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妾如她——by法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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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忍不住抹了眼泪。
和那韩姨娘相关的事,就没什么好事,早知道进京之后,就不同她走那么近了……
但林骁听着,问了一句下面的人。
下面的人回,“统领,苗萍最近隔两三日便进府一回,是来送炭的。”
他问了个日子,就是五爷刚走的那两日,“那两日她也来了?”
下面的人记不清了,要去查,詹淑慧在这时说不必查了。
“我那两日见到苗萍了,就在海生御膳房。”
林骁在那御膳房的名字里,着实顿了一顿,而后禁不住冷笑了一声。
“这么巧吗?”
*
浅雨汀。
这日醒来之后,俞姝眼皮一直在跳,姜蒲拿热帕子替她敷了敷眼睛,可眼皮还是跳个不停。
不仅如此,连早饭都吃不下去,总有反胃的感觉在喉头游走。
俞姝干脆放下筷子,刚要起身,外面突然一阵响动。
接着不同寻常的脚步声近到了廊下。
俞姝眼皮跳的飞快,又在打开门的一瞬,停了下来。
她听见了林骁的声音。
“韩姨娘,得罪了。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请姨娘即日起,禁足房中。”
……
千里之外,秦兵军营。
袁王世子在炮火中身死,尸身被官兵掠走,悬于密城城门之上。
密城一战,秦兵败退,袁王重伤昏迷了两日,等醒来听到自己的王世子已死,一口血自胸口吐了出来。
俞厉就在床前。
“王爷不可大恸,身体要紧!”
大夫皆上前要替袁王扎针诊治,袁王摆了手。
“不必了,我这身体,我自己有数,当时在城外中了散弹,我就知道天命了……”
他没说下去,看向了身边的人,不少随他亲征的将领此时都已不在了。
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俞厉身上。
“你怎么来了?若不是你,我已被詹五的人捉去。”
俞厉跪在他床前,“属下是得了密报赶来的,可惜还是……王爷不要说气馁的话,咱们撤退及时,不少兵马还在,詹五一时间也打不过来了,王爷好好养病,还能重来……”
可话还没说完,袁王身形一颤,又是一口血吐了出去。
连着吐了两口血,人便出气多进气少了。
下面的将领不免难过了起来,袁王想说些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拉了俞厉的手半晌才道。
“你们……不要再折损……率兵回秦……回秦……”
话没说完,拉着俞厉的手僵住了,下一息,滑落下去。
营帐内哭声四起,俞厉泪洒床前。
“王爷!王爷……”
*
消息传进密城,欢呼声如同雷鸣滚动。
定国公詹五爷悬在心头的这口气,重重地吐了出来。
虽然没有活捉袁王歼灭秦兵,但袁王和袁王世子,都在这一战中没了。
密城守城的将领纷纷称赞,“国公爷这一招天降神兵,可真是出神入化!眼下袁王兵马,只剩下残兵败将了!”
立时就有人问,“可要乘胜追击?!直取袁王老巢,收复秦地?!”
不过密城兵力有限,袁王虽然身死,但秦兵大多还在,密城兵力并不够。
詹五爷定了定心神,他说不必着急。
“袁王还剩下两个庶子,接下来谁来领兵称王,另一个都不会心甘情愿,再有袁王麾下大将各自为营,秦地必然大乱。无需我等损兵耗将,他们自会瓦解。”
他说完,便重新分配了密城兵将,不急不缓地追着秦兵慢慢开始收复失地。
前有急驰千里突袭袁王,后有缓兵慢行收复失地。
不乏有老将称赞,“一急一缓之间,尽显詹氏大将本色。”
“五爷,已有当年老国公爷之风范!”
被称赞的詹五爷只是神情和缓地笑了笑。
然后,收拾兵马,转身回京。
……
从离京到突袭再到点将后回京。
五爷不累,穆行州也累了。
不过五爷中了俞厉一箭,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左半边大臂血肉模糊,失血不少。
伤势一时半会难以愈合,穆行州生拉硬拽,才拖着他不必这么快赶回京,免得伤情更重。
但五爷精神还算不错,在进京城之前,还在城门口的花圃,买了两株香气悠远的白梅。
“你说,阿姝定会喜欢这花吧?好闻得紧。”
穆行州顿了顿。确实好闻,但五爷这都不忘记挂着韩姨娘吗?
因是秘密出京,虽然袁王已死,但五爷回京也没有大张旗鼓。
他先行回了冷武阁,文泽见五爷回来了,连忙道。
“五爷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吗?老夫人同夫人在庵堂念经。”
府里有个庵堂,老夫人隔三差五就会带着宴夫人过去,一念就得半日。
五爷说不急,换了件崭新的银色锦袍,让文泽把自己刚买回来的白梅装瓶,亲自带上。
“去浅雨汀。”
文泽一听,不禁抬头看了五爷一眼。
五爷未发觉一场,已大步往浅雨汀去了。
文泽急忙跟在后面,有心想说两句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可五爷还没到浅雨汀门前,远远就看见了守在门口的重兵。
男人脸色陡然一沉,大步流星就到了门口。
“怎么回事?韩姨娘呢?”
侍卫正要回复,林骁便闻讯从另一路赶了过来。
五爷又问了一遍。
“姨娘呢?为何以重兵看守浅雨汀?!”
他盯住了林骁,冷肃的目光落在林骁身上,仿佛在压着什么。
林骁不卑不亢,施了一礼。
“回五爷,浅雨汀是属下让人看守起来的,因为,韩姨娘就是咱们要找的细作。”
话音落地,下一息就被驳斥了回去。
“胡言乱语!”
詹五爷这话重重砸向林骁,抬脚就往浅雨汀中去,没人敢上前阻拦。
院中静到似是无人一般,连檐下的山雀都被收了起来,正房房门紧闭,甚至在门前上了一把沉沉的铜锁。
詹五爷走在院中的脚步,在看到窗下的人时,滞了滞。
她总是嫌地龙太闷,会开半边窗子。
眼下,她双手摸索着从窗下走过。
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发梢顺着她摸索的动作轻晃,越发衬得她身上的素色衣衫松垮,人消瘦了下去。
她从窗下走过,五爷便看不见她了,但下一息,房中发出一阵磕碰声,接着是瓷碗摔碎,人摔在地上的声音。
五爷心头一紧,下意识就要大步赶过去。
可林骁在旁叫了他一声,“五爷。韩氏是内应!”
男人脚步一顿,转身看了过去。
“你有证据吗?还是说阿姝认了?!”
穿堂风从廊下呼啸而过。
林骁说还都没有。
“可韩姨娘嫌疑太大了,您走的第二天,她就见了苗萍,让苗萍去了海生御膳房。当天,海生御膳房的坐诊大夫在出诊之后,就没再回来,时至今日还没有下落。”
林骁口气稳操胜券,“属下彻查了那大夫,来路很是不正。”
他三言两语就把查到的各路情况说了。
魏家与此事并无关系,坐诊大夫刚被请去魏家御膳房坐诊,不过这个月才开始的事情。
因着没有全面封禁定国公府,免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所以正常的行动还是都有的。
韩姨娘就是借了这个时机,让苗萍把消息传了出去。
苗萍是詹府家生子,又隔三差五地来送炭,都与庄子上的奴仆同行,并没人怀疑,但苗萍去了海生御膳房之后,坐诊大夫就离开了,不是传信又是什么?
林骁表示,这手段甚是迂回,要不是詹淑慧提及此事,自己很有可能要兜上一圈才会发现。
“那苗萍认了?”五爷问林骁。
林骁说还没有,“苗萍很是忠于韩姨娘……”
话没说完被五爷冷声打断,“证据不足。”
林骁却也不急,“不管怎样,韩姨娘嫌疑巨大,属下之后会尽力补足证据。但五爷不可因为偏宠韩姨娘,便轻易放了她。”
五爷盯住林骁,林骁垂着眸子,神色没有一点瑟缩。
这时房中又传来一阵东西落在地上的响动,男人甩下林骁,快步到了房门前。
房门还落了锁,林骁无法,只能示意侍卫打开房门。
男人一步跨了进去。
俞姝摔在地上,一旁是被她碰落的葫芦瓶。
葫芦瓶已经摔成了碎片,瓶里的水将她月白色的裙摆溅湿。
长发散在脸畔,她在满地的碎瓷片中,睁大眼睛“看”过来。
她唇下微动,又抿紧转过头去。
五爷心头一阵收缩。
男人两步上前,将她从满地碎瓷片中捞进怀中,径直抱了起来。
“割到手了吗?”
他在她耳畔急问,熟悉的温热呼吸绕在她鼻尖。
可她不是嫌疑巨大,被锁在这房中了吗?
他又何必一回来就对她嘘寒问暖,仿佛不在意她这内应的身份一样……
她不欲与他靠近,要从他怀中挣开。
可男人根本不放开她,将她抱到了窗下的榻上,翻过她的手去看。
她攥紧了拳就是不给他看。
她有没有被割伤很重要吗?
想来很快林骁就能证明她这内应、奸细的身份,到时候,恐就不是被瓷片割伤这个简单了!
她越发攥紧了手,但血水从拳缝里流了出来。
男人被她拳中的血扎了眼睛,又在她冷漠又抗拒的姿态里,心头收缩急剧。
耳边尽是方才林骁的言语,他想证据不齐备,他是不会相信的,他总得听听她的解释。
他将她细细抱进了怀里,她抗拒,他不肯松手,指尖擦掉他脸庞被溅到的水珠。
“阿姝,你生气了是吗?我知道是我不好,林骁这才怀疑到了你头上,那你告诉我,苗萍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安抚一般摩挲了她的肩头,“你告诉我,我一定给你查明白,还你个清白,好不好?”
男人说到后面,声音微微发颤。
他不敢想,如果她就是那个细作,会怎样。
他不敢想,所以只要她解释了,他就会相信,哪怕是……勉强些,他也愿意信的……
可俞姝在这话中,缓缓闭起了眼睛。
她没什么好解释的。
女子的声音冷极了。
“五爷觉得是怎么样,就是怎样,不必来问我。”
话音落地的一瞬,她重重地推开了他。
她看不见,可却听得到了一声闷哼。
她一怔,有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里漫延了开来。
下一息,听到林骁和文泽快步进来的声音。
“五爷,伤口出血了!”
俞姝讶然无措了一息。
可她手下越发紧攥起来,神情依旧冷漠,在男人的目光中,转过了头去。
第42章 是否
五爷的伤因为连日纵马疾驰回京,基本没有愈合。
眼下被俞姝这一推,血水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在崭新的银色锦袍上洇开了一片。
可惜俞姝看不到,只是垂着眼帘。
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这般态度,众人也都看在了眼里。
文泽低着头不敢说话。
林骁倒是冷哼一声,“五爷回冷武阁看伤吧,免得这女细作,又做出什么伤了五爷的事……”
“林骁!”话没说完,被五爷打断。
林骁叹气闭嘴,冷武阁待命的军医很快赶了过来,前来为五爷看伤。
一群人围着詹五爷,男人伤口出了许多血,可詹五爷看着他的妾,她垂着头,眉眼始终未动分毫。
詹五爷血肉模糊的伤口察觉不到疼,那疼意仿佛都转移到了心口。
军医很快替他包扎好了伤口,正要退下,又被男人叫住。
男人小心拉过俞姝的手,那白皙的手还紧攥着拳头,鲜血从拳缝往下滴。
“阿姝,你的手割伤了,让大夫给你上药,好不好?”
他问得小心翼翼,但俞姝在他话音落地的时候,从他掌心抽回了手。
“不必,五爷顾着自己吧。”
五爷的手顿在半空。
林骁实在看不下去了,万一此女手里藏着瓷片,划向五爷怎么办?
他有心想要再劝一句,但男人挥了手。
“都退下。”
“五爷……”
“退下!”
房中很快没了旁人,男人伸手把窗子也掩了起来。