的木雕花门打开,门外是提了三层食盒的黑衣鬼修。
她问道:
“沉楼主觉得,我该羡慕什么样的生活?”
沉鱼夜走到她面前,将食盒打开,又从乾坤袋里拿出酒壶和酒具。
他道:“万人之上。”
穆晴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沉鱼夜却并非在开玩笑:
“才能、智谋和野心,穆仙子一样也不缺少。我想不出这世上,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样的前景配得上穆仙子。”
穆晴看向沉鱼夜手中的酒壶,问道:
“这是什么酒?”
“梨白醉。”
沉鱼夜为她斟了一小杯,酒中混着的白梨香,清新甘甜。
“是一种产自北洲的酒,此酒小有名气,各地都有人模仿,但因为酿酒用的梨子不同,至今未能全然模仿出北洲风味。”
穆晴饮了一口,道:
“好喝。”
“将这酒从北洲弄来,应该挺费劲吧?”
沉鱼夜笑着道:
“穆仙子喜欢,那便值得。”
穆晴夹了一筷子下酒菜,嚼了两下,道:
“千师叔亲自下厨做的?”
沉鱼夜夸道:
“穆仙子味觉灵敏。”
沉鱼夜很会夸人,尤其是对着穆晴的时候。
摘星曾经说过,他丝毫也不怀疑,沉鱼夜就算是看到穆晴把整座青楼买了,也会夸她慧眼识财,勇于开发赚钱新方向。
哪怕穆晴哪一日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沉鱼夜恐怕也真的能面不改色,给她夸出个花来。
穆晴一边吃菜,一边挑剔地说道:
“你回头转告他,胡椒和醋放多了。”
沉鱼夜:“……”
这话你怎么不自己去说呢?
“咕。”
一只雪白灵鸽从远处飞来,落在窗柩上。
沉鱼夜解下它脚上的纸条。
“西洲出事了。”
沉鱼夜道,
“邬城原本属于合欢派,后来魔宗攻下合欢派,整合西洲,邬城也就归于魔宗所有。”
“现在西洲魔宗起内乱,古魔族和魔君撕破脸皮,强占邬城。”
穆晴仔细听着。
沉鱼夜将纸条推过来,说道:
“穆仙子,西洲即将分裂,星倾阁伸手的机会要来了。”
穆晴放下筷子。
沉鱼夜笑着问道:
“穆仙子要做什么?”
穆晴起身,回答道:
“窃魔宗。”
沉鱼夜没有惊讶,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样回答。而这也是最令他满意的答案,以至于他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他看着面前正在挑剔天机阁阁主亲手所做饭菜的白衣女修,说道:
“不愧是穆仙子。”
这话若是叫魔君祌琰听见了,非得当场手撕了她。
沉鱼夜感兴趣地问道:
“那么,仙子要如何窃魔宗呢?”
……
穆晴说话做事一向果断。
前一天才说要去窃魔宗,后一天,她就将星倾阁的事务一撂,携剑西行。
千机子问道:“走了?”
“走了。”
沉鱼夜代穆晴解释道,
“她怕你拦她,便没有告知。”
穆晴此行,又得罪古魔族,又得罪魔君,甚至还要对付在插手西洲之事的南洲巫族,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她两年前回山海仙阁再叛逃的那一遭。
千机子很可能阻着她,不让她去。
沉鱼夜心想:
可千机子这样一个料事如神的人,又怎会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呢?
“我拦不住她。”
千机子与穆晴相处得够久了,已经十分清楚穆晴的行事风格。
“她若想做一件事,就算前路有千难万险,她也会去闯。”
此时,一只灵鸽飞了回来。
千机子摘下纸条,发现是穆晴的字迹:
“我欲谋魔宗,还请千师叔帮我。”
“冬奉。”
千机子无甚表情地将纸条团了,使唤徒弟:
“让罗旭他们准备出发。”
※
云崖山另有一只队伍,着常服出发。
他们不像穆晴那样赶路赶得飞快,而是携带了许多货物,慢吞吞地往西洲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